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阎王就没其他人了。”
小喜气得目瞪口呆,骂都不知道找什么话来骂了。
常稷咬了口桃子:“其实你找他算帐也没用,他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找他那我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她一拳砸向香案,扬起一片灰尘。“你看看我现在跟他差别多大?他拥有的一切本来都是我的!什么吃的穿的,用的住的,都是我的!现在全都成他的了!”而且而且,那是条活生生的可以让她平安活到八十七岁的绝佳命格啊!一不留神让那小王八蛋给抢了去,她还得等多少辈子才能等得到?
常稷看着不停落在头上的灰,一面拍打衣袖一面说:“你气也没用,难道你还能去把他掐死?除非你想永世不得超生。”
“那难道我就这么白白放过他?”她冷笑。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掐死他十遍也够。
“谁叫你当初无聊到去服毒自杀?没有这茬,人家想抢也没有机会。”常稷很有些不怕死。
小喜怒目回头:“啥?”
他忙摆手。
虽然他是权力庞大的判官没错,但在这时候,傻子都知道最好还是别再继续惹她。
憋了半天,看外面天色渐亮,常稷便安抚说:“算了,不就是个身份嘛!我虽然暂时没办法帮你渡劫,但改善改善你的生活还是不成问题的。这次投胎算我对不住你,这么着!过几天我要去找财神爷喝茶,顶多到时候我要他卖个面子,许你宁家发些财,让你短短的有生之年也过几天有钱人的日子就是。”
“有钱有什么用?”小喜呸道:“有钱能买回几十年寿命?”
常稷无奈:“总比穷到要四处找房子住要强吧?”见她面色不善,忙又道:“我回去会再帮你查查那下咒人的下落,上个月我拿到批新的转世名额,原籍跟你一样,并且也都是五百年前死的,现在该轮换转世了,我仔细看里面有没有可疑目标——这个还是有些希望的……”
014 还回来吗
更新时间2013…1…6 10:08:11 字数:2166
“哎!你先别走!——”
看着常稷晃晃悠悠出了门,小喜连忙喊道。
“小喜?小喜?……宝贝女儿?”
这时候耳边忽然又传来另一道声音,仔细一听,是宁大富的!他怎么会在这儿?小喜看着空荡荡的破庙,眼前一切突然开始晃动起来,紧接着她又觉得有只手在摇动自己的手腕,摇着摇着破庙就不见了,渐渐地眼前出现一方雪白的粗布帐顶,而帐下开口的地方坐着个噙着眼泪的大胖子。
“爹。”小喜喊了声,才觉出嗓子干哑。
“小喜,你醒了!”
宁大富一拍大腿,忙手忙脚去倒水。
小喜环顾了一下,屋里简陋而洁净,正是她的房间。“我娘呢?”
“你娘在给你熬药呢,自打那天在护城河边找到你,她都两天两夜没合眼了。刚看你退了烧,就赶紧去忙乎了。”宁大富喂她喝完水,擦了把眼泪,将手按在她额上:“怎么样,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有就一定要告诉爹,知不知道?”
他努力做出严肃的样子,但他不知道,这个样子看起来和他有多么不相衬。
“爹,谢谢你。”小喜微微扬了下嘴角。
“你这孩子!爹面前谢什么谢?”
宁大富佯嗔。粗糙的手掌笨拙地给她擦了擦汗湿的前额,顺势在椅子上坐下,叹了口气,看着她说:“知道吗?这回你可把我跟你娘急了个够呛。你怎么一出门就没了影儿呢?你原来也这么不声不响跑出去玩过,可都在邻里附近,我当时也没放心上。后来天黑了你娘回来,问起你上哪儿了,我才着了急。你娘臭骂了我一顿,我们找到半夜,还是没有找到你。
“你娘哭得要死要活,非要我把你找出来,我就彻夜在四处城门上问啊,后来有个人告诉我,说护城河边上睡了个小女孩,我们过去一看,真的是你!你当时浑身湿透,身上还发着烧,看起来就跟个小流浪女似的,看得我跟你娘心都碎了!——我说女儿啊,爹不管你这回是怎么着了,现在你刚醒,我也不急着问你,但有一条你得记着,你以后可再也不能这么吓爹了!别看你爹五大三粗的,我就你这么个宝贝,可经不起吓啊。”
宁大富说着说着呜呜哭了起来,这么个大汉子,在儿女面前,也脆弱得像个孩子。
小喜张了张嘴,忽然有点鼻酸。说实话打从她能走路说话起,印象中宁大富夫妻就一天到晚围着顽皮的她争吵个不休,无论是骂她骂不停的宁黄氏,还是凡事都没原则地护着她的宁大富,她从来也没有认真对待过他们。现在看他的样子,心里着实有些愧疚。
“爹,我答应你,我再也不让你们着急了。”
“呀!丫头醒了?——该死的!你怎么也不叫我一声儿!”
