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为霜斩蝶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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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为霜斩蝶殇-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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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当初跟着你一起逃走就好了,也许我和霜儿真的会过上简单幸福的日子,不在黑暗中品尝腥甜的血液,而是能坦然的拥抱阳光,接受每一个生机勃勃的清晨。
  对不起,后来那一次的放手,让你体会到了深入骨髓的痛苦,可是你依然拥有这世界上最纯净的笑容,即使身陷黑暗的深渊,却还是能在那个宁静洁白的早晨对着我露出笑颜。
  那一刻,苍白的世界美的炫目,只因为站在雪地中间浅浅轻笑的少女。
  怀抱着无法言说的隐秘感情,少年近乎偏执的锻炼自身,每日都在祈祷自己尽快康复,却在一个明媚的清晨得知姐姐亡故的消息。
  巨大的痛苦紧紧抓住心脏,那封薄薄的书信中依稀残留着温暖的气息,简短的字句一笔一划的写着期望,嘱咐自己好好生活,快乐自由的生活,充满幸福的生活。
  可是,没有了你,这天地间只剩下苍白,少年握紧了拳头,失去了继续生存下去了力量。
  自己浑浑噩噩的过了五年,陪在自己身边的,依旧是那个聒噪活泼的段采笙,她毫无怨言的,默默的陪伴着自己,终于让那颗冰冷的心渐渐复苏。
  霜儿嘲笑自己的顽固,采笙依旧大大咧咧的笑,眸子中却隐隐藏着失落。
  那封被自己小心珍藏的信再度拿出,对着阳光,脆弱的信纸已经泛黄,但指尖的触感还是一样的温暖。
  苍突然在瞬间顿悟,其实姐姐一直期盼的,是自己和霜儿的幸福,如今昌乐郡主活的潇洒恣意,而自己又怎么能被悲伤牢牢束缚,那般凄惨的摸样,绝不是姐姐想看到的。
  真是的,竟被三妹抢先了呢。
  摸着下巴上的一层青茬,苍笑的释怀,放松后的心情奇异的轻快,那一刻对面悄悄看过来的少女目光透着紧张,他忽然看到了其中深藏的眷恋。
  罢了,罢了···
  也是一个奇怪的女子,明明性子跳脱的不像话,却顽固的守在自己身边五个年头,唧唧喳喳的欢快秉性似乎也有些像姐姐呢。
  苍的眸中逐渐染上了暖意,招招手让少女靠近,小心的将信纸摊开,告诉她,这是世界上对他最好的姐姐给他留下的唯一遗物,字字句句都真切的希望他活的自由幸福。
  你想要跟我一起获得这种幸福么?
  安宁、祥和、自由、无拘无束的简单幸福。
  住在自己搭建的竹楼,每日闻朝出,暮夕入,以前不敢奢望的幸福日子徒然充斥了每时每刻,简单之极的被自己拥有。
  原来,一直是自己过于固执了啊。
  姐姐,你在天上可能看到?我这般的摸样,可能让你安心些许?
  乖巧的幼女承欢膝下,深爱的妻子不离不弃,这样的日子,是你想要的,对么?
  那么,让我来代替你,将那美好的场景一一展现,希望能稍稍安慰你曾经寂寞的心,幸福,被抓住了,虽然我很想要交给你,但是,此生无缘,唯期望来世,你可以真正拥有这些。
  呐,姐姐,你现在,可有微笑?
  青年放下手中药篓,直起身子凝视飘渺的青空,笑的安静而温和,如水波轻漾,内心平和,灵魂安逸。
  姐姐,如今我已经获得自由,霜儿亦活的畅快,请莫要再担心我们了。
  割舍一世情殇,抛却两界执念,换取三生相随,你等待的那个人,来世定会与你执手百年,恩爱白首。
  长歌破空起,青云踏雁行,
  谁家女儿吟,松江万里迎。
  九天之上,白云之间,那隐隐七彩霞光之处,可有那纯澈明亮的笑容存在?
  姐姐,来生,请一定要,活的幸福。                     
☆、番外三  雨后彩虹

  江谭煜抿了一口刚送来的梅子酿,微微皱眉。
  梅子许是太青涩了罢,封存的时间也不到火候,原该温润的口感有些灼烧,沿着咽喉一路滑下,引得胸腹中一阵阵热辣的微痒。
  皱起的眉头突然舒展,青年想起什么似的仰头,将手中的酒一口饮下,眼角微微泛红。
  “夫君。”一个柔柔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安,“夜已深,还是莫要喝太多了。”
  江谭煜将刚倒好的酒再次一口饮尽,才转眸温言道,“夫人先歇息罢,今晚月色甚好,不若辜负这般美景。”
  祝微眸中神色稍稍黯淡了些,却依然笑的轻柔,“既如此,请夫君小心晚风,莫要着了凉。”
  江谭煜微笑着冲自家夫人颔首,看那抹身影消失后转了身子,继续对着明月清风,举止优雅的斟酒,再仰头潇洒自在的饮下。
  背后的竹林在沙沙作响,好似有微风一遍又一遍的拂过树梢,像顽皮的孩童在嬉戏逗弄。
  远远离开的祝微透过门缝看着心爱的人孤单的自斟自饮,却不见一丝孤寂,反而隐隐透出一股出尘之感,不由暗叹。
  今日,是六月十九呢。
  每年的这一日,他总是这般一个人坐在院子中自斟自饮,虽然平日这般模样的时候也有过不少,可惟独这一日,他是不允许任何人相陪的。
  今日因那三个孩子玩闹的太过,自己忙昏了头,竟然忘记了日子。
  祝微懊恼的咬了咬下唇,收回了目光,素手执起火烛,细细的将屋内的帐幔放好,看着三个孩子乖巧安逸的睡颜,轻呼一口气。
  退出左边厢房,打算自己一个回东侧主卧休息,脑中突然浮现出一幅画卷,祝微停了动作,小心的左右看看,转了方向,轻手轻脚的走向书房。
  将火烛放在案上,女子紧张的心脏不断跳动,细细的打量不大的房屋。
  在哪呢?
