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来了,等一等也是无妨的。走,我们去找个合适的位置等着他们。”谢倾予点头道。
并没有让他们多等,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几名黑衣男子便小心地摸进房中,并没有点灯,只拿着微弱的烛光照亮。几人在屋子里等了片刻,又一名瘦小的男子翻进房中,道:“头儿,桃花谷的人还在。”
“他们每日都在,不也没瞧出问题,大哥何必这样小心!谅他们也看不出来。”一名微胖的男子不屑道。
“洪峰!”被称为大哥的男子沉声一喝,“对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轻视任何人!你以为短短几年达到如今的威望,桃花谷的神医真的只是运气好?”
“……是,”洪峰虽然答应着,但显然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
被称为大哥的男子哪能听不出洪峰的不以为意,也并没有再说他,看向瘦小男子,道:“见到老九没?下午出来到这会儿都不见人,这小子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并没有见到,周围都没有他的影子。”瘦小男子答道。
“算了,时候不早了,先下去底下,这事以后再说。”大哥摆了摆手,“六子,你在上面看着,今日多留一个时辰,神医应该很快就会到清化,不能再耽搁了!”
“是,大哥放心!”六子机灵的应道。
几个人下了密室,而那个六子则守在机关旁边,警惕的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花之语和谢倾予等到其他人都下去了,才轻飘飘的落在六子面前,不等六子说话,谢倾予眼疾手快的点了他的穴道。花之语绕着六子转了一圈,低声道:“我们在这里说话,底下听得到吗?”
“应该听不到吧,下午在底下的时候,连兰桂坊的音乐声都听不到。”谢倾予道。
“那就好!”花之语点点头,解了六子的哑穴,道:“六子是吧!你知道你们要找的那个老九怎么了吗?”
“怎么了?”六子年纪小些,但比起老九要稳重得多,此时眼中虽然有些慌乱,却强自镇定道。
“他死了。”花之语淡淡道,“你说,要是没有你在上面开门,底下的人会不会困死?”
“你是什么人?想做什么?”六子虽然有所怀疑,却还是没敢忽略花之语的话,他们刚好这个时候出现,老九刚好没有出现,难道他们已经落入了别人的掌控?
☆、第二十七章
花之语摆摆手道:“别那么紧张嘛!我又没想杀了你,只是想问问你们在这里想做什么?看上去似乎很有趣的样子。”
六子闻言越发警惕,不肯开口说一句话,花之语也没有强迫他,只慢悠悠道:“你说,他们在底下没吃没喝能活多久?”
“你!”
“何必呢,就算你不说,我等一等也能知道答案,但是你,包括底下的几个兄弟都要为此付出代价的。”花之语一副好心的样子劝道,“再说,你们老九已经把知道的都招了,我也知道这是你们血煞搞出来找我麻烦的破事,我都不介意了,你有什么可介意的,反正你们的任务也是完不成了。”
六子跟老九不同,老九那就是炮灰,上头的人对他原本就没有多少信任,是以他知道的事也不多,六子却是深得他们大哥的信任,加之身手敏捷,是以大哥才会将性命攸关的任务交给他。以此推之,六子对血煞的忠诚也不是老九可以相比的,即便对花之语的话相信了几分,还是不肯透露更多的情报。
从花之语的一番举动中,六子也大约猜出了花之语的身份,生怕花之语严刑逼供,不等花之语动手,便自己咬舌自尽了。
花之语皱眉,她原本也没指望从六子口中得到多少消息,却也没想到六子当场就自尽了。谢倾予握住花之语的手,道:“现在怎么办?把里面的人揪出来问一问吗?”
花之语摇摇头,道:“看来那药是追不回来了,里面的人也不用动他们,我叫人跟着,看会不会有线索。”
“也好。”谢倾予点头,“我江湖上的朋友不少,可以托他们查一查血煞的底细。”
“如此,多谢你了!”花之语点点头向谢倾予笑道。
谢倾予轻轻一点花之语的额头,道:“你我之间,何必用一个谢字!不过,我们接下来做什么?继续追踪吗?”
花之语摇摇头,道:“罢了,人家有备而来,一时半会儿也追不到什么,快过年了,我们回京吧!”
“回京?”谢倾予有些惊异,“不回桃花谷了?”
花之语撇撇嘴道:“我不想见到沈落渊,那个混蛋,惹不起我还躲得起。何况要过年了,你不必在京城看着你的生意?”
“年节时事情确实多些,不过也不是非得待京城不可,娘子若是喜欢,我们到别处走走也无妨。”谢倾予听花之语这样说,心里微暖,却也发现了花之语并不喜欢京城。
花之语轻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满百日就被送到宁化,这么多年不曾拜祭过我娘,这回趁这个机会,也该全一全心意才是。”
“那好吧!”谢倾予点头,“我回去就安排车马,娘子既不想见沈落渊,我们明日就走,如何?”
