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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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枪声-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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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想?”王德川终于开口,一瞬间,众人的目光又都落在了史金彪的身上,似乎他的一句话将关系到所有人的身家性命。
史金彪不假思索道:“我听大哥的,你要说咱也降了,那我史金彪二话没有,自己给自己绑了送到吉旅长哪请罪,天大的事,我史金彪一个人扛着。大哥要说不降,那这事就算揭过,就算他张大帅来这棋盘山,也得老实在山底下候着!”史金彪说完,啪的一声也将驳壳枪拍在了桌上,恶狠狠的看了蔡松明一眼。
“你……”蔡松明气的身子一挺,牙关吱吱作响,双眼冒火,却又无可奈何。
“老蔡,你怎么想?”王德川低声问道。
蔡松明翻脸比翻书还快,煞那间,便换了笑脸,还没开口说话,已经嘿嘿的笑了,道:“营长,咱们是兵,上头定下来的事,有啥办法,彪子这事办的太愣了,不是我怕死、也不是不想抗日,只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一旦惹恼了日本人,咱们到无所谓,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可是这十里八村的老百姓……”
蔡松明原是这棋盘山的大当家的,十里八乡的百姓被他祸害了个遍,后来被王德川夺了山寨,痛哭流涕、发誓诅咒决心痛改前非。王德川是个心软的人,抢了蔡松明的山寨本就觉得理亏,见蔡松明有心改过,加上山上有不少他的弟兄,也就既往不咎。这么多年来,蔡松明也从没再干老营生,虽然有些小毛病,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五年前,他带人降了东北军,从一个土匪成了军人,算是梁山好汉接受招安,他当了营长,而蔡松明当了副营长。山还是棋盘山,人却一下子成了东北军。王德川有本事,蔡松明手里有人,两个人倒也搭在了一处。
王德川沉默不语,只是大口大口的抽着烟;大厅里很快便云雾缭绕,不时的有人忍不住咳嗽。
这时,一个警卫员从屋外走了进来,“营长,旅长的电话!”
王德川正要起身,忽然一个老头站了起来,吩咐道:“把史金彪给我捆了!”
几个警卫冲了进来,手里拿着绳子站在史金彪身后,却没敢立即下手,都眼望着王德川。
说话的老人名叫诸葛聪,本是宁阳城的一个皮匠,十年前他的闺女诸葛珍被蔡松明掠走,后来又被放了回来。诸葛珍回家后便害了相思病,一门心思只惦记着王德川,任凭媒婆踏破了门,也宁死不嫁。这事可愁坏了老皮匠,无奈之下,他找到了史金彪,在史金彪的说合下,王德川算是答应了这门亲事,不过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老皮匠必须跟着上山,当他的军师。
诸葛聪虽然是个皮匠,却是一肚子学问,年轻的时候还当过教书先生,接受招安便是他给王德川出的主意。自从他上山之后,谁都得高看他一眼,一来这老爷子能掐会算如同孔明在世,二来他是大当家的岳父老泰山,谁也得罪不起。
几个警卫兵为难的站在史金彪的身后,看看王德川又看看诸葛聪,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只恨不得把自己捆了。
王德川将烟袋锅在桌上敲了两下收在怀中。他慢慢起身,看了看史金彪,冲着警卫员点了点头,然后迈步走了出去。


2。不眠之夜

王德川接完电话依然面无表情,只是烟抽的更凶了。他的顶头上司在电话里只说了一句话,“立即将肇事人绑到宁阳城,否则就提头来见!”
对于王德川来说,他的内心是矛盾的,如果交出史金彪,不但没了兄弟情义,同时也等于公开表明自己跟着吉哈投降了日本人。可是,如果不交出史金彪,那么也就等于宣布抗日,不但日本人惹不起,就连吉哈也不会放过自己。掂量掂量自己手里的人和枪,别说是日本人,就是吉哈自己也对付不了,作为一家之主,他清楚的明白自己的任何一个决定都关系到手下几百人的命运。
回到后宅,他衣服也没脱便倒在了炕上,枕着胳膊冥思苦想。诸葛珍小心翼翼的给他脱掉鞋子,又在灶底下加了俩根柴,便急匆匆来找他爹。
诸葛珍今年二十九岁,已经是两个孩的娘了。自从嫁人之后,身材更加匀称,乌黑的辫子拖到腰间,走起路来随着身体有节奏的摆动,煞是好看。圆圆的脸上干干净净,一双大眼睛黑的透彻,令人不敢直视。
史金彪被绑,她比任何人都着急,她想不明白,爹为什么会绑了史金彪。
诸葛珍刚一进爹的屋子就愣了,只见诸葛聪盘腿坐在火炕上,面前的小方桌上摆着四个小菜,一壶酒在葫芦瓢里烫着,热气袅袅,令她奇怪的是竟然每样菜都是自己喜欢的,而且老人的对面整齐的摆着一双筷子和一个酒盅。
“来吧,别傻愣着了,陪爹喝两盅!”诸葛聪道。
“爹,既然你知道我要来,就知道我为啥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绑了史金彪?”
