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身边的女人被敬到酒的时候,他温雅的伸出手来:“我替她喝。”
然后那女人娇羞的一脸笑。
更是不乏起哄的人。
钟配配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当晚就这么喝酒,所以胃里火辣辣的难受。灼热着胃壁上的褶皱,千疮百孔一般。
可是,不喝更觉得难耐。于是又接着喝了几杯。
太急,呛到了,咳个不停,眼泪顺理成章的流下来。她背过身去,几乎落荒而逃:“对不起,去趟洗手间。”
走廊上很安静,可是嘻笑之声盈满耳,还是之前听到的。原来那个女人是他的未婚妻,他很识时务,做了聪明的抉择。
该是她想要的,毕竟结果想到了,过程也不曾想入非非过。奈何这一刻还是觉得难过,连呼吸都变得很不畅快。
短短的一段时间,身边的人纷纷离她而去。钟配配从来不曾这样心灰意冷过。
蹲在洗手间里嚎啕大哭。
肖方就站在门外,一门之隔,想推开那扇门,指掌停在那里终究没有动。
让她哭吧,哭出来会好过一些。
(084)我放过你
3
肖方靠到墙壁上,觉得自己实在很没用,想让她快乐,却什么都不能为她做,只能这样静静的守着她。
钟配配回家安葬钟母的时候,几乎没掉几滴眼泪,却不能说不难过。那种欲哭无泪,比什么都悲哀。此时此刻,通通释放出来了,仿佛将半生的眼泪都掉尽了。生活的道路坎坷,她从来不允许自己软弱,没想到咬紧牙关也有撑不下去的一天,她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塌陷了。
所以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襟一直哭一直哭,哭到肝肠寸断,有说不出的忙乱。
风小玖走过来,也听到钟配配撕心裂肺的哭声。静默的站了一会儿,告诉肖方:“你好好陪着她,这些天她的心里一定难过到极至了。等她哭够了,直接将她送回去吧。”
转身去包间。
一进来,就有人叫起来:“哦,小老板来了,真是给面子。”
便拉她一起喝一杯。
易绍仁本来坐在那里失神,听到呼喝声抬起头,正好对上风小玖笔直锋利的目光。
可是她的脸上维系的笑容,和钟配配一样装模作样。
端起酒杯走过来:“听说易少带着未婚妻过来,刻意来庆祝一下。今晚的酒水算我的,大家喝个尽兴。”
不等易绍仁说什么,那杯酒已经被她喝了下去。
自己又倒了一满杯说:“这杯我替配配敬易少,她之前回家办理母亲的丧事,不知道易少即将新婚大喜,刚刚一定疏忽怠慢了,我替她自罚一杯。”
她话中有话,扬着嘴角更是刺人。
易绍仁不可避免的被她击中了痛触,只需刹那仿佛肠子就已经悔青了。
可是,人生就是这样残酷,很多时候,一个转念的刹那就能失去所有。没有死而复生的余地。
易绍仁手指一颤,杯子滑落到地上。而他站起身就往外走。
杨心起身叫他:“绍仁……”
风小玖阴阳怪气:“坐下等一等他吧,易少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不会走丢了。”
易绍仁脑子里乱糟糟的,心脏跳动得更是厉害。他想不出哪里出错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是带着绝望回来的,事实证明他在她的心里并没多少份量,甚至可有可无。他的电话只响过一次,按掉之后就再没打来。她没能想方设法的将他找回来……他亲眼看过她为了一个人焦燥不安的样子,可是,不是为了他。
她吝啬得半点儿都不肯分给他。
难怪她会轻易说出舍弃的话来,或许那就是她的真心。
于是他从外地回来,换了号码,遵从家人的安排跑去相亲,用最短的时间让身边理所应当的站着一个女人。
却听说她的母亲去世了……
易绍仁站在走廊的尽头远远的看着,一双腿麻木不前,站在那里动弹不得。
钟配配枕着肖方的肩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肖方低下头看她,目光柔软,似能滴出水来。
就连钟配配都说:“肖方,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撑下去……我觉得自己难过的就要没办法呼吸了,呜呜……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肖方静静的安慰她:“配配姐,都过去了,别想了,一切都会好起来……走吧,我送你回家。”
两人一起走出厅门。
易绍仁终于大彻大悟的悔起来,他是彻底失去她了。
风小玖踩着高跟鞋走过来,站到一边说:“其实你该问清楚的,就算你们之间有误会,你也该亲口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本来她是打算去找你的,可是,她母亲去世了。很遗憾,她最难过的时候,你没能陪在身边,还悄无声息的订了婚,真是雪上加霜。我想,你们之间是真的没有缘分……”
易绍仁想说点儿什么,可是,唇齿开合,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
风小玖抓紧时间处理寻芳踪的事务,晚上家都不肯回,就在办公室里整理帐目。
累的时候就去沙发上躺一会儿,虽然是冬天,可是暖气很足,一整晚呆在办公室里并不会觉得冷。
发现外面下雪了,雪花很大,整个城市银装素裹,竟说不出的好看。
她在窗子上呵一口气,然后不停的写字。就像小的时候,就喜欢这样写写画画。
望着窗外的时候想起来,其实跟陆琰一起堆过雪人。本来他在书房里看书,硬被她拉着出去。一人滚了一个雪球,放在一起正好做了一个雪人。她将扫把拿来,还将他的围脖一起,通通用来给雪人武装。
后来被管家看到了,唠叨着:“哎呀,少爷,你那条围脖几千块,这样不糟蹋了。”
陆琰就看向她,逆着光,不太能看清他的表情,现在回想起来,不像是生气,反倒似笑非笑。
而她吐了下舌头已经低下头。
唯怕陆家人知道那是她做的。
陆琰对管家说:“颜色难看得要死,扔了也不可惜。”
接着揉了一个雪团砸向她,正中她的眉心。这回真见他笑起来:“你发什么呆?”