“好!”
次日一大早,花之语和谢倾予就出发前往京城,计划天黑前能进城。京城是大楚最繁华的城市之一,晚间会有夜市,然而城门却会在天黑前关闭,是以若不能在天黑前进城,就只能等一晚。
将近年关,官道上来往的人不少,与此相对应的,也有不少浑水摸鱼的小偷和强盗,即便官府加派了巡查的人手,依然没有多少改善。花之语出门的时候不多,但身边的夭夭灼灼都是高手,谢倾予更是随行的车夫武功都不弱,是以两人轻车简从,也没有带上一群护卫。
大楚每年春天举行春闱,以选拔人才,有的举子为了避免年后到京城找不到住处,也希望能提前到京城精心准备,也会在年前就提前进京。因此,这一路上除了达官贵人的家眷、以及富商大贾,就是赶考的举子,而即便家世较好的举子,进京也不可能带上太多的家丁护卫,于是小偷、强盗的目光多半盯上了那些赶考的举子。
花之语夜里没睡好,也不许谢倾予出去骑马,就拿谢倾予的大腿当枕头,没多大会儿功夫就睡着了。谢倾予生怕惊醒了花之语,动都没敢动弹一下,就光顾着盯着花之语看。
不多时马车停住了,外面的车夫道:“爷,前面似乎出了什么事,属下去看一眼。”
“去吧。”谢倾予见花之语动了动,轻轻拍了拍花之语的后背,随口想外面道。
花之语睡得不沉,马车停下来她就醒了,揉着额头坐起身子,道:“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谢倾予伸手将花之语揽进怀里,道:“没什么,大约前面出了什么事,马福过去看了。还困吗?在睡一会儿?”
花之语摇摇头,道:“不睡了。”
“那喝点水?”谢倾予说着倒了一杯水送到花之语唇边,花之语懒得动弹,靠着谢倾予一口气喝完,软软的声音道:“还要!”
谢倾予好脾气的给花之语再倒了一杯,又拿了橘子剥开给花之语吃。两人吃完了一颗橘子,马福才从前面回来,道:“爷,前面是有个举人被偷了钱财,怪妻子没有收好钱财,如今没了盘缠进京赶考,要卖了妻儿换盘缠。”
“……”花之语闻言一愣,卖妻儿换盘缠,这等事还真有人做得出来!就是谢倾予也皱起眉头,道:“然后呢?”
“要的价钱太高,围着看热闹的人不少,却没人愿意出钱买。”马福皱眉道,这一堵不知要多久,若是晚了就赶不及进城了。
花之语睡醒一觉,正想活动活动身子,便扶着谢倾予起身,道:“既然过不去,我们也去瞧瞧吧,我倒是好奇,这样的斯文败类长个什么模样。”
“还不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有什么可看的!”谢倾予撇嘴道。
花之语拖着谢倾予下车,道:“我以为我爹就够薄情了,不过好歹从没打算把亲生女儿卖掉,能卖妻儿的,哪能同普通人一样,难得一见啊!”
☆、第二十八章
“……”谢倾予默然,顺势同花之语一同下了马车,往前面走去。
见自家小姐同姑爷在一起,两个丫头十分有眼色的离花之语两个远一些,自己窜过去看热闹。谢倾予护着花之语钻进人群,没有费太多功夫就钻到了前面,只见一名三十岁上下的妇人搂着一个八九岁的女孩跪在那里,低着头并没有辩解。女孩儿却倔强的仰着头,盯着站在那里喊价的男子,眼里有泪水,却不发一言。
男子对面是一名身着锦衣的中年胖子,对着低着头的少妇一副十分垂涎的模样,一侧目,对上女孩儿带着恨意的目光,手一缩,皱眉道:“这个丫头我可不要!”
男子眉一皱,看向女儿一脸不满道:“就一个丫头,要不了几颗米,老爷留着做个使唤丫头也行,那丫头手脚麻利,什么活都能做。”
胖子有些动心了,小丫头年纪还小,脸还没长开,但也有几分颜色,点点头道:“一百两银子,不能再多了!”
男子嫌少了,但这么长时间看的人多,愿意出钱的却没几个,而且母女两个一个嫁过人生过孩子,一个还小,也卖不上价,斟酌了一番,点头道:“好。一手交钱一手领人!”
