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说翠花,还是对骂时那句“不是原装货”?辛苍梧实在搞不清状况,好在这三个字是万能的:“……对不起,我是无心的。”真正开口说出来才知是多么难嚼的三个字,但愿今后不会消化不良。
“没了翠花,还有红花白花,祝你花团锦簇,青春永驻。”她冷笑。
辛苍梧听到了底线的声音,嘣嘣作响,跟弹棉花似的,不由得恨声:“我道歉了,不计较你也侮辱了我的人格,别蹬鼻子上脸!”
关碧青仰起脸,一句话就把男人的理直气壮变成了欲哭无泪:“我没求你道歉呀……”是你自己大晚上踹了人家的门,极为无礼地叫嚣,戏文里的丑角似的。
二人又陷入了无休无止的僵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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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我简直不知道当初为什么看上你。”辛苍梧率先结束僵持,一字字地。
当初为什么喜欢,不就是看她清清静静,很消停的一个人,她不说话的时候,让你想去靠近,说话的时候,让你忘记所有只顾聆听,清澈的山泉也没她甘甜,她是早春的微风,秋日的朝露。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世上不止他一个人会说气话,论起负气女人还是很有先天优势的:“后悔吗?现在就可以出去,我保证今后你不会再看见我,我们——”
“一刀两断?”辛苍梧冷笑,知道后头的话可能改变这些日子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融洽,可那似乎有无限吸引力,不吐不快:“鄙人求之不得。”
她以为他会说没门,谁知道等来了这句,好吧,你踹我,我又怎好不滚呢?看来两个人真还不止在一起那么简单,忍受一个人往往比爱上一个人难得多,有道是求全有毁,不晓得是不是这个理儿。
他说完就走了,只差说声不送,没有半点挽留。
真是的,分手也如此仓促,跟脚边有只蝎子要蜇人似的,也许那只蝎子名叫厌旧。谁不喜欢新东西?有了新衣裳谁还会整日穿旧衣?他有了翠花,一定也有黄花蓝花,只是没想到自己还未变成糟糠,就被人弃之如敝屐了。世上可以指望的事物真是越来越少,也许,人本不该对什么东西抱有希望,最值得相信的只有自己。这个道理似乎很久以前就明白,成了一次亲,反而倒退了,真该死。
关碧青开始收拾东西,屋里转了一圈,都是当初弃掉的身外之物,零零碎碎,条条鸡肋。需要带走的还在辛苍梧的屋里,还有需要向他交代的,比如他让她保存的家产,这个月的零用钱,还有送她的首饰……不,首饰没收,陪他睡了几觉两手空空太对不起自己,不能占便宜也不能吃亏。剩下的也没什么,更零碎的东西,想必他也不会在意。
这就结束了,要走,马上就能走。戏看完,不离场又能做甚。
结束二字同意撞击辛苍梧的心房,按吴自欢的话说,如果他还有心的话。
“你有病啊,又没被雷劈,那种话也能说出口。你老大以为说出来的话像豆子,撒在地上还能一颗颗捡回来?那是水,覆水难收。”
先苍梧没有力气反驳,索性顺着他说了:“那就不收,收回来,也是脏水。”
吴自欢看怪兽一样看着他;半晌才哭笑不得地:“老大,不得不佩服你的逻辑,如果没有记错,似乎是你找来什么翠花,自作聪明把水弄脏。”
“犯得着为个女人跟我吵吗?一个碗里捞食的时候一块骨头你都让给我。”
“你想让我干什么,惭愧,还是内疚,可惜都没有。”吴自欢大手一挥,工作总结:“总之看着你把这么好的姑娘糟蹋了又不要,我到底意难平。”
辛苍梧汗了又汗,最后无语问苍天:“是她要和我分开……”我都那样低三下四,她还是冷如冰霜,那门外的寒风,难道不会把人的心吹冷吗?
“问题是我弄不清你们之间的最主要矛盾是什么。”吴自欢摊手:“只因为你吵架吵不过她?”
