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他我们这究竟是要去哪里,他只是呆呆地望着雪山深处,良久之后才吐出两个字:“故乡。”
我转头不解地看了看十三,十三朝我耸耸肩,我这才明白过来即便十三也是猜不透蒋的。
之后十三悄悄地告诉我,我们的目的地在雪山深处的某处,究竟有多深,还有多远,除了蒋没有人知道。
我自然也猜不到蒋的心思,但是从那人给我们的补给上来看,我们身上带着的食物顶多够我们的吃五天,也就是说,这些食物很显然是给我们来回食用的,我不认为在这样的雪山之中还会有补给,所以我们顶多只能再往里走两到三天。
再之后我们就在各自的帐篷中休息,雪山之中冰冷异常,我睡不习惯,所以一直睡不着,最后就干脆从帐篷里爬了起来,来到外面的时候,老远就看到一个身影坐在雪山边缘处,不是蒋又是谁。
原来他也睡不着,我于是朝他走过去,他偏过头问我:“睡不着?”
我点头说:“以前从来没有在雪山中露营过,睡不习惯。”
蒋便没有再说话,我于是问他:“那你为什么睡不着?”
蒋说:“不是睡不着,而是我害怕睡觉。”
我听了不禁觉得奇怪,虽然蒋长得并不标新立异,但是毕竟是和薛他们一样的人,总有他的古怪之处,于是我在他旁边也坐下,继续问道:“你为什么会怕睡觉?”
蒋偏过头看着我说道:“对我而言,睡眠会给我一种即将死亡的感觉。”
我问:“像你这样的人也惧怕死亡?”
蒋却反问我:“你不害怕?”
我摇摇头,但是又点点头,蒋见了笑起来:“没有人不惧怕死亡,特别是稀里糊涂的死亡。”
我继续问:“你也有弄不明白的事?”
这回蒋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我听见他问我:“何远,你觉得你是为什么要来羊八井?”
我说:“原因你不是知道吗?”
蒋点点头说:“的确只有这一个原因不是吗,也许这一次羊八井之行会改变你的一生。”
他边说着,我看到他边朝我身上闻了闻,然后有些惊奇地看着我:“你身上怎么会有死神香的香味?”
我说:“这是早些时候薛给我涂的了,你别说你早先的时候没有察觉。”
蒋却摇摇头:“这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说的是你身上的死神香味道怎么会突然变浓了,好像最近你又涂过一样。”
我却很坚定地摇摇头说:“自从从龙潭北沟回来,我可就再也没接触过死神香了。”
蒋看了我一眼,说了一句:“那这就奇怪了。”
但接下来他也就没再说什么,好像陷入了沉思,又好像想到了别的什么心事,我觉得这样的气氛有些尴尬,于是站起来说:“时候不早了,我先去睡了。”
蒋说:“你慢慢的会习惯的。”
我说:“你也要试着去习惯,睡眠没有像你想象的这般可怕。”
蒋笑了笑,但是笑的很勉强,从他的神色中我大致可以看到这样的一句潜台词——你是不会明白的。
我便没有再说什么,于是回到了帐篷里。可是才钻进帐篷里,我就察觉到不对,好像有人进来过,最明显的是我的包,它竟然已经被拉开了,我记得我明明是将它拉起来的。
我于是快速地翻了翻里面的东西,里面的确有被翻过的痕迹,可是却什么也没少,我于是又检查了别的东西,东西都在,只是整个帐篷里似乎都被翻腾过一遍,虽然做的小心翼翼,但是很可能因为时间紧迫的关系还是留下了明显的痕迹。
我于是从帐篷里钻出来,刚想喊蒋,却看到外面已经空了,刚刚还在雪地边缘坐着的蒋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于是来到他的帐篷前找他,可是他的帐篷里却是空的,而且压根就没有进来睡过的模样,我意识到不对劲,这才往十三的帐篷过来,十三比我好睡,我拉开他的帐篷的时候他还正在打鼾,但他还是在我探进身子来的时候醒了过来,同时警觉地喊道:“谁?!”
虽然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未醒的味道,但整个人显然已经蓄势待发,我说:“十三,是我,蒋不见了。”
十三听见是我的声音这才松了一口气,我只听见他说:“何远,你大半夜的是要演午夜凶铃还是干啥,这电影我都看过几十遍了,你吓不到我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十三猛然打住,然后才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出声:“你说什么,我师傅不见了?”
