可原。”
话音落下,纪无期抬眸微诧着与我对视了一眼,就又拧着眉毛转移了视线。
认为他这是依旧心存芥蒂的表现,又刚好想起一个相对重要的问题,我忙不迭转移话题道:“对了,那些教徒眼下身在何处?他们身上的毒,应该都解了吧?”
“回教主,坤神斋的人还算守信,不久就给了解药。教徒们大多有自己的家,剩下那些无亲无故的,属下与唐立业已替他们安排了去处,请教主放心。”
听罢这一番交代,我自是点了点头,放下心来,但随即,我就又想到了另一件更要紧的事儿。
“那我们几个……如今该何去何从?”
此问一出,四男一女皆是没有立刻接话。
我正担心着该不会要流落街头了吧,就听见几个人之中理当最不可能先开口的唐立突然发话道:“我在南边的临江镇有一处宅子,上我那儿去吧。”
话音刚落,确信了这声音乃是出自唐立之口的我们就纷纷呆愣着注目于说话人。
土豪啊!
“干吗这样看着我?”就在我的内心遽然发出一声惊叹之际,被五个人齐齐注视的男子已然略不自然地眨了眨眼,然后面无涟漪地端量着我们,“教里头又没规定,说教众不得买卖私宅。”
“呃……没规定,没有这样的规定。”缓过劲来意识到我们一行人这就有了个靠谱的去处,我当然是高兴得忙着帮唐立说话。
随后,我就目睹叶子书头一个面色淡淡地瞅着我,一副“你又知道了”的样子。
干吗啦,就算我“失忆”了,这话是从唐立嘴里说出来的,自然是可靠的嘛……
“行啊,挺好的。”我挪开目光装傻充愣之时,贾斛麓那富有特色的嗓音刚好愉悦地响起,“南方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去那儿呆一阵也不错。那我们大伙儿,就不客气地去叨扰你了?”
“反正也是座闲置的宅子。”听了贾斛麓的话,唐立只不咸不淡地回了这么一句。
只是,他说这话的时候,作何要特地看红青一眼?
哦,懂了,说不定是话里有话呢……
自问自答的我不厚道地翘了翘唇角,却又因猝然记起某人而偷偷瞄了瞄他的脸色。
罢,这叶子书就是个动辄不食人间烟火的奇男子,我就别指望他能对已经过去的事儿作出什么明显的反应了。
那之后,他们几个熟悉路线的同唐立商量了行程,决定第二日就动身前往目的地。
一切就此尘埃落定,让我终于有了闲情逸致去跟红青他们翻旧账。是日夜晚,我单独找到女子,问她在离开虚渺宫前看到的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这才听她老老实实地交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那个时候,教中受损的程度确实比她头一次讲给我听的要严重不少,她为了不让我担心,这才轻描淡写了一番。至于后来的被投毒、被胁迫之事,她是当真始料未及,更加没有想到,那些坤神斋的人会以此为筹码,强取豪夺了我们的地盘。
听女子言说至此,我倒是想起了一些事。
“说起来,他们强占了我们的地方,那岂不是连我们的金银财宝也给抢了去?”
这可就冤大头了……宫殿没了,还能将就着住其他地方,要是连财产都被夺了,那可叫我们怎么活?难不成还要出去卖艺卖身……呸呸呸……我是说,卖苦力吗?
关心着这一实际问题的我未尝料想,下一刻,我会迎来女子的莞尔一笑。
“教主不必忧心,江湖上是非恩怨多,打砸抢烧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无期很清楚这一点,是以,他早就将教中相当一部分银两还有宝物都转移到了几个不同的地方,虽说这一次,我们定是损失了一些,却也并无没有大碍。”
听女子不紧不慢地陈述着,我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但是,我很快就又警觉起来,生怕她是不是又像之前那样,故意报喜不报忧。
“你没骗我?”
“呵,骗你做什么……”许是因为我狐疑的表情太过正经,红青当场哑然失笑着摇了摇头,“教主若是不信,属下可以亲自带教主到其中一个‘秘密据点’去瞧一瞧。再说了,就算我们真的身无分文了,有一个康健的身子,有一双勤劳的手,还怕吃不饱、穿不暖吗?”
