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脸胡子的服务员突然凑近了我,他脸上的胡子刮得我有些痒,他笑着在我的耳边说:“你非常幸运地找到了一个非常疼爱你的男朋友,你们完全值得拥有这些灿烂的祝福!”
作者有话要说:
☆、叹息
回家的路上,我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捧起了从餐厅那里得到的马克杯,我想起了那个时候发生的事情,左脸的温度似乎变得特别高,等待红灯的途中,我伸手摸了摸脸,冰冷的触觉让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糟了——”我叫了一声,司马谦闻声看着我,“我把手套忘在餐厅里了。”我抬起了被冻得发红的手。
“我们回去拿。”司马谦说着就要往回走。
“算了,都快到我家了,现在还走回去多麻烦。”我把手放进外套口袋里,无奈我的另外一只手还拎着马克杯,这样的举动实则比刚才并没有暖和多少。
“那把我的手套给你。”
“我不要,你自己用,你也会冷的。”
“那把马克杯给我,我帮你拿。”
我抱紧了马克杯,摇摇头,“我自己拿就可以了。”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这套马克杯,我当时果然没有做错。”他指的是刚才在餐厅里吻我的事情。
我马上移开了目光,左脸似乎又在发烫了,“我只不过是怕你不小心把杯子摔碎了。”
“但是我也怕你的手被冻坏了。”
“我没事。”尽管我真的很冷,但我还是逞强着。
“你固执的毛病真是一辈子都改不了。”他苦笑,然后握住了我的手,来回地摩挲,尽管我和他的手掌之间隔着一层布料,但是我依然感受到了他掌心的温度。
我想抽出手,他却暗暗使了力气,让我无法轻易挣脱。我说:“你做什么,放手。”
他好像早就料到了我会有这样的反应,脸色丝毫不改,仍然镇定地握着我的手,“既然是你说回去拿手套太麻烦,又不愿意戴我的手套,但是我也不愿意让你冷着,我唯有选择一个折中的办法了。”
我有些气急败坏,“如果让别人看到会怎样想我们?”
“怕什么。”他甚至用力把我拉到他的面前,握着我的手放进了他的大衣口袋里,我们的动作看上去就像在拥抱一样。他深深地看入我的眼里,“就算让别人看到又怎么样,在这里没有人知道我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刚才在餐厅的时候你应该也很清楚,就算再怎么解释澄清,大家都只会认定我们是一对再普通不过的情侣。”
“但是我知道真正的事实是什么,你也是知道的。”我决定放弃挣扎,任由他的手包裹着我的手,他的手明明很温暖,可是我的心已经凉透了。
他有一瞬间的失神,他放开了我的手,最终搭在我的腰间,力度很轻很轻,我几乎感觉不到他在拥抱我。
“小亦。”他低头靠着我的肩,“其实有时候我真的很害怕。”
他无助的语气让我一下子心软了下来,虽然我并不知道他在害怕着什么。
“有什么好怕的?”我问。
“我来到加拿大的这两天,加拿大几乎一直都在下雨,让我不由得产生了一种……加拿大好像并不欢迎我的感觉。还有……”他顿了顿,始终没有再说下去。
“你想得太多了。”和他朝夕相处的两天,我居然没有意识到他有这样的想法,如果我能早些发现就好了,至少我刚才就不会对他说出那些过分的话。
“小亦,我想回家。”
“我们现在就回去。”我抬头看了一眼路灯,此时已经变成了绿灯。
“不是。”他拉了我一下,“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是你在加拿大的家,不是我的家。”
他可真像个孩子。
我放柔了语气,“你明天不是就回家了吗?”
