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锦见不是刚才的婢女,却也没有多想,一边吃杏仁,一边倒了一杯果汁,喝了一口,嗯,不太甜啊,但却清新润口,也不错。
一杯接一杯,正喝的开心,见最初的那个婢女过来了,她放下手中的两盘糕点,轻笑道:“怎么有人比我还快呢,小锦姑娘,那是梅子酿,喝多会上头的。”
小锦已经有些晕乎了,笑呵呵的回道:“这个果汁真好喝,你也来尝尝。”婢女哭笑不得,暗想是谁乱拿酒水的,正要推脱,背后传来一个清润的声线,“怎么我的梅子酿被一个小贼先偷喝了。”江谭煜缓步上前,婢女忙俯身见礼,他随意的挥挥手道:“再拿一壶来。”
江谭煜坐在小锦对面,见她双目微眯,似有一丝醉态,看上去更加娇憨天然,不由一笑,拿起她喝过的酒杯把剩下的半盏一饮而尽。小锦愣愣的看着他,忽然出声抱怨,“那是我的杯子啊。”
“不错,那又如何?”含笑看着她,江谭煜嘴角微扬,似乎在挑衅。
“嗯”小锦想说男女授受不亲,又想到他俩没有接触,不过是一个杯子而已,再说了,自己吃的喝的住的都是面前这个人的,好像杯子也是呢,不是自己的怎么能限制真正的主人去用呢。
江谭煜见她苦恼的思索半天,最后垮下肩膀,无奈的说道:“不如何,那你用吧。”听语气颇有些小小的不满,还嘟囔了一句什么好啦都是你的我不喝就是了什么的。感情她以为自己抢她的杯子不让她喝梅子酿啊。
江谭煜更加无语了,捏着杯子一时不知道自己该放还是还给她,这时,离去的婢女回来,端着一壶新酒和一个新的杯子,江谭煜送了口气,拿起那个新的杯子递给小锦,带着哄骗的语气说:“好了,这个给你用,一起喝吧。”
小锦立刻笑的眼弯弯,道了声谢后就不客气连吃带喝。江谭煜安静的看着她,听着她唧唧咕咕的讲故事,或许是喝醉了她比平时更加活泼好动些,一会比划着星星,说着光年和月球这类奇怪的名词,一会又说湖水,还嘀咕什么环境污染。
江谭煜见她醉的胡言乱语,只能顺着她好好好嗯嗯嗯,最后她趴在石桌上呼呼大睡时,江谭煜才后知后觉自己竟然忍耐了她两个时辰的罗嗦,甚至还挺喜欢这种忍耐。
趁着夜风凉爽,江谭煜再一次摒除自己的杂想。渐渐地,他眼中的温柔褪去,静静的盯着熟睡的少女,微微出神,好像第一次见面时,她也是这样一副酣睡的姿态,不在意别人的眼光,静卧石侧,睡得安然无忧,醒后目光纯粹,宛若婴孩般懵懂,让他暗生了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情愫。
☆、第五章 芳迹远去
夜已深,江谭煜本想再坐一会,但是听见小锦梦中打了个小小的喷嚏后改变了主意,
招手叫来两名婢女,打算让她们送小锦回房。
两名婢女一前一后的走过来,低低的一福,江谭煜悠然的吩咐:“把小锦姑娘带回房歇息。”
“是。”二女齐声回道,接着便过来伸手准备扶起小锦。
就在一女的手即将接触到小锦衣袖的时候,江谭煜瞬间出手,本来放在嘴边的琉璃杯带着极大的力道砸在婢女的手腕上,那女子崔不及防暗呼一声,接着翻手一挥,一柄短剑赫然掌上,向着江谭煜攻去,另一个婢女见情况突变,吓的花容失色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江谭煜未带兵器,只以袖为兵,挡下了那女子的攻势,回头清喝:“快带她走。”婢女慌慌张张的的站起身来,连抱带扶的将小锦带离凉亭。
女子冷笑一声,却也不追,只缠着江谭煜厮斗,招式不见凌厉却难缠的紧,江谭煜眉头逐渐皱起,心中隐隐不安,女子见状,忽而冷笑出声:“江少主慧眼,是识破了小女子的妆容么?”
“妆容完美,但是你脚步轻盈似是练武之人,本少主近身服侍的丫鬟中,可没有你这般的人物。”江谭煜冷笑,但是心中却更加恍惚,似乎自己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二人缠斗数久,江谭煜终于发觉,这女子的功夫似乎正是克制自己的一样,不击不杀,却将自己的招式一一拆解,况且自己没有兵器在手,竟被她一时缠住不得脱身,今日大意了。
幽静的亭子几乎没有打斗声,暗卫姗姗来迟,只见少主被一女子纠缠不休,忙上前护卫,江谭煜冷斥一声,“找到小锦姑娘!现在!”