闻言险些一个踉跄,辛苍梧心说在你们眼中我就这么幼稚么,这么猥琐这么无知么,遂严肃地目视前方,缓缓道:“我们,性格不合。”
吴自欢显然已经出离愤怒,老大,你当初最喜欢的就是她的性格啊,喜欢的东西也能变成不喜欢,怪不得一切美好转瞬即逝。
人生啊……
把吴自欢轰走,空荡荡的房间,一个人呆着,靠在关碧青经常靠坐的摇椅上,不停地摇,摇得没心没肺,然后就发现一个人清净一下也不行,有人拍门,管他是谁,没好气让他滚,门却越拍越响,最后才想到可能是关碧青,她……也许是来认错的?飞奔到门前,整了整仪容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扬了扬眉,十分悠然地把门打开,果然是她。
她的眼睛微红,看样子哭过,颊边有些水迹,像是来之前洗了把脸。怕被人发现哭过所以加以掩饰吧?真是口是心非的女人。没急着说话,她看了他一眼,目光淡然,清汤寡水没额外的油荤:“有些东西需要归还,还有,一些我自己的东西需要带走。”
僵住,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辛苍梧只是本能地“嗯”了一声。
她进屋,环视一番,不是没有感慨,也不怕露出来,反正要走了,负气是完全不必。走进卧室,看床,看柜子看地毯,墙壁和窗棂,最后看自己,自己也不认识自己似的。
变了,全变了,也不知变好变坏,也许那不重要,好坏不由得人选择。
辛苍梧继续坐在摇椅上,却没力气再摇,眼望屋顶,空得可怕。结束二字不愿去想,却也知道这就是结束,自己已经听到了谢幕的声响,明明是无声的,可它有重量,比惊雷更可怕。女人猛于惊雷。
“这些,完璧归赵。”关碧青不知何时已经出来了,拿着当日他给她的个人全部财产,还有一百两银票,他给她的本月零花,根本没动,衣食住行全有了,小指都不用动一下,别人都给备齐,上哪儿花这些钱去,唯独首饰盒装到挎在腕上的包袱里了:“首饰我带走了,你不介意吧?”
辛苍梧木然地摇头:“都带走吧。”
嘎?疯了?她惊得瞅他一眼,从上到下,刷子一样来来回回几遍,还是由衷地感慨:“男人都爱这样表示大方吗?吐血式,一翻到底式——我说,那真没必要。”
“你一个人在外头,怎么生活?”辛苍梧终于注视她,目光像在嘱咐另一半出门在外,注意安全,天冷加衣,早点回家:“拿去,给你就没打算收回来,无论我们现在怎样,这些以后都是你的。”
他还是这样,改不掉的毛病,只顾自己的情绪,不管别人因为这情绪受到什么影响,何种感受。她难道真的会要吗?又不是吃不上饭,从前的积蓄,带走的首饰,混几年管够了。想了想,她将那一百两银票折起,装进了包袱,说笑道:“那就再贪污一点儿,就算我再给你当一个月的妻子,凑足两个月,好事成双嘛。”
一句无关紧要的玩笑,触动了辛苍梧全身所有的刺——她走了,跟我再无关系,今后,她会找别的男人成亲,成为别人的妻子,然后生孩子,生一窝孩子,彻底忘记曾经有个姓辛的老男人为她折磨自己,难受得生不如死,还一点儿不能露出来,拳头差点握得粉碎,她一走,那男人就得拿头撞墙,因为他根本不愿看着她离开,成为别人的女人。
可是她要走,迫不及待,一刻也不愿和自己待下去的样子。
猛然坐起,辛苍梧对已经转身的她轻声:“你对我,难道就没有爱,哪怕是……感情?”
怎么会没有,陌生人,同住一屋数十日,也会有些微的感情,看见了,觉得踏实,看不见,也会有些牵挂。可说了那个有,只怕就走不了,关碧青收紧心肠,硬是让声音冷下来:“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啊日更啊,俺要分,打滚。。。半悬空式打滚,凌空飞度式打滚,宇宙遨游式打滚~~~~~
第 18 章
辛苍梧发誓这是他一生中听过最残忍的话。
哪怕是恨,也比这声没有好过千万倍。
“你走吧……”像是榨干体内最后一丝力气,他又倒在靠椅上,紧紧闭上眼睛。
离开,却不说再见,也许因为不会再见。当他睁开眼睛时,觉得已过了一辈子,可笑的漫长。她当然是走了,周遭空得骇人,从未觉得空屋子有这么骇人,那份冷与昨夜相比,简直不能相提并论。
如果人真有灵魂,冷到灵魂里的感觉比死亡可怕。
得不到,毁之,他一贯的作风,这个不爱自己的女人,和自己耳鬓厮磨却声称没有感情的女人,她当得起自己今后无尽的思念吗?她不配,她心如蛇蝎,她不配!
这样的女人,就该离开他以后孤苦一生……问题是,凭什么放她走?
