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姐……”
终于,在顺着巷口往里不到五米的地方,传出了微弱的声音。
桑幽幽赶紧循着声音往里走,那里堆放着一排大约有一人高的红砖,在红砖的后面,她发现了妹妹。
桑兰兰缩在角落里,这排红砖刚好将路灯的光线挡住了,阴影中,她瑟缩着身体,尽量让自己变成小小的一团,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似乎很怕被人发现。
桑幽幽想要马上把妹妹搂在怀里,好好地安慰,可是看到妹妹受惊过度的样子,她又怕自己的突然出现会吓到妹妹,只好小心翼翼地接近她。
“兰兰,别怕,是姐姐,姐姐回来了,姐姐不会让坏人欺负兰兰的,兰兰乖,跟姐姐回家,好不好?”
桑幽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配合着颤抖的声音和赤红的眼圈,她想自己现在一定很像一个冤死的女鬼。
桑兰兰定定地看着桑幽幽,当确定那真的是她的姐姐时,她才“哇”的一声大哭出来,扑进了姐姐的怀抱。
“姐姐,姐姐,兰兰好怕,有坏人……”
兰兰紧紧地依偎在幽幽的怀里抽泣着,双手死死地抓着幽幽的衣襟,肩膀不住地颤抖,仿佛只有把自己整个缩到姐姐的怀抱里才安全。
“不怕,兰兰不怕,坏人被姐姐打跑了,他不会再来欺负兰兰了,好兰兰,跟姐姐回家,我们回家。”
桑幽幽用力揽着妹妹的身体,一只手不停地抚摸着她的脊背,尽量平静地安慰她。
可是她的脸上,早已泪水横流,无声地滴落在妹妹的发丝里。
☆、015 宝宝
桑幽幽脱下自己的衬衫,裹紧妹妹,不顾自己身上只剩一个文胸,拥着兰兰迅速往家走去。
没关系,桑幽幽,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你,没有人能打垮你,你行的,那么多风浪都挺过来了,这次你也一定行的。
脑海中闪现出两年前的那个夜晚,漆黑的房间里,一个她从未见过面的男人强/暴了她,夺走了她的初吻、初夜,留给她的,只有一个魔鬼般的声音和无尽的噩梦。
她深深地懂得被强/暴的痛苦,两年前是她,如今是她的妹妹,她不明白,她们只是想在这个世界上平静地活着,活着而已,为什么就那么难?
突然,头顶一个闷雷炸响,她条件反射地惊叫一声,搂着妹妹蹲了下去,身子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两年前被强/暴的那夜,也是这样的雷声,午夜梦回,她曾经无数次被梦中这样的雷声惊醒,雷雨之夜,已经成了她的致命伤。
她死死地咬紧牙关,扶着妹妹一起站了起来,继续朝前走。
她不能软弱,不能倒下,她还要让家人依靠。
报警!
把兰兰送回家,她就去报警,一定不能让那个坏蛋逍遥法外,一定不能。
推开家门,邻居左婶像往常一样笑呵呵地迎了出来,当看到姐妹俩的狼狈相时,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桑幽幽一言未发,搂着妹妹进了屋子,故意躲过轮椅上父亲的眼睛,进入了自己的小房间。
“宝宝,宝宝……”
这时,耳边传来妹妹嘤嘤的哭泣,她这才发现,妹妹几乎不离手的布娃娃不在她的手上。
“宝宝呢?兰兰乖,不哭了,姐姐这就去帮你找回来。”
她忍着泪安慰妹妹,每说出一个字,她的心就像被人剜上一刀!
在妹妹面前,不管她有多痛,都要忍着,她必须让妹妹知道,今天晚上在她身上发生的事,没什么大不了,她不能让妹妹幼小的心灵受到伤害。
桑兰兰很听姐姐的话,含泪点着头。
直到把妹妹安顿好,桑幽幽才在院子里向左婶道出了实情。
“那辆车呢?”
左婶朴实的脸上泪水纵横,激动地问。
“我马上就报警……”
桑幽幽用力抹了一把眼泪,向门口冲去。
“不能报警!”
一只脚刚迈出大门,身后就传来左婶焦急的声音。
她回过头,蹙紧了眉头。
“幽幽,兰兰已经很惨了,如果这件事公之于众,被大家知道了,那兰兰今后还怎么活?唾沫星子就能把她淹死!”