诸葛聪冲着女儿笑了笑,一仰脖将一盅酒喝下,这才道:“爹那是救他呢!”
“救他?”诸葛珍诧异道。
“来来来,先尝尝爹做的菜,都是你最爱吃的!”诸葛聪说着,夹起一块白肉放到了诸葛珍的碗里。
诸葛珍哪有心思吃肉,急的她一把夺下诸葛聪手上的筷子,“爹,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吧!”
诸葛珍是诸葛聪唯一的女儿,自幼便百般宠爱,向来说一不二。
“瞧你这急脾气,天大的事不得吃饱了饭才能办么,你要是不吃,一会儿可就没力气去救史金彪了!”
诸葛珍越听越不明白,这都哪跟哪呀。她是个急脾气,也就是他爹,若是换了旁人,她早一把将桌子掀了。
诸葛珍一把抓过桌上的酒壶,道“爹,你要是再不说,我可就给你摔了?”诸葛珍向来说到做到,当年一心要嫁给王德川,诸葛聪怎么劝也没劝住,只好服了软,谁知从哪开始,这个女儿便成了自己的克星,无论什么事,只要诸葛珍闹起来,老头便束手无策。
“瞧你,都当妈的人了,还是这么个急脾气,有啥事不能好好说!”
“快说,为啥绑了史金彪?你们是不是打算着要把他交给日本人?”
“这个,你要去问你男人,我可做不了主!”
“我要是能问他,我还来找你干嘛?”
诸葛聪无奈的摇了摇头,将空酒盅放下。自己的这个宝贝闺女天不怕地不怕,谁见了都得让她三分,可就是这么个泼辣女子,偏偏在王德川面前从来都是低眉顺眼,娇声娇气,半分脾气也没有,用史金彪的话说,真是一物降一物。
“彪子他杀的不是普通人,是日本人,你知道么?吉哈一遍又一遍的来电话催着德川交人,若不是这场大雪,我估计吉哈早就带人来了,即便我不让人绑了他,德川也得绑了他,你懂么?”
“我不懂,我只知道,彪子是我的救命恩人,是德川一个头磕在地上的兄弟,不就杀了几个小鬼子么,怎么的,你们还打算让他偿命?”
“我当然不希望彪子有事,可是别人就不一定这么想了!”诸葛聪意味深长的说道。
“我不管,反正彪子不该坐牢,爹你也不该让人绑了他,小鬼子没一个好东西,杀了也是应该!”
诸葛聪点了点头,道:“你这话对,不过,这事不是说起来这么简单的!”
“爹,这事有什么难的,不就是德川一句话的事么,他最听你的,你去和他说说也就是了!”
诸葛聪慢慢起身下地,背着手在地上走了两圈,突然站到了女儿面前,道:“闺女,我问你句掏心窝子的话,若是王德川执意要把彪子送到吉哈哪去,怎么办?”
诸葛珍一愣,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被突然问到,顿时傻了眼,王德川在她心里,那就是天,无论自己男人做什么,她都会全力支持,“爹,不会吧?彪子可是德川的磕头兄弟!”
“这只是一种假设罢了,德川现在也很为难,我知道他有抗日的心,但是却心有余而力不足。除了鬼子不说,单就是吉哈咱也惹不了,更别说这山上还有不少人心存二志,一旦德川放了彪子,那么就等于公开抗日,这棋盘山上虽然有几百号人,但是真心抗日的却不多,不少人私下里和吉哈暗中往来,早就盯着德川的位子了,他们巴不得德川放了彪子,好趁机除掉德川。”
诸葛珍被诸葛聪说的一头冷汗,大眼睛忽闪着,满是焦急,“爹,哪现在怎么办?难道咱们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彪子死?”
诸葛聪没有立即回答,他沉思了片刻,语重心长的对女儿道:“现在能救彪子的,恐怕只有一个人!”
“谁?”诸葛珍焦急的问道。
诸葛聪轻轻一笑,抬手指了指诸葛珍。
“我?”诸葛珍瞬间呆住了,她没想到史金彪的命攥在自己手里,“爹,你不会是开玩笑的吧,我…我能救彪子?”
诸葛聪点点头,道:“我之所以命人将他绑了,也是想着暂时将他保护起来,留出时间来仔细考虑这件事,想来想去,也只有你能救他!”
诸葛珍不在犹豫,干脆利落的说道:“爹,你说吧,要我怎么救他?”
“连夜放了他!”
“可是地牢我进不去啊?”
“只要拿着德川的金刀去,没人敢拦着!”
诸葛珍的眼珠转了转,已经明白了爹的意思,急脾气的她起身就要往外走,到了门口,忽然又停了下来,“爹,德川肯定不会把刀给我,我怎么能弄到手?”
诸葛聪闻听,哈哈大笑,道:“我的傻闺女,女人哄男人的事,难道还要爹教你么?”