风小玖气势汹汹的回敬给他。
一时间两人闹成一团。
笑声很大,久久在耳边回荡不去,到现在似还听得到。
想一想,是他们最愉快的一段时光。
陆琰说她或许没她想象中的那样爱他,所以,风小玖觉得抱歉……很抱歉,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爱他。
她在窗子上写下“再见”两字。
再见青春,再见仇恨,再见A城……再见陆琰。
顾老爷子做事十分痛快,等风小玖一想明白,立刻做了交易。
想来他也是想她能快点儿离开A城,毕竟两个都是他的孙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谈及舍弃,也只能是她这个外人。
但是风小玖还是说:“顾老先生,真的很谢谢你。”
于她而言,这就是一种解脱,再好不过。
顾老爷子对她还是有一点儿愧疚:“孩子,真是委屈你了。小苏毕竟只是个孩子,做事难免有任性冲动的时候。如果以后有什么难处,倒是可以跟我说。”
风小玖笑着:“谢谢。”
哪里会有什么难处,跟顾九重合作这么多年,钱真是没少赚。以后即便什么也不做,也不会缺吃少穿了。她已经很满足了。
接着又说:“您放心吧,我会很快离开。”
当顾九重不再纵容一个人的时候,雷霆手段不是轻易可以招架的。
他接到江桐的回复,结果跟他想象中的一样。江桐这个女人野心勃勃,不会放着他这么好的合伙人不要。
而顾锦苏马上吃到了苦头。
集团收购重组,哪一样不需要大把的资金运作,任何一个环节资金匮乏,都会变得步履维艰。
先前为了收购威业集团已经用光了所有可以挪动的资金,还有其他地方缺了口子。
却突然接到张董的电话,说资金的事情他没办法解决了。手中的股份他可以回购,如果无力回购,又没有足够的资金得以运转,也只能承受瘫痪这一种命运。听他的意思像是破罐子破坏了,真是好大的魄力。可是,任赔是最糟糕的一种选择,连带其他几家公司都要血本无归。
明摆着是在刁难他。
顾锦苏不是没有脑子,更不会一点儿警惕心都没有。他反应了一会儿,马上问:“你是银行的第二大股东,为什么会货不出钱?是我哥暗中做了手脚是不是?”
没想到张董竟然这样痛快。
“不瞒二少说,威业集团的收购,不过由我出面而已。其实那些股份并未落在我的手里,我只是顶替别人的名字,大少才是真正的隐名股东,我们之间早已签订了合同。而且,他才是那家银行的第二大股东……”
一席话晴天霹雳。
顾锦苏知道这些话是顾九重授意他说的,故意说给他听。
如果他不想坐以待毙,干干受死,那就过去求他。可是,那样他会失去什么,顾锦苏再清楚不过。
现在想起来,顾九重早给他设了一个局,知道他收购威业急需用钱,就等着他往里钻。
这样一来,他又得以掌控他了。顾九重就像如来佛,而他纵有滔天的本事,还是没能逃出他的五指山。
跟许多年来一样,他总有办法制约他,不会任他为所欲为。顾锦苏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木偶,身上的线在顾九重手里,牵一牵,动一动。这一回他以为自己逃过了,原来没能幸免。
他又输了吗?
顾锦苏一进客厅就问:“我大哥呢?”
管家说:“在楼上。”
顾锦苏直接上楼找他。
顾九重显然是在等他,连时间都掐算好了。手边放着两杯咖啡,见他进来,修指推过来:“温度刚刚好,可以喝了。”
顾锦苏端起来一口喝下去。
顾九重提醒他:“咖啡要一点一点的品才能品出味道,否则是苦的,很难知道好不好喝。”
这个时候可以漫条斯理的人怕是只有他了。
顾锦苏放下杯子,开门见山:“哥,威业集团是你暗中跟我一起收购的对不对?”
