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外望,只见布衣背剑老道酆都双判率众向茅屋飞掠而来,不由紧张万分。
布衣老道距茅屋十余丈外,右臂一横,示意众人停住,低声道:“这座茅屋孤另另建在此处,一无屏阻,再无险恃。庞雨生率领群帷竟然遁入此屋,其中必有蹊铙,我等不可不防。”
面目惨白僧人阴恻恻冷笑道:“不论有无险诈,放他一把火烧做个尸骨无存。”
布衣老道望了僧人一眼,含笑道:“如此就有劳大师了。”
面目惨白僧人阴阴一笑,右手一撩襟底。
忽闻一声断喝道:“且慢。”只见雪野坡下涌上十数人,为首是一身形雄伟,庞眉虎目的老者,远远望去宛如一截铁塔般。
大判田敦明一见此人,不由眉头一皱,低声道:“北岳名宿虬龙神鞭苍恒毅也参与这趟浑水,不料事情愈来愈棘手了。”
苍恒毅迈步如飞而来,抱拳向双判一拱,含笑道:“贤昆仲久违了。”
田敦明欠身还礼,道:“苍老师久隐北岳,绝意武林,怎麽以退隐之身再出江湖?”
苍桓毅挽著一支软鞭,首尾长达丈二,梢柄两端为他巨灵神掌捏住,鞭身挽成杵形,闻言哈哈大笑道:“苍某静极思动,风闻攘龙谷藏珍中有一册绝学武功秘笈,是以再出江湖。”
田敦明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档事把苍老师引出,你我可否另订时日,田老大必向苍老师说明其中原委,今日似又不便。”
苍桓毅望了茅屋一眼,道:“茅屋中被困之人是何来历?”
田敦明道:“以冷面秀士庞雨生为首,不下十数位。”
苍恒毅目露诧容道:“庞老师竟与肾昆仲结下不解之仇?”
布衣老道沉声道:“此与苍老师风马牛无干,何必打破沙锅问到底?”
苍恒毅冷冷一笑道:“依苍某看来,你我无事生非,自顾不暇,又横生枝节,只怕你等书虎不成反类其犬。”
布衣老道诧道:“此话何解?”
苍恒毅道:“田老师昆仲已成众矢之的,此刻为了骊龙谷藏珍,更引来神木尊者传人暗暗随在身後,如影随形,倘换在苍某,设法遁身犹恐来不及还有什麽心情寻仇找事。”
田敦明听到神木尊者四字入耳,不禁毛骨耸立,面色一变道:“你由何可知神木尊者传人暗随我弟兄身後?”
苍恒毅微微一笑道:“苍某并非危言恫吓,贤昆仲却是当局者迷,试问冷面秀士逃入这座茅屋中若无所恃,岂能如此自损英名龟缩不出?”一言提醒梦中人,酆都双判不由自主地骇然色变,暗觉苍恒毅之言极为有理。
布衣老道忽哈哈大笑造:“贫道瞧你等均为这莫须有之名吓破了胆子,世上就无神木尊者传人,皆为你等杯弓蛇影心理作祟,否则,贫道倒真要见识见识。”
苍桓毅冷笑道:“好大的口气,道长是何来历可否见告?”
布衣老道道:“山野之人,有何名姓,但苍施主在贫道眼中仍徒有虚名,并无真才实学之辈,焉能对贫道轻视。”语气不善,眼中泛出一抹森厉杀机,说著一边青芒脱手飞出,疾如奔雷。
在场尽是武林高手,但均未瞧见老道是如何出剑,不禁心神猛凛。苍恒毅急身形穿空际起,身後随立一人却遭池鱼之殃,为那道青芒穿胸而过,嗥声未出,已自倒卧在血泊中。青芒闪得一闪,便自回鞘,布衣老道浑如无事人般,神色安详目注苍恒毅亲身落地。苍恒毅姜老辣狠,双足一沾地,刷的一声虬龙神鞭长蛇般划空裂帛点向布衣老道前胸。
布衣老道暗暗心惊道:“好快的鞭法,果然名不虚传。”移形换位,迅疾如风地掠了开去。不料鞭势凌厉,猛卷挥空,势如万钧,啊哟惨嗥连声,三个匪徒为长鞭卷起半空,断线之鸢般摔在空地上,三匪脸上均为鞭梢划开一条血槽,皮破肉绽,鲜血涌流满面,显得狰狞恐怖。
丰都双判大喝道:“苍老师真欲与我无极门中为敌麽?”
