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放你走的,埃及王宫的人,死也要给我死在王宫里!”霍特普近乎暴怒的低吼着。
“法老!”泰伊泪眼迷蒙的望着他,声音微弱得几近哀求,“我讨厌这里……这里没有平等,这里到处都充满了血腥……我讨厌这里……求求你,放我走好不好!”
“不行!”霍特普的态度依旧强硬,他目视着哭得像泪人一样的女人,目光里那股冷冽的锐芒逐渐转化为柔溺的静湖,他有些手足无措的拥紧泰伊,右手手指轻轻的插在她细密柔软的发丝中,声音低沉,“泰伊,不要哭了!”
“法老,我想回家!”泰伊一遍又一遍的乞求着。
霍特普不肯回应她的乞求,只是一遍又一遍的轻拍着她:“泰伊,不要哭了!”
“法老,放我走,我想回家!”泰伊沙着声音不断的重复,如泉般的泪水浸染在他雪白的袍子上,一直撞进他的胸膛,温热的泪水像化开的糖液在他心脏最柔软的地方肆意蔓延,他的心动了动,差一点就想将“好!我放你走!”脱口而出,但他还是强忍着自己狂乱波动的情绪,压住有些变调的嗓音说:“不要哭了,留下来哪也不去。”我会给你想要的平等!也不会再让你看到那些不堪的血腥,我只要你留下来,留在我身边!
“法老!”泰伊嗓音嘶哑,语气却坚决无比,“让我走,我不属于这里!”
“不行!”他拥着她的手都有些颤抖,好像稍微放开一点,她就真得会从他指尖的缝隙里脱逃掉,“我知道你不属于这里,你根本不知道怎么回家。”
泰伊依旧哭着,好像想将一直以来承受的委屈、哀怨、痛苦全部透过泪水哭个干净:“法老,只要放我走……其它的事情……我自己会想办法!”
霍特普终于怒了,他捏住她的下巴狠狠地暴吼起来:“我都说了无数个不行,你听不见吗?我说了,我埃及王宫的人,死也要给我死在这里!”他瞪着她吧嗒吧嗒落下的泪珠,眼里又涌起了柔腻的波澜。
泰伊仰起泪眼看着法老,他的眼眸又深又沉,像一个深邃的黑洞。他注视着她,抬起手很温柔地擦去她脸上挂着的泪珠,他的指尖在微微抖动,而且还非常凉,就像刚刚从冰窖里抽出来的一样,但指腹却是很小心很温柔地为她擦拭着泪痕。他的心很痛,很纠葛,我知道你想回家,但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你走,你知不知道你的这次出逃让我多么担忧?我不会放你走,更不会再给你出逃的机会!
泰伊怔怔地望着面前温柔似水的法老,竟有一丝不可思议的错愕,就仿佛看到一个站在面前的魔鬼瞬间变成了一个温柔的天使般,她十分不自然地撇开头逃避这突如其来的温柔。霍特普手上的动作就那样的僵立在半空中,他头上的太阳穴突突地暴跳起来,脸上表情一黑,冷测测地盯着她刚想开口,屋外就传来欧安的声音:“启禀法老,米坦尼的船队到了。”
“知道了!”霍特普转身,一眼就看见站在欧安身旁的拉莫斯给他比了几个动作,最后以右手握拳放在胸膛处的动作结束。
卡曼王子!熟悉的名字跳跃到霍特普的脑海里,他狠狠地磨了磨牙,眯着眼睛看了看拉莫斯,又冷厉地转回头看了看神情淡漠的泰伊,气愤地咬了咬牙,抬起脚大步往外走:“看来我今天必须杀死100名奴隶才能让你记住出逃的下场。”
“不……”泰伊凄叫一声,飞扑到霍特普的脚边,抱住他往外迈动的脚步,她卑微地仰起头望着法老冷冽可怖的表情,弱弱地请求道,“法老,我不逃了!没有获得法老的允许,我再也不逃了!请法老饶恕我的错误吧,不要因为我的错误而夺去那些无辜的生命!”
