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像清晰,声音逼真,交缠相拥的**身体,男人粗重的喘息,女人娇媚的呻吟,逼进她的眼中,逼进她的耳中。
一幕一幕,一声一声……她逃无可逃,躲无可躲。
被戳穿秘密的惧怕夹杂着愤怒和羞辱感,让她在他面前无地自容,如果说她还想竭力维持这段婚姻,竭力保持着她傲然的自信和优越感,那么,此刻在他面前,这一切已经唏哩哗啦狼狈地坍塌了,溃败了。
眼前发黑,浑身冰冷,心里却有一团火在烧。
她恨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恨他!
他竟派私家侦探查她出轨的证据!
被逼进死角的人,崩溃了!
死死地瞪着那伫立在窗前的背影,她紧握双拳,从齿缝中迸出两个字:“卑鄙!”
“是你那情夫告诉我,他拍了一些你们在一起的激情画面,开价一百万美金。”他的声音,淡然沉静,人,并没有回头。
Daniel!
他……他竟然出卖她!
她惊呆了,如遭雷殛,由于惊骇过度,她的脸有些微的扭曲。
这世界,为什么如此可怕?还有谁,是她可以相信的?
“不是,不是……你说谎……说谎!”她的声音,抖得厉害。
她拼命地摇头,下意识地要去否认,这个世界,对于她来说,是不是太冷了?
“你可以去问问他。”他依然没有回头,声音依旧淡漠,仿佛这件事和他并不相干。
她的对策
“你威胁我?”
“你可以这么认为!”他终于转过脸来,看着她,“夫妻一场,我本不想这样做,是你逼的!”
“我逼你?尹若尘……是我逼你吗?”陈紫涵只觉得一团心火在沸腾的燃烧,吞噬了她的五脏六腑,吞噬了她的四肢百骸,她要被焚化了,双手不由紧握起,“你公平点,我俩谁逼谁?”
“我说过的,不要惹火我!”
“你以为我会受你的威胁?尹若尘,我告诉你,我不怕丢脸!我豁出去了!”她狂乱地,眼睛都快喷出火了,她知道自己已经快失去理智了,“你有本事你就去昭示天下,让人人都知道你老婆偷情!”
他直直地望着她,依旧是稳稳地站在那里,连眉毛都不曾动。
“如果你不在乎,我更不会在乎!”他淡淡地,“陈紫涵,我劝你冷静一点。”
她狠狠地瞪着他,恨不能把他生吞活剥。她恨,真的恨!骄傲自信了一生,竟让她深爱的人剥光了一切,紧紧攥着的手心,感受到指间那圈冰冷的坚硬。她抬起颤抖的左手,灯光下,钻石那璀璨的光刺得她眼睛生疼。当初他给她戴上这钻戒的时候,她觉得她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她以为她的爱情也会如这钻戒一样,会恒久远,会比金坚。她狠狠地撸,由于愤怒,由于绝望,由于某种说不清的情绪,她撸了几次才褪下这沉重的钻戒。
她捏着这戒指,用尽浑身的力气,向他砸过去。
不要了,她陈紫涵绝不是在残败不堪的婚姻里苟延残喘的女人,她也看不起那样的女人!
他漠然地看着她,不避,不让。
钻戒击中他的胸口,“啪“一声,落在了地板上。
刹那间,周遭寂静。
俩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中间隔了五六米的距离,像一对相斗的公鸡般对峙着,好半天,谁都没说话。
婚姻是什么?是什么让两个互相欣赏的人变成对头,甚至仇敌?
“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你以为你就有多高尚?伪君子!你还不是……”她语意毫不示弱,但语气稍软,毕竟有所忌惮。
“闭嘴!”他阴冷地,一字一顿,“不要把别人都想得和你一样!不是人人都和你一样……肮脏!”
肮脏?他说她肮脏!
她死死盯着他,恨意铺天盖地,他竟如此的羞辱她,践踏她的尊严,令她痛苦,令她难堪。
她再次紧攥了拳头,她陈紫涵发誓,他所加诸在她身上的一切,她必要千百倍的偿还在他身上!
她要让他痛苦,她要折磨他,她要让他得到报应!
他最看重什么,她就要让他失去什么!