暗卫不解,却立刻遵命退走三人去寻找小锦,剩下的包围上前击杀那女子,不过片刻女子便被生擒,可她毫无惧意的冷笑数声,傲然道:“可惜可惜,她早就不在此处了,你追不上的。”
江谭煜心中烦闷,狠狠一掌拍在女子心口,直击的她口吐鲜血,几乎丧命,冷言吩咐:“带下去好好审问!”说罢长袖一展,朝府西侧奔去。
先行的三个暗卫来的路上曾瞥见小锦被一个婢女掺扶着往西方而去,那时未在意,现在想想西边是后山,心中明了几分,加快步伐追了上去,在林中小道上,刚刚看到婢女黄色纱裙的一角,数十个黑衣人忽然从天而降围住三人,一言不发,举刀砍下。
江谭煜赶到时,三个暗卫正苦苦支撑,可见那黑衣人武功之高,剩下的暗卫得到指示后又留下十人,江谭煜带着七名暗卫继续追踪而去。
身着黄色的纱裙婢女半扛着小锦依然健步如飞,这女子在江府已经两年,提拔成贴身丫鬟也超过了半载,没想到竟然是其他人安插在自己身侧的棋子。
江谭煜心中怒寒,一指长剑便向女子背心而去,那婢女似乎没想到自己这么快追赶上来,感觉到背后的剑风,忽然回旋侧身,避开了致命一击,但是腋下依然被剑尖所伤,她站定身形,放下了怀中的女子,盈盈一福:“江少主何必苦苦相逼,此人乃是我主人手中珍贵利器,可不是您江府所藏的娇客。”
江谭煜面无表情的开口,声线冷润:“休得纠缠,留你一个全尸。”
小锦喝梅子酿喝的酩酊大醉,好不容易睡着又被人扛着颠簸了半个时辰,腹内翻江倒海的难受着,刚被放下来就爬到一边干呕去了,根本顾不上观察周围的情况。等她好不容易顺过气来,迟钝的看着面前几个暗卫和一个黄衫的婢女打成一团,有点不知所措,江谭煜见她清醒,缓步向她的方向走来。
小锦跪坐在地上,看着江谭煜离自己大约还有七八步远的距离,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问问是什么情况,忽然眼前一暗,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男子突然从天而降挡在自己面前。
宽大的袖摆拂过头顶,映照着明亮的月光,小锦看着这个男子挺拔健硕的身形巍然而立,衣袍上复杂的银色暗纹在月光下闪烁着迷幻的光泽,他的身后,忽然出现了几十名黑衣人,如鬼魅般附着在阴影处,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杀意。
突然觉得心中有些慌乱,这是谁?小锦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怔怔出神,为什么,心中如此的恐慌,却又不完全是害怕的感觉,似乎有丝隐隐的期待,期待什么呢?
男子微微侧脸看了地上的女子一眼,见她半张着嘴呆滞的摸样,有些不耐烦,“你是失去了记忆,还是变成了白痴。”语气森然,毫无感情。
“夏将军,”江谭煜微微诧异,“原来,小锦姑娘竟是夏将军的人。”说道最后,江谭煜已经有些失神,语气也略带一丝苦涩。
“不错,是本将军的人,但却不是什么小锦!”青年傲慢的顿了一顿,“现在,人我要带走,鄙人的手下这些日子劳烦江少主照顾了,告辞。”他冷笑着回答完,便转身欲走。
江谭煜的暗卫见情势不妙,猛然加快了攻势,黄衫女子无力抵挡连中几下重击被打飞出去,翻滚在离小锦不远的地方,还未稳住身形便一口鲜血喷出,小锦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爬过去,半扶起那女子,一叠声的焦急询问:“你没事吧?要不要紧啊?”
江谭煜和夏汶澈将军闻言都看向她,前者一脸恍惚,后者紧皱眉头,黄衫女子勉强抬起头,看到小锦一脸的紧张不似作伪,也露出一丝迷惑的神情,内脏受损的她无力深究,又连连咳嗽,每一口都夹杂着血沫涌出,染红了面前人的衣襟。
小锦双手微微颤抖,她用袖子擦了擦女子脸上的血渍,抬起头来朝那几名暗卫愤怒的低吼:“你们太过分了!她只是个女孩子!死掉的话你们拿什么赔她的家人!?命只有一条,你们难道没有人性吗!”
江谭煜恍然了,难怪她总与别人不同,原来如此,在她的眼中,众生平等啊。跟他故作温和不同,没有发自骨子里的优越感,没有上位者杀生掠夺的傲然,她是一个真正以平等的眼光看待这个血腥年代的奇怪女子。
夏汶澈俯视着曾经以冷血无情着称的少女杀手,也产生了一抹说不明的疑虑,听探子回报说白鬼失忆后似乎变了个人时他还不信,现在看到她或呆滞、或惊慌、或愤怒的表情,这个铁血刚硬的男子突然产生一抹好奇,似乎想看看她更加生气愤怒的样子。
少女的质问回响在冰冷的夜空中,尾音清泠绵长,所有的人各怀心思都沉默了下来。那几名暗卫互相看了一眼,那天背她的元秋,突然产生了一丝奇怪的动摇,本如草芥般被上位者掌握生死的护卫与刺客,何人在意过他们的命运?
