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雨离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她白皙的双手一块块紫青色的斑驳,哀叹着,“苦了你了,其实你大可以不必来的!”白清音坚定的摇摇头,“不,我没爹没娘,是七王爷把我救回来,让我自幼追随娘娘,说句有失身份的话,我早已把娘娘当成自己的娘亲了!今日娘亲落难,我怎么可以抛下娘亲自己离开呢!”白清音紧握着叶雨离的手,就连自己的手化脓破裂也没有撒开。
“清音!”叶雨离带着哭腔搂着白清音哭泣,为什么她对她只是无意的一次垂青,而她却已全部来回报?她对他可谓真心,可他——“为什么,为什么!”她已无力去问,“陪我出去走走吧,今日是初雪!”此刻的她早已褪去了皇后的光环,只是以一个单纯母亲的口吻发问,白清音强忍着泪水点点头,“嗯!”
白清音搀扶着已经走步颤颤巍巍的叶雨离缓步走到了庭院中,踏着一地的银装素裹,她的身心一度的放松,她闭着目呼吸着自由的气息,渐渐地她推开了一旁守护她的白清音,步态轻盈的在雪地中欢呼雀跃,白清音傻傻的看着,这一刻好像十七年前的冬天……
“哈哈,皇上快来抓我啊!”一身黄色烟罗纱的女子以手捧雪笨拙地把雪团成一个雪球,眉眼盈盈的向那个在雪际深处的男子撇去,男子轻易的弯身就躲过了那颗本就不大的雪团,女子见没有打到沮丧的垂下头,散开了手上的一捧雪,嘟囔着“我不玩了!”五色金丝线绣着朝阳拜月飞腾的五彩凤凰,在阳光反射的落雪下熠熠生辉,下束黄色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轻摆摇曳仿佛在圣洁的雪地上开出了一朵美丽的茶花。
她手挽着黄色绣罗纱,擦了擦有些发红的小手,满心不悦的看着面前的男子,男子看她嘟嘴的模样忍俊不禁,笑呵呵的走了过来,从怀中掏出锦帕为其拭手,道:“小心,别为了贪玩把手冻坏了!”“噢?”女子闪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似懂非懂的看着他,随后颇有傲气的回敬,“我知道,但是——我喜欢!”
男子一怔,随机笑呵呵的将她揽入会中,“好好,你这个爱玩鬼!我陪你玩,陪你玩,好不好!”女子扬着头,满意的回道:“可以,不过——你刚才打了我,还躲我的攻击,你拿什么来补偿我呢?”男子会心一笑,悄悄的为她的鬓角添了花,“什么呀?”女子抚摸着鬓角,奇怪地看着他,男子不答,“你猜?”
“什么嘛?你肯定又弄一些不起眼的玩应来糊弄我,我才不要呢!”她负气想要摘下鬓角的发簪,男子惊悸,赶忙拦住她,“不行你不能摘!”
“不,我就摘!”
“不行,你不能摘!”
……
那是一字排开的龙凤簪,皇后的信物。
进宫三年,一朵露水的玫瑰妃子,一步登天——皇后来得却是那么的轻而易举,黄衣委地,雪地中的她风姿绰绰,腰身袅袅娜娜……
而昔日在盛的茶花,冬天也注定要凋零,她的雀跃、奔跑,仿佛要耗尽她生命中的最后一点体力,凋零,或许是她命中注定的结局……
“娘娘!”雪地上飞溅着点点的血迹,她仿佛一个越不过冬天的蝴蝶缓缓地飘零至地下,白清音慌张地跑了过去,喊叫、摇晃,可她依然没有任何的反应,“娘娘……”眼泪冻成了冰花,她,茫然无措,“皇上,皇上……”她呢喃着,这样的话,白清音脑海一亮,“对了,赶快去找皇上去!”忘记了叶雨离的嘱咐,她驾着叶雨离进屋,为她盖好被子,便飞似的离开了。
大箜宫
“逸箫,今日初雪,所为瑞雪兆丰年啊!明年的庄稼一定丰收!”水痕看着纷纷落下的大雪,心情极好。“是啊,父皇!这次北武当之行儿臣的确已经体会到了民间百姓疾苦,五风十雨才是百姓之福,也是社稷之福啊!”水逸箫向水痕汇报着北武当之行的感慨,水痕满意的点点头,拍着他的肩膀道:“说的不错,这些天你见瘦了,也黑了!”
水逸箫道:“儿臣离京数月,向早些见到父皇母后,所以日夜兼程不敢有所耽误。”水痕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住,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外面有人喊道:“皇上,救救娘娘吧!她是冤枉的!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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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葬
大箜宫
水痕喝道:“什么人在此大声喧哗?夏守忠你的差事当的是愈发好了!”一旁在侧夏守忠小步上前,颇为为难地回道:“皇上,是娘娘的事——”水痕听闻沉默不语,水逸箫只当是哪个妃子惹了他父皇不高兴,也就没再深问,只是道:“父皇既然还有事,那儿臣就先去皇后殿看望母后了!”
