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星高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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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星高照-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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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他若不是为了要护住她,他根本也不必受人钳制,而她此时也定不会安然站在这里了。
  想起昨夜骆夫人与她说的那席话,她心里顿时五味杂陈,怎么也鼓不起勇气来看他。
  骆明轩听完她这番话眉头却已皱起,但也不声不吭,伸开手任她摆弄。
  里头衬的是靛青纯色镶黑边的窄袖长袍,外袍是银色织锦上起暗纹银丝绣的头等质地和工艺。翠微拿了尊八宝攒珠冠将他往头顶全部束起的发髻给攒住,蹲腰侍候他穿了同样绣着银丝云纹的皂靴,然后便将荷包给他挂在腰上。

  071此冤有主
  “里头的碎云香是旧年四小姐给的那一盒,带在身上,显得还记挂着人家……”
  “爷,府衙里派人送宁姑娘店里的印信来了。”
  霍亭拿着个纸袋边进来边说,不经意打断了翠微的话。
  骆明轩接过,打开瞧了两眼,转而将之塞进怀里。目光略有飘忽,却是一个字没说。
  霍亭见状,不由打量了他这一身打扮。“夫人说地方约在‘留香居’,那里离白马寺近,今日有庙会,女眷们许是有兴趣过去逛逛。如今夫人已出发,咱们大约也要动身了。”
  骆明轩嗯了声,便抬步出了门。
  门口早有马车等候,上了车,霍亭依例坐在车帘下的凳上。等马车出动,骆明轩道:“那赵福安的供词可有了?”
  霍亭偏头过来,从袖笼里取出三四页写着字的纸:“赵福安的供词在此,真是不审不知道,原来他替谢君尧当奴才已有年余之久,这期间绸庄里所有的事故几乎都与他脱不了干系。就连赵方也曾参与过一部分,看来爷当初果断把赵方踢走,真是英明之举。赵方可比赵福安还要狡猾得多,此番若是他还在,大库里这第二批货定然是留不住了。”
  骆明轩淡然接过供词,随手翻阅道:“谢君尧本就是个极有耐性的,野心家们都有耐性,这不奇怪。我踢走赵方也并非偶然,像他这样能在御绸庄担任采办管事一职的,已经是人所难求,可他依然还在我眼皮子底下玩猫腻,有这个胆子,就必是不满足了。”
  霍亭沉吟着点头,“如今圣上已然回京,谢君尧也会坐不住了。赵福安这里供词审毕,这两日再把那刺客的供词录完,咱们就可以先送往宫中。即使他会寻谢昭仪求救,但至少咱们可以来个先发制人,以保得平安无事。”
  骆明轩手指勾开车帘子,看着街边渐渐密集的人流,打鼻孔里微哼了声,“连失了两个人在我手里,他不会乖乖等着就范的。不过你有一句话说对了,目前我们还只能严防死守,求保平安,要想成功反击,还得寻找更有利的机会。”
  马车一路平稳前行,不多时便到了庙会外围的留香居,二人不再言语,店里二掌柜见了马车便已堆着笑迎上来,先是跟霍亭抱了拳,后又亲自上来搀扶骆明轩。
  “夫人侧夫人与齐夫人四小姐已来许久,骆爷可迟到了,小的早就备好了骆爷吃惯的茶,正温得刚刚好哩!”