“真是愚不可及!”夏汶澈突然冷笑出声:“白鬼,你是真的变成傻子了么!?”
少女回头瞪了他一眼,清丽的脸庞上飞起一抹恼羞成怒后的红晕,“你才傻子呢,你们全家都是傻子!”
众人呆滞了。
“嗬”夏汶澈嘴角狠狠的抽了抽,发出一声寒到骨子里的冷笑,“不错啊,真是胆大包天嗬。”
周围的黑衣人,包括江谭煜在内都感觉到一股凌烈到极致的煞气,但那个跪坐在地上的少女依然高昂着头颅毫不示弱的瞪着夏汶澈,漆黑纯粹的眼眸满满的倔强。
夏汶澈瞪了她一会,扭头冰冷的吩咐,“把她带回去。”
“凭什么!我是有人身自由的!”少女大声抗议。
“打晕带走!“夏汶澈彻底失去了耐心,怒喝一声。
“别!”少女慌了一下,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江谭煜。
夏汶澈看到她的举动,冷冷的嘲笑道:“莫非你还指望江少主救你不成?可惜,他可不会为了一颗无用的棋子得罪与我!”
江谭煜握紧了双手,但是他知道,自己什么也不能做,就如他所说,不能救她。他冷静的对上带着一丝期待望过来的眸子,内心苦笑一声,或许,要让她伤心了吧。
小锦看到江谭煜平淡无波的眼神,眸内的光芒黯了一暗,紧接着转头狠狠的剜了夏汶澈一眼,“谁说我要人救了,我只是住人家家里那么长时间,现在要走了,总要道个谢什么的啊!”
少女对着江谭煜快乐的喊道:“抱歉拉,在你家白吃白喝了这么久,还没给你付一毛钱房租,大恩不言谢,咱们后会有期!”说着还装模作样的拱拱手,眼睛笑的亮晶晶。
江谭煜瞬间有些哭笑不得,他默默的点了点头,低低的说道:“自己小心。”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谜一样的女子逐渐消失在自己眼前。
☆、第六章 冷面将军
冰冷的月光模糊的照出林间的山路,夏汶澈一言不发的走着,周围的黑衣人早已隐去
身形,暗中跟着自家将军。寂静的山道上,只有一个少女深一脚浅一脚的发出杂乱的脚步声,再无其他声响。
传说中冰冷无情的少女刺客白鬼还有些醉酒后的头晕,摇摇晃晃的跟着前面高大威武的男子,一点也没发现自己正不和谐的制造着噪音。
夏汶澈的怒火随着那沙沙的声响一点点的向上蹿着,终于,在少女毫不掩饰的打了个呵欠后到达临界值,他猛然回身一把掐住少女纤细的脖颈,把她按在路边的一棵树上。
锋利的刀竟然断了,而且是这么莫名其妙的断了,常年征战的将军有种被人愚弄的愤怒。
前一刻的小坲还在想,终于知道这身体的名字了,还真是蛮霸气侧漏的,下一刻就被按在树上,却不是很温柔很暧昧的那种,她双脚几乎离地,伸手勉强去掰脖子上的铁腕,却发现对方力气大的惊人,根本纹丝不动,而且那手还越收越紧,大有真把自己掐死的节奏。
“大侠,呃,将军,你妈妈没教你,什么,叫,怜香惜,玉么?”曾经威风凛然的白鬼此刻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还说出这么一句让人恼火的话,夏汶澈发现自己的思维停顿了几秒。
夏汶澈定定的看着她几秒,手劲松了几分,讥笑道:“白鬼嗬,你真是那个白鬼么。”
“我不知道啊我醒来的时候身上就一个面具一个匕首,没有身份证~~明啊。”被叫做白鬼的少女舌尖打了个滑,在脱口而出的身份证后面加了个字。
“面具和匕首呢?”夏汶澈冷冷的问。
“呃匕首忘带出来了,面具给江谭煜抵房租了。”少女诚实的回答,一脸认真。
“什么!”夏汶澈额头上青筋跳了一跳,“你好大的胆子,我给你的东西你都敢弃如草芥!”
“冤,冤枉,”感觉到脖子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少女忙忙的补救,“我那时,不记得啊,不然,我死也,不会,给别人的。”
闻言,夏汶澈的怒火消了一点,看着面前少女生动的表情,突然心中一软,她的面孔和自己幼时记忆中的那个人重叠了几分,不耐烦的摇了下头,冷笑的松开手,“黄三娘,你负责看好她。”
“是,主上。”一个女子突然从黑影中显身,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站在了少女身边,无知的白鬼惊讶的看到这突然凭空冒出来的竟然是刚才那黄衫女子,立马伸手挽住她的胳膊。
“白鬼,这”黄三娘僵硬的想抽回手臂。
“叫我小白吧,你受伤了,还吐了那么多血,我扶你走吧。”小白坚定的说,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夏汶澈瞥了她一眼,“不错,算你有自知之明,白鬼可不是你这无用之人可以叫的名字!”
小白气结,暗道我不想叫只是因为那名字太威武,你这样冷嘲热讽是拽给谁看啊,在肚子里诽谤了几句她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