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正是一条偏僻的小巷,走上一段便是热闹的夜市。宁化城夜市个比较繁华的城市,就算是夜市,东西也是应有尽有,如今临到桃花节,每天都有热闹的灯会,闺中小姐也可以出来看热闹。
宁化的桃花节由来已久,宁化盛产桃子,各种各样的桃子数得出十几种,每年桃花正盛的时候,就有个桃花节。大楚民风比较开化,但对于男女之大防还是比较严格的,未出嫁的女子跟男子牵个小手,就相当于私定终身了。但在桃花节,女孩子便可以自由自在的出门游玩,若是遇到心仪的男子,还可以送上绣帕香包,而不会有人追究。
宁化因为满城的桃树,桃花开的时候自成一景,每年都有许多外地人特意来赶这桃花节,白天是各种各样的赏花会,夜晚便有灯会,前前后后要热闹七八天。当年花之语的爹娘就是在桃花节上相遇的,桃花灼灼、美人如画,花丞相对叶家姑娘一见倾心,不顾爹娘反对娶了小户人家的姑娘,至今还传为美谈,即便她娘早早离世,也不过是一声红颜薄命的叹息。
花之语对她娘没什么感情,对他爹也没什么恨意,毕竟从未见过,说不上什么感触,只要花家以后别来招惹她,她也懒得去讨什么公道。至于叶家,不管怎么说,总是将从前的花之语养大了,顺着他们的意思嫁了人,也算还了他们,以后不必牵扯也就够了。
灯火已经燃起来,街边挂满了各色的花灯,有些像元宵灯会,不同的是没有灯谜。街上人来人往的,花之语一路瞧瞧看看,也一路被人当风景看。桃花节的灯会女子可以送男子绣帕荷包,男子也通常会买精致的珠钗首饰送给心仪的女子。花之语头回来,虽然蒙了面纱,但朦朦胧胧的更美,不少年轻公子都往这边看,拿着精致的珠钗送过来。
夭夭和灼灼哪敢叫那些人吵着花之语,一路跟人解释她家小姐定亲了,还是收了一堆的珠钗。虽然两个丫头惊弓之鸟一般给花之语挡桃花,生怕花大小姐一气之下伤及无辜,但花之语其实从来没有胡乱伤人的意思,顶多就是,一巴掌拍飞某些烦人的苍蝇!
眼看着自家小姐眼皮都不抬的拍飞那个自称是县令家公子的纨绔少爷,夭夭和灼灼叹了口气,赶忙将凑上来的某个少爷打发走。灯会上人来人往,被花之语拍飞出去的纨绔少爷姿态十分不雅的落在某个看着花之语发呆的年轻公子头上,那公子弱不禁风的,两人一起摔倒在地上。
花之语前世见多了疯狂的追星族,来到古代才发现,对于美人的追逐,一点也不输给现代,就比如刚刚被砸倒的那位,据说是宁化第一美男子,那身边跟了一群花样少女,一见他被人砸倒了,一伙人手忙脚乱的把他扶起来,然后,七手八脚的给了从天而降的倒霉蛋一顿好打。
花之语微张着口,倒吸了一口凉气,趁着人都注意着那边,拉了夭夭灼灼溜走,她可不指望那群疯狂的女子会拿她当美人看,同性之间本来就是相斥的,若是发现她是罪魁祸首,估计立马就放了那纨绔少爷冲上来对付她了。
花之语武功高强,就是夭夭灼灼两个也不差,虽然街上人摩肩接踵的,三人还是迅速的溜走了,找了个清净的茶楼坐着喝水。夭夭给花之语倒了一杯白水,将一碟子简单的点心摆在花之语面前,道:“这里没有龙井,小姐将就着喝些白水润润嗓子吧!”花之语素来是没有上好的茶叶情愿喝白水的,夭夭只道是花之语挑剔,然花之语只是不大喜欢喝茶,要喝就只喝极好的。
花之语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远远望着那边还在闹哄哄的街市,暗自感叹道:“师父说的太对了,山外的世界太可怕了!”
☆、第三章 云家公子
“……”夭夭和灼灼对视一眼,她家小姐这话说的,她哪里来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师父啊!还山外的世界太可怕,明明她家小姐才是那个最危险的好吧!
“呼哧——”一声笑声从身后传来,花之语一回头,一名身着墨蓝色衣裳的年轻男子端着一盘烤鱼过来。清俊的面容,爽朗的笑容,嘴角两个浅浅的酒窝,虽比不得花之语这般倾国倾城的容颜,却有种阳光少年的感觉,叫人一下子就生了好感。
今日灯会,大家都往街上看灯会去了,像这样的茶楼也就是逛累了会去坐坐,这会儿灯会才刚刚开始,基本都冷清得很,这个小店里更是只有花之语主仆三人。男子将盘子放在桌上,道:“我刚烤的鱼,请你们尝尝!”
