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可怕的喘息声此起彼伏,像汹涌的潮水一样把大家包围起来。所有人都吓呆了,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恐惧地望着不断晃动的浮雕。
古老的浮雕复活了,八位魔鬼般的神灵就要从石墙上走下来了吗?
然而,人们想象的可怕一幕并没有发生。几秒钟后,八尊浮雕晃动的频率减慢了,喘息声也消散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大家犹如噩梦惊醒一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绷紧到快要断裂的神经也稍稍松弛了一些。可就在这时,大厅中央传来钟伟国的呼喊声:“这石碑上有机关!”
大家顾不上去看浮雕,就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发现石碑的中部凹陷下去一块,形成一个拳头大小的黑洞。黑洞的边缘光滑整齐,就像是被利器切割出来的一样。
金坤凑到石碑前,用手电往黑洞里照了照。黑洞没有贯穿石碑,但非常的深,里面的空间比洞口要大得多,似乎这是一个中空的石碑。毫无疑问,石碑内的空间原本就存在,但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显现出来呢?
金坤忽然想起刚才站在石碑前听到的喘息声,心中掠过一丝不安,暗忖:“难道石碑里真的住着一个魔鬼,是我们的到来触怒了它,所以就从里面冲了出来?”
他抹了把冷汗,询问钟伟国黑洞出现的过程,以及是否有什么诡异的东西冲出来。
钟伟国对大家说,刚才他不知碰到了什么,石碑就忽然塌陷下去一块,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但并没看到有东西钻出来。石碑刚塌陷的时候,他本想招呼大家,却听到了可怕的喘息声。现在回想起来,这石碑里可能有控制大厅机关的总闸。
“石碑里可能藏有机关总闸?!”
金坤想到这点,如释重负般吐出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手探进了黑洞里。他先是往上去摸,很浅,最多有三十公分的深度,可往下一摸,竟摸不到尽头。他只好翘起脚,把身子紧贴在石碑上,手臂尽量往下去够。
忽然,他的手指触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件。他仔细摸了摸,那物件的顶端呈手掌状,下面呈圆柱形,有小臂般粗细,他甚至能清楚地摸到五根手指。
这是一只手臂,腐烂得只剩下骨头的手臂!
金坤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古人为什么要把一只手臂藏在石碑里?难不成这只手臂拥有神奇的魔力,能操纵整个大厅的机关?
“摸到什么了?”身后传来谢虎的询问声。
“好像是一只手臂……”
金坤边说边往外拉拽,可刚一用力,那只手臂骨就动了起来,紧接着,五根冰冷的手指死死扣住了他的手腕。他万万没想到手臂居然会动,吓得惊呼了一声,拼尽全力往外一拽,只听石碑内响起“咔”的一声。
金坤的手抽了出来,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手腕传来火辣辣的痛感,低头一看,上面清晰地印着一个红手印!
他暗叫了一声“好险”,又担心那只手臂会从黑洞里钻出来,忙抬头去看,却惊讶地发现石碑上的黑洞消失了。正觉得奇怪,就听大厅里又回荡起粗重的喘息声,再看四壁,八幅魔鬼般的浮雕正缓缓升起……
金坤无暇去想那只手臂和黑洞消失的原因,双眼紧盯着升起的浮雕。很快,每一幅浮雕的下面都露出了半米多高的空隙,手电的光柱射进去,扫亮了八条狭窄的通道。
金坤顿时恍然大悟,原来通道隐藏在了浮雕的后面,难怪我们看不到通道,看来这里肯定就是秘密笔记上提到的那个大厅。为了证实这一点,他向钟伟国询问古文字的破译情况。钟伟国回答说,虽然只破译了其中的两个文字——“大”和“魔”,但足以证明这就是那个大厅。
浮雕还在上升,粗重的喘息声不断涌进他们的耳鼓。
大概过了一分钟,可怕的喘息声终于消失了,八幅浮雕也消失了,四周的石墙上出现了八条两米见方的通道。手电的光柱依次扫亮每一条通道,大家看到,里面要么是向上的石阶,要么是向下的石阶,要么就是水平的通道。显然,这八条通道通往不同的地方。
他们走到最近的一条通道前,通道口上方的石壁里还露着一小截浮雕,如果不仔细看是很难发现的。几支手电齐刷刷地照向通道内部,里面是一排陡峭向下的石阶,光柱射出十多米,打在一面灰色的石墙上。但那并不是通道的尽头,因为左侧还有一个若隐若现的黑洞。
“这有八条通道,我们先进哪一个?”谢虎提出了困扰着大家的问题。
金坤看了看时间,心想不出五个小时,神秘组织的主力就会赶到,他们必须尽快找到“银玉尸衣”,不然就算是找到了,恐怕也没命带走。于是,他抬高声音道:“这样吧,大家分成几个小组,分头去找。”
谢虎赞同地点点头,道:“我们有九个人,不如就把两个女生合成一组,剩下的每人一组,这样每条通道里就都有人了,能加快找寻的速度。”
左椿律闻言连连摇头:“啊?那可不行!我没有武器,要是碰上什么妖魔鬼怪,我就死定了!”