左婶压着声音,不敢让第三个人听到。
桑幽幽知道,她的心痛并不亚于她。
她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转身,跑了出去。
“幽幽,你干什么去?你的衣服……”
左婶的声音回荡在身后。
桑幽幽忘了自己只穿着文胸,现在没有什么比找回“宝宝”更重要。
一道明亮的闪电划破天际,接着一声闷雷,好像要下雨了。
她飞快地跑着,泪水被闪电照亮,飞落在空气中。
☆、016 熟悉的声音
又一个闷雷在头顶炸响,暴雨就要来了。
她此刻也顾不得害怕了,只是拼命地低头寻找着。
雷声一直不断,暴雨终于满意了这样轰轰烈烈的前奏,一股脑地向地面砸来。
豆大的雨点细细密密地砸在身上,顷刻间,安静的棚户区被“哗哗”的雨声笼罩。
她有些失去理智了,妹妹狼狈的样子一直盘旋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她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东跑西撞着。
“宝宝呢?宝宝呢?为什么没有?怎么会不见了?”
突然,一束明亮的灯光由远及近地打了过来,她条件反射地眯起了眼睛,脸向侧面躲避着。
灯光熄灭,她下意识地向那个方向看去,一辆银色的跑车就停在巷口。
雨点疯狂地砸在流线形的车身上后分崩离析,那跑车仿佛毫不畏惧的钢铁战士,狂傲地屹立在那里。
车门被推开,一把黑色的大伞从里面伸出,撑起,紧接着,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迈了出来。
她看着这棚户区的不速之客,黑色的大伞下,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几乎要融入这黑夜之中。
他撑着伞向前走了两步,然后俯身,从地上捡起了什么,却没有马上回到车里。
突然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他,桑幽幽这才看到,被他握在手里的,正是“宝宝”!
她马上忽略了这个男人的存在,飞奔过去,一把抢下了他手中的娃娃。
“这是我的!”
她双手捧着娃娃,宝贝似地紧紧窝进了怀里,仿佛不看紧一点就会被这个男人抢走一般。
当她抬眼看向男人时,眼睛瞬间撑大,完全愣住了。
颀长的身躯,迷人的五官,还有额前那略长的碎发,发丝的缝隙中,他的眸像极了两颗黑晶,深不可测。
是他?!
“井、井先生?”
她不可置信地喃喃着,他怎么会来这?
这才想起,自己只穿着一件文胸,裸露的脊背与胸前的春光,已经被人一览无遗。
“对、对不起……”
她下意识地道歉,为自己以这份狼狈的样子出现在他的面前。
然后双手护在胸前,转过了身,卑微的自尊心碎了一地。
正打算离开,背后却传来一个声音:
“等等。”
她的脚步一顿,心里“咯噔”一下,心脏仿佛瞬间停止了跳动。
这是一个好听的声音,低沉有力,却透着股子冰冷,与今夜无情的大雨相融。
同时,这个声音却也那么耳熟,熟到她这辈子都不会忘,熟到让她浑身发冷,心间莫名地蹿起一丝一丝的恐惧感。
两年前那个暴风雨的夜晚,就是这个声音,把她带入了地狱。
她站在那,背对着男人,双手死死地捏着布娃娃,浑身战栗。
可是,当她转身再一次认真地审视男人的脸时,她的心却慌乱地跳了起来。
不可能的,世界上有那么多人,相似的样貌、相似的声音太多了,那夜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是他?
如果是他,他那么恨她的父亲、甚至恨她,怎么可能还经常来光顾她所在的餐厅,给她如此可观的小费?
☆、017 他的关心
“桑海洋的女儿,都该死!”
她永远也忘不了这句话。
她突然为自己有这种想法而感到可笑,她是神经过敏,草木皆兵了。
“井先生,对不起,我现在这个样子,让你笑话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单独面对面,其实她一直有个愿望,想当面跟他道谢,为了那可观的小费。
可是现在,显然时机不太对,千言万语只能默默地留在心里。
她又用力裹紧了自己的身体,狼狈地低下了头:
“我先走了,再见……”
她正说着,却看见井晨风打着大伞朝她走来,每一步都带着强大的气场。
她仿佛看到两人之间原本密布的雨丝突然分向了两边,昏暗的路灯此时也明亮起来,给他的周身镀上了一层金边,照亮了他向她走来的路。
“拿着。”
他走到她的面前站定,沉沉地扔出两个字,把手上的大伞递给她。
她愣了两秒,机械地接过了伞。
“那你……”
他不怕被淋湿吗?
他的关心,让她心头的委屈突然如洪水一般,冲垮了那道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防线。
“谢谢。”
她的声音颤抖着,窘迫地低下了头。
两年了,她一直自己苦苦地撑着这个家,其实,她也渴望一个依靠,当她累了的时候,可以毫无顾忌地投入这个怀抱,或撒娇、或耍赖,或者直接靠在这个怀里睡着。
井晨风腾出双手后,又把西装脱了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
她下意识地向后缩着身体,他却拉着西装的衣襟,用力把她往前一带,裹紧。
他将双手收回裤袋里,然后静静地看着她,发丝后面的眸子若隐若现,让她根本看不出他的情绪。
只是那张脸依然如冰雕一般冷。
她有些发愣,但马上发现他的肩膀被雨淋湿了,于是将大伞高高地举过他的头顶,笨拙地替他撑起了伞。
“你淋雨了,伞还给你,我有这个就够了。”
她拉了拉身上的西装。
她看到他的眸光一紧,瞥了眼她递过来的大伞,并没有接过来,而是毅然转身,顶着大雨快步走回了车里。
车门关上,车子轰然离开了她的视线。
直到这时,她才回过了神,暴雨之夜,她只穿着一个文胸跑出来抢布娃娃,他会不会认为她是个疯子?