一股阴险的报复欲,如火苗般,从心底里升腾起来。
“明天抽个时间到我律师那里办妥手续。”他越过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紫涵静静地坐着,眼睛凝视着远处的某一点,无比的冷静。她既没有抽烟,也没有喝酒,更没有掉一滴泪,哭,没有一点用处。
她要面对现实,解决问题,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能达到她的目的。
不知不觉,她把黑夜坐成了黎明。
她慢慢站了起来,走进浴室,洗了澡出来,又下楼去给自己倒了杯水。
她躺在床上,拿起床头柜上的一个药瓶。因为她近期有焦虑、失眠的情况,她的私人医生给她开了安眠药。双手打开瓶盖,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心机与算计,深沉得像是没有波浪的大海。
唇边,缓缓浮起一抹诡异的笑意。
上午,办公室内,尹若尘正在听人事部高经理汇报关于这次招聘面试的情况。电脑桌面上的图标连续闪烁,提示有信件进来了。
尹若尘随意地拿起鼠标。
是舒浅浅的信。
“若尘,明天你不要来接我了,我不会去考试了。很抱歉,我一直在骗你。我即将离开这里,但不会是去巴黎。对不起。
你是我一直梦想着的爱,却是我不能拥有的。真的对不起,我不得不说再见。我不知道该如何和你道别,也许,这样的告别方式最好。
像是许久许久以前,曾经读过的诗句:你我相逢在黑暗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这交汇时互放的光亮。”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如小学生一般,他发现自己的阅读能力很差劲,他竟连续读了好几遍才弄明白是什么意思。
凉意从背脊慢慢升起。
残酷的字句,如一把把锋利的刀剑,戳刺得他鲜血淋漓。
他明白她那天为何如此反常了。
他一时坐在那儿发呆。
高经理早就识趣地闭嘴了,瞅着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也不敢讲话,可也不能就这么干坐着,只好尴尬地咳了一声。
“不好意思,高经理,你说。”尹若尘这才惊觉到对面还坐着一个人,如梦初醒地挥了挥手。
在一种游离的状态下,他听完了高经理的汇报。
他沉思片刻,拿起手机,翻出舒浅浅的号码,按下通话键。那边,是关机状态。
他的神色越发沉凝。
手机,蓦地在桌上震颤,他看一眼号码,接通了,“妈!”
“你赶紧来医院,紫涵吃了好多安眠药,我叫了救护车……”林晨曦的声音显得惊慌而恐惧。
他怔住了,好半晌才缓过神来。自杀?
她会自杀?
她那样一个极度自恋的人,
会舍得放弃自己的生命?
他不信。
急匆匆赶到医院,急诊室的门口,正坐着满脸焦急的父母亲。
林晨曦看见他,呜咽说:“若尘……你们也……闹得太过分了……”而尹博森只是叹气。
尹若尘勉强说:“妈,她不会有事的,我可以保证。”停了停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晨曦说:“今天早上,我看她一直没起来,就去叫她起床吃早餐,谁知道门怎么也叫不开……这孩子……真是糊涂……怎么这么想不开,竟吃了一瓶安眠药……”说着抹起了眼泪。
“一瓶安眠药?”尹若尘皱眉。
“是呀,我看见她床头柜上的药瓶开着,里面却是空的。”
尹若尘微微眯起眸。
林晨曦埋怨道:“若尘,你们昨晚又怎么了?万一她有个什么不好,我怎么向她妈交待……”
他看着母亲,“妈,她绝不会有事。”语气肯定无比。
“你怎能这么肯定?连医生都不敢这样说。”林晨曦望着他依然那副淡定从容,胸有成竹的模样,非常诧异。
是本性吗?还是他压根就无所谓?
尹若尘却不再说话。
林晨曦说:“儿子,妈知道她是有很多地方不好,妈已经和她谈了。她也知道自己错了。为了你,她放弃了她热爱的舞蹈,这次来,她就没打算回美国。我明白,你是有些委屈,但妈也觉得,也不能全怪她。你们时常争吵,冷战,彼此伤害。你认为她脾气不好,她认为你不迁就她。她是冷傲一点,矜持一点,女人嘛……你就不能让着她点?你难道就没有一点责任?搞成现在这个样子……”说着叹了口气,“你好好考虑一下,一会她醒来,你就道个歉,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非要离婚不可?”
“妈妈,我和她,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尹若尘语气平静,“愈是了解她,我愈是忍受不了她。”
“夫妻之间,互谅互让,认真对待婚姻,对待家庭。我和你父亲难道没有矛盾?你祖父那么大脾气的一个人,祖母是怎么宽容忍让的?你也知道,一个人的脾气天生怎样就是怎样,改不掉的,只要她本性善良就行。儿子,不管她做了什么错事,看在妈的面上,给她一个机会,原谅她行不行?”
“妈,您不用说了,我知道怎么做,”他看着母亲,坚定而平静,“这是我自己的事。”
林晨曦瞅着儿子,心里忍不住难过,儿子是摆明了不听她的。
“Kevin,事情弄成今天这样,你觉得你有没有责任呢?”一直沉默着的尹博森开口了,“一个人活在世界上,就有无法避免的责任和义务,当你面临责任和感情的选择时,怎么取舍,如何决定,你自己要想好。”
急诊室的门打开,医生走了出来,林晨曦赶紧站起来迎上去。主治医生笑着说:“没什么大碍,一会儿病人就会醒的。”
本章浅浅引用的诗句是徐志摩的《偶然》。
要挟
陈紫涵醒来了,在胃部一阵阵的灼痛中醒来了。
她缓缓转动眼珠,明亮的日光晃动着一室的洁白,她知道,这是在医院。
果不其然,她就知道当她陈紫涵醒来时,一定是在医院,她无声地扬起唇角,笑容深沉。
“啊,尹太太你醒了?”坐在床边的护士说,“我去通知尹先生。”
“他在哪里?”
