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哪里鼓足了气,迈开第一步,反而不那么紧张了。她惊讶于自己的沉着,走到顾少白面前,勉强的笑了笑:“我可以坐这吗?”
顾少白朝她淡睐一眼,并未说话,算是默许。韩笑心里一紧,已经被吴肖肖拉着坐下:“这么见外干吗?又不是陌生人。”
仍有好事者的目光逡巡在三人之间。絮絮的言论落入韩笑耳中。
“听说顾学长的女朋友今年也考入咱们学校,是大一新生呢。”
韩笑觉得背上发汗,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没想到她与小白两年前的事,还能传到T大里。
却听那人问:“就是跟顾学长坐在一起的吗?两人中的哪一个啊?”
有人解答了她:“左边那个啊,叫肖肖的……哦,吴肖肖,前一阵子她来学校找顾学长,我见过一次。”
那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肖肖……笑笑……她倒情愿是自己听错了。
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敏感的痛。她半晌没回过神来是怎么一回事。却觉得很疼很疼,每一根神经都在抽搐。她终于明白了是哪里不对劲,却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现在再看吴肖肖与顾少白之间的交谈,只觉得郎才女貌,十分相配,她的美丽,他的清俊……原来两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足够一些人残缺了以后圆满,或是圆满了后残缺。
那她坐在这里算什么呢?为什么要让她过来。
她愈加不安,只觉得疼,也许是胃里在痉挛,也许是胸口在窒闷,多待一秒都是煎熬。她仰面喝掉一整杯的长岛冰茶,终于开口说出声来:“对不起……”
“呃?”吴肖肖正与顾少白说话,并未听清。
“对不起我真得走了。我有点不舒服。”韩笑倏地站起来,再一次吸引了顾少白的目光。
他的眸子幽深,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一眼就能看到尽头的干净少年。他的眼光带着探询,似乎要望入她灵魂深处。她避开那灼人的视线,伸手去抓包包,却正好又被那凸起的一块硌到手心。
快走……再不走,一定会哭出来……
她急得发慌,吴肖肖却拉住她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要不要陪你去看医生?”
“不用,我回家躺一会就好。”
她急切的转身,还没走出去,就忽然忍不住蹲在地上干呕起来。
吴肖肖只当韩笑是急于脱身,没想到是真的病了,赶紧拖着顾少白一起赶上来,扶着她出了酒吧。
摆脱了迷离的灯光和酒精的气息,韩笑整个人顿时清醒了许多。便立刻注意到架着她胳膊的那只有力的大手。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服,仿佛能感受到从他手心传来的热量,那样熟悉,那样眷恋。
多少次,那在午夜梦回才会出现的声音,此刻就真实的在耳畔响起:“你一个人行吗?让肖肖送你回去吧。”
那杯长岛冰茶的后劲似乎上来了,她竟然觉得他是在喊她,就像以前无数次那样,“笑笑”,“笑笑”,喊得她的世界落英缤纷。却忽然醒悟,他叫的人不是她,他再也不会那样叫她了,因为是她亲手推开了他……
她想自己一定狼狈透了,胃里一个劲的翻涌,想吐又吐不出来。她频频的摆手:“不用不用,我打个电话叫司机来接我。”
吴肖肖还不放心:“那我和小白在这陪你等一会好了。我一定要看着你安全上车才能放心。”
“盛意”难却。
韩笑只得夹在两人中间,听他们间或的聊天。
听者无意,说者有心。
看到韩笑微微入神的侧脸,吴肖肖心里那抹不明所以的恨意便放大起来。并不是因为顾少白,也不是因为她那潜藏不住的悲伤,究竟是什么,她也说不清。从很早以前便存在,嫉妒犹如午夜疯长的藤蔓,狠狠将她纠缠。
“小白,今晚不用送我了。”吴肖肖抿了抿笑,故意用轻柔的声音说,“你和学生会的人大约还要喝几杯,韩笑不在,我也没兴致了。”
“那些人,几时一起都无所谓。”顾少白道。
吴肖肖一怔。
“我先送你回去,再回来和他们续几杯也是一样。”
和顾少白之间的亲密,本有意给韩笑看,然而他这话一出,吴肖肖竟也愣住了。一直是她极其主动的缠上顾少白,他对她却是可有可无,从未有过明确的表示,只因她与韩笑是旧识,才待她比别人稍好一些。从不曾想到,他会主动提出送她。
两人正说着,一辆私家车停在街对面,按响了喇叭。韩笑如获大赦,匆忙向两人道别,就奔马路对面去了。
便见来往穿行的车辆中,一抹纤瘦的身影匆匆掠过,拉开车门,消逝在他的视线中。车子驶去,顾少白依然有些怔忪,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是场梦幻,而他还深陷在梦境里,无法自拔。
直到吴肖肖唤他:“那我们也走吧?”