霍特普躬下腰,轻抬起泰伊的下巴:“希望你能记住今天你向我承诺的这些话,不要以为跟你住在一起的人被调走了,你就可以肆无忌惮的逃了。”他目光狠戾地看着泰伊祈求的脸,冷冷一笑,“我要你记住,埃及王宫里有的是奴隶来帮你承担你犯下的错误。”
“请问,法老肯饶恕他们吗?”泰伊水汪汪的眼睛睁的大大地盯着霍特普,像是在乞求一份宽赦,获得一份答复。
“好!你既然决定不逃了,我也给你改正的机会。”霍特普扶起泰伊,轻轻一笑,“你记住,别人的生死可都在你手上捏着。”说完,转身向外走,“欧安,走!我们去迎接米坦尼来的……哼!贵客!”
霍特普走入到王宫大殿的长廊边,远远的就目视到大殿中央站着一个卓然挺立的俊朗身影,他俊朗的脸猛地一沉,一步一步向那人靠近。
卡曼身穿一袭银紫色的长袍,背对着霍特普正在清点给埃及的礼物。他的身形线条极其匀称,完美得就像竖立在那里的一尊雕像,但又是那种很有压迫力的精美雕像。明明是白天,明明殿堂里很亮,但卡曼站在殿堂中央,就好像吸走了所有的光亮一般,竟让那身银紫色的外衣上也泛出亮而柔润的光泽,使他身边的一切事物竟因他的挺拔身影而相形见拙。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双更!
《剑桥古代史》的作者认为;阿蒙霍特普三世时期的版图已经达到了埃及人所认为的地理上的极限;因此成功的军事帝国的建立使得阿蒙霍特普三世无需再用战争去扩张势力范围,他所需要做的就是在他的统治下如何维系庞大帝国的存在。
单膝下跪姿势:
☆、意外惊喜
看着埃及方的奴监将所有送入王宫的礼物一件件的清点记录完,卡曼才悠然的转过身,他的动作太过洒脱优雅,银紫色的外衣随着他从容的转身在他周围浮出一圈梦幻的银光,他额前的几缕漂亮发丝也顺着他俊逸翩然的动作扬起一个不大的幅度,看得一旁的埃及侍女皆是微微一震,又红着脸忙各自的事情去了。
卡曼目光笃定的望向已经快走到面前的霍□□,清朗和煦的一笑:“霍□□法老!”
脸拉得快掉到地上的霍□□,在卡曼转身的一个瞬间,冷峻如山的脸上忽地露出了一个热情无比的微笑,他大大的张开双臂:“呵呵,卡曼王子!”
两人像久别重逢的好兄弟般来了一个有力的熊抱,霍□□亲善的笑容定格在脸上,冷漠薄凉的语气却扑入卡曼耳中,“虽然邀请了米坦尼的王族,不过能看见卡曼王子亲自前来,还是让我有些……意外!”他的声音忽地停下,凌厉如鹰的眼睛望着陆续出来迎接的各国王室逐渐在大殿里汇集,他嘴角嘻开一条大口,笑得更加灿烂,故意拉高了声调,“还是让我有些意外的……惊喜!”
“我也一样!”卡曼温润的笑着,手掌理解地拍了拍霍□□的背部,像是兄弟之间的亲切问候,“能够得到霍□□法老那么诚挚的邀请,我的‘惊喜’绝对不亚于你!”