平日里司空见惯的话,今日却成了水痕心头的一颗炸雷,“不急,今日朕在大箜宫设宴,到时你自然会见到你的母后。”水痕想了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阻止着水逸箫,初雪之日理当设宴,所以他没有再违逆水痕,向水痕行礼后便进入了大箜宫的偏殿。
水痕见水逸箫走后,冷声喝道:“你让她的丫鬟进入大箜宫,出去领五十板子!”夏守忠赶忙跪下叩头谢恩,心想,“看来皇上真是对皇后绝情了,亏得自己还多想了一层,唉,五十板子啊!”
水痕在风口站了很久,沉思,“至少今天不能让逸箫发现!来人——”“皇上!”陈颖回道,“把她带上来!”陈颖有一瞬间的怔愣,“果然君心深不可测啊!”前一秒还置之不理,而下一刻就召见,御前的人哪个不是看皇帝脸色行事的,陈颖见皇上还对皇后念旧,小心翼翼地‘伺候’白清音走进大箜宫,白清音见水痕站立在大箜宫的门口,好像在等着自己,便有了些底气,赶忙跪下道:“皇上,你快去看看娘娘吧,娘娘快不行了!”
水痕打量着白清音,发现她只穿着一件单衫,那还是今年夏天的衣服,她的手已冻得青紫,跪在雪地中瑟瑟发抖,水痕冷声询问,“怎么——你们没有带过冬的衣物吗?”白清音抱着双肩摇摇头,声音被寒冷吞噬而变得口齿不清,“皇上……皇上,快去救救娘——娘吧!”
水痕沉默了许久,也不看跪在雪地中的白清音,拂袖问着身边的陈颖,“怎么回事?”陈颖回道:“冷宫的日子就是如此。”水痕怒喝一声,“嗯!朕还没有废黜她,你们竟然对朕的旨意阳奉阴违?”他又怎么会关心一个被他认作是奸细的女子,他在乎只是他的权威不容被人挑战,“朕去看看她!”水痕知道此事要想瞒着水逸箫,只有获得那个贱女人的同意,他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冷宫
一个个面无表情的侍卫,抬着一台台担架步履急促又满腹牢骚地抱怨着,“唉,又死了两个!”头前的侍卫道:“又不是你死了老婆,皇上都没伤心难过,你发什么感慨啊!”“哎,你说话小心点,别被人听去了!”“能被谁听去啊,这除了乌鸦,就是寒风,还有那个病怏怏的女人,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熬过今年冬天……”正说着,忽听外面传来一声,“皇上驾到!”皇帝驾临冷宫还是头一遭,那些侍卫已经惊呆了,手上的担架已经掉落,露出了女子的脑袋。
二人战战兢兢跪在地上,高呼着,“吾皇万岁!”水痕刚一踏入,就看见了横在地上盖着白单的尸体,这显然是水痕没有预料到的,他有些慌乱地问:“怎么回事?这是谁!”二人谨慎的回道,生怕触怒了龙颜,“回陛下,是——是林贤妃!”
水痕一怔,“林贤妃?她不是还在凤仪阁?怎么到这了呢?”二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作答,一旁的陈颖回答:“陛下,您下令将贤妃娘娘打入冷宫!”水痕看着她的尸体良久,自己只是记得那日她服侍不周,自己只是说说气话而已,再加上之后事忙,便忘记了她,可没想到——她居然为此而丧命?
陈颖见水痕久久不言语,提醒着,“皇上这里风大,还是先进屋去吧!”水痕看着两个跪在地上的侍卫,问:“皇后呢?”“在——在里边!”水痕大步流星的向里面走去,猛然一站,回头向那二人说道:“朕记得,她也是爱雪的吧,烧了气味不好,用雪葬了吧!”转身推开了门,看着床上紧抱着双肩蜷缩成一团的女子,他略略的皱眉,抚摸着她已经发红发烫的面颊,心情复杂。
为她掖了掖被角,不经意的触碰到了那支已经有些褪色的龙凤簪,记忆如潮水——灌涌而来,“雨离,雨离……来人,快传太医!”叶雨离听到了声响,微微的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这个既把她宠入云颠,又把她推向深渊的男人,她咬了咬嘴唇,背过了身去,水痕闭着目,“逸箫回来了,难道你不想见他吗?”
叶雨离在听到水逸箫这三个字的时候立刻翻转过身子,笑容凄凉又带着一丝嘲讽地说道:“逸箫?你还会让我见逸箫吗?你怀疑我,怎么对我——我认了,但我要你发誓不能伤害逸箫,他已经没有了母亲,没有了……”没有了力气的她晕厥过去,“雨离,雨离!”水痕摇晃着她,可她没有丝毫的反应,“人呢?太医!”此刻水痕都不知自己为何发慌?