桑幽幽十分懊恼地咬着唇瓣,侧目看了看身上的西装,一股陌生却好闻的味道钻入鼻腔,里面还保留着他的体温,给她冰冷的身子平添了几分暖意。
他为什么会来这里?路过?却只为了地上的一个布娃娃而停了下来?
她甚至有一种想法,他会不会是为了她而来?
但她马上就否决了,这恐怕是每一个暗恋的人都会有的愚蠢想法吧。
因为喜欢,所以在乎他的一举一动,希望他的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举动是为了她,希望他的心里哪怕是那么一毫米的位置也有她的存在。
她下意识地拉紧衣襟,把布娃娃裹在里面,握紧手中的大伞,向家飞奔而去。
☆、018 寻车
翌日。
“左婶,今天麻烦您照顾兰兰,我有重要的事要办,辛苦您了。”
桑幽幽说着,趁左婶不注意,随手抓起桌上的水果刀,塞进了书包里。
“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赶紧上学去吧,兰兰就交给我,我会好好开导她的,你放心吧。”
左婶把刚盛好的粥放到桌上,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却透着心痛。
“嗯,谢谢。那我走了,再见。”
桑幽幽走到门口,突然收住了脚步,扶着门框的手一点点收紧,心中似有无数牵绊。
她知道,妹妹一直在看着她,目光中的依赖,让她不忍去看。
抱歉,兰兰,昨天你受了那么大的伤害,姐姐却没有办法在家陪你,因为姐姐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想着,她的眼睛里已经噙满了泪,用力吸了口气,她终是没有回过头看妹妹一眼,径直跑出了院门。
穿过几条巷子,她来到了巷口的公用电话亭。
想起了昨晚左婶说过的话,兰兰本就是一个智商只有五岁的智障人士,能在这个如此现实的世界中生活下来已实属不易。
如果再让外界知道她曾经被人强/暴过,那无异于雪上加霜。
这件事,她可以告诉妹妹不算什么,就当作没有发生过。
可是她自己,真的能当作没有发生过吗?
那个强/暴了妹妹的坏人,她真的能放过他吗?
好看的弯眉一点一点地蹙紧,万千愁绪盘踞在她的眉心,想了想,她终是拿起了电话。
生活的拮据不允许她像别的学生一样用上手机,她投下硬币,按下了“110”。
“喂,你好,我要报警……有一辆车牌号‘9999’的车挡住了我的车,能帮我查一下车主电话吗?”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她撒了个谎,只要能找到那辆车,就能找到罪犯。
电话那头有些迟疑,说车主信息涉及到个人隐/私,不方便透露,只告诉她这辆车隶属于锦尚集团,让她打电话到那试试看。
锦尚集团?
井晨风的公司?
那100层的办公大楼,就在“食间”的对面。
心不由得紧了,那个人渣就藏在里面?
她挂断电话,愤然离开。
来到锦尚大厦,望着那几个耀眼的大字,她的胸中已然腾起了满腔怒火。
咬着牙走进,她稳住心神,不露声色地问前台小姐:
“你好,请问有辆车牌号是‘9999’的车,是贵公司的吗?”
前台小姐的神色微变,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只见她身材纤细高挑,皮肤白皙,五官精致,不施粉黛,却清丽动人。
前台小姐的目光有些复杂,有审视,却也透着不屑,良久才说:
“对不起,不太清楚。”
“不清楚?我已经打电话问过了,警察说这辆车的确隶属于贵公司,不知道是谁的吗?”
她不甘心地追问着。
“我们公司的员工很多,车子也很多,我们不可能记住每一辆车的车牌号码,如果您想找车主,对不起,无可奉告。”
前台小姐有些不耐烦,匆匆地回了她,便低下头去忙其他事情。
☆、019 居然被她找到了
她看得出来,前台小姐是在找借口推脱,即使知道也根本不想告诉她。
或许,她可以提一下井晨风的名字,说她认识他,事情会不会好办得多?
可是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她推翻了。
她是他的谁?他又会记得她是谁吗?
她凭什么认为他会帮自己?
她握紧拳头,纤细的手指关节泛起了白,正想要继续追问,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回头看去,江明达正从她身后空旷的大厅里走过,高大颀长的身躯、英俊帅气的脸庞立刻引来了周围无数的目光与赞叹。
他怎么会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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