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说:“当涂是一个地名,来历要从大禹治水时候说起,据说大禹治水时娶了涂山氏的一位女子为妻,所以这个地方就被称之为当涂。当涂在周朝时候隶属于吴,春秋时候隶属于楚。”
我继续问:“那当涂和魏氏又有什么联系?”
薛说:“汉武帝在寻找长生墓的时候无意间知道了这一句,他第一个怀疑的就是魏氏,于是他本着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的思想,借着寻找长生墓一齐将魏氏给清剿。”
我说:“那么这个魏无知当真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了。”
薛说:“他不是未卜先知,而是善于揣测帝王心思,再加上他懂风水玄术,所以从洛阳的风水中看出了魏氏当有大厄运,这才出现在洛阳。”
我再次觉得好奇:“可是为什么他只单单警告我们这一支魏姓而不是别的?”
薛说:“第一,你们这支魏姓并不起眼,即便消失了也没有人会在意,所以很适合掩人耳目;第二则是这支魏姓才是魏无知的直系孙辈,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要说魏无知与当涂的关系。”
我大致也猜到了一些,我说:“他与大禹一样,娶了涂山氏的女子。”
薛说:“不是他,而是他的先辈魏无忌,你应该知道,魏无忌就是魏国信陵君,魏无忌娶的这位女子本姓周,是周朝时候吴国周章的后裔,你现在应该明白为什么你们会改魏姓为周姓的缘由了吧。”
我点头说:“原来中间有这般曲折的故事。”
薛说:“所以你们这一支魏姓从那以后就以周为姓,换句话说,你们既是魏氏的后裔,也是周姓的后裔,说的明白一些,你们就是所谓的当涂高。”
听薛这么说,我想到我并不姓周,所以他说的,是父亲他们。
那么后来的事就很好理解了,魏无知出现让我们的祖先改了姓,于是这一支魏姓在太初二年的清剿之中逃过一劫,从而繁衍至今,而这里就是魏氏的族墓,我们家族历代的祖先都应该葬在这里。
这更加肯定了我对爷爷的猜测,他的确活着,一定不像父亲与我说的他已经被下葬了。
薛将这件事讲完,我们也已经走到了生死殿的入口处,薛说汉武帝生性多疑,所以生死殿里的机关陷阱穷当时所有能工巧匠制造,他让我自己小心点,言下之意,这些机关根本奈何不了他半分。
墓里面的机关无非是流沙落石和箭弩,汉代自然不会有火龙琉璃顶,而且这里建成长生墓,汉武帝自然不会舍得毁了这里,也就是说,这些机关,都不会是与人同归于尽的设计,所以相比之下虽然危险,却也安全许多。
我和薛走进大殿里,生死殿又被分成了很多的墓室,一格套着一格,我们刚走进去几步,忽然看见地上躺着一具尸体。
这是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他躺在地上,身上已经被刺成了刺猬,密密麻麻的全是箭矢,我再看前面,满地的乱箭,那么这一个墓室里的机关应该就是箭矢了。
而且这个人应该刚刚死去不久,他的身上满是血,血还没有完全凝固,就算死去也不过才半天的光景,我环顾一遍整个墓室,这里除了他再无其他人。
薛说:“有人先我们一步。”
说着他抬头看向壁顶之上,我也仰头看山上去,果然看见上面开着一个盗洞,也就是说,他们是从盗洞里下来的。
而且他们刚好没有找到魏氏族墓,因为魏氏族墓像是背在玄鸟身上,玄鸟墓的头颅刚好伸在外面,那么这一群人应该是直接将盗洞开在了这里,从位置上看,与我们最起码错开了有一个山头的距离。
薛说:“你看盗洞的打法。”
只见这个盗洞并不是圆的,而是四四方方,与我们的大不同。北派之中分为了洛阳帮和关中帮,我们自然是洛阳帮,而四方盗洞正是关中帮所特有,也就是说,这里面的人是关中帮,可我们虽然同属于北派,却是历来井水不犯河水的。
而现在他们竟然出现在了洛阳地界,从某种程度上说已经出现了越界的行为,所以如果真碰见,已经不能用“元良”来称呼了,我们是敌人。
薛只说:“消息走的好快!”