我说:“外面和帐篷里都不在,而且我怀疑这里除了我们三个还有其他人,他翻过我的帐篷。”
我和十三在外面找到了蒋的脚印,并且循着这个脚印往外面走出了一百来米,当然在这之前我们把必需品都带在了身上,以防有所不测。
往外面来的脚印一共有两个人的,其中一个应该是蒋的,而还有一路应该就是另一个人的,只是从脚印上我们却发现了一点不寻常,就是这行脚印很显然是光着脚丫子的。
而且这两行脚印在百米开外的一片空地上便失去了踪迹,在脚印的尽头,是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我如果没有看错的话,这应该是一口棺材。
我和十三相互对望了一眼,在这深山野岭的又是哪里冒出来的棺材,于是不禁提高了警惕,直到来到了旁边,看得清清楚楚了,这是一口棺材的确没错。
只是我才走到棺材边上,脚却往雪地下陷了下去,而且一直就陷到了膝盖,就像落进了一个陷阱里一样,十三见了已经赶忙将我拉住,同时我的脚已经踩到了下面坚硬的地面,于是我吃力地从松软的雪地里爬出来,而那棺材就安安静静地躺在我们边上,看起来格外诡异。
我说:“这棺材出现的也太诡异了一些。”
我话音未落,十三则已经趴到了地上,他用手扒开地面上的雪,同时说道:“何远,你看。”
我蹲下来,只见从雪地里露出黑沉沉的一角东西来,十三继续顺着将上面的雪扒开,我说:“又是一口棺材。”
我于是也扒开身边的雪,果真不过几寸深,又挖到一口,我说:“我们脚下都是棺材!”
我将身子往回退开了一些,继续在雪地上挖着,而这回,却没有挖到棺材,而是扒到了另一个东西,大约有拳头这么大,我拿出来,却是蒋的玉印。
我说:“十三你看,是蒋的玉印。”
十三见到蒋的玉印,低呼一声:“不好,师傅可能是出事了。”
而十三话音未落,我看到他的身子突然一沉,然后我就看到他整个人瞬间消失在了雪地里。
第九十二章 谎言
在十三消失的那一瞬间,我同时感到脚下猛地一沉,似乎我身下的雪地突然变成了一个深坑一样地在往下陷,但在我身子下陷的同时,幸好我的手拼命地拉住了身边的什么东西,这才没有跟着落下去。
直到我稳住了身子这才往身下看了一眼,只见原本是一片平地的雪地上已经出现了一个大窟窿,黑洞洞的见不到底,而我的一只脚还在窟窿上方晃荡着。
只是十三已经彻底跌进了这个窟窿之中,连一丝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来就掉了进去,而我几乎没有任何机会抓住他,或者帮助他。
原本三个人,现在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在这雪地上,当然,还有眼前那一口近在咫尺而且黑晃晃的棺材,以及还有雪地下被埋藏着没有被发现的同样的阴森玩意儿。
我将身子趴在窟窿里,用狼眼手电往里面照了进去,这个窟窿很深,而且透过强光我似乎在窟窿的四周看到了一些建筑的残骸,这里似乎并不是自然的山脉,我们的脚下有一座建筑。
难怪这里会莫名地出现些许这样的棺材,应该和这座建筑有着莫大的关联。
我猜测我现在站着的地方很可能是一座巨大的废墟的一部分,而这里刚好就是用来放置棺木的,只是不知道什么缘故,这座巨大的建筑坍塌了,所以露出了其中的一部分,再经过雪花的掩埋,从外面看上去就变成了一座山脉的样子。
我这样猜测着,虽然我还没有亲自进去证实这个猜测是否正确,但我想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不过想到这里马上我又有了新的疑问,为什么这样的一座建筑会被建在这样的雪山深处?
我正为这个问题出神,一声突然的响声打断了我的思路,我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在雪地上躺着的那一口棺材的棺盖突然坠落到了地上,发出十分清脆的响声,而我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它落地的那一瞬间,这架势,看上去就像是从里面被推开而掉落的一样。
我于是从雪地上爬起来,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伞兵刀,眼睛则一动不动地看着木棺,时刻提防着有什么东西从里面突然一跃而出。
我猜测木棺里的可能是一具起尸,我这次没带黑驴蹄子这些东西,所以唯一的希望就只能寄托在伞兵刀身上了,我希望自己这时候能有晓峰那样的手段,能够一击就可以把起尸的头给割下来。
可是我这样警惕地盯着木棺看了足足有五分钟有余,却没有任何东西从里面出来,我心中不免狐疑起来,难道我猜错了,这木棺里面分明就是空的?