“尹先生去上班了,他临走时对我说,如果你醒了,给他电话。”护士向门口走。
“等等,他还说什么了?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她忽然有丝不安,确切地说,是心虚。
“你从手术室出来,他和主任谈了会儿,就走了。”
她只觉得心“咯噔”一下,尹若尘的精明犀利她是知道的,心里的那股不安顿时就像夏日的野草,立马疯长无数倍。
“他们谈什么?”她兀地坐了起来,顾不得胃部的不适。
小护士疑惑地望着她慌张惊惧的神色,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直觉告诉她,这里有问题,想了想,还是说了,“好像是你丈夫要求对你胃内的药物进行鉴定,被我们主任拒绝了。因为我们在替你洗胃时,认为你吃的就是安定,并没有提取胃内容物,所以事后也就无法鉴定了。”
陈紫涵暗自舒口气,其实她只吃了十颗安定,这样的剂量只会令她昏睡,她吞服的是大量的维生素,只是为了造成一个假象,因为她明白,被送进医院后,她是会被洗胃的。
现在的他,即使心存怀疑也毫无办法,他拿不出证据来证明她是假的。他相不相信她,她根本不在乎,有人相信就行!
她沉沉一笑。
傍晚时分,尹若尘从公司出来,去了医院。推开病房的门,陈紫涵躺在病床上,林晨曦坐在椅子上,俩人正说着话。
看见儿子进来了,林晨曦立刻站起来,“若尘,你陪着紫涵,我先回家了。”说着又丢个眼色给儿子,意思是让他退一步,说几句好话。
可是尹若尘好像没有看见母亲的眼色,“妈,我先送你回去。”
林晨曦一边向门口走,一边说:“不了,司机在下面等着呢。”
看着母亲走了,尹若尘转过身来,定定地盯着床上的陈紫涵,就像从来不认识她。
美丽的一张脸,却有这么丑陋的一颗心。
陈紫涵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他脸色铁青,直直的目光仿佛锐利的刀子,生生要把她劈成两半似的。她心中不由害怕,面上却不示弱,报以回瞪。
“你就装吧,演吧,陈紫涵,你真不愧是戏子!”他一字一顿,黑眸灼亮,流露出浓烈的鄙视和恨意。
“你什么意思?”她作惊讶状。
“你会自杀?你陈紫涵杀了全世界,也不会杀自己!”他怒不可遏,额角青筋直跳,“你演给谁看啊?威胁谁啊?你想报复你冲着我来!你吓唬我父母做什么?”
她却奇异地镇定下来,冷笑一声,“我装的,我演的,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
“就凭我对你的了解!”
“你对我了解多少?少自以为是!”她讥嘲地。
“当初我是不了解你,否则我也不会和你结婚!”他的声音比冰更冷。
“我若了解你,我也不会和你结婚!”
“那为什么不签字?”
“急什么?我又没人等着和我结婚!”她轻笑。
深幽的黑眸死死地盯着她,脸上没有表情,眼神却愈发骇人。
“怎么,说中你的心思了?恼羞成怒了?不好意思了?”她对再一次激怒他甚是得意。她就是要他生气,他越是愤怒,她越是开心。
“陈紫涵!”他低吼,“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好意思的应该是你!你应该知道要挟是最卑鄙无耻的手段!”
“那你呢?昨晚上又是谁要挟我的?”
“那不是要挟!那是事实!”
她竟然笑起来,“尹若尘,你伤害我,践踏我,忽视我这么多年,你浪费我大好的青春,你让我有丈夫等于没丈夫,我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倏地收敛了笑意,恨恨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带着无比的憎恨和痛意,注:英文,我就是要弄顶绿帽子给你戴!)
她看到他眼中严重一闪而过的愤怒,他嘴唇哆嗦,似要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手举起来,死死地盯着她。
她一扬脸,冷笑,“怎么,想揍我?尹若尘,你打女人啊?别忘了你是谦谦君子呢!”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不要把巴掌挥过去,压抑着心中最深重的厌恶和鄙视转过脸,“你大约不知道什么叫廉耻!”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离去。
她恨恨地盯着他的背影,灯光下,惨白的一张小脸,像是被人抽尽了血色。她真是恨他,恨透了,如果手中有一把刀,她大约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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