说着他已经不顾这里,而是继续往里面走进去,我见他这般就进去了,于是喊道:“小……”
可是“心”字却硬是卡在了嗓子里没有发出来,因为就在那一瞬间,我只听见“刷刷”数声,只见箭弩从墙壁上四面八法地射来,我急忙撑开金刚伞,挡住身子,同时一溜身已经来到了墓室中央,箭矢打在金刚伞上,射不进来,纷纷坠落,我来到薛刚刚站着的地方,这里早已经没了他的半点踪迹。
我也不去顾他的安危,他既然这般有恃无恐,那么自有他的脱身之法。
我撑着金刚伞,半蹲着身子,迅速地划过这一个墓室,这样的动作在墓里面早已经熟练地使用过无数回,所以我很轻松地来到了墓室的另一头,我收起金刚伞站起来,发现薛已经站在这里了。
我没看见他的动作,自然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脱身的,但是他始终都是赤手空拳,何况他并没有携带金刚伞,足可以看出他的身手绝对不一般。
这里的机关算是被我们轻易躲过,我和薛继续往里走,可是还没走出几步,就只听里面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那声音就像是野兽的嚎叫一般凄厉。
然后我就看到一个人从里面疾速地跑出来,他边跑边嚎叫着,而且我看见他的身体明显已经溃烂得不成样子,血流了满满一身,全身血肉模糊,每跑出一步,身上都会掉下许多皮肉来。
薛说:“是蛪虫。”
我和薛快速地让过他,他呼啸着从我们身边迅速而过,血腥的味道一阵阵扑鼻而来,接着我听到“咄咄咄”数声响,他的嚎叫突然中断,像是猛然被掐住了喉咙一般。我回头去看,只见他早已经被箭弩给射穿,整个人倒在地上,可只是不一刻的功夫,就变成了一具骷髅架子,只见在他的骨架上无数的白色蛪虫簌簌地爬动着,正在啃食他最后的剩下的身体。
我不忍再看于是别过头,薛看了一眼里面,用他那没有任何情感的声音说道:“愚蠢的关中帮,竟然打火把进去!”
薛话音未落,我听见一个声音接口道:“洛阳帮看起来也不是太聪明,可以直接进来却非要在上面的空墓里转个大圈子。”
说话之间,我看见一个人影像一只燕子一样从壁顶坠落下来挡在我们前面。
第二十二章 十三
我细细看了这人,差不多和我一般年纪,身形矫健,而且即便是在说话的时候脸上也带着一些嬉皮笑脸,如果说薛是一块冰,那么他就是一团火,他们两个站一起,这种感觉更加明显。
薛没搭理他,或许他觉得这种人根本不值得搭理,我只好问他道:“你是谁?”
这人的眼睛本来是聚集在薛身上,听见我开口这才转到我身上,他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看着就欠揍,他说:“这不是何老婆子一直在找的好孙儿吗!”
“何老婆子?”我一时间没转过身来,可是马上就明白他说的是我从未见过面的奶奶。
他继续说道:“就是何仙姑,我习惯了喊他何老婆子,这老婆子在洛阳帮可算是响当当的人物,你竟然不知道。”
虽然我对奶奶一直都没什么感觉,也没见过她,但是听人当面这般称呼奶奶,还是多少有些窝火,更何况洛阳帮和关中帮向来以长江为界,谁都不越雷池一步,现今他们无故出现在这里已经犯了两家的大忌,我也没必要再给他好脸色,于是我冷冷说道:“倒不知关中帮里可也有这般和我奶奶媲美的人物。”
这人听我这般语气竟也不恼,他只是哈哈一笑,然后说道:“谁说我是关中帮的了,我不过是给他们引路的而已,我也是洛阳人。”
他刚刚见我们的时候说的明显是陕西方言,可是这一次却又变回了洛阳口音,可是不等我开口,他又继续嬉皮笑脸地说道:“我叫十三,你可以喊我十三哥,我从不介意人们抬起眼睛九十度地仰望我,特别……”
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我听到薛冷冷开口:“小远,我们走!”
薛几乎看都没看十三一眼就兀自走了过去,我暼十三一眼,也不搭理他,跟着薛过去。十三被薛气得似乎要吐血,他指着薛:“你、你、你……”
可是他还没你出来,薛头也不回地说道:“小心我把你的手砍下来!”
十三被薛这般冰冷的语气呛得直接说不出话来,在原地暴跳如雷,我看他那模样觉得好笑,这人除了嘴贱之外,其实还挺有趣的。
我和薛很快已经来到了第二间墓室,这时候十三在我们身后喊道:“那里面只进得去出不来,你们不要命就尽管往里走,关中帮的所有人都已经折在了里面。”
可是我和薛谁都没有搭理他,在到了墓室口的时候,我看见这个墓室里面贴着墙站着许多人俑,虽然穿着青铜铠甲,但还是能从露着的地方看见是石人俑的样子。
我快速扫视一遍整个墓室,里面一共有数十个人俑,其中有几个已经碎了,摔在地上的铠甲和石人俑碎片撒了一地,而同样撒了一地的,还有血和皮肉,整个墓室里都是血腥的气息。
可是这里面却不见蛪虫,我知道关中帮的这些人在里面遭了罪,而究其原因,就是散落在地上还星星点点闪着火光的火把。
我在肚中腹诽,这都什么年代了,关中帮还停留在最原始的手段,不讲像我们一般用夜视仪或者红外线,最起码也应该用狼眼手电或者矿灯之类的东西,我不禁感叹同是北派怎么差距就会这么大。
可是我这些牢骚还没有说顺溜,突然觉得整个墓室里似乎有一种诡异的气息划过,让我全身猛地一冷。
薛已经蹲到了地上,似乎在看摔碎的人俑,我看见他拿起碎片,这回他根本没有用手指在上面划,因为单用眼睛已经可以看出它与之前的不同——这些碎片的内壁是金色的,像是涂了一层金粉。
薛站起来,二话不说就往回走,我看的莫名其妙,于是问他:“你要去哪里?”