“怕,是不怕的……”见女子面色坦荡,毫无异常,我也适时地选择了相信,“只不过,要你们一下子从高高在上的护法变成几个劳苦大众……多少也太那啥了些……”
我嘟囔着说完了这一席话,惹得女子又是一阵轻笑。
“属下等人才没有那么娇贵呢……只要教主你好好的,哪怕是天天让我们几个种田织布,那也是甘之如饴的。”
昏黄的烛光下,她言笑晏晏地说着这样一番话,鬼使神差地令我鼻子一酸。
是啊,她的容颜是那样的柔和,语气是那样的真诚,仿佛比那跳动的烛焰还要温暖人心。
实际上,我从小就希望能有这样一个温柔美丽的姐姐,陪我一起玩耍,听我倾诉心事——而这一刻,我忽然清醒地认识到,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把眼前的这个女子当成理想中的姐姐了。
胸中豁然开朗之际,我禁不住向女子伸出双臂,撒娇似的依偎进她的怀里。
“姐姐你对我最好了。”
“贾叔叔也对教主很好啊?”
“嗯……你们都是对我好的人……”
可是,倘若有朝一日,你们知道了,我其实不是你们真正想要珍惜的那个凌邈,你们会不会气得再也不打算理我呢……
心下倏尔冒出这一念头,我顿觉一阵战栗。
对不起……红青姐姐,我骗了你们……但是,就让我这样一直骗下去吧……直到终有一天,我会离开,也会把你们的教主还给你们。
心中不由五味杂陈,嘴上却不得透露半分,我只在女子怀里勾了勾唇角,便用力将她抱紧了些。
次日一早,我们一行人——算上对于纪无期、唐立的突然出现也没有多问的明辛,还有那个半路上偶遇的教徒——一道上了路。
当然,原先的马车是挤不下这么多人了,红青这便毫不迟疑地购置了一辆新的马车,顺道也向我展示了我们那依然雄厚的资金。
我知道,她不是那种喜欢打肿脸充胖子的人。既然她连买辆车都无需犹豫甚至不用与其他护法协商,那我们手头的银子,应该是足够用了。
对于盘缠一事彻底放下心来,我跟红、贾、唐三人坐在了一辆马车上,由最后那个负责驾车。我本想着要不要跟贾斛麓坐到车外去,好让似乎有点求而不得的唐立有个和红青独处的机会,但又怕自己好心办了坏事,便思忖着还是等自己摸清楚情况了再说。
于是,我抬手掀开车帘,瞅了瞅上了在另一辆马车外当车夫的叶子书,便安安分分地放下帘子,坐在那儿不动了。
之后,我们花了半天的时间,先将那个面色恢复了些却尚未痊愈的伤员送到了他的家中,由叶子书亲自替他开了药方,嘱咐其家人按时令其服药,然后才一门心思往南方去。
我想,尽管那高堂华屋被人占了是挺可惜的——说到底,那都是我来到这个时空后的第一个安身之处——但只要我还能以自由之身去寻觅女魔头的“七魄”,然后早日满足了回到现代的条件,那么这一切对我来说,就不算太糟。
思及此,我冷不丁想到了那个许久都未出现在我梦境中的穿越大神——我是不是应该主动跟他联络联络了?
这般决定了,我却没能如愿在当天晚上的睡梦中召唤出那个坑爹的穿越大神,这让我不免觉得,那家伙果然是个靠不住的。
好在我之所以想找他,一方面,是因为突然记起有一阵子没见着了,另一方面,也无非是想向他确认一下,近来回到我这身子里头的,是不是“哀魄”和“惧魄”——然转念一想,这两魄归体的时候,一个叫我莫名哀伤得泪流不止,一个让我无端恐惧到求安全感,想来,也是八(和谐)九不离十了。
既然如此,见不到,就姑且见不到吧。
作者有话要说:
☆、分头行动
自这一天起,如同野外郊游一般的锵锵七人行便正式开始了。不过,碍于七月十五将近,已经习惯将此日当成“受难日”的我的五大护法们,还是不得不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特意放缓了行程,领着我先在半道上的一座城里落了脚。
只是……外面不比虚渺宫,他们真的要在一家人来人往的客栈里围着我,替我压制魔性吗?
