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为霜斩蝶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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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为霜斩蝶殇-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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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却将那具可怕的尸体紧紧抱在怀中,像是珍贵之极的宝物一般小心翼翼的搂着,喃喃的说着谁也听不到的细语。
  难道
  三娘徒然生出一股可怕的预感,她失态的跨前一步,细细的打量那杂乱发丝下露出的一角侧面。
  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青色的脉络浮在薄薄的肌肤下,但是,那熟悉的唇角,让自持稳重的三娘仓皇倒地,毫无掩饰的失声痛哭起来。
  白露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
  红罗和紫檀赶到后,没有人敢惊扰沉浸在悲痛中的夏汶澈,所有的护卫都静静的跪在一旁,陪那个天下最尊贵的男子度过了三个不眠不休的日夜。
  直到谢九墨跳下坑洞将那个男子狠狠的拽起,夏汶澈才惊慌失措的护好怀中的尸骨,愤怒不已的用力还击过去,两个英武的男子无声的对峙了片刻,夏汶澈终于恢复了已往的冷酷威严,抱起白露的尸身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杯谷在一众人离去后又恢复了寂静,密密的山林间回响着不同于世俗喧嚣的细微声响,轻柔温软的风拂过每一寸土地,将那宁和重新带回此处。
  鸿运二年六月十九,白露染恙身亡,康武帝追封其为瑞徳幸慈仁露皇后,葬与皇陵帝王墓中,待康武帝百年之后,与之合葬。
  丧葬后,贵妃淑仪不知何故被禁足与鞠婳宫中,终身不得外出。
  此后康武帝在位的三十三年,这位英明远扬的帝王始终沉默冷酷的坐在最高处,终身后位空悬。  

☆、第一百零四章  后悔莫及

  “我要见陛下,让我见见陛下!”女子凄婉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宫殿中,回答她的,只有檀香燃烧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臣妾错了,求求你们,让我见见仲儿吧”贵妃娘娘无助的低低呜咽起来,泪珠止不住的滑下脸庞。
  已经一年了,一年没有见到任何人,无论是暗许芳心的皇上,还是血脉相连的幼子。
  她知道,他这是在惩罚她,因为她做了错事。
  本来,那样的阴谋在后宫中不算什么,凭借她母族的势力,皇上也应该睁只眼闭只眼的让此事过去,禁足令下达时她还天真的以为这只是他一时之气,过不了多久自己便能重见天日,可是没想到,这一关,就是一整年。
  思念孩子的心一日比一日浓烈,她失去了端庄,像任何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嫔妃一样日日哀求,期盼皇上的怜悯。
  只是,那个威武英明的男子,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淑仪贵妃作为皇帝后宫中唯一的女子,所有人都不敢轻视她,她依旧享用最好的美食,穿金戴银,宫女太监也毕恭毕敬,除了,她无法再见任何族人,也不能走出这鞠婳宫半步。
  只是一个小小的错误,难道竟要我用一生去偿还么?
  杨慕伊不甘又愤怒的哭泣着,看着窗外一角蓝天,悲叹自己的命运凄惨。
  “娘娘,该用膳了。”一个清润的女声响起,杨慕伊猛的回头,宛如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的扑过去,哀哀祈求,“青珠,帮我求求陛下吧,臣妾真的知错了。”
  让我见见仲儿,让我走出这个牢笼吧。
  “娘娘,请移步偏殿。”青珠一如往常恭敬的回答,只是那语气中,再无胆怯与卑微,这个自小跟着自己的丫鬟,如今却拥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气魄,让那个失控的贵妃娘娘快速的冷静下来,顺从的走到了桌案旁。
