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平虞转着匕首,两下就给顾翎禾送了绑,嬉皮笑脸道:“我还以为你叫了本地的哪个帮派,没想到就叫了这么几个混混。”
顾翎禾揉了揉肘关节,随手挠了挠那头蹭过来的德国黑背的下巴,不耐烦道:“动作就不能快一点吗?”
“我是在确认附近没有埋伏啊小祖宗……”平虞打了个响指,整栋楼登时亮了起来。
黑暗一瞬间被无数个手电筒照明,楼上楼下都有隐隐的骚动。
平蓉机械化的转了转头,看见几十个穿着西装戴着墨镜的人站在远处,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包围圈。
“打的开心么。”顾翎禾揉了揉脸,一步一步的走上前。
寂静的空间里,她的每一声高跟鞋的声音都格外的清晰,清晰到可以控制平蓉心脏跳动的频率。
顾翎禾走到她的身前,不紧不慢地蹲下,伸手挑起她的下巴,温柔的笑了起来,慢条斯理道:“你是想他们轮流上呢,还是一起上呢。”
第49章
你是想他们轮流上呢,还是一起上呢。
实际上顾翎禾并没有打算做这种不堪的事情,更多的是用反讽的语气开始调动平蓉的情绪。
她要看着平蓉一点点的绝望,一点点的歇斯底里,一点点的陷入疯魔。
正如前世里平蓉如何对她一样。
顾翎禾一撩衣边,平虞身旁的小弟立刻把凳子推到她的身边。
平蓉看着她不紧不慢的动作,却依旧嘴硬道:“你想怎样?我告诉你,你今晚对我做出什么都会在未来付出代价!”
“代价?”顾翎禾翘了个二郎腿,手肘搁在膝上,撑着下巴懒懒地眯着眼看她:“你在碧世安插内奸的时候,想过代价没有?你散布流言败坏我名声的时候,想过代价没有?你把我绑到这里,想让我生不如死的时候,想过代价没有?”
“怎么会,怎么会……”平蓉略有些急促的左右又看了一圈,像是不能相信自己被反包围了:“明明只有阿戟知道这件事情……怎么会……”
她犹如梦呓的自言自语了两句,猛地抬头,脸上满是抗拒:“你们是不是拷打他了?他对我那样好,不可能反水……你们,你们这些畜丨丨生……”
“哦,合着你干坏事就是圣人,我们反击下就是畜丨丨生?”平虞找了块破抹布堵住她的嘴,没好气的靠在顾翎禾身旁,又抬手打了个响指。
隐隐的有脚步声靠近,平蓉下意识的看过去,却是熟悉的身影……熟悉的面孔。
阿戟双手插兜,一步步的走过来。
他低下头,俯视了眼被五花大绑的平蓉,慢慢的勾起了嘴角,轻轻地嗤笑了一声。
这是顾翎禾刻意安排的戏码,目前来看,对平蓉的冲击也非常奏效。
她在明白事情的一切之后脸色登的变得狰狞而痛苦,一双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袁戟,里面的感情复杂的难以被识读。
也不知道她看的是袁戟,还是那个几十年前让她一蹶不振的,所谓的爱人。
“被二度背叛的滋味感觉怎么样?平女士?”顾翎禾跟着低下头,抬脚再度挑起她的下巴:“啧,最近在爱情的沐浴下又年轻了不少呢。”
“她也配姓平?”平虞冷冷道:“平家宗族大会上从来就没有给过她进门的机会,从头到尾她都不过是个没用的累赘好吗?”
这一句话像是刺中了平蓉的什么要害一样,她双目猛睁紧接着开始激烈的挣扎,整个人像个臃肿的猪猡一样在地上无劳的滚动。
平虞上前一步,抬脚把她踩住,强迫她把目光对向袁戟:“袁戟,你爱人都这么惨了,你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袁戟看她披头散发的狼狈样子,心里闪过一丝的恻隐,却还是冷着脸说出预备的台词:“爱人?别这样侮辱我好吗?”
平蓉狠狠地看着他,口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大概是被强行堵住的咆哮。
“四五十岁的老女人,身上都带着老朽的臭味,”袁戟的眼神里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厌恶,声音也冰冷的没有意思感情:“自始至终我都想离你远点,真是个不自知的女人。”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让平蓉的颤抖明显一分,说到最后,平蓉就像个被死死束缚的野兽一样,一旦绳索松开,恐怕就会不顾一切的咬死她能触及的所有人。
“你说你,”顾翎禾看着平蓉的怒气值几乎快要封顶,进一步的火上浇油:“本来就是个出生低贱的主,前半辈子被男人玩,自己又是被公司冷藏又是被逐出家门,靠着别的男人一步步的爬起来,最后还是毁在男人手里,也真是糊涂一世。”
她无视平蓉每一个举动里表现的狂暴的情绪,从椅子上起来,用靴底慢条斯理的划过平蓉的脸颊,看着她的妆容在泥土的玷污下越来越狼狈,看着她想挣脱束缚,却被平虞死死地踩住。
“你知道你输在哪里么,”顾翎禾冷冷道:“从来都不肯反省自己的过错,手法也下贱龌龊的很,我只不过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而已。”
“像你这样的人,”她加重了语气,脸上露出了温柔而残忍的笑容:“既没有爱人的权利,也没有被爱的可能。”
“唔!!!”平蓉猛地挣开腿部的绳索,一下子站起来想要扑上顾翎禾给她狠狠的一击,没想到一旁的两个大汉在瞬间眼疾手快的将她按住,押着她分寸不得动弹!