我于是小心翼翼地绕过雪地中的这一个大坑,来到木棺旁边,我每走一步都很小心,因为现在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不但要注意眼前的木棺,还得留意周遭的任何变化。
当我来到木棺边上,正将狼眼手电往木棺里面射进去的时候,突然有什么东西从木棺里冒了出来,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浑身一抖,同时狼眼手电已经打在了这东西的身上。
木棺里的的确是一具起尸,因为木棺被放置在雪地里的关系,只怕里面的尸体已经被冰冻变成了一具僵尸。
这具尸体坐在棺材里,一动也不动,但是我却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个十分清晰的印记——蒋。
这绝对是蒋的玉印盖上去的痕迹,直到看见了这个,我才想起我刚刚在雪地里找到了蒋的玉印。
既然这已经是一具有了印章的尸体,那么估计也没多大的威胁了,我紧张的情绪不禁缓了缓,可是悬着的心刚放下就又猛地紧了起来,同时我再次往这具尸体看过去,这一次,我发出了一声不自禁的惊叫。
先不说这尸体上有了印章为什么还能起尸,其实我最先想到的不对劲正是这点,可是当我发现不对劲再看向尸体的时候,却发现了最大的不对劲,而这个不对劲,是在尸体本身。
这一具尸体,分明是疯子。
而就在一天前,我才知道疯子只是蒋隐藏身份的一个伪装,可现在只是过了短短的一天,这个认知就再一次被颠覆,蒋不是疯子,或者说疯子根本不是蒋,而是蒋占用了他的身份而已,至于真正的疯子,早已经长眠在了雪山深处的这口木棺里。
一时间我的内心波涛汹涌,而也就在这时,我看见原本就像一座雕塑一样的起尸,突然转过了头,而且我看到了一张与疯子一模一样的脸,只是这时一张更加接近死亡的脸庞,看上去更加恐怖而阴森。
我手中的狼眼手电则一直照在他身上,我看见他的眼睛朝着我的方向看过来,嘴角不自觉地弯了一个弧度,同时一个诡异至极的笑容在他的脸上弥漫开来。
他的眼睛并不是空洞的,我分明在里面看到了生气,于是我暗呼一声:“活尸!”
因为死人不可能有这样的眼神,更不可能有这样的表情变化,我唯一见过的会有这样变化的死人,只有活尸。
在意识到他是活尸之后,我已经预想到了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果真,才不出两秒,我就看到他的身体突然抽搐起来,接下来只见他的手猛地抓住他的脸庞,他整个人发出痛苦的低吼,原本被冰雪冰冻得完好无缺的身体突然开始溃烂,而且马上就变成了腐烂。
凡是有了印章的活尸,都会在起尸之后彻底地腐烂掉,最后只剩下一具白骨,这是我在玄鸟墓里总结出来的一个不变的规律,所以当我看见他的尸体在腐烂,我似乎已经想到了什么。
我握紧了手中的蒋的玉印,并且看着它竟有些失神。
活尸腐烂之后所散发出来的腐臭是极其剧烈的,而且自从我闻过一次这样的味道之后,就再也无法忘记,所以当再次闻到这熟悉的味道的时候,我意识到,我所要探知的谜团,还完完整整地是一个谜团,我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答案,从来没有。
等疯子的尸体彻底腐烂成一具白骨之后,我来到了木棺旁边,只是我再木棺里还发现了一具尸体,同样是一具被雪地保持得完好无缺的尸体,只是这一具既没有起尸,身上也没有任何蒋的玉印的印章痕迹。
有没有印章,才是我重点要寻找的,因为我似乎已经看到了蒋刚刚失踪之后究竟干了什么,去了哪里。
而且从木棺里的另一具尸体和刚刚我看见的疯子的尸体来对照,差异太过于明显,因为木棺里的另一具尸体穿着当地的民族服饰,虽然我几乎从来没有见过,但和疯子现代化的衣着比起来,的确是天壤之别。
所以我已经有了初步的一个断定,那就是疯子是被人杀死之后放进这口木棺里的,助于是什么时候的事,暂时我还不能肯定,而刚刚蒋消失掉,其实就是为了来毁掉这一具尸体,因为他怕我看见棺材里的尸体,怕我知道他并不是疯子的这个事实。
所以为了验证我的猜测,我在雪地里再次挖出了一口木棺,并且亲自打开检查里面的尸体。
果然,我的猜测是对的。
这些木棺存在的年代也许已经很久远了,根本不是我能猜得到的,或者这是一个墓葬群,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棺木被放置在了这里,而且还专门建造了这样的一个建筑来贮存,所以我觉得我脚下的这一座半人工半自然的建筑应该是一座义庄。
一座义庄!不知道为什么,在想到这个念头的时候,我的全身不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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