  满满一桌的美味佳肴,杨慕伊却没有半点胃口。身侧的青珠尽职的为她布菜添汤,却始终保持着微妙的距离,不近不远,却完全掌控着座上的主人。
  没有想到,竟然是她。
  这个跟了自己六年的小丫头,看上去是那般的忠厚老实,却不料,竟是夏汶澈一早安插进杨府的暗探。
  那一日夏汶澈站在自己面前时,那冰冷的语调让她浑身颤抖,想要抵抗时,青珠从皇帝的背后缓缓走出,眼中再无往日的卑怯,看过来的眼光淡漠的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春之青珠,藏匿至深。
  贵妃失去了辩驳的力气,后悔和失落同时涌上心头,侥幸的心在男子毫无起伏的命令中迅速的灰败下去。
  从那一日后,这个青珠就总是这样不近不远的跟着自己,像服侍又似监视。
  有种被背叛的感觉,很不舒服。
  杨慕伊努力让自己继续保持端庄淑华的摸样,但那维持的虚假表相在一日日的钝磨中渐渐剥落,她开始恐惧开始不安,开始真正的后悔和不断的祈求。
  偶尔,仲儿的哭泣声会隐隐传来,每当那时她便痛苦的难以自持。失控的拍打紧锁的门窗妄图闯出去时,青珠便会悄无声息的出现,语调平静的将她拦下,然后,又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低敛着眉目安静的守着。
  次数久了,她也麻木了。
  时间似乎静止了,又似乎流淌的飞快,这个总是一身繁杂宫装的女子安静的坐在空荡荡的大殿中央,保持着一种无人欣赏的端庄华贵,静待时光的流逝。
  错了,她真的错了。
  龙有逆鳞,触之必诛。
  杨慕伊在静止的时光中懂了这个道理,她还没死,杨家亦没有收到波及,这已经是皇恩浩荡了。
  只是,昌乐郡主在怀胎六月之时毅然决然的跟驸马和离,皇上什么也没问就答应了,杨墨清曾失魂落魄的来带鞠婳宫,在紧闭的宫门外低低的向胞妹说了一句话。
  我们都错了,这样的苦果,也只能自己吞咽了罢。
  当时正值寒冬,洁白的雪洒满了兄长肩头,这是唯一一次他们见面的机会,杨慕伊透过窗栏看到一个眼神黯淡的男子,苦笑不已。
  一年、两年、三年。
  直到三十年后,那个被世人称赞的明主驾崩,仲儿继位后将自己放出了这冰冷的宫殿。
  但那时的她,已经有些不习惯明亮的阳光了。
  原来,人在黑暗中生活的久了,真的会习惯。
  罪孽已经赎清了罢皇太后对着阳光轻笑,眼角的皱纹层层叠叠,让这个耳鬓斑白
  的女子更显苍老。
  岁月无声,失落的年华消散在风中,指尖流下的沙,画出了一副妄年的眷恋。
  这个深宫中的寂寞女子,在最后的岁月中,学会了宁和安详的微笑。
  结束了,爱情和生命,不该争夺的情,让自己受了伤,不该伤害的命,让自己毁了魂。
  华服美妆一如初,半敛旧情迟迟归。
  待年复将峨眉扫,夫君可知妾心悔?  

☆、大结局  九天之上与君情深

  白露是在一片昏暗的绿光中清醒的。
  “仙子,你醒了?”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随即,一团巴掌大的毛球滚进了少女怀中。
  白露伸出一节指尖轻轻的挠了挠那团毛茸茸的小东西,惹的一阵叽叽的笑声。
  “团子,你今年多大了?”少女声音轻柔,带着暖意。
  “唔三百二十七岁啦~”团子开心的在少女怀中滚来滚去,软着嗓子回答,“怎么了,仙子想出去了么?”
  已经三百余年了啊,距离自己的刑期,还剩下一百七十二年。少女眼中带着笑意,掰着指头细细的算,快要到了。
  那一日白露身亡,灵魂溢出身躯时便看到守候的鬼差,阴森可怖的锁魂链发出刺耳的声响向她盘来,却在刚刚接触到她衣袍时猛的萎顿下去,黑白双煞对视一眼,突然躬身对她施了一礼,尔后静静等待。
  白露虽然不解,但却抓住这最后一丝机会拥抱了地上痛哭的男子,随后天地变色,日阴而地暗,在一阵萧瑟狂风之后,白露突然神力归位。
  那一瞬间,前尘种种浮上心头,好像是拨开了挡在眼前的迷雾,眉间清明的白露仙子御风而起,历劫终了,回归天庭。
  但是,下凡遭劫的白露却又犯下杀孽,神身归位的仙子跪在王母面前,挺直腰背接受天庭的惩罚。
  她本是世间至纯甘露所化仙灵,杀孽在身会影响此后历劫,王母令其受天雷一十八道之刑,散去血债,重新修炼。
  白露坦然接受。
  即使,这一十八道天雷或许会让自己魂飞魄散。
  想当初,或许是因为自己本源纯和,初升天界时,她不过历了三道天雷而已。可不想人世一番竟然沾染了血债,让原本透明清澈的神力掺杂了一丝浑浊。
  这一十八道天雷,自己究竟能承受到第几重呢?
