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翠云忽嫣然一笑道:“少侠话说说看。”
严晓星道:“神木传人既在此地现身,定成竹在胸,如在下所料不差,他不愿此时此地亟亟於除去无极帮主之故,必是欲在他身上取得另一幅藏珍图。”
杜翠云道:“少侠是说无极帮主已知另一幅下落麽?”
严晓星道:“无极帮主一日不死,便梦寐不忘等待另一幅藏珍图下落。”
杜翠云螓首微颔,道:“此话的确有理,神木令传人绝不容无极帮主取得藏珍。”
严晓星道:“姑娘玉雪聪明,一点就透。”
杜翠云娇啐一声,面现娇羞之色,道:“谁要你灌迷汤。”
十数名黑衣劲装汉子不禁一呆,暗道:“我们姑娘面若桃李,冷苦冰霜,从不假人颜色,越是对你笑语嫣然,只怕性命难保,但今日不同,似对这少年真情流注。”
严晓星望了数名劲装汉子一眼,道:“这九位姑娘尚未与在下引见。”
杜翠云哦了一声,笑道:“他们都是先父手下,忠诚不二。”随即又道:“还不见过严少侠,这位严少侠就是名震西北,紫霞庄主严天梁大侠后人。”
十数名黑衣劲装汉子纷纷抱拳躬身道:“见过严少侠。”
严晓星含笑道:“诸位少礼。”接着向杜翠云道:“你我何妨潜入千福寺内瞧瞧双方情势如何?”
杜翠云略一沉吟,道:“好吧,我本欲暂不作取得奇书之念,趁机研悟先师所授的七招剑学。”看着四面又道:“你等仍在原处等我。”与严晓星奔向千福寺而去。
千福寺内群邪奉无极帮主之命攻入奇门禁制中,群邪均是武林一流好手,知此战乃生死关头,各自施展独门武功,暗器等全力玫去。但白眉老怪仗着八奇人之助,布设奇门,又邀约廿四名高手相助,这一战凶恶惨烈无比,惨嗥此起彼落,只见伤亡。约莫一个时辰过去,南天三魔等俱已毙命阵内,已然死去过半。
无极帮主心中微感惊兆,目注红衣番僧道:“大师何不施展唱名呼魂大法。”
红衣番僧吐音生硬道:“只有如此了,但不知对方生辰八字,功效相差一半。”大袖一挥。
七位面目森冷,身穿袈裟僧人振起铙钹乐器,翻舞走动,织成一片怪音。红衣番僧喉中发出狼嗥呼唤声,其声尖锐刺耳,与铙钹配合,令人神魂欲飞。厉炎与骷髅人魔及群邪以布片塞住双耳,似经受不住。那唱名呼魂魔法笼罩千福寺全寺,白眉老怪只觉魂不守舍,八蒙面人身在奇门内亦感心神不宁,纷纷聚在白眉叟之处,道:“我等难以经受,不可离去。”
白眉叟道:“那柴青溪呢?”
一瘦小蒙面黑衣人道:“破门而入,挟之离去。”
白眉叟道:“好。”飞掠至柴青溪密室外,不禁一呆。
只见守护屋外四名劲装汉子个个点中穴道倒在地下,房门洞开。白眉叟大喝道:“不好。”扑入室内,哪有柴青溪人影,目光怨毒,掠出室外察视四人。四人鼻息冰冷,分明对方以内家极高手法,凌空点断心脉致命。白眉老怪顿了顿足,与八蒙面人及残馀人手穿空掠出寺外遁去。
这时,无极帮主突闻一高声道:“令主,禁制已破。”
无极帮主闻言大喜,立时与群邪扑去。红衣番僧与七身着袈裟僧人仍自继续施展魔法。寺墙上正有两条人影偃伏着,却是严晓星与杜翠云。杜翠云两手掩耳,低声道:“难听死啦。”
严晓星一拉杜翠云掠出寺外,疾奔如飞,奔出约莫三里外方始停住,摇首道:“好厉害,番僧不除,无极帮主无异如虎添翼。”
杜翠云冷笑道:“半月後,我要手刃这红衣番僧。”严晓星不语,凝注杜翠云良久。
杜翠云似有所觉,娇羞不胜,嗔道:“你瞧什麽?”
