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妍看了一眼苏淡辰,那个他生命中第一次爱的男子。第一次爱,还不懂得爱,只知道胡乱地拼命,结果成为一场最大的笑话。“你早就知道我所做的一切,对吗?”施妍看着淡辰,努力地将他眉眼间的一笔一画记住,她不想让以后的日子在他模糊的轮廓中度过余生。
“嗯!”苏淡辰点了点头。
“那你恨我吗?”施妍咬了咬牙,原来他一切都知道。她所有的丑陋,自以为是的聪明,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是多么可笑的一个笑话。
“只要伤害过我姐姐和汐烟的人我都不会原谅!”淡辰如花瓣般妖娆的唇瓣说出的话语却不带一点阳光的味道。让初秋温暖的晨曦也变得如寒冬腊月一般,冷得施妍止不住地打颤。
“但是,我不恨你!你是一个好女孩!”淡辰看着在阳光中止不住颤抖的女子,终还是于心不忍。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即使再不忍,他的生命中注定不会和她有过多的交集。
因为一开始,就没有注定。他不爱她。
淡辰上了马车,掀起布幔,便赫然撞入汐烟恬淡如水般的双眸中。她不愠不恼,如水一般安静地看着淡辰:“施妍还好吗?”
淡辰点了点头:“她还好!”因为无人驾驶马车,所以淡辰又要掀开布幔出去赶车,当他经过汐烟身边时小声说了一句:“但是,我感觉到你很不好!”
一句飘忽的话语快得让汐烟来不及捕捉,就以消失在耳畔。看着马车外模糊的清瘦轮廓,汐烟发自内心地感到一阵温暖。那句话所表达的在乎,而这在乎带来的幸福感,她会铭记住一辈子。
马车缓缓朝前行驶了,汐烟终还是忍不住掀开窗帘探出头望向渐渐退后的洛府大门。施妍还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如当日初相见时那般美好动人。只是才恍惚不到两个月她就瘦了,眼眸深处似乎变得更加明朗了,又似乎更加地悲伤了。
有些人,你只能和他在一段时光;有些人,却能陪你到老。
与爱无关,只关流年。
☆、第三十五章:秋日
离开莲花居后,马车渐渐驶入了深山之中。我将血麒麟召唤出来,这家伙几日不见还是那么地——体重可观。
汐烟从马车钻出来,看着浑身血红色的血麒麟瞪大了双眼。她眨巴着秋眸看了一眼我,又转过头看了一眼血麒麟,又转过头看向我。我得意地冲汐烟露出了八颗牙齿:“我可是血麒麟的主人哦!”
一句话,让汐烟彻底石化。
莲花居距离琼华派千里之遥,骑马和坐马车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回去。我拍了拍血麒麟胖乎乎的脑袋,上面的那层绒毛特别的温暖。师父将我一提,纵身一跃和我已经跨到了血麒麟的背上。坐稳后,我冲淡辰喊道:“淡辰,快把汐烟弄上来,我们得抓紧时间!”