“这个简单,把我的给你。”谢虎说着,把手里的步枪塞给他。
左椿律端着沉甸甸的步枪,就像是端着个滚烫的山芋一样,双手不住地抖动,就赶紧把步枪递还给他,拼命地摇着头:“我……我也没当过兵,哪会用这东西啊!万一要是走火,伤着自己可就惨了。”
谢虎心里这个气呀,心说你他娘的连个枪都不会用,真够蠢的!可一看他的表情,就发现他是因为不敢独自一人进入通道才这样说的,忍不住大骂道:“你个大男人,胆子怎么像老鼠一样小!”
左椿律脸憋得通红,大声反驳道:“你……你才胆小如鼠呢!”
“别吵了!都什么时候了,你俩还有心情斗嘴!”金坤大声呵斥了一句。
在二人争辩的时候,金坤想好了合理的分组办法。他认为,谢虎的分组办法虽能加快找寻的速度,可一旦遭遇凶险,就无法协同救助,不可取。他本想把九人分成三组或四组,但考虑到“大漠魔城”太过诡异,暗藏许多未知的凶险。因此,他综合多方面的因素细致考量之后,决定把九个人分成两组。第一组:刘斜、张龙、谢虎、左椿律、古灵;第二组:金坤、钟伟国、次仁丹巴、易小甜。
大家听完他的分组办法,没有人提出异议。于是,金坤把武器平均分配到两个小组,并叮嘱另一个小组的人,务必多加小心,一旦遭遇凶险,立刻鸣枪示警。
分组的问题解决了,但是,“银玉尸衣”最有可能藏在哪一条通道里呢?
大家转过身,望向眼前的通道深处。金坤的手电晃了晃,把陡峭的石阶照射得无比清晰,忽然,他心里升起一种怪怪的感觉,似乎哪儿有点不对劲。
金坤的心立刻收紧,连忙高高扬起手电筒,通道的半空中飘荡着亘古的尘埃,虽然很稀薄,但他还是感到非常不可思议。通道里的尘埃怎可能飘起来?难道是有人刚刚从通道里穿过,将覆盖在台阶上的尘埃带了起来?
金坤以为有人趁大家不注意进去过,就转回身去问。但当他转过身的刹那,却猛然发现人群中多了一个黑衣女人。
4
黑衣女人背站在距离大家四米左右的位置,一双纤细的双腿像是钉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乌黑的长发直垂到腰际。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这样一个妖娆的背影,任何男人看到都会怦然心动,浮想联翩。
然而,金坤却感到了强烈的恐惧,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这个密封的古城里,怎么可能会突然出现一个女人?难道,这是一个复活的幽灵?
大家发现金坤满脸的恐惧,立刻猜到身后可能出现了异物,都快速转过了身。当大家看到那幽灵般的黑衣女人时,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易小甜甚至恐惧得失声尖叫。
金坤也感到头皮发炸,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强忍着恐惧低吼了一声:“你……是谁?”
黑衣女人就像没听到似的,仍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
金坤刚要冲上去,就听身旁的次仁丹巴颤抖着声音喊道:“巴登拉姆……”
那黑衣女人的身体猛抖了一下,然后甩了甩乌黑的长发,向对面的一个通道跑去。她速度快得惊人,眨眼间就冲进了对面的一条通道里。
“巴……登拉姆……巴登拉姆……”
次仁丹巴一边嘶哑着声音大声呼喊,一边追了上去。
金坤心里闪过无数疑问,但此刻情况紧急,容不得他去多想,连忙招呼同组的人一起追上去。临走前,他抛给谢虎一个必须完成的任务:务必保护好另一个小组的所有成员。
就这样,金坤、钟伟国和易小甜冲进了那条通道。通道里是一排陡峭向上的石阶,手电光照上去,竟看不到次仁丹巴和黑衣女人的身影。通道里很狭窄,三人只好一字排开,金坤在前,钟伟国断后,加速向上攀登。猛追了一阵后,脚下的石阶突然消失了。
金坤停下来,用手电照了照,仍不见次仁丹巴的身影,不过前方三十米左右的位置有个转弯,他就做了个继续追赶的手势。
三人刚转过弯道,就看到不远处的地上趴着个人,用手电仔细一照,立刻分辨出是次仁丹巴。次仁丹巴一动不动地趴在那儿,身子下面似乎还压着个东西。
金坤大喊了一声“次仁丹巴”,第一个跑了过去,这才看清次仁丹巴双手抱着一具骷髅。骷髅被手电照射出白森森的反光,他条件反射地扭开头,大脑里闪过了一个可怕的猜测:“次仁丹巴为什么会抱着这具骷髅?难道是他抓住黑衣女人之后,黑衣女人瞬间就被打回了原形……”
金坤赶紧打住可怕而又荒诞的猜测,伸手去拉次仁丹巴,但他毫无反应。蹲下去一看,发现他双眼紧闭,眉骨开裂了一道口子,鲜血正汩汩涌出。
这时,钟伟国和易小甜也跑了过来。易小甜看到次仁丹巴满脸鲜血,吓得以手掩口,失声问道:“他……他死了?”