严晓星猛然惊觉,正色道:“在下是想姑娘那七手剑法必是惊旷绝世之学。”
杜翠云道:“先师尝言这七招剑法,玄奥已极,目前尚未习成,威力如何难说。”
严晓星正欲启齿,忽见来途疾逾飘风现出数条人影,正是无极帮主等人,欲待闪身躲避已是不及,转瞬已来到了近前。厉炎鼻忽冷哼一声道:“就是这女娃儿麽?”
崆峒七煞中老二青面鬼罗田右手一振判官笔,一点寒点狭着一屡劲风点向杜翠云喉咽要穴。突闻严晓星冷喝出声,青虹疾闪,罗田发出一声惨嗥,一条右臂齐肩落下,血涌如注,罗田身形跌出丈外。崆峒六煞纷纷大喝扑出,无极帮主厉声道:“住手。”六煞闻声迅即身形暴退,倒翻了出去。
只见无极帮主蒙面纱巾中射出两道慑人心神寒芒,他临感纳罕严晓星是用何剑法斩断罗田右臂,以他的锐利目光竟无法看真。群邪均以为无极帮主必亲自出手,哪知无极帮主却冷冷说道:“小辈,下次遇上,当斩断你的两臂。”说着命六煞挟起罗田,拾起血淋淋右臂。
杜翠云冷笑道:“何必等到下次。”
无极帮主嘿嘿冷笑两声,道:“老夫今晚身有要事,让你一着,走吧。”群邪大出意料之外,只得随着无极帮主疾行如风奔去。
杜翠云愕然道:“连无极帮主都怕了你,料不到一晚成名天下传。”
严晓星道:“姑娘不用谬赞,他哪里是惧怕在下,而是惧怕神木令传人及金刀四煞尔。”
杜翠云不禁恍然,暗道:“原来如此。”柳眉皱了皱道:“少侠方才所施剑法迅厉奇奥,令人无法瞥清……”
严晓星笑道:“雕虫小技,不值一笑,你我不妨去千福寺内察视,看来无极帮主无功而退。”
双双扑入千福寺内,只见弃尸狼藉,血腥刺鼻,断肢残腿,在在都是,触目惊心。严晓星寻着一具未曾咽气匪徒右掌紧抵着命门要穴,真气攻入内腑丹田。匪徒口角溢出一丝黑血,面现凄然苦笑道:“在下是不行了,尊驾何必费事?”语声黯弱低哑。
那重伤奄奄一息的匪徒,经严晓星问明系白眉叟邀请前来助拳的武林高手,问知柴青溪为白眉叟等人挟之离去,若须查探白眉叟行踪,恐怕须向江南各地镖局及骡马行打听。杜翠云道:“此话当真麽?”
匪徒凄然一笑道,“小的乃不久人世之人,如何敢骗姑娘,方才神木令传人及金刀四煞也答问道。”
严晓星道:“看来是不假的了,姑娘,你我将千福寺整个搜觅一遍,瞧瞧有无蛛丝马迹留下。”
千福寺遗尸累累,血痕斑斑,惨不忍睹,令人不胜浩叹,严晓星道:“神木令传人既然插手,决不致半途而废,柴青溪必可救出,姑娘将来见着神木令传人时恳求於他定可如愿。”两人比肩快步掠出千福寺,奔了戴云山。
严晓星突然止步停身,道:“杜姑娘,在下不送了。”
杜翠云闻言一怔,道:“少位现欲往何处?”
严晓星感喟声道:“在下亦与姑娘一般,身负血海大仇,须觅访仇踪,乃然无宗,断梗飘萍,四海为家,江湖道上,或能与姑娘重逢。”望着抱拳一拱,穿空到飞而起,疾如流星奔空,转眼远在数十丈外。杜翠云星眸一红,禁不住珠泪如断线般淌下,眼前顿感如有所失,只觉一片空虚。
蓦地——随风送来一熟稔语声唤道:“姑娘。”
杜翠云忙拭去泪痕,转面望去,只见一黑衣带刀老者立在三丈开外,由不得粉颊一红,道:“杨福,是你麽?”