  蟠桃盛宴还在持续,璨珖宫主曾带着白露采集回来的甘露求见王母希望网开一面,王母以百花宫人手不足为由,特令白露暂且以带罪之身前去帮忙,算是延缓了刑期。
  一个月后,盛宴结束,白露赶到天罹台接受雷刑时,却见到了一个威严的身影立在台下,少女猛的顿住身形,看着对面男子缓缓的转身望过来。
  比下世更加威严雄浑的气魄,玉带金冠,藏蓝繁杂的长袍在云海中飘浮不定,眉目间的压力更甚,神君不冷不热的开口道:“下世承你之恩,这天雷之刑已被豁免,去潋滟池禁闭五百年,反省己过罢。”
  白露缓缓的对上位的神君行了一礼,低声谢恩,“白露,遵旨。”
  贪狼神君御风而起,与跪伏的少女擦身而过,与夏汶澈几分相似的面目严肃而冰冷,黑沉沉的眸中毫无温度。
  白露跪了很久才慢慢站起身子,凝视着空中一点,轻笑喃喃,“无论是下世还是神界,你我之间的距离,总是这般遥不可及么”
  转身离去后好久,白露站在潋滟池入口处,似乎隐隐听到远方雷声隆隆,少女皱眉暗衬,怎么除了我,还有仙人犯错受刑了么。
  身侧的仙使做手势催促了一下白露,少女收敛心神,朝着黑暗的洞口缓缓走了下去。
  潋滟池是百花宫东侧御泉之下,幽暗潮湿的小小内池,多是惩戒犯错的花妖树精之处,此次将白露幽禁于此,算是格外开恩了。
  毕竟,比起或许要命的天雷,潋滟池因为在灵力纯澈的御泉之下,亦能化解白露身上的血债,就是那潮湿的滋味让人难受了一些。
  白露被关进来后,每日每日望着头顶一丝幽暗的绿光呆呆出神,冰冷潮湿的地面着实让人睡不着觉,她却必须接受这样的惩罚。
  直到一年后,突然有一天从滴答流水的墙壁中挤出来了一团湿嗒嗒的小东西,圆圆的身子,身上的绒毛被水打湿,湛蓝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少女,发出叽叽的鸣叫声。
  或许是什么成精的小仙怪吧,只是不知道怎么会迷路到这里来。
  白露捞起这个小东西,见它灵识未开,便好心用袖袍擦干了小家伙湿透的身躯。没想到这个不怕生的毛球从此就赖在了洞穴里,每日撒泼打滚的跟少女嬉戏。
  算了,就当解闷好了。
  白露坦然的接受了这个不明生物,并唤它团子,因为那圆滚滚的身躯每每移动起来,绝对是滚着走的。
  一百年后,团子生出灵识,开口软软的叫唤,白露教它说话,在这狭小的紧闭池中,偶尔也笑的欢快。
  团子最喜欢赖在少女怀中打滚睡觉,白露抚摸那白乎乎的绒毛时,总不可抑制的想起饭团,那时小小的狼犬,也如这般喜欢赖在自己怀中。
  可惜,前世今生加起来二十八年的时光,在天庭不过短短一月,归位后的白露忘不掉深入骨髓的情愫,却不能妄图神君的垂怜。
  她一向是个骄傲的女子,不平等的爱,即使深爱,也不委曲求全。
  不如,像那些飞升成仙的凡人一般,斩断七情六欲罢。
  天地间自然孕育的仙灵不受这一额外天规强制,有很多神君也与仙子同修,七情六欲是凡人独有的孽根,而她们的情爱,远远比凡人清淡无妄的多,也不会受其蛊惑而堕落入魔。
  只是,贪狼神君即使要修此道,也必会选择一位神格高位的仙子吧,像是璨珖宫主那般的,才能配的上他罢。
  白露无聊的拨弄着怀中的毛球,轻轻叹息,即使在神界,也还是有许多无可奈何啊。
  遥远的天宫内,正与蔘貊神君坐在玉竹林旁对弈贪的狼神君突然皱了皱眉,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微微叹息一声。
  又来了,那股平淡却又哀伤的气息。
  神君突然有些烦躁,不知道她又在想什么有的没的,真是一点也不老实,都关了三百多年了,还一点学不会收敛。
  执子的手稳稳的落下,但落子的地方,却不是原先计划的那一步。
  “呵神君这是要自毁城池么?”蔘貊轻笑,“还是说,手上的伤还未痊愈影响到你的动作。”
  贪狼神君敛目凝视棋盘,声音低沉,“莫要得意,鹿死谁手还未定。”
  收手,取子,宽大的袍袖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蔓延至手腕的一道狰狞伤疤。
  “知道你担心她,偷偷把那狼崽的魂魄收了度成小妖灵给她解闷不说,还分了一缕神思附过去,神君也着实费了心神了。”蔘貊笑的调侃,眼中却带着一丝凝重,“一十八道天雷对你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她可就难说,只是,你这样帮她,是打算以后和她结为神侣么?”
  贪狼沉默了片刻,眸中的黑色染了些许暖意,“我欠她太多。”
  “不是你欠她,是夏汶澈欠她,而她现在也不是凡人白露,而是露仙。你究竟能分得清楚这之间的区别么?”蔘貊神君认真的盯着好友的眼眸,细细的分辨其中的意味。
  “无论是夏汶澈还是我贪狼,对她,其实都是一样。”神君霸气的开口,语调上扬,“蔘貊,你何时变的这般婆妈。”
  蔘貊气结,摇头甩了甩袖袍不理对面男子,嘀咕道:“莫要得意,露仙如今是何心态你还未知,或许她神身复位后根本不愿沾染尘缘呢。”
  贪狼神君猛的眼神一凌,刺的蔘貊一个激灵,忙打哈哈,“不会不会,她定还思念着神君,看她当时的表现便可知了,宁可受天雷之刑也不为自己辩解一二。哎,说起来,她下世的起因也是因为你呢,你俩这姻缘或许早刻在了三生石上,不会差的了。”
  贪狼桀骜的笑,“管它什么姻缘,我看上的,绝不会放手让她逃掉。”
  这一次,前世今生,凡间仙界,所有我欠你的,统统还上,所有未说出口的爱,统统倾诉,不管谁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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