花之语也不介意人家笑话她,虽然夭夭灼灼一致认为她家小姐脾气不好,但花之语自认为还算温和大方,只是比较讨厌纠缠自己的人罢了。那人说请她们吃鱼,花之语便老实不客气的拿了筷子,夹了鱼肉细细品尝,鲜嫩的鱼肉味道极好,花之语咽下鱼肉还轻轻咂咂嘴,道:“真好吃,比我家疲q做得还好,小哥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咧嘴一笑,道:“我叫方江城,姑娘贵姓?”
“花之语!”花之语笑道,自己家一样自然的拿了鱼吃,丝毫没有陌生人该有的矜持,道:“小哥鱼做得这么好,怎么不卖鱼,反而开茶楼?”
“哎呀,那多累啊!”方江城笑道,嘴角的酒窝越发明显,“花小姐喜欢我的鱼,不妨有空再来,我要是有空就给小姐做。”
“若没空呢?”花之语咬着筷子问道。
“没空啊,”方江城手托着腮,“那小姐就喝茶吃点心呗!”
花之语便笑了,心情好了,便与方江城天南地北的聊了起来,直到茶楼里人渐渐多了,才重新蒙上面纱离开了小店。花之语不想再回到街上被人围观,便带着两个丫头进了一条安静地小巷,穿过巷子便是垂柳依依的小河边。
花之语虽说呆在桃花谷的时间多一些,但对于宁化城还是十分熟悉的,何况原本的花之语最喜欢的就是这小河边。原本的花之语自小被送到宁化来,除了跟随她母亲多年的丫鬟,就没有谁把她当成主子,那个名叫玲儿的丫鬟,她也叫一声玲姨。花之语幼时,玲姨时常带她来河边玩耍,便告诉她,这里正是当年她母亲最喜欢的地方,于是自小没了娘的花之语,便也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虽然还没有到正式的桃花节,但河面上还是有一些河灯,明明灭灭的灯火染得夜色也带了些委婉。花之语在河边找了个石头坐下,夭夭以为花之语也喜欢河灯,便道:“小姐若是喜欢,夭夭去给小姐买一盏来。”
花之语摇摇头,道:“放河灯多没意思啊!”说着,便将手伸进河水里,顺手捞起一盏河灯,拿在手里细细把玩,突然侧脸,向两个丫头道:“你们猜,这姑娘许了什么愿?”
“无非就是求个如意郎君呗!桃花节的河灯不都是这样?”夭夭撇撇嘴道。
灼灼见花之语捧着河灯来回细看,似乎在找什么东西的样子,便道:“小姐,你不是打算拆开看看吧!”
“不可以吗?”花之语一面说着,一面已经看清楚了河灯的结构,纤纤素手灵巧的将河灯拆开,拿出一张漂亮的纸笺。随手将河灯放在旁边,打开纸笺,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漂亮的簪花小楷,一首短短的小诗,倒是叫夭夭说中了,还真是求姻缘的。
“哎呀!小姐,这可不能拆!”夭夭见花之语动手,跳起来道:“我的好小姐,传说河灯能飘到月老那儿去呢!你拆了,岂不是拆了一桩姻缘!”
花之语扑哧一笑,又捞了一盏,作势要拆开,笑道:“笨丫头,你信不信这些河灯里有一半都写着要嫁给那云大公子的,若是都能成,云大公子不是要娶上几十房妻妾?”说着将河灯拆开,果真人家心上人也是那云大公子。
那云大公子花之语也听过一些,乃是大楚三大世家之一的云家少爷。云大少爷据说身子不好,从十岁就被家里送到宁化城来养病,也就是之前那个,被花之语拍飞的纨绔子弟砸个正着的第一美男子。云大少爷究竟有没有病花之语不清楚,不过让云家送到宁化来,估计云大少爷身后也麻烦得很,花之语可是一点都不想招惹。不过那些少女怀春的姑娘们可想不到那么多,人长得好看,家世又好,加上才情过人,自然一颗心都黏在上面了,其中,当然也包括花之语那个表姐叶媚儿。
“姑娘这话说得倒是有理,锦书也以为,所谓河灯,也不过是放灯人一厢情愿罢了。”不待夭夭反驳,一个温润的男声自后面响起,花之语回头看了一眼,正是那云大公子一步三晃的走来,脸上尽是温润的笑意。
花之语撇撇嘴,将纸笺塞回河灯里,随手扔到河中,道:“云大公子好兴致,不在城中看花灯,怎么到这河边来了,小心夜黑湿了鞋。”
云锦书脸上的笑容一僵,却很快又恢复了过来,道:“姑娘此话怎讲?”
花之语叫人搅了兴致,拍拍手站起身往回走,淡淡道:“云公子在旁人面前做做病秧子也就罢了,本姑娘学医多年,瞧着碍眼得很!”
夭夭灼灼眼里自来只有花之语一人,云大公子虽然是大多宁化少女的梦中情人,但在她们眼里,哪里赶得上她家小姐的一根手指头,看都没看云锦书一眼,便跟上花之语走了。
云锦书顿在原地,忍不住摸着自己的脸,自言自语道:“莫非,本公子的魅力已不如从前了?”