  随州城里头几乎无人不知御绸庄,无人不识御绸庄的骆爷,骆齐两家的联姻传闻早就已人尽皆知,今日这两家长辈都携儿女约在这里头见面,凡是不缺心眼儿的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二掌柜哈着腰将二人领到二楼左首的包厢门口,然后一拱手:“骆爷和夫人们且坐着吃吃茶,小的这就下去吩咐赶紧上点心”。
  霍亭才正要推门,忽地就听里头人道:“……轩哥哥前儿被贼人突袭,心里自是不爽的,薰儿去让人备壶青梅酒来,等会儿我与他压压惊。”这声音婉雅如珠玉,说到末尾处却又微带一丝俏皮,令人听了便觉如沐春风。
  霍亭回头与骆明轩笑了笑,收回伸出的手,退回来让他在前。
  骆明轩脸上虽无变化,但听到这番时双眼里却也多了两分温和。
  他踏入门内,这时另一道和蔼女声却又微带着笑意传来:“说的是,轩儿虽是男子汉大丈夫,但遇到这种事难免不痛快。只是不知四小姐如何单单点这青梅酒与他压惊?”
  “骆伯母,您是不知。”方才那柔婉女音又道,这次话音里也带着些笑意,却非扭扭涅涅,而是恰到好处的坦率,显得十分之亲切。只听她说:“这青梅酒是婉儿我自备的,小时候有次在我们府里的内湖边,轩哥哥他帮我救掉下湖的小兔子,自己差点溺了水。后来上了岸,我就找了壶酒给他压惊,他说太烈,我就从屋里找来几颗腌制的青梅丢进酒里,味道居然很好,他喝了一大壶,路都走不了了,最后还是骆老爷亲自来接的他。后来每当他不开心的时候,我就拿这青梅酒陪他喝,今日碰上这样的事情,自然把酒带来了。”
  “原来还有这个典故!那等会儿咱们可也得讨上一杯半杯的尝尝了。”说话的是骆夫人,她边说边与坐在对面的齐夫人和侧首的苏五娘挤了挤眼,两人也都是抿嘴笑着,眉目里全是一派乐见其成。
  几个人说得欢,一时都没望见骆明轩已然进了屋。还:“正说着呢,这会子主角儿就到了。”
  齐夫人大约四十来岁,身材微丰,眉眼弯弯透着喜庆,朱唇略显开阔,于那满月般脸庞上却无伤大雅。今日遇上这举城出动的日子,亦是精心做了打扮,髻上戴着副珠翠头面,一身绛紫起小金花的罩袍,下面是藕合色石榴裙。
  听到她的话,屋里站着的坐着的人都转头望来,骆夫人与苏五娘自是招呼他近前,齐夫人与骆夫人之间原也坐着有人,但这会儿座上却空着,倒是靠墙博古架前站着个身段窈窕的少女。少女捧着两只玉杯,正在与丫环低声说着什么,听见众人说话,便就回过头来。
  “轩哥哥?……”
  白马寺的庙会是三年一度,所以比起别的逢年便办的庙会来明显隆重许多,也因为随州地处要塞,临近京中,来捧场的人更是难以数计。
  小喜二人雇定了这辆马车,随走随停,几里路的路程倒是走了一两个时辰。而越近庙会中心区的地方人流则越是密集,更加上也有不愿掉头的车辆,勉强再走了几十步,终于再也捱不住,飞快跳下来,车夫收了钱后却在人海里半天也没能动弹。
  “这个样子,逛一天下来只怕连命都没了!”小喜手搭凉棚往远处扫了几眼,叹气道。早知道头天里这么多人,她倒宁愿过两日再来了。这几百年里什么都看的不多,就人看得多,她一点也不想过这把瘾,何况这天热的。
  情况显然也超出了小菊的想象,“上届庙会我去乡下了,没赶上,小时候来看时也没觉有这么多人。这年头怕是人们兜里头充实了,个个都愿意出来凑个热闹。——算了,上晌咱们就不逛了,听说午后寺东边大街会搭戏台唱戏,你以前不是爱听折子戏吗?那里是有凉棚的,还有凳子坐,咱们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饭后再去听戏好了。”
  这个小喜不反对,只要能有个容身之地给她,她其实也不介意凑凑热闹。
  二人便手挽手移到街边,沿途寻酒楼。但一路过去十来间都座无虚席,两人胳膊都快被人撞麻了,最后一家的伙计才不忍心地点破她们:“咱们这带酒楼食肆虽多,但多数都是一般水准,也就供平头百姓们围坐吃茶消遣,今儿来逛庙会的十个有九个半都是普通老百姓,自然也就爆满了。看二位姑娘的装扮也不似寻常人家出身,若是舍得花银子,不如去前面留香居瞧瞧,那里是白马寺一带最高档的地儿了,一般人消费不起,许是还有位。”
  小菊愣道:“留香居可不便宜,一壶龙井就得一两银!”