“那也不是我的家,是你和外婆的家,我只不过是住在那里而已,我的家人都不在。”
从平时妈妈打来的电话,我得知姐姐在怀孕以后,她和顾森就不再经常回去老房子了,司马谦在上学之余,同时要照顾年老体弱的妈妈,有时候甚至还要兼顾姐姐的生活,每天都在重复如此辛苦的生活,难怪他现在会对我吐苦水。如果不是因为我任性跑来了加拿大的话,他本来不用承担那么大的责任和包袱的。说到底,都是我的错。
“妈妈和姐姐明明都是你的家人啊,还有顾森,虽然你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他也对你很好,如果你觉得和妈妈两个人住在老房子里寂寞的话,不如你们就搬到顾森和姐姐的家里去吧,人多热闹一点也是好的。”然而他对我的话始终无动于衷,我又忍不住补充,“我也是你的家人,以后你放假了,我也欢迎你过来加拿大找我。”
“家人。”他轻笑着重复,他的声音徐徐地弥漫在空气中,宛如一声温柔的叹息。
眼前的路灯由绿转红,在这条寒夜的街道上经过的路人,都朝我们投来了疑惑的眼神,然而始终没有一个人愿意为我们停下脚步。只有我和他,才会如此珍重地把对方视为生命的希望,但是在他人的眼里,这样的相依为命却只为成为一个荒唐的笑话。
他的头越埋越深,我的肩膀也变得越来越沉重,但是我始终没有推开他。就算是荒唐的笑话也好,只有在这里,没有人认识我们,我们才可以放肆沉沦。
“小亦,你不懂,你不会懂的。”恍惚中,我听到了他的自言自语。
我闻言笑了,眼泪险些笑了出来。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而后紧紧地抱住了他。
如果,我真的可以不懂,就好了。
因为在路上耽搁了一会,当我和司马谦终于回到学生公寓的时候,花了比平常多一倍的时间。
我和司马谦吹了太久的冷风,身体几乎快被冻僵了,或许是我们哆嗦的脚步太过奇怪,一个和我住在同一个楼层的新加坡女生下楼之前睁大眼睛看了我们很久。我对她友好地打了声招呼,她的神情却变得更加诡异。
我无心去理解她的意思,我一心只向往着家里的暖气。因为我的手上拿着马克杯,用钥匙开门的动作并不利索,一旁对着掌心呵气的司马谦见状,便从我的手中接过了钥匙,“我来吧。”
我笑着说“谢谢”,打开了门的司马谦却不作声,他盯着前方,唇边的笑容停滞了下来。
这时我才发现家里居然开了灯,但是我分明记得出门前我把家里的灯都关了,随后我低下头,门边整齐地放了一双男式的运动鞋,这双不是司马谦的鞋子。能够出入我家的男性至今为止只有两个,一个现在就站在我的身旁,和我同样吃惊着的司马谦,另外一个就是现在坐在我的家里,安静地注视着归来的我和司马谦,似笑非笑的梁永皓了。
梁永皓首先开口说:“小蓝,你回来了。”
我关上了身后的门,“你提前回来了。”
“因为今天是情人节,我特意提前回来打算给你一个惊喜的。”他拿起放在桌上的一束鲜艳的玫瑰,走过来递给我,温柔地说,“只是我没有想到,反而是你给了我一个相当大的‘惊喜’。”
我分神看了一眼司马谦,他沉默地站在我的身后,脸上的表情根本看不出来喜或悲。
我居然没有想过梁永皓会为了情人节而赶回来,这两天我过得太愉快,也太粗心大意了。
梁永皓装作像是终于注意到了司马谦的存在,“司马谦,好久不见了。”
司马谦眉头微皱,似乎正在思考什么,随后他也装作恍然大悟,“哦,你是……梁永皓?”
看着他们两个成年人如此孩子气的针锋相对,我突然从烦恼至极变得很想发笑。
不管如何,该来的,始终还是来了。
——
失眠的每一秒钟通通都是煎熬。
我本来想要在床上翻身,但是空气中弥漫的紧张却让我临时退缩了。
两个小时之前,我原以为司马谦和梁永皓的不期而遇会在我家产生一场恶战,但是最终的结果却大大出乎了我的预料,在战火即将燃起的一刻,他们两人突然都十分默契地冷静了下来,虽然没有握手言和,不过至少也算是相处得风平浪静。
直到梁永皓离开,他拿起背包时顺手粗鲁地拉起了司马谦的手臂,“喂,你也跟我一起走。”他粗着嗓子说,我几乎没有见过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司马谦只是懒懒地看了梁永皓一眼,“走去哪里?”
“我家。”
“我为什么要去你家?”
“你今晚要到我家过夜。”
“我今晚为什么要到你家过夜?”
“难道你要我眼睁睁让你留下来和她度过一个晚上?”
司马谦托着下巴,不以为然地说:“我早就已经和她一起过了好多个晚上了。”
“之前你们怎样我管不了,但是现在我回来了,就不可能再让你放肆下去。”
司马谦冷笑:“你凭什么。”
梁永皓也不恼,只是眯了眯眼睛,笑:“那你又凭什么?”