淡辰冲我点了点头,伸出手将仍在石化的汐烟拦腰一抱,然后跃上了血麒麟。呼呼的风将淡辰的白衣吹得如断翅般妖娆华美,她怀中的女子袭一身粉色如一片娇羞的花蕊。落在血麒麟背上后,淡辰松开了环住汐烟腰肢的手。汐烟的脸不知怎的,红得如天边璀璨的云霞。
她抬起头,怒瞪了我一眼。我忍不住在师父的怀中咯吱咯吱地偷笑,汐烟你应该感谢我给你们制造这么好的亲密接触机会。
血麒麟不愧是琼花派四大神兽,上能入天,下能入水,且能日行千里。初秋的天空总是很空旷的,万里无云。如琥珀般蓝得令人心醉的颜色让我的心情不知怎的也变得格外的好。
“野有蔓草,零露溥兮。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我轻轻地轻轻张开双唇,缓缓唱出了这首曲子。师父也拿出竹笛,缓缓地吹奏一支空灵飘渺的曲子。如流水般的乐音缓缓地缠绕配合着我的嗓音,配合得那般天衣无缝,仿佛具有与生俱来的默契。
独孤汐烟和苏淡辰则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我和师父。我不知道,那一刻师父清冷的眉目是那么温和,也不知道那一刻我的笑容是那么明朗,以至于在一旁的汐烟和淡辰看痴了。
到了琼华派,血麒麟停在了琼华派的大门前。师父将我提到了地上,汐烟则被淡辰环腰抱到了地上,我不满地看了一眼师父。同样是女子,为何我就要被“提”下来,而汐烟则可以被“抱”下来。
师父摇了摇手中的白羽折扇,如画般的眉目被琼华漫天的彼岸花衬得那么令人心醉:“清浅,你该减肥了!为师抱不动你,只能提!”师父说完,又摇了一下白羽折扇,眼睛特别无辜地看向我。
我气得直跳脚。而在一旁的独孤汐烟却捧腹大笑,笑得那个没心没肺:“清浅,你现在不走骨感路线了吗?”
我一巴掌朝笑得花枝乱颤的汐烟拍去,然后看向身旁不论何时都美得没天理的淡辰:“老弟,你要好好管教一下汐烟!她这个不矜持的样子,早晚会被浸猪笼的!”
说完后,我不等汐烟反应过来。便和师父走远了,一直到了彼岸花海深处,我才听到了汐烟极度高分贝的喇叭:“宇文清浅,我跟你没完!”
我立马笑得前仰后合。
☆、第三十六章:花开彼岸
秋季的清晨,阳光穿过蔚蓝色的晴空如水一般洒照下来。我望着白菜地里弯着腰不停忙碌着的干爹,不由露出八颗牙齿冲干爹喊道:“干爹,我们回来了!”
干爹回过头,花白的头发在晨曦中如雪一般被衬得耀眼。他朝我们挥了挥一双沾满泥土的大手:“清浅啊!你看干爹的白菜终于长白了!”我突然觉得鼻子里有股涩涩的味道,冲干爹点了点头:“干爹,你种的白菜长得越来越好看了!”
跑上前,我将干爹拥入怀中,鼻子尖顿时袭满了泥土和清秋露水的味道。干爹一巴掌紧紧地打在我的脊骨上,唾沫横飞地笑着:“哈哈!清浅啊,你们这一走就半个月,干爹挺无聊的!只好种白菜打发打发时间!”
干爹的盛情再次难却,在我们多次委婉表示不用在白菜地旁的竹屋内用饭无果后,我们再一次挤在了那张竹桌前。
只是,这一次没有南宫师叔,多了淡辰。
坐在竹桌前,我们四个人各怀心事。窗外吹进来几片彼岸花瓣,洁白妖冶地飘落在竹桌上。一双如玉骨般雕刻得几近完美的双手将彼岸花瓣轻轻地托在手心,洁白的花瓣就那么安静地躺在无瑕的肌肤上,那么的美好。我抬起头,师父完美的侧颜被阳光打照得如梦幻般,雪白的锦衣随着窗外吹来的秋风肆意的摇摆,如画中仙般妖娆邪魅。
师父专心而爱怜地看着手中的彼岸花瓣,似在呵护幼儿细腻的肌肤般。我不由看向师父手中的彼岸花瓣,微启双唇:“在外面看了那么多的花,还是琼华派的彼岸花最洁白最美丽,不管怎样都看不厌!”
师父突然抬头看向了我,好看的眸子竟似倒映了窗外的秋阳般:“徒儿,世间万物皆有情,花亦如此!”
我点了点头,伸出手从师父手中捻起那几片彼岸花,笑得花枝乱颤:“师父,我才不管什么有情无情呢!我只知道我看彼岸花看了十六年,没有它我还真不习惯!”