“噗,这个时候还挣扎什么呢。”顾翎禾贴近她的身侧,耐心的帮她整理了下衣领和头发,冰凉的指尖划过她肌肤,一寸一寸的触碰都能加剧她恐慌的颤抖。
平虞看了眼情况差不多了,一步上前拉掉堵住她嘴巴的破抹布。
“呵……”平蓉没有破口大骂,而是看着他们一声冷笑,让身体软塌塌的被大汉们托着:“这一局,你们赢了,那又怎样呢?”
“怎样?”顾翎禾眯起眼睛慢慢道:“要么跪下来给我们道歉,然后任听我们的差遣,要么后半生被我们囚禁,做个不见天日的玩物。”
“跪下。”平虞冷冷道。
两个大汉猛地把她往下按,平蓉却如何都不肯就范!
“跪下!”顾翎禾瞪目吼道!
两个大汉用尽了力气,却只能让她的膝盖弯曲一点!
平蓉侧过头,看着远处露出了轻蔑的笑容:“给一帮渣滓当牛做马?”
下一秒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挣开了两个大汉,转身便往楼下跳去!
这是栋修了一点便废掉的高楼,每一层都是无封闭式的。
而就在刚刚的几秒里,平蓉选择了从十楼一跃而下,自己终结自己的生命。
“砰!”的一声犹如一颗子弹,狠狠地击中在场的所有的人的内心。
顾翎禾看着消失的人影,双腿一软便瘫坐在椅子上。
“她死了……”她喃喃道,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悲是喜。
“平蓉她,就这么死了……”顾翎禾抬起头看向平虞,脸上却有眼泪难以控制的落下来:“她……真的死了……”
底层的小弟跑了一个上来,凑近平虞耳语两句,确定是死透了。
“啧。”平虞不太能理解她怎么是这么个表现,按理说该跟他击掌庆祝一下然后两个人去喝杯酒什么的。
顾翎禾的双眼却失去了焦点,开始有些局促的呼吸,整个人都陷入一种半是迷茫半是无措的状态:“她……她……”
平虞还没想好安慰她的话,下一刻顾翎禾就猛地站了起来,抢了个小弟的手电筒一路往下跑。
“喂!翎禾!”平虞忙不迭的追下去,一路大声吼道:“你别看啊!很恶心的!”
从五楼往下跳的人都血肉模糊,何况是从十楼往下跳的。
平虞速度还是慢了一拍,等他赶到楼下的时候,顾翎禾已经把手电筒对准平蓉的尸身。
当真是触目惊心,一片的血色和狰狞的骨肉散成了一片,还有不知名的体液在汩汩的往外流。
连平虞都有些看不下去,他上前一步把顾翎禾拉开这个地方,却看见她自己跑到一边,然后对着荒草猛地呕吐起来。
平虞叹了口气,找小弟们要了包纸巾,然后凑过去想帮她擦擦,却看见她在边吐边哭。
满脸的泪水让她看起来格外的脆弱,平虞心想名利场的厮杀不就是这么回事么,下意识的拍了拍她的肩。
顾翎禾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睛里满是痛苦和迷茫。
那样子,竟像是压抑了太多不能说的话,背负了太多不应该有的东西。
平虞本欲开口多问一句,却还是把话咽下,强行的把她拉回车里,送她去大醉一场。
酒精可以让人暂时的忘记很多事情,也可以让人暂时的摆脱很多感情。
毕竟感情总会成为负担。
2月1日,平蓉的经纪人正式的报警称平蓉失踪。
2月4日,平蓉的尸体在上海郊外的废弃大楼旁发现,竟查证后确认是跳楼自杀。
2月8日,守灵三天后平蓉秘密出殡,由于平蓉并无子嗣,也无家人,所以最后的葬礼只通知了圈内的人。
毕竟是曾名赫一时的影后,就是死了也会有很多的人前来最后送她一程。
黄彻和顾翎禾都混在送别的队伍里,由于人太多,只能匆匆的瞥见对方一眼。
黄彻本身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发生,只和舆论一般,信了她是畏罪自杀,而翎禾还是和上次一样,全程都沉默不语,面上也没有表情。
由于2月9日就是除夕,由于上海在2013年还没有全面禁鞭,去哪儿都能听到此起彼伏的鞭炮声。
红喜事也放鞭炮,白喜事也放鞭炮,说来实在讽刺。
商店的橱窗里都挂起了大红的装饰,祝福发财如意的老歌像往年一样在街头巷尾流窜。
即使是开车前去陵园路上,也有不少人忍不住谈论起新年的趣事,再谈一谈最近这个算是新闻中心的平蓉。
车开到一半的时候,开始下起鹅毛的大雪,雪势随着人们的脚步一点点的加大,阴霾也遮住了阳光。
议论声渐渐地小了起来,人们纷纷的换上肃穆表情,把手中的花束送给墓碑前那黑白的照片。
顾翎禾站在人群的最后,沉默地看着一个个人对着平蓉说上两句,突然找了个机会把手中的花给扔了。
然后她潜回人群中,作出一副哀痛的样子,随着大流涌回车上。
暖气开的让人心情愉快,人们在回去的路上又开始了欢声笑语,纷纷聊起明天大年三十要吃点什么。