明明是自己的东西,又不是不喜欢,花了那么大力气,耗费那么多心思,日夜期盼辗转反侧,好不容易娶到了手,爱也爱了,珍惜也珍惜了,凭什么她一句没有感情,就能否定他的所有努力?这不公平,他明明是规则制定者,这段感情中,他就是王法,不公平也只有她去承受。脑子莫不是生锈了,还是被昨夜的寒风吹得上冻,居然眼睁睁放走她,还把一切都给了她,让她无比潇洒地走。辛苍梧觉得自己完完全全当得起圣人二字,无愧于天地。
除了感情,他都成功了,别人穷其一生想得到的,全部手到擒来,那么这段感情,更不能成为一生污点。
摇椅还在摇,摇得没心没肺,椅上的人已经出去了。
“还有什么没有交代清楚的吗?”关碧青在大门口回头,那样的脚步声熟悉到不能再熟悉,想必今后都不会忘却的罢。
辛苍梧立定,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真走?”
笑话,谁又会拿这种事做戏,难不成他以为自己只是欲擒故纵,做个姿态?未免太自恋:“你我之间……走或不走又有什么区别,还是走得好。”
“我当你吓我。”他忽而笑了,只是颇不真实,即将掌握什么又其实并不在乎什么,因为不在乎所以笑得空荡荡,胳膊一伸圈住她的脖子,极其娴熟地轻咬她的耳轮:“别淘气了,乖。”
大白天见鬼,关碧青才不相信已经放手的人为何转瞬间又抓得紧紧的,数年摸爬滚打至少让人的心眼数长了一倍,当下淡淡地:“都要走了,何必这样。以后我会想着你的,其实你不算恶人,对我也有恩,怎会说忘就忘呢。”
“既然想念,为何分离?”辛苍梧大手抚着她的头发,笑得呼哧呼哧的:“走,回家吃饭。”
不温暖么?当然不是。有人奋斗半生,不过为了这一句回家。有个家,是不一样的,人只要有家,会有一个最起码的幸福的底线,奔波忙绿,耗费生命,不会觉得全然不值。从前不觉得有家的好处,现在体会过,自然知道,难道继续过那漂泊不定的日子么?居无定所,人人得以欺之。尝过甜味,苦味就愈发难以忍受,虽然辛苍梧带给她的也是甜中有苦,辛酸若干的生活。
挣过钱的都知道,那有多艰难,出卖了多少换得一分一厘,不提也罢。家中不如意,到了外头这些不如意只大不小,说独立就会快乐的人只怕日子很过得去,夏虫不可语冰。哪里有舒心日子过?哪里都没有,凡人,不过是三种选择,出去,不出去,进进出出,后者当然最累,有选择前二者的资格,断然不会折腾自己。
关碧青自认没有选择的余地,生活的逼人程度绝对是个无底洞,何况脱离辛苍梧,那蹲伺的虎狼不过放过她。至于掌握自己的命运,来日方长,循序渐进吧,先喝上粥,才能觊觎山珍海味,从前确实太心急了些。
“我要吃猪脚。”她浅浅一笑。
“想吃神仙的脚我都剁了给你。”辛苍梧揽着她的腰,回家,“说,红烧还是清蒸,或者椒盐?”
感觉不真实,美好的东西都不真实,他的前后态度大转变更是虚幻,凡事总有原因,那么样轻易放她走的人,为何突然珍视起自己来?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不能忽略的男人的占有欲:“鸡肋好吃吗?”
“鸡肋?”辛苍梧一时没反应过来,待明白她的意思,立马笑道:“不,你是鸡腿。”
“那还不错。”她苦笑,决定不再深究。烦恼多数是深究出来的。
回到家,猪脚不一会儿就摆上了桌,两人都饿了,对坐相视而啃,嘴上都多了一圈酱汁,或许可以称之为可爱。
辛苍梧吃完了咂嘴:“是太饿的关系?猪脚似乎也不那么难吃。”
“本来就是美味,不懂欣赏的都是没有口福之人。”
看着她浅笑的神情,辛苍梧又忽然迷惑,也许,她真的对我有一点感情呢?会一点都没吗?如果没有,她会因为翠花和我分居,最后闹得一刀两断,永不相见?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当然也是,我又没杀她全家,她的恨自然也是由爱而生。看情形,闹得这样大,吵得这样凶,换算成爱应该有多少?数量很丰盛很可观呐。
对,就是这样,她说没有,不是实话实话,只是和我一样,不愿先行妥协。辛苍梧第一次觉得翠花真伟大,助他完成了漫漫一生的情感公式。
“那个翠花,你别放在心上,用脚趾头想想我也不会喜欢那种女人,那也叫女人?碰她一下我就想吐,这几天胃一直不舒服,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落下病根。”他叹道。
关碧青瞅他一眼:“馊的东西你也吃?男人都是这样的吗?”
“你是不是猪脚吃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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