虬龙神鞭苍桓毅霍地撤鞭跃了开去,望了双判一眼,冷冷答道:“有道是忠言逆耳,良药苦口,苍某好言相劝,倒换来一场是非,请问贤昆仲,是何方先恃强出手的?”
布衣老道厉声喝道:“谁叫苍施主从中作梗。”
苍恒毅目中精芒逼射,略一颔首,冷笑道:“好,老朽不愿担当无事生非,从中作梗恶名,且退身十丈,且瞧道长等如何能进入茅屋。”说著转身一挥左掌,率领群雄奔出十丈开外转面立著,目光冷雷般凝视在布衣老道酆都双判等人面上。
此刻,气氛似冻凝住一般,布衣老道愕然望了酆都双判一眼。布衣老道目光炯炯逼射,注射了茅屋一眼,重重咳了一声道:“庞施主,最好现身出见,贫道应允绝不杀害你等。”
茅屋内忽传出冷面秀士语声道:“在下等暂借茅屋栖身,只因昼夜劳累,略作歇息片刻,藉可恢复体力,但决非恐惧道长等人武功,道长若有兴,尽可放胆入来。”
布衣老道不禁脸色微变,厉声道:“庞施主你这是不见棺材不流泪,贫道不伸手已,一伸手则剑下难逃活命。”
冷面秀士冷笑道:“大言无益,这茅屋并无凭藉,道长为何明小如鼠。”
那面目惨白短装价人突桀桀怪笑一理,筋出一只火珠,只见火球带出一道烈焰,疾逐飞星般落在茅屋顶上。「啪」的一声大响,落在屋顶积雪中,非但不见熄灭,反倒火上加油船蠹轰蔓延开来,一霎那间,整座茅屋俱罩在烈焰火海之下。苍恒毅等武林群雄不禁面色大变,思忖不出如何施救之策,眼看冷面秀土等人俱都要葬身火海之下。布衣老道和酆都双判诸邪嘴角隐泛得意说笑。
蓦地,烈火无故突然熄灭,茅屋显露焦黑之色,仍薰烟袅袅弥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布衣老道酆都双判群雄不禁心神猛凛,面面相觑。田敦明忽失声惊道:“雪雷大师人到何处去了。”
武林量雄及群邪均为烈火所吸引,未曾察觉那面目森冷惨白短装的僧人无故失踪,同感骇然惊诧。群雄忽传出一声惊呼道:“诸位瞧茅屋外雪地上是什麽?”
银白雪地上放著一颗人头,不就是那面目森冷惨白僧人是谁?点血俱无,栩栩如生。在那首级之旁一尺远近,放著一颗木球,云光映射下放出异彩,球上草木鸟兽花纹清晰异常。苍恒毅不禁失声惊呼道:“神木令。”
不料这震骇武林人心之神木令却在此时此地出现,布衣老道面色宛如败灰,两道森厉目光注视在神木令良久,突放声大笑。笑声宏烈,声震雪野。酆都双判面色却更变得寒凝冷肃,生似大祸临头感觉。布衣老道笑声一定,面色立肃,高声道:“贫这有幸得见震慑武林之神木令,但可容贫道拜见神木令主人麽?”