“……”跟在云锦书身后的侍从扯了扯嘴角,他家公子几时这般在意魅力这个问题了,莫不是瞧上这个萍水相逢的姑娘了?要不要回去查查人姑娘的底细?
☆、第四章 亲事
待河边的人都走光了,河中飘着的小舟中,紫衣美人抬起头来,望着花之语离开的方向,向端坐在后面划船的黑衣男子道:“她就是本公子的未婚妻?”
黑衣男子稳稳地划着船,点头应道:“正是,是花丞相寄养在叶家的女儿,名叫花之语。不过丞相大人风流潇洒,也不知道如今还记不记得这位姑娘。”
“是吗?”谢倾予坐起身子河灯掩映下的俊脸露出一些笑容,道:“似乎比起金银珠宝更可爱一些呢!”
“……”难得见到他家公子夸人,黑衣男子一脸的意外,却听他家公子接着道:“还没娶进门呢,就有人开始挖墙脚了啊!那个云大公子可真碍眼啊!”
“……属下去打断他的腿?”黑衣男子试探着问道。
“大黑啊,”谢倾予语重心长道:“做人要厚道,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体弱多病的云公子怎么受得了!”
“……”听到大黑这个名字,黑衣男子身子明显的颤了颤,再听他家公子说要厚道,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天下闻名的奸商说厚道,怎么想都觉得诡异的很。
次日一早,十几年不曾踏入过这个院子一步的叶家夫人带了两个女儿过来,说是要带花之语一同去桃花节。花之语这些年没人管,懒怠得很,大清早被人叫起来,还是她不喜欢的人,脸上就没什么笑意,夭夭和灼灼两个哪敢多话,只沉默的替花之语更衣梳妆。
即便两个丫头动作十分麻利,等花之语跟她们出来见人的时候,叶家母女三人也已经等了快一炷香的功夫。
夭夭和灼灼对于叶家人十分不屑,尤其叶家如今还算计着她们小姐,只给人送了杯茶,就丢下她们去伺候花之语去了。待两人跟着花之语过来的时候,便见到叶媚儿和她妹妹叶馨儿正对着屋子里的摆设流口水,只好歹有些眼色,还没上手去摸。
花之语走进房中,对叶夫人林氏行了一礼,道:“之语见过舅母。昨晚出门走了走,却不想今日叫舅母就等,请舅母恕罪。”
叶媚儿和叶馨儿的目光都落在屋子里的摆设上,此时听花之语说话,才回过神来,头一回注意这个自小就住在叶家的表妹。叶媚儿和叶馨儿也是宁化城有名的美人,一向自视甚高,然而,见到花之语,也不由得自惭形秽,听说当年她们姑姑是第一美人,此时也只有名不虚传这一个想法。
“哎呀,之语丫头真是越长越漂亮了,简直青出于蓝啊!你娘若是见到,还不知多高兴呢!”林氏压下心里的不满,笑眯眯的说道。
“谢谢舅母夸奖,两位表姐,也都是美人呢!”花之语笑道,她确实比较喜欢简单粗暴的方式,却不代表她不懂得这种弯弯绕绕,要说装模作样,还真没几个人比得过她,要不然江湖上也不会传言,桃花谷神医谪仙入世、慈悲心肠。
林氏与花之语客套了一番,又叫两个女儿跟花之语互相认过,道:“都是自家姐妹,媚儿和馨儿是姐姐,可要多照顾表妹。”
叶媚儿和叶馨儿明显不大看得上花之语,丞相千金又怎样?长得好看又怎样?还不是被花丞相丢在宁化十几年,如今估计都不记得这么个女儿了,一个寄人篱下的表小姐,哪能跟她们叶家的嫡小姐相提并论!只是想着要花之语代嫁,叶媚儿自然要对花之语好一些,张嘴就是好妹妹的,还把一个精致的玉镯子套到花之语腕上,说是见面礼。
花之语笑着接了镯子,却漫不经心的摘下来放在叫夭夭收起,道:“多谢表姐好意,妹妹我一定好好收藏。”
夭夭收起镯子,暗自憋笑,她家小姐哪是要好好收藏,分明是有些嫌弃那镯子。不说比不上花之语平时戴的首饰,单单是别人用过的,她家小姐就喜欢不起来。
叶媚儿见状脸上就有些不高兴了,只不好说些什么,叶馨儿也圆场道:“娘,时候不早了,我们快些出门吧!晚了找不到好位置了。”
花之语还真没怎么关注过桃花节,这才知道桃花节上,宁化官家会出面请一个戏班子来表演,所有人只要喜欢都可以去看,只是想要有个好座位,就得提前去定了。大户人家通常都会早早的派人去准备,座位、茶水点心,看戏那叫一个舒服。不过通常大户人家都不是奔着看戏去的,各家夫人小姐坐在一起,自然是联络感情为主要目的的,有时儿女亲事也就这么定下来了。
林氏闻言便点头道:“时候确实不早了,我们走吧!”说着,就当先走了出去。林氏这十几年不曾进过这个院子,今天一来,见到里面的摆设也是惊奇非常,许多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