总感觉这么做太容易引人注目,我左思右想,还是准备将心中的顾虑悉数道出。谁料就在我找到贾斛麓并欲开口一言的前一刻,我却好巧不巧地目睹了叶子书跟唐立各自提着两箩筐草药出现了。
我好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啊呀……看着你们俩这一团和气的,我也就放心了。”然后,我听到在一旁像是指挥的贾斛麓笑语盈盈地说着,却只换来了两人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神色淡淡的回应。
“做这些,不过是为了教主而已。”片刻,唐立更是不咸不淡地接了话,放下箩筐后连看都不看叶子书一眼,“我才没这个闲情逸致去陪他捣鼓这种东西。”
“‘这种东西’往往能救你的命。如此瞧不起黄岐之术,等下一回你再长痔疮的时候,可别拿眼盯着我。”叶子书闻言面不改色心不跳,这就同样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
我随即不厚道地笑了。
他还真是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
眼瞅着唐立的脸色似是不好看了一些,我赶忙本着“和谐至上”的原则,勾着唇角走上前去。
“给我用的?”低头若无其事地扫视了被搁在地上的四筐草药,我又抬眼来回打量了他们俩的脸,“辛苦你们啦。”
两人见我笑眯眯地向他们道谢,倒是不再明着暗着抬扛了,这便站直了身子冲我行了低眉礼。
他们如此卖我面子,我自是既高兴又感激,赶忙推着他们去沐浴——好洗去一身的尘土与疲劳了。
几天后的月圆之夜,贾斛麓看着叶子书替我把了脉,两人交流了眼神,便有前者喊我过会儿把衣裳脱了,去泡药浴。
听了他的话,我虽仍觉着不好意思,却也不像头一次那样,出现强烈的反弹了。
可谁人能料,我都做好泡在水里被围观的心理准备了,他们几个大男人却个个不见踪影,只留下一个红青在闺房里守着我。
我对此自是感到奇怪,便询问为何只有她一人在场,然后才从她口中获悉,叶子书已通过号脉确信我脉象平和、气息平稳,没有魔性发作的迹象,考虑到客栈毕竟不是自家地盘,不宜大张旗鼓地行事,是以,他们几人经过商议,一致决定“冒个险”——先加大药量,看看效果如何。
听女子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我本是不住点头以表万分理解的,可偏偏听到最后那句话时,我就情不自禁地抽了抽嘴角。
怎么感觉自己被当成了小白鼠?
好在我心知肚明,叶子书他们断不会拿我的安危开玩笑,因此也就是腹诽了一句,便乖乖地配合了。
是的,我脱光了衣裳,不着寸缕地在浴桶里坐了好半天,身体里也没有生出任何异常的感觉。这让原本还警醒着的我不由渐渐萌生了困意,最后索性靠在浴桶内侧,睡着了。
待到一觉醒来,我发现自己已是身着中衣仰卧在榻了。我猜,定是红青把我从整桶的汤药里给捞了出来,替我擦干身子又穿上衣服——只不过,在这整个过程中,我怎么一点儿知觉也没有呢?
心生纳闷的我后来特意去问了红青,这才得知是叶子书在浴桶里加了类似安神助眠的药,为的是能让我安安稳稳地一觉睡过去,以期一夜安生。幸而结果也诚如其所愿,我确实是安然无事地度过了七月十五的这一夜。
奈何了却一桩心事的我正欢快地提出要去城里的集市上逛一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人多的地方碰碰运气,指不定就能幸运地找着女魔头的“七魄”——却当场就被他们几个给温和地驳回了。
“十五刚过,谨慎起见,教主还是呆在屋里为好。”
身为我教神医的叶子书这样说着,竟让我无言以对。
谨慎起见……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种小心翼翼的人了啊?这种性子不是应该属于纪无期的吗?
须臾,我一边在心里反驳,一边下意识地看了纪无期一眼,恰逢他亦抬眼来看。
目光碰撞的一刹那,我不由自主地转移了视线。
算了,不去就不去。
无奈作出了如上妥协,我在屋子里一呆就是整整两天,殊不知就是这二十多个时辰的工夫,瞒着我上街溜达的唐立就带回了一个让人心头一紧的消息。
坤神斋,竟然把我们给“卖”了——分明已经通过卑劣的手段“鸠占鹊巢”,得了大便宜的他们却还将我虚渺教几大护法离教的消息放了出去,令江湖上那些与我们有冤有仇的教派蠢蠢欲动,摩拳擦掌着企图趁虚而入。
诚然,较之先前有根据地且又有三千教众,而今的我们不但居无定所,短时间内还只能靠自己来保护自己的安全,如若有人集结了一大票人,群起而攻之,那我们十之八九是寡不敌众的。
那群不要脸的强盗,还让不让人活了?!
耳听唐立将打探到的情报简明道来,义愤填膺的我直想一巴掌拍飞那些阴险可恶的小人。
没错,尽管我不能保证虚渺教从未做过任何侵犯他人利益的事,但仅凭我短短几个月同红青一行人的相处,我就敢用人格担保,他们绝对不是那种会行伤天害理之事的人。而那些道貌岸然的江湖人士,又有几个能够问心无愧地表示,自己从未拆别人的东墙,来补自家的西墙?在这鱼龙混杂的江湖上,大多数人不都是涨自己威风,灭他人志气吗?只要别人没有做得太过分,那些人凭什么就能理直气壮地对其喊打喊杀乃至赶尽杀绝?
思及此,我却冷不丁记起了一件事。
等等……红青姐姐他们……的确是不像是做坏事的人,所以,那些家伙针对的,该不会是我吧!?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他们其实是在向女魔头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