宁黄氏端着汤药进来,一见父女们相对垂泪,先是讶了讶,然后就揪起宁大富耳朵来。
“娘!我才刚醒。”小喜连忙出声相救。
宁黄氏一听,这便松手,改为来探她的额头。半刻后吐了口气放下,口里道:“好在是退了。那林大夫的药贵是贵些,确是有效。”说完,转身拿了桌上勺子,舀起一勺药递到小喜嘴边。“快吃!虽说烧退了,但还是要防着它反复。你别想耍赖不喝,这药里的糖还是我一早特地在‘王记’排队买来的呢。”
她口气依然是不容抗拒,但却不像平时那么生硬,细细听来,反倒有几分宠溺在内。小喜乖乖张嘴,将那带着丝清甜的苦药全数喝下。
宁黄氏脸上就浮出一抹轻松来,又舀了一勺过去,嗔道:“这才像话!乖乖吃完药,我给你热饭去。我煮了粥,还有你平时最喜欢的腌榨菜。等过两天你好了,我再给你做腊肉吃。”
小喜吃完药,等宁大富给她抹完嘴,又喂了颗糖,才问:“哪里来的腊肉?我要吃我们兴州的腊肉。”
“当然是兴州腊肉!”宁大富高兴地,“我们老家兴州,腊味最出名了。等回去以后,爹让你吃个够!”
“回去?”小喜停止喝水,抬起头来:“娘,我们要回兴州?”
宁黄氏看了眼宁大富,顿了一下说:“明天一早就起程。这房子前天到期,本来前天我们就要走的,是因为你病中,我才去求了夫人宽限几日。”
“小菊娘不是让你去看了绣庄隔壁的房子吗?”
“不租了!”宁黄氏叹了口气,顺势在床边坐了下来。
“为什么?”
“因为你不听话!”宁黄氏板起了脸。等看了眼一脸病容的小喜,神情又缓和下来,“这次你差点命都没了,我们也陪你玩儿不起了。正好你姥爷捎信来,说是家里有处私田让个还乡的大官出高价买了去建别业,得了些银子。反正我们烧饼铺也开不成了,你姥爷就让我跟你爹拿着这笔钱在兴州开个店安顿下来。我们一商量,想着他老人家如今也老了,教书也教不动了,膝下又没有别的子女,你这么顽皮,再不让个人管着,还不知道下回会闹出什么样的事情。倒不如就此带着你回去,让你姥爷来管教你。”
——原来是这样!
小喜目瞪口呆。姥爷她虽见的次数不多,但印象中是个蛮严肃的老头子儿,她娘性格之所以如此难缠,得有大半原因归结于这个不苟言笑的姥爷。她要是落到他手里,日子将会多么无趣。
“大富,你在这陪着女儿,顺便帮她收拾收拾东西,我去给她弄点吃的。”
宁黄氏说完,拿起药碗出门去了。
宁大富一边应着,一边去开小喜的衣橱。
小喜一时有些接受不了,——这么说她真的要离开这里了?那她跟骆明轩的宿仇怎么办?生命如此短暂,她再不趁着还活着的时候把仇报了,还等到几时?
“爹,”她一骨碌爬下床,到宁大富身后,幽幽地问:“我们还会回随州来吗?”
“不一定。不过爹要是发财了,就一定带你们回来,然后在这条街买座大院子,以雪今日被驱逐之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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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 江山易改(加更)
更新时间2013…1…6 16:22:51 字数:2908
宁大富说捡到小喜的地方是在护城河边,但她明明是在骆府里溺的水,那她为什么会跑到护城河边去呢?骆家湖里的水是流向护城河的没错,但她还不至于会顺着河沟流出来吧?思来想去,梦里常稷说是他救了她,只怕是真的。他好歹是个神,这点能耐还是有的。只不过他既然把她救出来了,为什么要把她丢到河边去挨冻?干嘛不直接把她送回家?