他愣了一下,点点头说:“好。”
两人并肩在人行道上走着,遇到一个红灯便停了下来。十字路的右边,是一条幽深的巷子,虽不起眼,美食却极多,号称T大学生的小食堂。过去某人就常黏着他:“喂,小白,小白,我们去吃那个串起来烤的肉吧?”
信号灯闪烁了一下,跳到绿色,吴肖肖跨了一步,发现顾少白还停在原地,怔怔的没动。刚想出声催他,却见他歉意的看她:“对不起,我想起忘了拿外套,得回去一趟,你先走吧。”说完不等她回话,便没入那条幽深的小巷子。
那里根本通不到刚才的酒吧。吴肖肖站在街心,失落感排山倒海的袭来,让她有些茫然。
四十五、谁伤害了谁
顾少白漫无目的的行走在巷子里,两侧的店铺不时飘出阵阵香气。终于找到那家熟悉的店面,许久不曾光顾了,竟连招牌也没有换,老板坐在收银台前,见着他竟然还能认出来,操着一口巴蜀音问:“小伙子好久没来了吧?”
他点点头。店里人不多,三五个学生围了一桌,最里面他与韩笑常坐的那张桌子还空着,于是走过去坐下。
老板亲自过去点菜,问他:“还是老三样?”
他有些惊讶。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确定过去在一起常点的是哪三样了,他努力的回忆着:“水煮鱼,麻辣豆腐,还有……”
“辣子鸡丁?”老板提醒他,见他点头,于是露出了然的笑容:“少放点辣是吧?”
他茫然的点头。其实是韩笑不能吃辣,他并不在乎的。老板下了单,反正店里没什么生意,遇到老主顾了就闲聊几句。
“怎么没和女朋友一起来,吵架了吗?”
“嗯。”顾少白应了声,并未在意。却听那老板自顾自的说道:“年轻人嘛,三天两头吵吵很正常。以前你两常来,每次都点那老三样,后来变成她一个人来,还是点那三样,现在她不来了,你又来了……我刚听你点那三道菜,就为你两惋惜……”
老板还没说完,顾少白已经抢断道:“她来过?”
“是啊,隔两个礼拜就过来一次。”老板回忆着,指了指顾少白坐的位子,“喏,就坐你那儿。每次来都点这三道菜,也不见她吃,只一个人坐在这里看着,看着看着,居然哭起来。起初我还以为我这厨子手艺下降了,能把小姑娘都吃到哭了……后来她大概觉得不好意思了,来的次数也少了。”
顾少白静静的听,也不搭话。等菜上来了,看着红彤彤的水煮鱼,他竟然也没了胃口,就像老板说的一样,只是坐在那看着。
她哭了?为什么呢?她那样狠心,丢下一句话就要分手,在乌镇时更是不告而别。她究竟为了什么而哭呢?
*
韩笑一路疾穿过马路,拉开车门,头脑还有些昏眩。自己果然不能喝酒。
摇了摇头,顺手关上车门,有什么残影在眼前一晃而逝,她猛的一惊,再次扭过去看向驾驶座--竟然是欧阳亲自开车来接她?
“你……”还没等她问出口,欧阳已经先出声,带着几许责备的语气:“你喝酒了?”
“唔……只一杯。”她垂下头,双手却不自然的拧起衣角,仿佛那拧着的是她的脖子。
她不确定欧阳刚才在车里是不是看见了她身边的顾少白。但他什么都没问,应该是没注意。
她努力的尝试平复自己的心情,然而心口却像有把矬子在锉,一下,一下,非要痛到流血不止。她不断的对自己说:韩笑,你不能这么没用,小白和吴肖肖在一起了你就像世界末日似的。她清醒的记得欧阳说过,她要是再迷恋着顾少白,他有一千一万个法子让她彻底清醒。哦,他会用什么手段,她简直不敢想。
她不断的给自己催眠,竟真的有效,又或者是那杯长岛冰茶正在发挥着效力。不幸的是,她吐了。也许是压抑得太难受,只觉得胃里全绞成一团,一不小心就吐在了车里。
欧阳急踩刹车,车门一开她就冲出去,蹲在路边把胃里的东西通通吐了出来,辛辣和心酸从体内涌出,那味道真不是一般的恶心。
车停在那里,四门大开,欧阳正弯腰在座位上收拾,真不知道像他那样有洁癖的人是怎么忍着收拾干净的。
借着灯光看到自己鬼一样吓人的脸色,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一阵清凉的冷风吹过,吹乱了她的发,也吹乱了她的心。韩笑捂着心口,蹲在地上开始哭泣,思念一个人的感觉真的很苦。尤其是半醉半醒间的思念更是痛彻心扉。
小白终究不会是她一个人的小白,她撑了这么久,仍敌不过眼前的事实……
忽然,一件带着男性清冽香气的衣服披在肩上。那熟悉的古龙水味道,和浓浓的男人气息,是欧阳……?