“我才不呢!这片彼岸花我看了十七年了,在这十七年里老娘没有一天不想将它们通通烧光!爹爹定的什么规矩,只许种他喜欢的彼岸花,就不许养我喜欢的小动物!”汐烟抢过我手中的彼岸花,放在手中一阵蹂躏。蹂躏后的花瓣在汐烟洁白的手心中安静的蜷缩着,似无辜的小孩子。汐烟微微怔了怔,竟没有将它们扔掉。
“种满彼岸花的海岛,即彼岸的世界,远离世俗纷扰,活在这样的世界中有什么不好!”苏淡辰轻轻地从汐烟手中接过残碎的花瓣将它们托出窗外。秋风一吹,花瓣便被吹散了。
汐烟看着淡辰的神情微微怔了怔。我亦如此,凉薄如水的秋阳将淡辰托掌而立的姿态渲染得那么温柔细腻,而他手中被吹走的花瓣就如他最心疼的孩子一般。这样温柔这样细腻这样平静的淡辰,我第一次见。
似乎,从莲花居回来后。他变了,汐烟也变了,师父也变了,我也变了。
“来喽,来尝尝今天掌门我的手艺!”人未到声先至。师父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白菜汤从洒满阳光的门外走进来,花白的发须被风吹得四处飞舞。我紧紧地盯着师父手中的白菜汤,生怕一个不小心里面会飘落那么一根雪白的——胡须。
师父将白菜汤放在竹桌上,示意我们开动:“女儿、清浅,我特地在里面加了一点你们爱吃的小虾米。你们总是吵着山下的小镇上的虾米好吃,我就派人去买了一点。可这东西太小了,一洗洗就不见了!”干爹揉了揉头发,看着我们眯了眯布满皱纹的双眼,一脸的无辜。
我忙点了点头,低下头舀汤。因为我怕我眼中的泪水会就这样夺眶而出。眼睛不经意瞄到一眼汐烟,她看着碗中热气腾腾的白菜汤,第一次有了微笑,而没有排斥。离开几日,想不到干爹的手艺竟增长得那么快。白菜汤非常的好喝,好喝到不得了。我和汐烟一碗接着一碗不停地喝着,舒服得别提了!
后来,师父干脆放下碗筷,看着我和汐烟喝。淡辰也放下了碗筷,看着我和汐烟狼吞虎咽。汐烟那家伙一点也不让我,我和她在桌上争得面红耳赤。
吃饱喝足后,干爹看了看我们一行人突然问道:“施妍那孩子呢?怎么没有一起来呢?”
我看着干爹充满期待的双眼,突然之间怔住了。
☆、第三十七章:一花一月一人
阳光如水一般漫过彼岸花每片洁白的花瓣,如梦似幻。
竹屋内,我摸了摸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洛施妍好端端的一个大美人怎么回了趟莲花居就不见了呢?
“干爹,如果施妍喜欢莲花居,如果施妍还有亲人在,如果她还有一个很温暖很温暖的家,你还会让她留在琼华派吗?”我认真地看着干爹布满皱纹的双眼:“干爹,你会吗?”
干爹看了看我,深邃的瞳眸如秋天的高空一般沉寂流荡:“施妍那孩子父亲应该还在吧?”
我微微怔了怔,看着师父点了点头:“嗯,施妍的父亲还在,他的父亲有一个好大好大的家!”
“庶出自古便会受到不公平对待,如今看来施妍已经被认可了,那么我这老头子难道还要阻止吗?”干爹拍了拍我的头,慈祥地微笑着:“呵呵!傻孩子!”我第一次看到干爹这么慈祥的笑容,似终于了却了一桩心事一般。
我不由笑着抱住了干爹硬邦邦的身躯,直摇晃:“呵呵!干爹是全天下最善解人意,最疼爱我们的干爹!”