毕竟,死的那个人与他们实际上没有什么关系。
顾翎禾抬起头,看着窗外满天飘落的大雪,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命理难说,皆是因果。
第50章
上海连着十天烟花满天鞭炮喧闹,顾翎禾连着十天昏昏沉沉的做着噩梦。
很多事情只有在结束以后才会开始有真正的体验,比如爱情,比如报复。
那一地模糊的血肉,那一种鲜血独有的污臭味道,还有诸多的令人恐惧的景象,在顾翎禾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她没有杀过人,连鸡都没有杀过。
在顾翎禾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邻居家曾经养过几只毛茸茸的小鸡崽。
那时她凑在小鸡崽旁边好奇的摸着毛,旁边的小孩子见状便把小鸡递到她的手中。
没想到两个人交接的时候出现了动作上的误差,顾翎禾的手一滑就卡住了小鸡的脖子。
那只小鸡误以为顾翎禾要掐死她,开始没命的挣扎起来,惊惧的叫声和极大的动作让顾翎禾吓的松了手,蹲坐在地上愣了半天。
世上活着的大多都是凡人,哪儿有那么多杀人还能面不改色的家伙。
对于普通人而言,哪怕只因意外导致他人伤残,都会有微妙而又持续的心理变化,因为每个人都有一定的同情心和共情能力,当时教授用了很长时间给我们解释什么是psychopath,解释为什么有的犯罪行为会让我们觉得如此令人发指,难以接受,为什么有的犯罪者在他看来并不值得我们去给予同情与理解。
就算是为了复仇而进行的杀人活动,同样会对杀人者造成一定的心灵和性格的影响。
顾翎禾虽然青春期里遇到了些不愉快的事情,但是总体上还是过得顺风顺水。
没有任何升学上的焦虑,没有任何生活上的压力,顾家的人给予了她充分的物质支持和精神自由,也没有让她在之前的人生道路上碰到过什么坎坷挫折。
除了她前世临死前的突变。
如今的顾翎禾虽然仇恨着华隆,仇恨着平蓉,想要让曾经害过自己的人通通去死,内心对故意杀人的承受能力有限。
曾经温暖鲜活的*,因为她的缘故,下一刻变成了冰凉的尸骸,强烈的视觉和情感冲击都让人难以直面。
而当初的黄彻,担心的也就是这一点。
顾翎禾不可能和自己的心理医生说自己杀了人,更不可能和还在冷战的黄彻谈这种更加可怕的话题,所有的情绪和心思都在脑中反复的发酵然后进一步扩张,几乎让她不能呼吸。
平虞是舔着刀尖血长大的,对这种事情的心理认知在还是个少年的时候便已经平和了,但顾翎禾做不到。
隐隐的头痛在这段日子里越来越强烈,让她甚至不敢去人多的地方。
仿佛无数道目光看向她,无数的声音汇集起来的时候,都会成为对她的讨伐。
还是同十年前一样,顾翎禾挥退了身边所有的人,一个人闷在屋子里妄图自我治疗。
她抱着腿看着落地镜里的自己,有些神经质的给自己打理着头发,又反反复复地整理起衣领,不自觉地开始喃喃起来。
“当初……多番陷害我,想要致我于死地的人,明明是她。”顾翎禾深呼吸一口气,颤抖地抚上镜子:“让我身败名裂,最后死于非命的……也是她。”
“我这么做,难道有错吗?”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可思议的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自我否定般地摇头:“错在哪里?难道还要任她宰割?”
沙哑的声音,却不由得再次低沉下来。
“但是……我好痛苦。”
“我明明做的没有错,却最后像什么都做错了一样。”
客厅的电话突然响起,是ashley久违的来电。
顾翎禾摸索了下地板,然后摇摇晃晃地让自己站起来,有些蹒跚的走过去接电话。
心灵的萎靡比身体的更加可怕。
“喂~是翎禾吗?”ashley笑着道:“最近又是怎么啦,都不见你出来蹦跶了。”
“我……我挺好的。”顾翎禾咽了口口水,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语气正常一点。
“哦对,我要跟你说个事,”ashley忽然想起自己打电话的目的,笑着道:“我帮你接了黄彻下一部片子女主角的位子,就是那个什么……啊,叫《辅道天师》。”
“黄彻……”顾翎禾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
好久没有和黄彻说过话了呢。
当初自己为了完成弄死平蓉的计划,直接疏远了黄彻,免得他再做什么窝囊的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