黑衣老者掠身落在杜翠云身前,望了杜翠云一眼,道:“姑娘,老奴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杜翠云微微一皱眉,幽幽笑道:“你说吧。”
杨福道:“姑娘是否对严少侠动了真情?”
杜翠云不禁默然,回忆其父在世,雄据一方,追逐裙下不乏英俊年少,但稍露轻薄者立遭重惩,令人可望而不可即,空谷幽兰,孤芳自赏。杨福乃其家老仆,知杜翠云最深,长叹一声道:“也难怪姑娘,似严少侠如此人品气质,毕生罕睹,据老奴看来严少侠并非无情之人,因其身负血海大仇,不能因儿女私情牵缠,姑娘,走吧,他们还在等候姑娘咧。”
杜翠云芳心泛起一种莫名惆怅,默然无语走去。
第十九章江都五凤
阳光四射,有种春来感觉,秃枝似茁新芽,初技新绿朦胧微碧。江都城熙熙攘攘,仕女如云,醉春园座上坐着一身着绛紫暗底绣花织缎长衫,外覆藏青坎肩少年,俊美如玉,雍容凝重。桌面上有两笼热气腾腾醉春园最拿手的鸡肉汤包,配著四碟小菜,一壶竹叶青自酌自饮。
店夥忽引著一庞眉虎目,花白长须老者走入看座,老者瞥见俊美少年,眼中神光一亮,哈哈大笑道:“贤契,不料又在此遇上了。”
少年闻声,目光一抬,面现笑容立起道:“伏伯父。”
乾坤八掌伏建龙走来,呀咐店夥照样送上汤包两笼,另点四碟小菜後,欠身落座,在敬了一杯酒後,捋须微微一笑道:“贤契昨晚去了千福寺麽?”
严晓星目光微露黯然之色道:“去是去过了,但发现白眉老怪布满奇门禁制,不得已潜伏一隅,机相救柴青溪。”继叙出目击无极帮主与白眉老怪双方凶搏情形,但因经受不住红衣番僧慑魂魔法急掠出寺外。
伏建龙道:“如此说来,贤契不知双方谁胜谁负了。”
严晓星道:“小侄怎能半途而废,却遇上杜翠云受群邪围袭,相助解围後欲返回千福寺,却又与无极帮主等相逢。”
伏建龙愕然道:“相逢情景如何?”
严晓星说出经过,道:“小侄委实想不通无极帮主为何如此忍让,重回千福寺後才恍然大悟,因他伤之极重,曾三天一度俱伏尸寺内,又恐神木令传人追上,故而仓惶遁去。”说着望了伏建龙一眼,接道:“伯父也去了麽?”
伏建龙道:“老朽邀约数位知友,俱是名动大江南北武林名宿,却久候不至,讶异不胜,独自一人前往千福寺内,正与贤契所说一样,死亡狼藉,又转返责一位武林知友为何背信来约,他声言并未食言,亦曾赶往戴云山,但不能违忤神木令,是以纷纷赋归……”
严晓星不禁失声惊道:“神木令传人也去了?他为何不制止双方凶邪,更为何不救出柴青溪,岂非有失神木令威信。”
伏建龙叹息一声道:“老朽本不信那位武林知交的话,又赶去问明他人及相遇北岳高手苍恒毅,证实了果非虚言,神木令传人此举乃不得已尔。”
严晓星道:“有何不得已?”
伏建龙道:“据风闻所知,神木令传人不过弱冠少年,武功再高,也难及神木尊者十分之一,仅凭一只神木令威信难孚,制止白眉叟与无极帮凶搏恐力有不逮,胜则小事,败则威信扫地,从此恐无遵从神木令,是以他听任白眉无极两败俱伤,藉此削弱双方实力,何况他亦志在骊龙谷藏珍,何不任令情势发展,实寓有渔翁得利之意。”
严晓星道:“小侄愚昧,得闻伯父之言茅塞顿开。”
伏建龙道:“目前贤侄尚须在江都留住否?”
