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听到我的这个问题,余再次“哈哈”大笑了起来,这是一种洋洋得意的大笑,无疑是在嘲笑我的无知,他说:“你想知道,可我却偏不告诉你,这个问题,无论你去问谁都得不到答案。”
我知道现在与他已经多说无益,与其便不再理他,心中只想着后来发生的事,记忆越清晰,我只觉得一阵阵的胸闷和窒息。
那时候是四叔在向我道歉,可是真正应该道歉的应该是我,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在日喀则会看见四叔的尸体,因为那时候四叔的确是死在了羊八井,而他纯粹是为了救我。
他死在了救我的途中,而且就是现在我所处的这个冰天雪地的地方。
我只记得我被发现的时候依旧被关在那口铜棺里,爷爷和父亲找到了我,而在出去的时候,我看到了四叔的尸体,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刻,印象中一直和蔼的四叔在那一刻变成了一具尸体。
再之后的事我就不记得了,当然,有一个人我是不会忘记的,那就是布多,那是我在得救之后见到的一个人,可是除了记得他的一个样貌,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所以当我在记忆中看到布多的脸庞的时候,我已经知道这次的日喀则之行并不像我起初想的那般简单,这一切似乎都是冲着另一个目的来的,已经变成了另一个阴谋。
记忆每清晰一分,我对余的恨意就多加了一分,我一声不响地走在前面,可是心中盘算的却是如何能够魏四叔报仇,杀了余。
尽管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四叔的死因,但是这一切和余却有脱不开的干系,当然另一个脱不开干系的,是我。
我听见我恶狠狠地朝余说道:“余,你最好别栽在我手里。”
我只听见余的一声嗤笑,却并没有听见他开口说话,好似在他看来他落在我手里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踢到了一具尸体,因为没有任何防备,于是身子不由自主地往下倒下去,我的身子扑在这具尸体上,这具尸体很僵硬,大概是被冰雪冻着的关系,我虽然猛然跌倒,但也没摔着,正准备爬起来,手却摸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
这种感觉和触感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是蒋的玉印,虽然可能是假的,但是我知道即便是假的也能让活尸瞬间腐烂。
而无疑现在余就是一具活尸,而且最怕的就是这样的印章。
我心中窃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于是拿起玉印装作若无其事地站起来,余只在我身后冷冷道:“这里遍地都是尸体,你在这些尸体上浪费时间可不好。”
我并不理会他,只是突然唏嘘一声,吸一口凉气说:“我的脚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扎了。”
余说:“别浪费时间,我是不会上当的,你的这些小花样对我不起作用,而且是丝毫意义也没有。”
我说:“我的左脚真被什么东西给扎了,脚踝以下都已经麻了,好像是什么有毒的东西。”
余没有再出声,我假装左脚已经麻木的样子,用手有一阵没一阵地敲打着,而就在这时我听到余的声音突然已经在了耳边,我听见他说:“你的脚根本就没事!”
可是在他刚出声的那一瞬间,我已经握紧了玉印朝他身上盖上去,为了确保这一击必中,我的身子也跟着翻滚过去,为的是不让他察觉之后立刻起身而将他扑到在地,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
我只有这样一个机会,一旦这次失手,他将再不会上我的任何当,必当对我警惕至极。
我的身子扑在他身上,与此同时,我感到手中的玉印已经在他身上盖了三四次,而最终他还是摆脱了我,离开了我老远。
我在地上翻滚几圈,却也不站起来,对他说道:“现在你逃开了也没用,马上你的身体就会腐烂,最后彻底变成一具白骨。”
第一百零四章 功亏一篑
在我说话的同时,我只听见余传来阵阵的惨叫声,我听见在这凄厉的嚎叫声中混杂着他模糊的声音,我依稀只听见他不停地在说:“这里怎么会有蒋的玉印,我无时无刻不经过这里,如果有我怎么会没有发现。”
我在里心里默默说道:这正应了一句话,人算不如天算。
正在我打算起身,再给他补上几个印章的时候,我却突然听到一声响彻地底的呼喊,余似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喊道:“蒋,我果真还是逃不过你的算计,是你故意在这里留下的玉印是不是,是不是?!”