他们虽然没有打架,但是他们的表现,在我的眼里,都是十分危险的讯号。
我伸手拦在梁永皓的面前,顺势隔开了他们两人,我对梁永皓说:“把你家的钥匙给我。”
司马谦和梁永皓不约而同地愣住了。
我没好气地说:“既然你们一个不愿意让对方留在我家过夜,一个又不愿意跟着对方走,与其让你们一直这争执不下,最简单直接的解决办法就是你们两个都留在这里,我走。”我不等他们反应过来,索性往梁永皓的大衣口袋里翻找钥匙,“大半夜我又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了,所以你把你家的钥匙给我,我今晚去你家睡。”
梁永皓抓住了我的手臂,“这么晚让你一个走在街上,我放心不下。”
“对啊,所以你还是走吧。”司马谦对着梁永皓无风不起浪地说。
“不。”梁永皓笑得狡黠,“是我和她一起走,你一个人留下来。”
“我无所谓,只要她愿意跟你走。”司马谦毫不着急。
“够了。”我忍无可忍,“就为了这点小事,难道你们真的要打起来才能解决吗?”
“你说的对。”梁永皓赞同地点点头,放下了背包,“我们就不要再纠结下去了,索性我今晚也留下来吧。”
起初我以为梁永皓使的是激将法,但是司马谦一直都没有退步,我没想到最后梁永皓真的完全没有了离开的念头。
我家不过是一人公寓,平日容纳多一个人留宿已经相当紧迫,现在还多了一个人留下来,我们不得不把屋里所有的家具挪到角落,才勉强空出了一个并不宽敞的位置。
尽管我一个人睡在床上,黑暗中我也看不见他们,但是我总是感觉到来自于他们对我的密切关注,甚至在失眠的情况下,我连多余的动作都不敢做出来。
“喂,司马谦。”梁永皓低声喊。
司马谦动了动,“嗯。”
没过一会,我听到了他们翻开被褥的声音,我认得出司马谦的脚步声,他朝我走了过来,似乎正在察我是否睡着了。我闭着眼,极力忍耐着不让眼皮有一丝细微的颤动。后来他们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他们走进了厨房,关上了门,刻意压低了声音说话,不过在寂静的空气中,我还是可以听到他们的对话。
梁永皓首先问司马谦:“你是什么时候来到加拿大的?”
“两天前的傍晚。”
梁永皓沉默了一下,“没想到恰好让你遇见她了。”
“什么?”
“其实前两天她正在和我旅游,但是途中她的身体不舒服,她就一个人提前回来了,如果不是恰好发生了那样的意外,你可能就见不到她了。”
“这么说我还挺幸运的,出发前我没有跟她联络,如果我在加拿大见不到她的话,我可能一声不哼就回去了。”司马谦说,“但是我觉得,你见到我突然出现,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可能是我一直隐约有种预感,我觉得你迟早都会追到加拿大的,这些年来,你好歹都在她的身边阴魂不散。”
“这话用来形容你也很适合。”
“那你看见我出现在她家里的时候,是怎样的反应?”
司马谦笑了笑:“我早就知道你也在加拿大了。”
梁永皓必定很震惊,我也是。
“很久之前,就有人跟我说你和她在一起的事情了,而且以她这种什么都忧心的性格,如果没有你在身旁的话,她应该无法从容地做出到加拿大留学的决定。她虽然都没有跟我提起过你,不过我总是一眼看得出来她在想什么,只是她从来都不信任我,不愿意跟我说心里话了。”
话题在无意识之间变得沉重起来,司马谦露出了平日难见的悲伤。梁永皓大概也察觉到了,他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她会去上海还有加拿大,的确都是我出的主意。”
“你这样坦白,是想我怪你还是揍你?”司马谦被梁永皓的一本正经逗笑了。
“你认为我会怕你?”我想象着梁永皓这时候大概眯了起了眼睛,只有做出这种表情的他,才配得上他语气中恼人的挑衅。
“算了吧,我们现在打起来的话,她会生气的。”司马谦息事宁人地说。
“我们任何时候打起来她都会生气的。”梁永皓准确地补充。
我偷偷地翻了个身,幸好他们专注于谈话,无暇再顾及我是否醒着了。我看向厨房闭着的门,里面坐着的,是两个把我看得极其重要的人。
“我觉得你好像变了。”梁永皓说。
“你也变了不少,和她一样,都胖了。”
梁永皓无视司马谦的捣乱,继续说:“以前你看见我和她在一起的话,就像是一只容易发怒的狮子,现在却变得温和得多了,以前我和你绝不可能像这样相安无事地面对面聊天。”
“你觉得我像狮子?那还挺威风的。”司马谦故意说,“在我的眼中,你一直都是一只跳来跳去的猴子而已。”
梁永皓没有和司马谦吵起来,看来他们都说得没错,他和他,还有我,都变了。
“我觉得她才是做出了最大的改变。”
司马谦的话让我一惊,我默默摊开了掌心,上面居然覆了一层薄汗。
司马谦继续说:“她变得笨拙了,以前她总是喜欢说谎,现在她一说话就会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