  小喜则不由分说拽着她往伙计指的方向走:“管它是一两还是二两,既然出来了就别心疼那点钱!我嗓子都渴得冒烟了,那硬梆梆的银子塞喉咙里又不能解渴!……”
  伙计估得不错,留香居楼下果然还有两三个余位。
  小喜挑了楼梯口下方的位置坐下,招手唤小二上茶点。小二没空,是柜台后的店堂管事亲自过来,手里拿着一叠帐单,抬头与正上楼的伙计说话:“……千万好生伺候,得罪了这二府,咱们这生意也不用做了!”千叮咛万嘱咐完毕,才低了头赔笑面向小喜,也不知哪路神仙值得这名声在外的大茶馆的管事如此上心。
  小喜见惯了这等样事,也不以为然,自点了三四样点心。可还没等落完笔,这管事的听得头上包厢门开,却又仰着头与上面人道:“快去瞧瞧是不是齐夫人她们有吩咐?”
  小菊见那伙计忙不迭地哈腰进了挂名为“瑶台”的房间,却是好奇道:“齐夫人?可是齐将军府的那位齐夫人?”管事说道:“可不正是?姑娘也知这齐府地位非凡,齐夫人的嫡亲妹妹沈昭仪近日又被赐封为妃,现如今正可谓是红得发紫的皇亲,咱们还真不能有些许怠慢啊。”叹了口气,这管事的又道:“更何况今日齐骆二府还在此为小辈议亲,这齐府已不好惹,再加个买卖中呼风唤雨的骆爷,姑娘您说,咱家这里可不得就要时时盯着么!”
  “议亲?”
  听到这俩字儿,低闲啜茶的二人蓦地齐齐抬起了头。小菊道:“今儿个齐府跟骆府在这里议亲?”

  072前来贺喜
  二掌柜嘿地一笑,满是得意地往楼上“瑶台”一指:“可不正是议亲!现如今两家长辈和小辈可正在里头呢!骆爷与齐四小姐青梅竹马郎才女貌,真真是珠联璧合的一对,即便二人未曾成亲,城里头的人也将他二人视作了一对。拖了这么多年,今儿两府终于有了动静,选在咱这地儿议事,这可真是‘留香居’的脸面!”
  小菊看他说得口沫横飞,懒得搭理他了,说道:“管事的您还是赶紧给我们上茶点吧,咱们虽比不上齐骆二府有身份,可也是揣着银子来的。”
  “那是当然!——这边桌子上点心!”
  管事的立即吆喝着离去。
  小菊回过头来,却见小喜揪着眉头盯着对面楼上的某间房,一口牙被她磨得咯咯作响……
  世上总有这么一种人天生就是跟苦逼二字拜了把子的,也总有那么一种人被称做衣冠禽兽还不能让人解恨的。如果宁小喜是前一种,那么骆明轩绝对就是后一种。就在今天早上,她出门之前,还在为那一纸印信烦破了脑袋,为将来的生计而担着一百个心,可是这个罪魁祸首呢?他在干什么?他在忙着相亲娶老婆!
  还有比这更让人恼火的事情吗?毁了她的印信,害得她日夜担心铺子的命运,他倒好,大摇大摆在她眼皮子底下操办起婚事,这口气,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会子他一定乐开了怀吧?她要是让他称了心那可真就不是宁小喜了!