霍□□也笑呵呵的拍了拍卡曼然后分开,卡曼对着出来迎接的王族们微微一笑,右手握拳放在胸前躬腰颔首,他温煦有礼的目光从每一位王族脸上扫过,好像彬彬有礼的问候了所有人,又好像客气的回应了所有迎接者的热情,引得大家都面带微笑的频频还礼。
“我们都听说埃及与米坦尼的友谊很深,不过今天看起来,霍□□法老与卡曼王子的兄弟情感也很浓厚啊!”一个敦厚的中年男音在人群中响起。
两人一同望向那人,那是来自亚述的国王——伊里巴阿达德,他戴着金色的梯形的圆帽,玫瑰红的上衣与黄色的短裙配在一起相应成彩。虽然,已经有几根粗黑的皱纹悄然爬上了他的额头,但他硬朗且带着几分沧桑的脸上却透出不能压制的阴毒狠辣。霍□□轻咳一声笑道:“伊里巴阿达德国王,卡曼王子对埃及的情感的确很浓厚,有时候我感觉早晨卡曼王子才迎着太阳离开埃及,晚上卡曼王子就已经披着月光又坐回到我的王宫里了。”
霍□□的话音一落,整个殿堂里就响起了一阵明了的笑声。卡曼听出他话中的嘲讽之意,只是淡然一笑:“霍□□法老真是风趣,谁都知道霍□□法老的迫人威力,又喜欢对外界炫耀埃及的富有,你看,埃及的一声‘邀请’,再远的国家也必须整理行装不远万里赶来参加埃及盛大的欧佩特节,不是吗?”殿堂里又是一阵会意的笑声。
“看来我来晚了!错过了欣赏米坦尼送进埃及赠礼。”
卡曼回过头,看见赫梯王子——苏皮鲁流马穿着一袭黑紫色的大袖长袍向他走近。苏皮鲁流马走到卡曼面前,左手看似温和的搭上他的肩膀,手上的力度却像重拳击石一般狠重。卡曼一脸平静地看了看搭在肩上的手,又抬眸看了看苏皮鲁流马嚣张的样子,优雅地扬了扬眉,用温润如洪钟的声音轻笑着说:“还是不看的好!霍□□法老的地盘上,还能有这个世界上没有的东西吗?所以,这一次米坦尼并没有带太贵重的东西来。”
“哦!”苏皮鲁流马有些轻慢的盯着卡曼,他唇角微微一抿,划出一道冷暗的笑意,“强大的米坦尼王国难道想故意怠慢埃及?”
卡曼笑着仰起头,他温和有礼的笑容里透出一股飞扬着霸气的王者气息,让苏皮鲁流马放在他肩上的手也有些畏缩的收了回去。卡曼不削的斜睨了一眼苏皮鲁流马,然后笑着看向霍□□微颔首道:“我知道霍□□法老的王宫里从来不缺奇珍异宝,所以这一次,我除了给霍□□法老准备了一些米坦尼的珍稀礼物外,还送来了几辆从战场上缴获的赫梯战车。”他微偏头,极为不削的瞥了一眼苏皮鲁流马难看的表情,继续笑了笑,“虽然我知道普通的赫梯战车实在上不了台面,但我相信霍□□法老应该不会拒绝我的这一份真诚。”
霍□□笑看着两位身穿紫衣的王室,一位衣服颜色深沉浓重像夜晚中沉溺的大海,一片厚重之下却无法掩饰住他流露出的狂霸之气;一位服装颜色清浅淡雅如同大漠白云,一片清华之下却难以挡住他源自本身的锐利锋芒。霍□□哈哈一笑,笑声在每个人耳朵里震荡开,让一些王室不约而同的都退了一步脚,大殿中央只留下两位紫衣王子和身穿白色长袍的霍□□形成三角对立的姿态站着,霍□□对着卡曼微微点了一下头:“感谢卡曼王子的美意!”他又对着一脸黑沉的苏皮鲁流马微微一笑,“希望苏皮鲁流马王子不要为不值得的事情扰乱了参加欧佩特节的心情。”
“当然不会!捡了几辆赫梯不要的战车,也值得到处炫耀,哼!”苏皮鲁流马顿住话音,冷冷一笑,“看来米坦尼果真上不了台面。”
“呵呵!”亚述王伊里巴阿达德干笑两声走到苏皮鲁流马身边,“我怎么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他意味深长的停了停,才笑着问霍□□,“霍□□法老的王宫后面是不是宰杀了很多的野味啊!”