胖子点头,示意身边的小厮拿钱,却不想那个女孩儿猛的站起身,拽起她父亲的手狠狠咬下去。小姑娘牙齿尖利,花之语能看到男子胳膊上渗出的血丝,紧接着看上去温文儒雅的斯文败类一身凄厉的惨叫,将小姑娘甩了出去。
小姑娘被甩飞,围观的人清楚地看到男子渗血的胳膊,那个要买人的胖子下意识的摸了摸胳膊,再看一眼还跪着的少妇,模样虽然出色,但毕竟岁月留了不少痕迹,尤其手上有不少茧子,当下摇摇头,领着小厮走开,表示不买了。男子见好不容易上来的买主走了,又被女儿咬了一口,恼羞成怒,一脚踹在女孩儿身上,女孩儿吃痛,却一声不吭,只狠狠地盯着父亲。
花之语打量了女孩一番,点头道:“这丫头对我的胃口!”
“给娘子买下来?”谢倾予表示娘子喜欢,他就给买。
花之语笑着摇摇头,往女孩儿靠过去,谢倾予怕伤着花之语,一个眼神,马福就把男子拉到一边去了。花之语在女孩面前蹲下身子,道:“我想收你为徒,你愿意吗?”
女孩儿眨眨眼,似乎不明白花之语的意思。
花之语好脾气的解释道:“我是一名大夫,想收你为徒,是徒弟,不是奴婢,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拜我为师,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可以帮你救你娘,你若是生你爹的气,我也可以给你出气,将来你的婚事,也有我为你做主,你愿意吗?”
女孩儿很聪明,抿着唇想了片刻,拖着疼痛的身子跪下,给花之语叩了头,道:“徒儿赵小婉,拜见师父!”
花之语满意的点点头,摸出一枚羊脂玉佩塞到赵小婉手里,道:“拿好,这是师父给你的见面礼。”
“谢师父!”赵小婉道,“师父,我的怨恨我自己去讨,求师父替我救出母亲。”
花之语点头,谢倾予不用花之语说话,一锭银子抛给男子,道:“写文书,以后他们母女与你在没有任何关系!”
那男子见谢倾予是个不好惹的,哪敢讨价还价,并不多说就写了契约,将赵小婉母女买给谢倾予。谢倾予最是看不起这样的人,懒得再看一眼,收起契约,道:“本公子不想再见到你,还不快滚!”
赵小婉见父亲走开,挽着母亲在花之语和谢倾予面前跪下,道:“多谢师父、公子救命之恩。小婉不想再同他扯上关系,还请师父另给小婉赐一个名字。”
花之语点点头,道:“嫂子姓什么?小婉既不愿与那负心汉扯上关系,不如随母姓吧。”
那少妇此时似乎缓过神来了,看了一眼女儿,道:“妾身姓杨,是夫人救了我们母女,小女既是夫人的徒弟,往后就随夫人姓便是。”
花之语见状也没有反对,点头道:“也好,如此,我姓花,小婉以后就叫清秋吧,清秋岁寒自有霜华,清秋,学医很苦,你如今有傲骨很好,更要存一颗本心,明白吗?”
“徒儿谢师父教诲!”清秋应道。
花之语满意的点点头,道:“嫂子以后有什么打算?清秋要跟在我身边学习,嫂子若舍不得清秋,我可以在京城置一处宅院给嫂子安顿。”
杨氏摇摇头,道:“我们母女已经受了夫人、公子的许多恩惠,不敢再劳烦两位恩公。妾身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技艺,针线还能见人,若公子、夫人不弃,愿意在府上谋一个事,报答公子、夫人。”
谢倾予很满意杨氏本分、知恩图报,看她们母女衣裳虽然破旧,但衣襟上的图案绣得十分精美,可见杨氏手艺超群,便道:“你们的衣裳都是自己做的吧,这手艺极好,我手底下有一家绣房,不知嫂子可愿意去绣房做事?”
“公子愿意给妾身一个机会,妾身定不负公子的信任!”杨氏也读过书,骨子里自有一股傲气,谢倾予给她做事的机会,她感激不尽。
事情解决了,围观的人便散了,花之语叫清秋同杨氏同夭夭、灼灼坐一辆马车,重新开始赶路。只是耽搁了这一段时间,今日是不可能在天黑前进城了,谢倾予便干脆让马福将马车赶到云来镇上的庄子,暂住一晚,明天一早再进城。
☆、第二十九章
晚间谢倾予去处理生意上的事,花之语便将杨氏和清秋两个叫过来,既然收了徒弟,徒弟的当然要问问清楚。
杨氏和清秋都是利落人,此时已经梳洗过,除了眼圈还有些红,已是十分清爽干净。花之语前世没有收过弟子,穿越过来兰芷他们都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然而都是她的属下,而并非弟子,清秋可以算是她的首席大弟子。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花之语收了清秋为徒也当她是个女儿,已吩咐下去府上的下人都称一声小姐。
清秋很是懂礼,一进门先给花之语敬了茶,算全了拜师礼。花之语扶了母女俩坐下,才道:“原不该冒昧多问,但清秋既是我徒儿,她的事我也该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