只闻风送入耳一清朗语声道:“你要见我则甚,岂不闻神木令主人无异阎王帖子,见者必死无疑。”语声虽不大,却字字沉如金石震撼人心。
布衣老道沉声道:“贫道身为武林中人,岂能怕死,阁下能否取贫道之命尚在未知之天。”
但闻传来一声冷笑道:“你说我不能取你性命麽,哼,无奈我自戒,罪非重大恶极,不能妄杀无辜,但你罪证一落我手,自有取你性命之时。”
在他们答话之际,酆都双判忽心生奇想,忖道:“震慑武林的端在那颗神木令上,若神木令为我等取得,此人无可凭藉,他纵然武功盖世,我等联臂合击虽未必获胜亦未必落败。”
田敦明暗中示意身旁一名同党用迅疾手法攫来神木令,那匪徒略一颌首,身躯疾塌,宛如离弦之弩般射出,右臂伸出,五指舒张攫向神木令而去。五指堪触及神木令,突喉中发出一声惨嗥,叭达跌仆在地,已然气绝毙命。接著冷笑声传来道:“酆都双判,你们好大胆子,竟敢觊觎神木令,殊不知我来此处正是要见见你们酆都双判。”
大判田敦明硬著头皮高声道:“阁下不知有何见教,还请赐告。”
“那鳄龙谷藏珍图可在你等手中麽?”
田敦明心中震惧非常,却佯装神色自若道:“阁下武功绝伦,何须那鳄龙谷藏珍图?”
“武功一道,精深渊博,浩瀚若海,我不敢自满,但骊龙谷所藏绝学绝不能落在你等武林凶邪手中,否则,将如虎添翼,似洪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矣。”语声寒冷如冰,令人战栗。
那布衣老道不禁扬声接道:“然则阁下似畏惧藏在骊龙谷中那本绝学了?”
“这倒未必,道长倘妄图希冀,将遭不测之祸。”
布衣老道冷笑道:“阁下如欲取贫道性命,贫道人已在此,须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若养虎成患,恐噬脐莫及。”
此言一出,不但武林群雄均感惊诧,连酆都双判等群邪亦大感震骇,暗道:“他莫非疯了麽?这神木令主人岂能轻易招惹的麽?”却相继恍然大悟,道人此举系志在激使神木令传人现身出见,让黑白两道高手瞧清震慑武林的神木令主人真正本来面目。
突然随风传来长声清朗大笑道:“阴灵观主,你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应知神木令一出,凡是恶人,俱在诛戮之列,今在场武林朋友,十有其六的犯有罪行……”
布衣老道暗暗心惊,忖道:“此人如何能知贫道来历?”不由猛生寒意,却冷然一笑接道:“不言而知,此刻要死的并不仅贫道一人了。”
神木令传人道:“你错了,我今日来此并非惩治恶徒,而是志在酆都双判,阴灵道长想死,我岂可有违道长心意,不过用不著本人亲自出手。”话声甫落,雪野远处忽疾逾飘风挟来四条黑影,划空曳电,瞬眼即至,四个背著金刀面目冰冷的黑衣人,一列横身立在阴灵道长丈外处停住。
苍恒毅失声惊道:“金刀四煞。”
四煞中一黑衫人突跨出一步,沉声道:“不错,我等乃金刀四煞,奉命现身诛戮阴灵道长,依我等相劝,道长不如自绝亦可落得一个全尸。”
阴灵观主仰首狂笑道:“贵上亦太小瞧了贫道了,贫道岂是自甘引颈就戮之人。”
黑衫人沉声道:“道长自问比他如何?”说著用手指向那颗栩栩加生僧人首级。
阴灵观主闻言心生寒意,不禁面色一变,道:“鬼暗算,防不胜防,这位大师不幸失神大意,致罹丧身之祸,若凭真实武功尚不知鹿死谁手。”
黑衫人冷冷一笑道:“道长之意不言而知,今日可是有意相试神木令究竟能否震慑武林否,闲话少说,道长请出剑吧。”