  那副自己曾瞥过一眼的画作,似乎是当年名声大噪的名家所作,一直是自家夫君的心爱之物,即使在逃亡路上,也片刻不离身的宝贝。
  她很好奇,总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画,竟然能让江谭煜这般痴迷。
  但是每次问他,都被他不着痕迹的带过,次数多了,祝微也歇了那份好奇,只每日相夫教子,安静的生活着。
  毕竟这里,是皇陵。
  院落很大,却少有人烟,在这青山白水之间,似乎只有他们这一家五口,沉默的护卫远远的看守着,似乎在一瞬间,他们的天地只剩下这小小的一块。
  曾经不安,也会半夜惶恐,但是江谭煜每每笑的温和,让她渐渐放下了恐惧,学会安静的生活。
  简单,朴素,却也充实而美好。
  没有了复杂的宫廷争斗,也没有了担惊受怕的逃亡,日子突然变得如绵绵细雨一般轻缓柔和,雀鸣蝶飞,除了自然之声,这里再无其他喧嚣。
  这一切,已经好的出乎意料了,原本,即使是死,也会死的难看呢。
  祝微有些恍惚,手上的动作也迟疑了些,还是罢了吧,即使找到看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后,又能改变什么呢?
  心不在焉的拉开手旁的抽屉,打算看过这最后一个便转身回房,却突然被一个跃入眼帘的漆黑画轴吸引,这融于黑暗的画轴在昏暗的烛光中显得半虚半实,隐隐透出一股悲凉之感。
  祝微眼皮跳了一下,直觉告诉她,自己要找的,就是这个。
  颤抖的手小心翼翼的捧出画轴,慢慢打开。
  漆黑的画,难以形容的构图和画中潇洒恣意的青年,在看到画中全貌时祝微倒吸一口冷气,一瞬间将画中人和屋外坐着的江谭煜联想到一起。
  一样的风姿,一样的举止,对月邀杯,容止清疏。
  那首短短的五言律诗后,镌写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姓名,白路。
  白路,白露。
  祝微了然了,慢慢的卷好画作,眼中划过复杂的神情。
  虽然知道的甚少,却清晰的明了这个女子对江谭煜的影响,况且,她已经死了十多年了,自己犯不着为了一个死人惹的夫君不快。
  将画作放回原处,祝微执起火烛悄无声息的走回东厢房,远远看到竹林旁月光下的清俊男子,缓缓吐出一口绵长的气。
  罢了,罢了,若不是她,自己哪能过上这般生活,跟别说相夫教子了。
  或许是释然了,女子眸光平静,转身曼步回房,熄灭了火烛。
  明日,将去年封存的女儿红拿出窖罢,光喝梅子酿,许是单调了些,不如做些小菜,一家人上山扫扫那墓碑旁的浮尘罢。
  江谭煜喝尽了壶中酒,起身再添时看到了自己妻子从书房走出的身影,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释怀安逸。
  青年默不作声的坐回原处,举着空酒杯对月轻吟。
  那首月下独酌似乎刻进了灵魂深处,每每念起,总会让心平静舒缓。
  是啊、是啊,时至今日,已经能平静之极的去怀念那个女子了。
  那一日惨烈的记忆不堪回首,父亲的死已经让自己无法承受,不过短短几个时辰,自己竟然看到了更难以接受的一幕。
  上一刻还鲜活蛊惑的女子下一刻变得干枯腐败,巨大的反差让自己难以遏制喉间的腥甜,狠狠的吐出一口鲜血,他逃避似地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自己被关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不大的院落却异常的干净幽深。
  他以为自己很快便会被处死,甚至做好了接受折磨的准备。
  全身经脉被奇怪的手法禁锢,失去了苦练半生的武功。青年苦笑,也罢,自己本就不打算再逃,死,或许也是一种解脱吧。
  可没想到得是,自己这一关,就是一个多月。
  他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也不想去知道,直到三娘带着祝微来到自己面前,他才微微诧异了一下。
  身怀六甲的祝微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摸样让他无法自欺欺人的生活下去,他已经有了妻儿,怎能这般简单的一死了之?