然而这里根本没有人能够回应他,被他这么一提醒,我才知道我跌倒在地这么平常的事实际上后面隐藏着我根本无法预料的阴谋,然而能够有这样精确算计能力的,除了蒋着实已经没有旁人了,而且这样细微的地方都逃不过蒋的眼睛,他的心机,当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余一声嚎叫过后,整个地下都回荡着他的回声,我站起来,却并不忙着朝他的方向走过去,而是从背包里掏出了狼眼手电,为了万无一失,我还是确认一下余的状态,小心驶得万年船,我刚刚只听见了余的嚎叫,但是却并没有听到他垂死挣扎的声音,或者应该是身体在溃烂分崩离析散架的声音。
我将狼眼手电打开,周围的黑暗顿时一扫而空,但是在我打开狼眼手电的那一瞬间,我看见在我的身前猛地出现了一张脸,这是一张溃烂到极致的脸庞,但是这些溃烂的痕迹却不是新的,而是早已经干涸的。
我毫无防备被吓了一大跳,然后猛地意识到不好,身子立刻往后退,但是这张脸却紧随我追来,我这回再次绊到了身后的尸体,接着往后跌落,我毫不犹豫地确认了这个人的身份,他是余。
蒋的玉印盖在他身上竟然丝毫无事,我在他的脸上根本就没有看见玉印留下的印章痕迹,也就是说这对他无用。
余用那一双浑浊而带着无尽戾气的眼睛看着我,恶狠狠地说道:“没想到蒋这样帮你,竟然在我丝毫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下了这样一个套,可是连他也不知道吧,他的这些冒牌玉印对我来说早已经不起作用了。”
跌倒时候拿到玉印我就觉得有些不妥,再到这样轻松地在余身上盖上了印章,我就隐隐觉得这做得实在是太顺利了,顺利到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刚刚听到是蒋射下的计谋我还安慰自己说这是蒋在帮我,可是现在我终于知道,这不过是余将计就计而已。
余然后再次狂笑起来,他说道:“只怕除了蒋真正的玉印,你想杀死我那是不可能的事,可是那个玉印连他自己都找不到,更何况是你。”
他的语气带着轻蔑和不屑,我也不与他争辩,既然如此,那么我对他实在是没有辄了,最起码在目前的情况下来看是彻底没辙了。
他见我不说话,冷哼一声说道:“所以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如果不是你对我还有用处我会让你死得很惨,站起来吧,我们后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我只能乖乖地站起来,一点脾气也没有,同时在心里感叹,他果真和王大头是一副模样,都是溃烂得不成样子,于是我又得出了另一猜测,是不是所有的活尸都是这个样子,还是说只有王大头和余是特例?
想到这里,我对王大头的那一段自述不禁有些怀疑起来,他变成那模样估计不是因为魏氏族墓里尸香的缘故,肯定是另有隐情,似乎这也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晓峰会让他咬自己一口,难道活尸是可以传染的,晓峰要变成活尸?
这个念头像是一个炸雷一样在我脑海里猛然炸开,我立刻甩了甩头,这怎么可能,如此痛苦不堪的模样,晓峰又怎么会想要变成这种样子,一定是中间我还遗漏了什么关键的细节,以致于猜不透晓峰这样做的动机。
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在我的脑海里翻腾着,一时间我也没有个清晰的头绪,于是又把思维唤回来,暗自思衬着余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难道从一开始我的方向就没走对,走反了?可是我又觉得不是这个理,那时候蒋引着薛去往深处明明是朝着我们的方向去的,那么我们现在应该是在往出口处走咯,可是余带着我去出口处又是要干什么?
难道是他找不到出口,要让我去找?可是我马上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这听起来不大可能,我觉得余在这里是为了找寻什么的,并不是要离开这么简单。
再走了有一阵的时候,我感到我似乎已经走出了那些棺材架子的石室,而来到了一个很空旷的地方,因为从脚步声上我就能感到,我每走一步,身边都回荡着很悠远的回声。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听见余说道:“就是这里了。”
我停下来,周围是一片黑暗,我根本看不见,这时候倒是他打开了矿灯,也不知道他的矿灯是从哪里来的,总之这是一盏看上去还很新的矿灯,我觉得可能是从宋的手上夺过来的。
当他把矿灯点亮的时候,我看到我站在一个空间的边上,而这个巨大的空间看起来有些像是山腹内部,但我又不确定,我只看见在我的眼前安放着九口木棺。
这九口木棺排列成一个圆的形状,在它们的正中央是一根一人合抱石柱,石柱上雕刻着一群恶鬼,相互踩踏着彼此的身体一直往石柱的上方攀爬,然后九个骷髅头从石柱的最顶部朝着九口木棺的方向伸出来。
这根石柱有两丈高左右,除此之外我便看不出什么来了。
然后我听见余说:“这九口木棺只有一口是真的,其余的都是陷阱,我需要你找到真的那一口,记住,不要走到木棺围成的圆里,否则我也不能确保你能不能活着,自然正中央的石柱是更碰不得的东西了。”
原来他挟持我到这里来就是让我来帮他找出真的那一口木棺,想必是在木棺里面有非常重要的东西,当然是对余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
我见他原来是利用我来做这个,不禁冷笑一声说道:“我还从没有见过求人求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你为什么就确定我会帮你,你可别忘了,我八岁的时候你劫持过我,进而害死了我四叔。”
这时候余却并没有任何反应,他只说:“十多年前你就应该完成的事非要拖到现在,那时候你只是失去一个好四叔,那么我们不如现在来猜一猜,这回你会失去的最亲近的人是谁?”