顾九重靠到椅背上,微微眯着眼:“不单如此,刘信的那份已经转让给我了,所以说,现在我是最大的股东,你的位子该让出来了。”
顾锦苏忍不住懊恼:“你知道这里有我多少心血,你这样让我其他产业怎么办?那些资金和顾家的产业是相连的。”
就因为如此,所以砝码才足够大。
如果想制约一个人,不掐在他的要害上,还谈什么控制。
顾九重帮他分析:“如果这一次你失败了,将会一败涂地。我保证,连爷爷都会对你失望,你觉得谁会放心把家业交给你打理?就算爷爷奶奶疼爱你,业界的人会怎么说?他们一定会说顾锦苏再怎么也不如顾九重。”
顾锦苏隐隐动怒:“你怎么能这么做?这一切都是你算计好的对不对?当初我没有动小玖的时候,你就已经设好套算计我了。这就是所谓哥哥对弟弟的疼爱?”
顾九重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须臾:“别怪我对你做了什么,说到底是你本事不到家,翅膀不够硬。”
他也是一早就下商海,到现在他在业界占据怎样叱诧风云的位置他现在总该知道了吧。不是单单一个人想要算计,就能一举击溃的。
他说:“小苏,别来怨恨我对你做了什么。有这个劲头不如用到自己身上。有些东西你夺来了,却不一定就会成为你的。你在乎的到底是什么?是我比你强,还是比你拥有的多?你从来觊觎我所拥有的,却不看看我为此付出了什么。小苏,你还没有长大。”
顾锦苏怔愣的看着他。
仍旧想不明白:“你现在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让我放弃风小玖,为什么现在才出手?”早在他对家里人说出之前,他就可以对他出手的。
顾九重微微的抿紧唇,只说:“你先出去吧。”
顾锦苏全身的力气被抽光了,从顾九重的书房里出来,靠到墙壁上筋疲力尽,就这样败在他的手上。
到头来,还是败在他的手上……他轻轻的一威胁,他就不得不妥协。因为他知道那些致命的后果,他承担不起。或许还是太年轻,所以害怕失败。顾九重却让他看清楚,天资再高也不是什么都可以,离所向披靡,运筹帷幄,他还差得远了。
顾锦苏掏出一根烟点上。
喉咙干的厉害,却大口的吞云吐雾。
顾老夫人下楼的时候看到他。
走了过来:“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找你哥?”将他手里的烟抢了过来:“这么小就学别人抽烟,要是让你爷爷看到,看他怎么收拾你。”
顾锦苏哭笑不得:“奶奶,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很快就要讨老婆了,怎么就不让我抽烟。”
果然,在顾家人的眼里他还只是个孩子。因为对他宠爱纵容,所以肯让他玩玩闹闹,他想做什么也都由着他,只要他肯呆在家里,不再叛逆的离家出走。或许根本不指望他能做出什么成就,反正顾家有顾九重,只要他觉得开心就好。
可是,他全力以赴,却不只是闹着玩这样简单。
他也想顶天立地,撑起顾家的一片天。不想一直活在顾九重的阴影里,他到底是怎么样想的,只有他自己最知道。
顾老夫人愣了下。还是说:“小苏,你和小玖不合适。听***劝,这样无论对你,还是对小玖,都好。”
顾锦苏勉强笑笑:“奶奶,我知道,之前是我太糊涂了……”
顾老夫人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之前还倔强得跟头牛似的,这回怎么这样好说话。
乐呵呵的:“你终于想明白了,省着我和你爷爷日日夜夜为你操心了。”
顾锦苏倒觉得自己的心口一滞。
只要他松口,就会逃出生天。否则只有和顾九重一起阵亡的一条路可走。如果那样,万劫不复的就只有他,顾九重不会在乎这些,他手里到底还有多少产业,没人说得清。一定连顾老爷子都不知道。就好比他是那家大银行的第二大股东,他们却一无所知。
顾锦苏抬眸说:“奶奶,这段时间让你们操心了。爷爷呢,我找他说点儿事。”
顾老夫人告诉他:“你爷爷在卧室,上去找他吧。有什么话好好跟他说,别动不动就爷俩儿较上劲了,他都是为你好,而且他那个身体……”
“奶奶,我知道。”
顾锦苏立在卧室中央,乖巧的说:“爷爷,这段时间是我不好,让你和奶奶担心了。我想通了,我和小玖真的不合适。”真像回到了小时候,犯了错,只要低头认个错,就能是到谅解,所有处罚也都撤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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