  但不等他开口乞求什么,三娘便告诉自己,当今皇帝命他携妻住在皇陵之侧,做一个守墓人,终身不得离开。
  竟然,是这样呢
  青年涩了声,是因为知道我无法拒绝么?
  守着皇陵,作为前朝逆臣的儿子,是赎罪,但却心甘情愿,因为那里埋着的,是自己终其一生想要抓到的女子。
  日子缓慢而迅速的流逝,祝微生产之际,他也曾紧张不安,却没料到夏汶澈竟提前安排好了稳婆,顺利出生的长子也没有被抱走,而是留下来让他们自己抚养。
  江谭煜很震惊,照理来说,这个孩子一出生就被处死也是很有可能的,哪个帝王会允许些微的隐患存在呢?
  但是,夏汶澈没有那么做,反而放松了对自己的看护,允许自己每月有那么几天可以上山巡视。
  其实是给他一个机会散散心罢。
  看着塌上的娇妻和怀中的幼儿,江谭煜再一次了然,这,应该是她的意思吧。
  早该猜到的,她一向是个善良的女子呢
  没有想到,一命换一命之后,她依然为自己争取了许多,这份情,如何还的起?
  可笑自己一开始,只肤浅的想那她为妾而已啊。
  早知道,那一晚,就算跟夏汶澈撕破脸面,让父亲恼怒发火,也该抓住那双手的,不该放走,不该犹豫,不该顾忌,不该忍让。
  可是为什么,那时候自己没有去争取呢?后来自己又一错再错,让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逐渐到了一个无法挽回的地步。
  往事接踵而至,繁杂的记忆碎片拥挤的大脑隐隐作痛。
  江谭煜按按眉角,站起身来,对着明月长叹一声,复又取了一壶清酒。
  知道她是爱喝梅子酿的,但是,那杯下了毒药的酒,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坦然喝下的呢?
  是自己考虑不周,才害的她受尽折磨,可笑自己当时还一无所知的带着祝微远走忻城避难,留她一人在凉都面对残酷之极的命运。
  那时的火祭,肯定烧毁了她仅剩的温柔吧?
  火光漫天,即使是从他人口中听说,自己似乎也能感觉到那灼烧灵魂的痛苦。
  那样一个女子,站在尸骨遍地的血泊中,踩着火焰和烟雾起舞,用自己的血肉去谱写华美而残忍的曲调,静寂的厮杀,毫无温度的眸子,黑色的恐惧铺天盖地。
  纯白的仙灵变成了漆黑的妖灵。
  曾经欢快如小溪流的眼眸那时沉寂如一潭死水。
  要多痛苦、多残忍才能让那个女子用血腥去腐蚀自己!?
  自己曾有多么后悔,却在巨大的时光洪流面前不知所措,张开的手徒劳的摊着,无济于事
  又一杯清酒入喉,江谭煜叹息出声,如今细细回想起来,她的欢乐和爱情,都是因为另一个人啊。
  虽然躯体干枯,黑发灰白断裂,但隐约露出的唇角,却是含着笑意的。
  看来,她走的时候,是安心的,了结了心愿后释怀的走了。
  想起那一日她站在初升的晨光中对自己告别,那时的笑容比阳光更加温暖,没想到那一刻的她,依然拥有温柔呢。
  呆滞的,恍惚的,挣扎的目送她离去,潜意识告诉自己,那就是此生的告别,恐惧在一瞬间抓住心脏,让他不顾一切的呼唤那个女子。
  可惜,她不会为自己停留,所以消失的洒脱之极。
  但是,她却为自己安排好了生路,是希望自己活着么?
  那样,也好,既然她那样期盼,我就活着,也罢。
  江谭煜一派从容的喝酒,直至天色微微泛明。属于夜晚的细碎声响在晨光中静寂,黑沉的夜空慢慢透亮起来,湛蓝的天洁白的云在顷刻间闯入眼眶。
  凌晨时分下了些许细雨,柔柔的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存在,在第一缕阳光照亮天际时雨亦悄无声息的停了。
  叶稍沾着晶莹的水珠,不知是晨露还是夜雨。
  突然的,七彩的虹光毫无征兆的出现,半圆的弧度悬在树梢,朦胧的柔光在这个安静平和的早上静默的出现,自由的展现人前。
  江谭煜怔怔的看着,唇角不自觉的扬起。
  啊,真是漂亮呢,像某个人的笑容,柔和又温暖,拥有让人挪不开眼睛的美好。
  蝶飞千千绕,花落人怜,却不知心归何处,总妄图雨后天青,还了一生夙愿,品酌青山下,爱沉沉,情似水。  

☆、忆往昔

  忆往昔公子翩翩,温酒话轻柔
  哪知今两两相顾,冷语断前情
  忆往昔美人如画,芊指绕素笺
  哪知今命运飘零,红颜落泥泞
  忆往昔书门生香,绿影罩庭深
  哪知今柔情尽散,黄衫破妄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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