  两口茶下肚,她便已经打定了主意。放下手里茶杯,站起来,不声不响往楼梯上去。
  小菊一回头把她拉住:“你去哪儿?”
  她拂开手,口气轻松得像去隔壁杂货铺打酱油:“不是议亲吗?去围观围观。”说罢便撇下她上了楼。
  到了包厢门口,小菊不敢大意地紧跟了上来。还没等她开口,小喜已经伸手从她荷包里摸出柄小镜子旁若无人理起了头发。
  “小喜,你别乱来……”有了上回宝安堂之鉴,小菊再不敢掉以轻心,这丫头横起心来的时候只怕阎王也要让她三分,现下这节骨眼儿上骆明轩在这摆的什么议亲宴啊!她一跺脚,真是一着起急来也就顾不上在不在理了。
  但是小喜口气异常坚决:“放心,在这等我就是。”说完就这么推开门,走了进去。
  包厢里四个人围座着吃茶,说是吃茶这般轻松,骆明轩却没有品味出半点轻松的味道。
  骆夫人笑盈盈道:“两府是本有姻亲的,如今轩儿跟婉儿再结成亲,便是亲上加亲的大喜事。两个小辈都是相熟的,也都是不拘小节之人,便就不避开说了。如今沈妃娘娘喜得贵子,我看两府倒不如趁这个机会沾沾娘娘的喜气,尽早把婚期定了,也好安了长辈们的心。下个月很是有几个黄道吉日,回头我让人查查,再认真请个媒人,腾在贴子上送给齐夫人过目去。齐夫人看如何?”
  齐夫人含笑道:“自是好的。沈妃娘娘也一直惦记着婉儿的婚事,此事一定,回头我进京去贺满月,也好顺便讨娘娘的喜赏。”
  骆明轩抿唇:“下个月未免太急促,只怕安排不来,我看倒不如往后挪一挪……”
  骆夫人话里说双方儿女都不拘小节,听了这话的齐婉儿面上也不免泛了泛红晕,但到底是将门之后,神态间也不失坦然。她面向骆明轩,语意娓娓:“轩哥哥不必顾虑我,如今且为你打算是正经。谢家屡次在背后下黑手,无非是有谢昭仪在背后撑腰。你若有了沈妃娘娘支持,便不必再担心他压你一头了。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但好多事还是不能听天由命。只要对你有利,我不介意提前。”
  “瞧瞧!轩儿一个大男人,都还没人家婉儿爽快。”骆夫人忙着开口嗔怪,一面又冲唇角微扬、却看不出喜怒的齐夫人挤了挤眼。接到这个讯号,齐夫人倒是承了情,笑着点了点头,待看向半垂着头不再言语的骆明轩,方才那丝不明意味的笑却又挂上了嘴边。
  骆明轩察觉这幕,心中不由更是沉闷。忽觉袖口一紧,低头看去,却是苏五娘在暗地里拽他。
  苏五娘一直都在微笑看着众人,这时候缓缓开口道:“轩儿从小便以婉儿小姐的保护者自居,到了这种重要时刻,自然还是习惯地以婉儿为重。只是两人婚后百年,也要如今日这般相敬如宾才好。少年夫妻老来伴,你们打小要好,在一起自是有福气的。”
  这话里对其他人来说是祝福是嘱托,对骆明轩来说却暗含着警告和提醒。成亲之事已经不是他能推托的了,齐夫人并不是傻子,甚至可以说精到了骨子里,到了此时此刻,任何推脱的理由都苍白而带着冒犯,把诚意捧出来才是最为妥善的举措。
  他举起酒杯,借着杯里青梅酒的味道掩去唇边一抹无奈,与抬眼望来的众人微笑示意。
  气氛如此这般活络起来,骆夫人招呼丫环斟茶之余,又吩咐下去添菜。
  丫环走到门口,不料那门却是一开,进来娇小玲珑一人,冲着屋里便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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