她还来不及拒绝,整个身体连同他的衣服被拥入温暖的怀抱。
欧阳直接把她抱起来扔到车里,车厢早就被收拾干净,窗子全都打开透着气,她有点不好意思,小声说:“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会了。”
欧阳一边开车一边看了她一眼:“不会喝就别逞强。你也别想再有第二次了。”
韩笑闷着头不吭声。好不容易挨到家里,她跌跌撞撞爬上楼,摸到自己房间,看到床就倒下去,不省人事了。
昏沉中,依稀感觉到温热的双手轻拍着自己的背,那样温柔的抚慰,像极了小白的手。
她知道不可能是小白了,小白再也不可能回来,可是她告诉自己:就是他,就是那个她深爱的男孩回到她身边了。
她不知不觉睡去,梦中的情景一幕幕变换。梦里依稀是乌镇的小桥流水,她沿着河边走,周围是漆黑一片,好不容易前方出现一个人影,她拼命的追上去,她喊他:“小白!小白!等等我!”
如此真实的梦境,她扯着那人的衣袖,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小白,小白,我想你……”可他就是不回头,她急得眼泪都掉出来,终于哭醒了,一睁开眼,对上一双冷酷的眼睛。
她吓得几乎要叫出来。
房间没有开灯,黑暗里只能看见欧阳的眼睛,透着狼一般野性的幽深,让她觉得自己仿佛是那待宰的羔羊。
她还是忍不住哽咽。她不确定自己刚才做梦时是不是叫出了“小白”的名字,如果有的话,那她真是死一百遍都有余了。
可是他并没有说话,也没有打骂她,只是睁着那一双幽暗深邃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她。
韩笑感到害怕,瑟瑟的颤抖中,下身突兀的传来尖锐的刺痛,疼得她差点要叫出声来。
她就知道,他怎么可能在乎她喊的是谁的名字,他要的不过是身体的发泄而已。身体在迷迷糊糊中被他翻来覆去的折腾,她已经筋疲力尽,认命的躺在他身下,没多久就又睡着了。
四十六、尴尬的早晨
大清早,就听见耳边单调重复的电话铃。
韩笑揉揉眼睛,别墅里四处都静静的,这么早,会是谁?
宿醉使她头痛欲裂,痛苦的呻口吟了一声,向身边那温暖柔软的地方又蜷了蜷。
铃声仍在继续,韩笑感觉到一直搂在她肩上的手抽了出来,在她的枕畔摸索着。她有睡觉时把手机放在枕头下面的习惯,那人摸了很久,没有摸到,低咒了一声,韩笑本能的伸手从枕头底下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递到他手里。
铃声又响了一遍,接着是“吡”的关机声,只听“咚”一声闷响,手机被他扔了出去。
“啊……我的手机!”
韩笑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睡意全无。
“吵死了……”身旁的人翻了个身,声音还带着浓浓的睡意。
乍一看见欧阳那张近乎完美的俊颜,她吓了一跳,尤其还是这么近的距离。他只是抱怨了一句,似乎并没有生气,慢慢的张开眼睛。
韩笑瑟缩了一下,掀开被子跳下床,跑过去捡起手机。边开机边警惕着床上的男人。
“这么早,不知道是谁……”铃响了那么多遍,打电话的人不是耐心超好,就一定是有急事。
欧阳已经坐起来,丝被滑到他腰上,赤口裸的上半身在晨光下显得耀眼。他的皮肤非常好,这点韩笑深有体会,并没有显得魁梧的六块肌,但是隐藏在弹性细腻的皮肤下的肌肉紧实强硬,会让人忍不住想要触摸。当然如果他不是欧阳的话。
他的目光幽深而促狭,带着一点玩味审视着她。
韩笑这才意识到自己急着跳下来,还没来得及穿衣服,昨晚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她被折腾得骨头都要散架了,此时遇上他隐隐藏着火星的目光,只觉得头痛欲裂。
欧阳看着她,拍了拍身边的床位:“还早,上来,再睡会。”
他这个“再睡会”当然不只是简简单单的睡觉而已,韩笑认命的站起来,乖乖回到床上。只希望他下手能轻一点,她没忘记今早还有课,照他昨晚的凶猛程度,她很有可能一整天都爬不起来了。
他的手理所当然的伸了过来,在丝被下面,顺着她赤口裸的曲线摸下去,韩笑小声的求饶,他轻笑,难得的没有了冷酷的外壳,面容在晨光下显得干净无暇。
在床单上翻滚,清晨的阳光一点点刺进来,带着点暖洋洋的味道……
又结束一场漫长的纠缠,一滴滚烫的汗水从他胸膛上滴落,落进她的脖子里,很快就被皮肤上的热度蒸发。
欧阳抱着她坐起来,亲亲她的脸颊,问:“我抱你去洗洗?”
她有点受宠若惊,忙推开他:“不用了,我有点累,想再睡会。”
他也没再强迫,掀开丝被下床,又俯身将她按在床上,为她掖好了被子,说:“那你再休息一会。我记得你今天是有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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