——这个混球。真是少骂他一句都不行。
九年了,小喜一回忆起当年的事情就忍不住吐槽。
“小姐,你又在发呆了。”
碧玺在旁边望着她叹气。
碧玺是宁大小姐的随身丫环。这些年宁家真是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自从九年前回到兴州,宁大富夫妇就拿着黄姥爷给的卖地得来的一部分银子,在兴州城内买了座不大不小的宅子,再开了爿烧饼店。本来只打算小打小闹先站稳脚跟,所以才租了两间门面,可是不知道是这么些年宁大富做烧饼真的做出了水平,还是这兴州的人特好他们家这一口,店面才开了半年居然就红火起来了!整个城北一提烧饼就指着宁记。到一年后,宁家夫妇一商量,咬了咬牙在城西又开了间分店,生意同样不错。
宁家夫妇来了干劲,接下来一心扑在生意上,很快积聚了一定银子。那一年正逢相邻三省绸业吃紧,原因是当年桑蚕得了病虫害,过去十两一匹的绸缎价格一度涨到了五十两。宁大富在与他老谋深算的岳丈一晚商谈之后,当即拿了五百两银子赁了处空院子,再雇了五十个农妇养植桑蚕,到了第二年,不消说,又赚了个盆满钵满。
宁家蚕场开始稳定经营,从此以后宁大富就不再是“宁老板”,走到大街上,逢人便恭称一句“宁员外”,而宁黄氏,也早已经由当炉卖饼的老板娘变成了员外夫人,如今身上再也不穿粗布裙子,隔三差五上趟城里专给富户官门缝衣的“锦衣记”,三十来岁的妇人,打扮起来跟个二十来岁的初婚少妇似的。
当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宁黄氏不管外表怎么变化,骨子里还是跟从前一样爱揪宁小喜耳朵,对于这个,小喜也实在已经习惯了。但实在不能习惯的是,每天一见到她,宁黄氏就追问她的绣工……
宁黄氏的心思她理解,无非就是想让她修心养性,做个大家闺秀,将来嫁个好人家,但是不是闺秀对她来说有什么意义?今年她已经十五岁,顶多再有一年,她就要魂归西天转世投胎。能够安稳活到现在,这全是宁家上下祖宗积的阴德。
所以很多时候,宁小喜就情愿呆在花园里不出去——对了,宁大小姐现在的家早就不是什么小破院,而是城里最繁华的片区,数一数二的大宅院。
今天正是宁黄氏约定要来检查她女红的日子,小喜早饭一过就坐在凉亭里扮泥菩萨,刚起床时她娘的丫环就出其不意降临她房间来堵她,得亏了碧玺掩护才逃了出来。经过这么些年的进变,关键时刻掩护她的人也越来越多了,这也全赖她往日为人恩义,得人心者得天下,至少她已经有整整三个月没被宁黄氏揪耳朵。
“小姐,太阳很快就晒过来了,咱们找个荫凉些的地方坐吧。”碧玺看了眼东方,说道。
小喜也顺势看了一眼,现在正值初春,太阳才刚上来一竿子高,就算晒过来,也没什么大不了。
碧玺是宁家桑园里一个工妇的女儿,那位工妇在桑园里做了五年,丈夫早就过世,家里只剩个年迈的婆婆和年幼的女儿。前年她婆婆、也就是碧玺的奶奶突然得了痨病过世,料理后事的时候她不慎掉下了河里,当场溺死。
碧玺当时只有十二岁,瘦得跟豆芽菜似的,小喜跟着宁大富前去慰抚,她连端茶杯都端不稳,一大碗茶水哗啦泼在小喜簇新的石榴裙上,吓得一旁的叔伯母连拍了她几下后背。叔伯母赔着笑说要给小喜洗裙子,小喜两手一摆:“我这裙子贵得很,十两银子都买不来,你哪里洗得好。你还是把她赔给我吧,我正好缺个丫环。”
于是,碧玺就为了杯茶而哭哭涕涕跟着小喜回了宁家。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头三天里不吃不喝,眼泪也没干过,见了小喜就闹着要回家。后来被哭得烦了,小喜就带她出门散心,上山掏了几回鸟窝,下山摸了几回鲤鱼,再在巷子里被狗追了几回,她忽然就神奇地回心转意了!从此对小喜百依百顺,不离不弃。平常别说是替小喜打掩护,就是宁黄氏责备小喜半句,她都要替小喜辩白到底。搞得宁黄氏要训小喜的时候,都尽量避开她,省得被她罗嗦死。
碧玺见小喜趴着没动,拿出手帕来盖在她头上。“小姐,你别看这时候太阳晒着不疼,其实可毒着呢!你要是在这里呆上大半天,包准到明天你就变黑了。小姐皮肤这么白嫩,要是晒坏了多可惜呀。”
小喜浑不在意:“晒坏就晒坏,能晒一天是一天。”
“小姐!”碧玺皱眉:“你怎么这么说?你看看陈员外家的两位小姐,还有李员外家的四小姐,哪次出来的时候不是东遮西罩的?就怕晒黑了,被人说不好看,到时媒婆说媒的时候挑不到好人家。其实她们皮肤都还没有小姐你的好呢。”
小喜心不在焉听着。忽然哎了一声坐起:“那个李员外家的四小姐,就是前几天在庙会上让我碰了一下的那个?”
“小姐!”碧玺翻了个白眼:“那哪里是碰?分明就是撞了好不好!听说当时就把脚脖子崴了,肿得跟猪脚似的。早上老爷夫人还为了要赔李家多少钱而吵嘴呢!夫人着急上了火,直说要让小姐你亲自去,幸亏老太爷拖住了。”
小喜叹气,“我不过就是随便推了她一下,她就伤得这么重?”
碧玺也跟着叹气:“要是平常人推的也就算了,可小姐您这么多年摸爬滚打,那手劲能跟一般人比么?那李四小姐娇滴滴地,说句长点儿的话都要大喘气,被你那一推,能不伤嘛!”
小喜恍然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