霍□□迅捷地一笑:“当然!”他对着所有王族礼貌地扬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我为各位尊贵的客人们准备了丰富的点心和食物,不如我们先去图特(智慧之神)宫,边休息边欣赏歌舞吧,欧安!带埃及来的贵客们去图特宫。”
欧安应了一声“是”便走在前面带路,霍□□与卡曼并肩尾随在人群最后,他目视着伊里巴阿达德国王与苏皮鲁流马王子边走边聊的热络表情,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身旁的卡曼说:“听说亚述主动找赫梯联盟,现在两国关系不错,以后米坦尼可得用心防备啰!”
卡曼无所谓地笑了笑:“我觉得应该用心防备的不止米坦尼,就连埃及也应该小心防备!”
“呵呵,怎么讲?”
“我还在米坦尼的时候就听说了一条传闻,说埃及利用了亚述和巴比伦,却将埃及最次等的残金拿去感谢他们。”卡曼停下脚步侧头看向一身金贵装扮的霍□□,扬了扬下巴,“人家真心想巴结埃及,霍□□法老的待客之道可不算太友好哦!”
霍□□淡然一笑,大步往前走:“国家友谊要建立在对等的基础上,他们跟不上埃及的步伐,我也没有办法。”
卡曼微微抬眉,领悟地一笑,跟上他的脚步一起往图特宫走去,他边走边向四处张望了一下。不知道泰伊现在在哪里?
泰伊现在正往奴隶的住所走去,刚拐过一个弯就看见一位卷发男人身穿着努格白长袍,背靠在一根石柱旁神态专注的看着一份莎草纸文件,他的衣服并不耀眼,但他站在络绎不绝的行人中却十分的显眼,他的身形笔直如青松直立,健康油亮的麦色脸盘上隐隐泛着如清晨阳光般的清新笑容。男人抬头遥视着泰伊,唇角的笑意更浓了,他将手里的莎草纸叠成豆腐块的大小,轻声喊:“泰伊!我在等你!”男人儒雅有礼的风度,得当细致的动作,都给人一种很强的亲和力。
“等我?”泰伊笑着向他鞠了一躬,“难道拉莫斯大人不忙吗?欧佩特节的每一个人都应该很忙的啊!”
“忙啊!”拉莫斯笑得更明快了,“我在忙着等人……嗯……如果你暂时不忙,可不可以陪我走一走。”
“好!”
两人来到王宫的一处高台上,站在这个高台几乎可以瞥见整个底比斯的全貌,波涛汹涌的尼罗河水怒吼着从高墙下咆哮而过,一直向地中海的方向汇集。举目远眺,尼罗河对面的山峦如一座蕴满宝藏的金字塔,波澜壮阔的尼罗河印照出恢弘的山脉倒影在夕阳下微微泛着红光,好似一幅点浆未干的油画,有着别样的意境。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做一点说明,喜欢赫梯历史的读者朋友一定都知道赫梯最后征服了米坦尼,但赫梯与米坦尼的战争是一个长期持久的过程,而不是一撮而就的,小说里米坦尼将战场上缴获的赫梯战车送到埃及也是一段真实的历史,故事虽然经过加工,但还是保留了一些历史痕迹,希望看文的读者朋友们喜欢!
亚述国王的浮雕(此浮雕为亚述国王提格拉特帕拉沙尔三世):
公元前9世纪的亚述浮雕在发现时已被刷上了白色涂料。挂在英国一家不起眼的小食品店的墙上然而在1994年伦敦的拍卖会上以770万英镑创下成交价格的世界纪录。浮雕上长着翅膀的神灵手中托着有两河流域具有魔力意味的松果。与一位持杖背弓的皇宫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