金坤也不回答,撕下一块布料按在次仁丹巴的眉骨上,加压止血。易小甜看到他的这个举动,立即猜到次仁丹巴只是摔倒后昏了过去,也蹲下去帮着掐人中。
很快,血止住了,次仁丹巴也渐渐苏醒过来。但他的神智没有立刻恢复,嘴里胡言乱语着,说得最多的四个字是:巴登拉姆。
金坤抹掉次仁丹巴脸上的血迹,大脑里涌出一大串疑问:“为什么次仁丹巴看到黑衣女人就大呼巴登拉姆?难道黑衣女人就叫巴登拉姆?次仁丹巴认识她?那她究竟是人,还是幽灵?”
金坤扔掉沾满血的布料,瞥了一眼地上的骷髅。骷髅以一个蜷缩的姿势横在通道里,脊柱上有三个手指大小的洞,像是被箭矢一样的利器穿透了,想必这是她的致命伤。她的胸腔里还残存着几块没有腐烂干净的布条,右臂被胸骨压在下面,隐约可见手腕骨上似乎缠着什么东西。
金坤起身走过去,掀开骷髅,发现手腕上缠着的竟是一块手表。他先是一愣,心说两千多年前的古人怎么可能戴着手表?转念一想,这古城先后有两支探险队进入过,那么,这具骷髅肯定就是其中一支探险队成员的骨骸。
金属表带锈住了,他费了好大劲儿才摘下来,举到眼前看了看,腕表虽布满锈迹,但很小巧,像是一款女士表。再看骷髅的外形,双肩纤细,盆骨略宽,长度不超过一米七,显然这是一具女人的骨骸。
他的视线移回到腕表上,擦掉黏在表面的灰尘,看到了几个英文字母——“CASIO”,这是一块卡西欧机械腕表。表蒙上的灰尘极难擦干净,但依稀能看清指针早已停止了跳动,表盘的下方有日期显示,定格在2002年8月27日。
金坤盯着表盘上的日期,暗道:“这个日期距今刚好十年,那么,这具骨骸肯定是次仁丹巴的探险队成员的!”
突然,金坤感到有人扑了上来,没等他做出反应,手里的腕表就被一把夺走了。他扭头去看,就见次仁丹巴靠在石墙上,双眼死死地盯着腕表,脸上的肌肉痛苦地扭曲着。
金坤看出他的神智彻底恢复了,但不知道他看到腕表为什么会这般痛苦,便走过去问道:“次仁老哥,你怎么了?”
次仁丹巴仰起头,直盯着他的眼睛反问道:“这……这腕表你是从哪儿找到的?”
“在它手腕上。”金坤指了指地上的骷髅。
次仁丹巴看向骷髅,他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颤抖的身体顺着石墙向下滑倒,痛苦的表情扭曲得更加严重:“不!不可能……她……她刚才还活着……”
金坤隐隐猜到了什么,正要走过去询问,却见他猛地从石墙上弹开,跌跌撞撞地扑到骷髅上,嘶哑着声音呼唤“巴登拉姆”。金坤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他走到次仁丹巴身后,在他肩上拍了拍,道:“老哥,这是你的队友吧。”
次仁丹巴大声呼唤了好一阵,才渐渐停下来。他垂头盯着紧握在手里的腕表,泪水在他眼睛中快速凝聚。
金坤蹲下来,看着他的侧脸,轻声询问道:“你的队友叫巴登拉姆?”
次仁丹巴忧伤地叹了口气,缓缓摊开紧握着的腕表:“她不是我的队友,而是……”古老的液体涌出他的眼眶,顺着消瘦的脸颊向下流淌,他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嗯?她不是你的队友?”金坤颇感意外。
次仁丹巴抹掉脸上的泪水,转过头,看到钟伟国和易小甜也围了过来,就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三人问:“你们相信永生吗?”
“永生?”
“对!灵魂永生。”
“开什么玩笑?”易小甜对灵魂永生一说非常的排斥,“只要肉体死亡,灵魂就会灭亡!灵魂永生是绝不存在的!”
钟伟国以为他在说胡话,就伸手摸了摸他的脑门:“你是不是还没彻底苏醒啊?”
“我现在很清醒,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次仁丹巴举起腕表,表情相当的严肃,“这手表是我老婆的。”
“什么?”金坤大吃一惊,指着骷髅问,“这……这是你老婆的骨骸?”
次仁丹巴痛苦地点点头,看着骷髅缄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