严晓星略一沉吟,道:“小侄虽有意暂作勾留,但不愿再涉入是非游涡中,四五日後再作南游寻访仇踪,顺道探觅一人行踪。”
伏建龙道:“探觅何人?”
严晓星道:“此人名陆道玄,乃先父童年故交,他四处探觅小侄下落,小侄只知陆道玄行踪在江南,末知确处。”
“陆道玄?”伏建龙目露困惑之色,喃喃自语,继摇首道:“老朽不识其人。”忽又道:“贤契见过琼儿麽?”
严晓星道:“今日约定在此见面,为何迟迟未至,谅有事在身不能如约。”
伏建龙点了点头,道:“琼儿有以身事你之意,贤契莫辜负了她。”说着立起,望了窗外天色一眼,接道:“你在此等候琼儿,老朽还要去拜望一位朋友。”
严晓星站起,道:“小侄恭送。”
伏建龙道:“不必了。”人已走出,转眼之间便自消失门外。
邻席一身穿蓝袍,貌似学究之人,突低声道:“伏建龙尚在店外布伏甚多高手窥视少侠一举一动。”他用仪语传声之法送入严晓星耳中。
严晓星道:“这个在下知道。”
学究老者道:“老怪已遁入五凤镖局,少侠须采取对策。”
严晓星道:“不用我等出手,自有无极帮与我等代劳。”
“老朽明白了。”学究老者接着丢下一块白银,离座出得醉春园而去。严晓星自酌自饮,约自片刻时光过去,店外忽走入许飞琼,婷婷若仙,引得四座注目。
许飞琼道:“我来时已然吃饱,走吧。”
严晓星唤来店小二,会过帐目,走出醉春园,向五凤镖局走去,途中低声道:“琼姐,时机已成熟了麽?”
许飞琼道:“风声已传出,看来无极帮不会置之不顾。”
五凤楼醉春园三条大街,座落一条宽敞长巷内,人称御史街。街长仅三百馀尺,青石板铺筑,光洁平坦,可容二车并列,镖局原为前朝御史私第,後因没落,辗转卖入五凤镖局局主金面狻猊欧阳永泰手中。镖局门首二面高墙,自成凹形广坪,黑漆大门,石狮对立,门额上高悬着“五凤镖局”斗大朱字匾额,气派宏伟。
今日,镖局门外气象似较往常冷落,静悄悄地行人车马稀,一双镖夥叉著腰,面上漠无表情地站在门外。忽有一约莫五旬开外,留著三绺短髦,眯著一双凤眼老者向镖局走去。左侧镖夥倏地抢步伸臂拦住,笑道:“爷台何事?”
老者凤眼一睁,目中精芒逼射,道:“这不是五凤镖局麽?”
镖夥不由机伶伶打一寒战,道:“不错,这儿正是五凤镖局。”
“那就错不了。”老者似笑非笑道:“老朽要面见局主托运重镖。”
镖夥陪笑道:“对不住,咱们局主昨晚已宣称暂时歇业,爷台请去别家镖局吧。”
老者双目一瞪,怒道:“你们开的镖局,那有不接镖的。”右掌虚空一扬,只听叭叭连声,那块五凤镖局牌匾竟四分五裂,飞坠落下地来。
一双镖夥顿时面无人色,门内忽迈出一条青色人影,在老者身前落下,现出一面色惨白中年汉子,冷冷笑道:“尊驾何故无事生非?”
老者双目一瞪,道:“老朽要贵局保一重镖,怎奈他们告以不接镖,拒人千里之外。”
中年汉子声寒如冰道:“原来为此麽?开镖局原是自由买卖,愿意接下的不论多少银子都得派出人手护送至地头,不愿接的纵然重金钜万也是徒然,看尊驾身手非同等闲,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