打打闹闹一场后,我和师父便回了望海阁;汐烟和淡辰也回自己的住处休息了。明日便是掌门五十大寿之日,我们要好好养精蓄锐。
夜晚,繁星如水。海浪不停地翻打着岩壁,传来“呼呼”的呼啸声,神秘而遥远,更衬得夜色静谧安宁。我提着木桶,捏着一块抹布欲哭无泪地给血麒麟洗澡。自从这个家伙跟我后,我的所有劳动生活都围绕着它。血麒麟庞大的身躯四仰八叉地躺在前院里,胖乎乎的脑袋微微斜靠在前腿上,舒服地闭着眼享受人工洗澡。头顶上,不时会飘落下来几片香樟树叶,悠悠地打了个圈儿后盖在了血麒麟的头上。血麒麟不满地晃了晃脑袋,将树叶甩得乱飞。我无奈地看着血麒麟胖乎乎的脑袋,叹了一口气:“这家伙,怎么像个孩子一样呢!”像个孩子一样,让我发不了火。
洗了大半天,洗到天幕上已经布满了星辰,这家伙依然不知满足。我怒了,将木桶重重放在地上,指着它的脑袋:“我不洗了,自己去后山温泉泡澡去!”
血麒麟微微睁开明亮的双眸,无辜地瞅了我一眼,晃了晃脑袋表示它不愿意。
“清浅,要有耐心!”师父摇着一把白羽折扇缓缓步入园中,月色下如最妖娆的邪魅一般:“当年清浅也是这么缠着我的!”
我生气地抬起头看向师父:“师父,我小时候才没有让你给我洗过澡呢!”话一出口,我顿时脸唰地通红一片。以前,师父有没有给我洗过澡呢?我晃了晃脑袋努力地回想,却想不出半丁点细节。
师父伸出一只玉骨般的手放在血麒麟的脑袋上,温柔地拍了拍它胖乎乎的头。血麒麟舒服地眨巴了下长长的睫毛,歪着脑袋靠向了师父的手。如一个孩子一般温顺可爱。我欣喜地走上前,看向师父好奇道:“师父,为什么血麒麟能主动接受你呢?”
师父看着我,妖娆的薄唇如浸满月光的花瓣:“清浅,你是为师的徒儿;而血麒麟是你的宠物,它能不听为师的话吗?”我看着师父晶亮的眸子,脑袋飞过一排黑线。师父,你真狡诈啊!
“对待宠物,一定要将它当做自己的孩子!”师父抓过我的手,将我的手附在血麒麟的头上:“它不需要太多物质,你只要花你的时间陪着它就好!”我看着师父温润的眼神,缓缓点了点头。静静地抚摸过血麒麟的脑袋,血麒麟竟睁开了双眼。它一动不动地瞅着我直看,明亮的眸子在月色下如蓄满水的两口井。“师父,血麒麟怎么了?”我看着血麒麟如水一般的大眼,疑惑道。“清浅,血麒麟被你感动了!”师父微微带着责备的眼神看向我。我顿时羞愧得直想找个缝钻进去,血麒麟这家伙这样就被我感动了,那我以前对它究竟有多不好?
羞愧啊!羞愧啊!
我伸出双手,抱住了血麒麟的鼻子,将头埋在他的鼻子上蹭了蹭:“麒麟,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以后加倍地疼爱——啊!”一股巨大的气流突然冲过来,我被重重地冲飞出去摔在了地上。
“阿嚏!”血麒麟张大嘴,打了一个堪比打雷的喷嚏,硬是将地面抖了三抖。瞬间,头上的香樟树哗啦啦震落一地。师父无奈地看了一眼园子里悲观的景象,甩了甩衣袖:“清浅,动物的鼻孔是大忌!”
我揉了揉被摔得快散架的身子,胸口的怒火冲冲往上蹿:“血麒麟,给我滚回后山温泉!”我的咆哮夹杂着血麒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