大箜宫
“清音,你怎么成了这样?我母后还好吗?”水逸箫赶忙解下了自己的披风,白清音好像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一样,“王爷,快去救救娘娘,她现在在冷宫——”水逸箫脑中嗡的一声,“什么冷宫?”他不再问什么只是抓着她的手向冷宫跑去。
冷宫
“回皇上,皇后娘娘她——薨了!”太医跪倒在地面色铁青,水痕的身体像一座山一样轰然倒塌,“她——死了!”这不是自己一直期待的结果吗?为什么自己这么心疼?“不——她没死,你听到了没有!”他怒吼着,颓然着坐在她的身边,“出去,你们都出去!”
“母后!”猛然推开门的水逸箫,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父皇?为什么?为什么!”此刻的水痕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逸箫,你听朕说……”“我恨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水逸箫拭着泪狂奔而去,水痕追了出去,看着水逸箫的背影心痛不已。
“父皇,母后为什么怎么叫都叫不醒呢?”水姬拽着水痕袖口发问,水痕也无暇顾及水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只是拉着她的手走到了叶雨离床前,悄声告诉她,“嘘,别出声!你母后她只是睡着了而已,别吵她让她好好睡吧!”水姬听话的点点头,闭上了嘴。
水痕抚着她尚有余温的脸颊,发问:“这就是你给我的惩罚吗?”
“来人,皇后叶氏薨,谥号庄娴,赐水晶棺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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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奠
“我恨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们!为什么!”他怒吼着,一拳打到了他面前的铜镜上,“哥哥你斗不过他们的,他们有母后我们没有,我们没有——”
“水姬……”水逸箫抬头看着铜镜碎片中自己的脸,逐渐阴冷,发出一声声佞邪的笑,“你们欠我的,我一定要一件件的讨回来的!”
他负着手,安静的坐在了茶几旁,明日是叶雨离的忌日……
明日
他一身白衣用麻布系身,面容阴冷萧索的出门,迎面而来的一个女子让他有了一丝的不悦,“逸箫哥哥,今日是庄娴皇后的忌日,我——”水逸箫冷眼打量着面前的沈月牙,见她也是一身孝服的装扮,“你来做什么?”水逸箫冷声质问,沈月牙有些惊慌,“我——我只是想——祭拜庄娴皇后。”她的声音弱弱的,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触怒水逸箫。
水逸箫淡漠地道:“不必,你回去吧!女孩子家穿成这样会被人诟病的。”沈月牙扬起倔强的小脸,“不,我不怕!逸箫哥哥的事,就是我的事!”水逸箫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个一心为他的女子,叹了口气,“走吧!”
沈月牙见水逸箫欣然应允心中窃喜,却不敢表现在面上,水逸箫拿起一瓶绍酒拔腿就走,根本就不理会身后一路小跑的沈月牙,沈月牙看着身前飘飘似谪仙的男子,春心荡漾。
雪墓,离长安甚远。在水朝最寒冷的地带,那里的冰雪常年不化,而她就静静的埋葬在曾经她最喜欢的冰雪中。水逸箫哀叹一声,大步流星地朝竹林里的皇后殿走去,进入殿内,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母后,儿子不孝!不能去您墓前祭拜,儿子对不起您,让您一个人在那种苦寒之地忍受寂寞……”周围的一饰一物,都充斥着以前的回忆,她的颦,她的靥,她的嗔,她的怒,一桩桩、一件件,早已氤氲了他的目,他跪在地上,面无表情的流下他所有的悲伤。
沈月牙走进,水逸箫已经跪在了殿前,沈月牙放下了花篮,与水逸箫并肩跪下,“皇后娘娘,我是沈月牙,也是——”她羞腼笑了一下,“请您相信我,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永远和逸箫哥哥在一起的,请您在天之灵保佑逸箫哥哥,让他早日实现自己的宏图霸业,也保佑我们——岁岁常相共!”
水逸箫侧头目光不温不火的看着沈月牙,“傻丫头!”随后目视前方,“娘,妹妹,相信我!我绝对不会让你们枉死的!”沈月牙目光灼灼的盯着沈月牙,坚定的点头。
“娘、妹妹,今日我们不醉不归!”沈月牙拿过花篮里的酒,向前一掬,便灌了下去,水逸箫看着面前的傻丫头,无奈的笑笑,“好,不醉不归!”酒瓶相撞,几口下肚,从不饮酒沈月牙显然有些支撑不住,便醉倒在水逸箫怀中,听着她喃喃的醉话,水逸箫心头一震,“逸箫哥哥,早在那日的竹簟坊,我就喜欢上你了……”水逸箫看着怀中有些发抖的沈月牙,不自觉紧了紧手臂,“傻丫头,你怎么这么傻?”
……
下了朝的水痕面色一直不好,身旁的夏守忠见势不好赶忙询问:“皇上,要不要传太医啊?”而水痕此刻却在想,今天水逸箫为什么没有来上朝?随后问道:“今儿是什么日子?”
夏守忠沉默了半晌,他虽然知道却不敢开口,直到水痕再次发问,夏守忠才缓慢开口道:“今天是庄娴皇后的忌日,这——”水痕身体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