阴灵观主身形一矮,臂上长剑应手而出,只见一道惊天长虹,带出一片风雷啸声袭向黑衫人而去。哈哈大笑声起金刀四煞同时出手,只见四道金虹纵横如电迎向阴灵观主惊天剑势。只听铮铮铮金铁交击,阴灵观主与金刀四煞陡地飘身开支。金刀四煞屹立在寒风中,衣袂飞舞,宛加四具天神,神成凛凛。阴灵观主面色凝重,风卷布袍,胸腹等处出现出数条裂口,割裂处忽溢出鲜红血液。
苍恒毅低声向群推道:“虽只仅仅一招,却含蕴著无数神奇变化,双方均受了极重的内伤,谁也无法再施全力拚搏第二招。”
武林群帷闻言将信将疑,阴灵观主与金刀四煞均未有重伤模样。场中双方都默不则声,仅目光炯炯逼视对方。大判田敦明突纵身一跃,落在阴灵观主身侧,低声道:“观主你是如何了?”他察出内中似乎不妙。
只听黑衫人沉声造:“道长,你可以死得瞑目了。”
只见阴灵观主面色渐变惨白加纸,目中神光顿时黯然无彩,陡然张口涌出一股如泉般紫黑血液,仰面笔直轰然倒地。金刀四煞冷冷望了尸体一眼,绶缓转身走去。武林群雄见状均张目结舌,似震骇已极。酆都双判面色大变,双肩疾振,一鹤冲天拔起。
忽闻一声大喝道:“下来。”
酆都双判这回听话得紧,身才拔起一丈左右,悠地沉身落下,田敦明道:“阁下明知骊龙谷藏珍固不在愚兄弟身旁,何必强人所难,况且得手愚兄弟这幅图亦无用。”
只听神木令主人朗声道:“我知道须两图叠合使用,才可找出骊龙谷藏珍,另一幅图迟早会侦知落在何人手内,这无须令昆仲忧心。”语登一顿,又道:“限期三月,令昆仲将图放在芦沟桥旁河神祠内,我自会去取。”
田敦明面有难色道:“此图既在本帮帮主手中,在下难以索取。”
神木令主人大喝道:“限期三月,不得有误,届时违命,我自会取汝等两人性命,你们走吧。”
双判面如死灰,目露怨毒之色,转身率众疾步如飞离去。武林群雄希冀神木令主人现身,但久久不见动静,心知神木令主人已然离去,只见茅屋中鱼贯走出冷面秀士庞雨生等人。庞雨生等面色冷漠加冰,似未曾瞧见武林群雄模样,步法加快,渐渐身形如豆,消失在雪野远处。
苍恒毅诧道:“庞雨生等雉饱受虚惊,却未损及毫发,他与老朽交情并非泛泛,为何这等模样,内中定有蹊跷,我等不如追上去问个清楚明白。”说著偕同群雄急奔而去。
须臾,茅屋之後疾若惊鸣般闪出严晓星萧文兰两人。萧文兰笑靥如花,星眸露出关切真挚之色,柔声道:“你伤势无恙麽?”
严晓星太息一声道:“小弟愧为神木令得主,武功有逊昔日神木令主人多矣,合四人之力,虽将阴灵观主歼戮,但无极帮中阴灵观主似算不得绝高之列,前途维艰,能不令小弟忧心如焚。”
萧文兰知严晓星所言是真,星眸一转,道:“合搏阴灵观主时,公子似未竟全力,岂不知有志者事竟成,你我现在何去何从?”
严晓星道:“小弟已相烦诸位同道暗蹑群邪之後,侦知群邪举动再定对策,你我先去与雷玉鸣等人相见吧。”
第九章死马权作活马医
风雪载途,寒风砭骨,落木萧萧,大地一片银白。严晓星萧文兰比肩同行,寒冷砭骨,但萧文兰却感觉无比的温暖。亭午时分,两人走入官道旁一家小酒肆,揭开厚重的门帘,一股热气扑面袭来,严晓星禁不住低语道:“好暖和。”
店堂内黑压压的一片,已上了七成座,当中烧了一炕炉火,烧得又旺又红。酒保急趋了过来,领著两人入座。严晓星道:“三斤烧刀子,有什麽下酒的好菜,拣几样送上就是。”
俟酒保退下後,萧文兰皱了皱秀眉,低声道:“怎麽此酒肆中均是武林人物?”严晓星也感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