我咬牙道:“果真是你!”
余根本就不否定,他继续说道:“是和你一起的那个十三,还是答应要在羊八井保护你的宋,或者是还没有回到洛阳的你的另一个四叔,如果他们对你来说都不重要,那么薛怎么样?”
我听他说起十三和宋他们,心上莫名地一惊,可是当他说到薛的时候,不禁觉得他就是在痴人说梦,我说:“想对薛怎么样,只怕你还没有这个能耐。”
余忽然狡诈地一笑,然后说道:“你就是我牵制薛最好的利器,你不是自己也在说你是那个人吗?”
我说:“你也知道?”
余说:“我自然知道,可是旁人都怕你,偏偏我就不怕,你现在只不过是一只纸老虎而已,除了会吓吓人,还真的什么也不会。”
我在心里合计着,余虽然心机不如蒋,可是行事卑鄙猥琐,这样的对手通常最要人命也是最难缠的,如果真和蒋比起来,只怕比蒋还要难缠。
至于该怎么做我已经在心中有了合计,我于是说道:“废话少说,那我们事先也得说好,帮你找出木棺之后你得放我走。”
余说:“你只要找出的是真的,我自然会放你离开,而且不动你一根手指头。”
我说:“我该如何信你?”
余说:“你能不能找出来还是未知数,你如果找出来了我自然会放你走,如果找不出来,只怕你也没命给自己讲条件了。”
其实和他谈条件也是在磨嘴皮子,只要他不履行诺言,那么现在怎么说也是百搭,而提出来,只是给自己心里有一个底而已,也仅此而已。
我只能无奈地说:“希望你能信守承诺诺。”
余说:“那我们开始吧。”
我说:“我要如何做?”
余说:“我如果知道如何做也不会让你来这里了。”
我望了一眼处在朦胧中的九口木棺和石柱,又看看余,余想得到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然后我问:“那我八岁时候是如何做的?”
余想了想说:“什么也没做,一直在旁边哭。”
我不仅对我八岁时候的赖皮感到汗颜,不过想想也正常,一个八岁的小孩,见到这么多的棺材还有这么恐怖的一个人,不哭才怪。
然后我听见余说:“现在你不会也那样做吧。”
而余话音刚落,整个空旷的空间里果真就传来了小孩的哭声。
第一百零五章 再一次失算
我只觉得一阵惊悚,这也太灵验了吧,我才刚刚想到有小孩的哭声,这里就真的出现了小孩的哭声。
我能确定这是小孩的哭声,虽然这声音听起来有一些沉闷,那也不足为奇,因为这个声音本来就是从石柱旁边的九口木棺那个方向传过来的,想必是在木棺里面有一个小孩,隔了木棺,声音自然是沉闷的。
我被自己这个大胆的想法给吓了一跳,小孩被关在木棺里,这是为什么?难道余找的不是一件东西,而是这个小孩?
可是木棺里怎么会有小孩?!
我觉得这才是我最应该注意的地方,也是最值得深思的地方。
我于是看了看身边的余,可是在我转过头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不见了。
我身后空空如也,甚至就是整个这里广阔的空间一瞬间都只变成了我一个人。我试着回顾四周以找到余的所在,可是这里除了我之外的确已经没有任何人的踪迹了。
我狐疑地看着这个神秘的地方,余既然让我帮他找东西,可是现在自己却已经不知所踪,他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当我意识到这里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这个小孩的哭声变得有一些凄厉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