他依旧是冷冷的声音:“这些人并不是来倒斗,而是被抓进来喂蛪虫的!”
我愣了愣,薛这时候已经返回到了墓道之中,我知道他这是要去找十三。如果这些人真如薛所说是用来喂蛪虫的,那么十三的出现就很可疑,而且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这些人打着火把进来,为的就是提高墓室内的温度,让蛪虫苏醒过来。
我也快速退出去,来到刚刚的地方时,十三已经不见了,我看一眼头顶,只见墓道顶部一片光滑,根本没有可以攀附的地方,可是我之前明明看见十三从上面落下来,他又是如何做到的?
可是我这个念头刚刚闪过一瞬间,薛已经穿过了箭弩的墓室而去,我见他走的匆忙,不知他这是要干什么,刚想跟上去,他说道:“你在这等我。”
然后他就没了影。
我站在原地,这倒底有没有搞错,薛他将我劫持到了这里,现在却自己离开了,难道他真以为被劫持的人质在监管走了之后还会乖乖等在原地?
所以薛的想法永远是常人无法揣摩的,天知道他的脑袋是怎么长的,究竟都是怎么想的。
所以我现在有回到上面的魏氏族墓去找晓峰的念头,可是这个念头还没成形,我就听到有声音说道:“终于把他引开了。”
我回头,十三就站在我身后,依旧是那种嬉皮赖脸的表情,我虽然惊讶他什么时候去到我们身后的,但还不至于乱了阵脚,我问他:“你倒底是谁?”
他说:“我叫十三,我刚刚不是告诉你了吗?”
然后我看见他扶着额头,大呼一声苍天之后很悲愤地说道:“你倒底有没有听我刚刚和你说的话。”
我不理会他这般夸张的表情,继续问:“你倒底是谁,在这里要干什么?”
十三说:“我好心救你,你却这般,难道你真的心甘情愿给那个冰山脸去当祭品?”
“当祭品?”我心上莫名地一惊。
十三摇摇头,一脸的惋惜状,然后说:“那乘着他不在,还不赶紧离开,跟我来。”
十三也不管我答应与否,扭头就往放着人俑的墓里走,我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跟了上去。
这个墓室里面除了人俑再无其他,十三也不管这些摔碎的碎片,径直往下一个墓室里面走,我看着满地的血迹和腐肉,开口问他:“你为什么要将这些人带到这里来喂蛪虫?”
十三却回过头对我做一个噤声的手势:“嘘,别说话,你会惊醒它的。”
我狐疑地环视了一遍整个墓室,除了人俑之外再无其他,而且十三的那表情总让我觉得他有种故弄玄虚的感觉。
可是下一刻我才知道,他这一回说的是真的。
因为我听见墓室里有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有些像冰块裂开的声音,我看见离我不远的一个人俑似乎在动,等看清楚了才知道那是铠甲里面的石人俑在裂开。
我看了看遍地的碎片,终于知道这些石人俑是如何碎裂的了,并不是这些闯进来的人打碎了它,而是他们打着的火把提高了墓室的温度唤醒了沉睡的蛪虫,蛪虫自己从石人俑里钻了出来。
那么这种蛪虫与我之前见过的蛪虫肯定不一样,因为普通的蛪虫根本不可能从石人俑里破壳而出,而这种蛪虫可以,我猜它们应该是金色的,从碎片内壁的金粉就可以知道。
十三却未停,但我看见他加快了步子,显然已经听见了这声音。
我走出没一两步,就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人俑倒地,接着石人俑被摔碎,我看见拳头大小的一只只金色蛪虫就爬了出来,说实话,看到这么大的蛪虫的时候我着实吓了一大跳,这分明就是科幻片里经常看到的基因突变之后才会有的产物啊。
而且这东西一从石人俑里出来就朝我簌簌爬过来,我大致数了数,少说也有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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