诸葛珍的脸一红,狠狠的在地上啐了一口,头也不回的去了。
诸葛聪望着女儿渐渐消失的背影,脸色也渐渐的变得凝重起来,他知道,对于很多人来说,今夜将是一个无眠之夜。

蔡松明的家里此时灯火通明,坐满了人。蔡松明手下的这些人是棋盘山的老底子,都是跟着他烧杀掳掠的土匪,虽然后来王德川上山后,他们收敛了许多,但是各个心里都不服,只是碍着王德川的双刀太厉害,所以才勉强忍着。
“老马,史金彪的事,你怎么看?”蔡松明冲着一个干瘦的老头道。
老马原是蔡松明手下的狗头军师,是个极为阴毒的家伙,下巴上一撮红褐色的小胡子很是特别,他有个很特别的嗜好,那就是喝人血,据说也是因为喝的太多,胡子才变成了红褐色。此人做事心狠手辣,生性多疑。
老马捻着胡子,沉思了片刻,道:“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机会?”蔡松明被老马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说的一愣,“什么机会?”
“除掉王德川!”
老马很是平淡的一句话,让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是一惊,这件事他们不知暗地里商议过多少次,可能自打王德川上山夺了他们的逍遥寨开始,他们日里夜里都在冥思苦想着这件事。
“马爷,你别吊着大家胃口了,快说说!”钟大虎迫不及待的问道。
“是啊,马爷,快说说,咱们的好日子要来了!”乔山和孟七异口同声道,他们已经有些按耐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了。
“不要高兴的太早,此事还需好好谋划一下,稍有不慎,可能就是咱们的末日!”老马一脸郑重的说道。
蔡松明手下的几个心腹顿时变了脸色,如同炙热的火炉被人狠狠的泼上了一盆凉水一般。
“我猜王德川肯定不会轻易投降日本人,现在,他之所以没有轻举妄动,是因为他不敢轻易拿鸡蛋去碰石头!”
“你是说,他还不敢惹吉哈和日本人?”蔡松明问道。
“不错,论实力,这棋盘山上上下下都算上,也挡不住吉哈的任何一个营,咱们虽然名义上是吉哈手下的一个营,可是这么些年来,吉哈没有给过咱一枪一炮,也没给过咱一粒米一斗面,东北军驻宁阳第三旅的任何一个营都比咱家底厚,也就仗着这棋盘山地势险要,加上王德川手中的双刀神出鬼没,否则吉哈早就把咱们给收编了!”
蔡松明点点头,道:“马师爷说的是,更何况王德川心里比谁都清楚,咱们和他不是一条心,真正听他的话的,也只有史金彪和柳余年,而柳余年狡猾无比,是个两面三刀的家伙,他随时都有可能背叛王德川,所以唯一忠心于王德川的只有史金彪。从这方面来说,王德川肯定不会交出史金彪,他现在只不过是在想该怎么既保住史金彪而又不和吉哈撕破脸!”
马师爷站起身来背着手在地上来回踱步,钟大虎几个人都是些莽汉,论杀人放火,十个马师爷也抵不上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可是论起勾心斗角、与虎谋皮,他们却都是草包。
“师爷,你可别晃来晃去了,快说怎么办吧?”钟大虎忍不住道。
马师爷冲着钟大虎冷笑了一声,眼里充满了不屑,“哼,你懂什么?你就跟着过好日子吧!大哥,依我看,趁着王德川现在还犹豫不决,咱们必须先下手,否则等王德川决心抗日,他第一个下手的很可能就是咱们!”
蔡松明闻听,吓的一身冷汗,这一层他并没有想到,仔细掂量师爷的话,又觉得再真实不过,“师爷,快说,咱们该怎么办?”
“逼他投降!”
“逼?”
“不错,一旦王德川将史金彪交给了日本人,那么他就成了卖国贼,成了狗汉奸,到那时,他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折腾不起来了,谁还听他的,谁还信他的?”
“可是,王德川怎么会交出史金彪?”
“他不交,咱们难道不会交么?”马师爷说着,用目光将众人一一看过,众人一个个如坠进云里雾里,只有蔡松明眼前一亮。
“原来如此,我说臭皮匠第一个站出来绑了史金彪,原来他才是个顽固的抗日分子!”
“不错,这个老头可不能小看,他这步棋实际上是在保护史金彪,现在这个时候史金彪在谁手里,谁就掌握了主动权,所以,今晚都不能闲着,要想办法把史金彪弄到手!”马师爷说完,目光落在了钟大虎三个人身上。
前面的话,钟大虎几个人啥也没听懂,但是最后这句,三个人心领神会,一个个摩拳擦掌,终于该他们登台了。
“先别急,这事不能蛮干,还不能惊动王德川。另外,地牢都是柳余年的人,现在让他听咱的,还不容易,所以必须想个完全之策。”
钟大虎几个人这个气呀,刚刚来了点精气神,一句话就被眼前这个瘦老头给打消了,心里这个憋屈呀,恨得他们牙根都痒痒。
“柳余年…”蔡松明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师爷,这个人我最了解,他跟我最早,油嘴滑舌,最是会察言观色,谁对他有利,他就忠心于谁,自从王德川上山之后,他便和咱们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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