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浪子小说大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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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间浪子小说大合集- 第3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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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星与总督在书房对弈,落子丁丁,言谈之间,丝毫不涉及那武林高手之事。

三更时分,总督亲自引着严晓星走入书房隔邻一间秘室,室内陈设雅致,几榻俱全独无窗户,总督笑祝安眠告辞走出。严晓星拴好房门,和衣而卧,不禁思潮起伏,只觉总督命他独宿於此其中必有原因,似有不解其故。寻思有顷,忽憬然而悟,脱去青衫鞋袜拥被而卧。片刻时分过去,突闻轻敲房门之声,略一沉忖,道:“什么人?”翻身起床,赤足下地开门。

一黑衫中年人探身而入,手捧一只盖碗,和颜笑道:“在下方琼,忝充内府武士,奉了夫人之命送燕窝汤公子饮用,不想惊扰公子清梦,还请见谅。”

严晓星道:“有劳方兄了,方兄稍坐如何?”

方琼将燕窝汤放在桌上,抱拳笑道:“不敢惊扰,恕在下告辞了。”匆匆走了。严晓星微微一笑,重新拴好门闩回榻坐下。

蓦闻一苍老话声道:“严公子请施展缩骨功速入。”严晓星不禁一怔,循声望去,只见壁嵌一幅画屏缓缓向内开去,忙跃身而起,施展缩骨术,缩为一小儿身如离弦之弩穿了入去。

但见一老叟提著气死风灯,含笑道:“公子请随老奴去见一人。”严晓星身形复原,随着老叟走去。

灯光昏黄黯弱,严晓星察出行经之处是一条弯曲逼窄暗道,不觉进入一间石室。室中燃有一盏油灯,方广不过两丈,室内仅有一榻一桌一几,榻上坐著一位头童齿豁,乾枯消瘦老者,目中逼射精芒,道:“严公子,恕老朽无法亲身出见,公子请坐。”那引严晓星而来的老叟已失去踪影。

严晓星凝视着老者,发现老者披著一件宽大黑袍,自颈以下均被盖蔽着,手足都无法察见,面色沉肃道:“老前辈相召为了何事?”

老者目光炯炯,答道:“公子明知,何必故问?”

严晓星呆了一呆,道:“那么老前辈是确知杀害先父主凶是谁了?”

老者点点头,目露黯然神色道:“不但确知,而且老朽还可说是帮凶。”

严晓星道:“在下只诛元恶,不究胁徒。”

老者长叹一声道:“难得公子明白事理,有此一念足可招致百世其昌,风闻公子天涯寻仇,不知已否找出一丝线索麽?”

严晓星道:“略有端倪,只待证实。”

老者道:“但不知公子胸中之疑是谁?”

严晓星忖道:“此人举止言语甚奇,既已知主凶是谁,尚要套自己口气则甚?”不禁沉吟不答。

老叟测出严晓星心意,道:“公子难道信不过老朽麽?”

严晓星道:“迄至如今,在下尚不知老前辈姓名来历,兹事重大,恕在下有不得已的苦衷。”

老叟道:“公子请揭开老朽袍衫一瞧就知。”严晓星不禁一怔,走向前去,揭开老叟袍衫,凝目望去,不由骇然。原来老叟四肢已然乾枯如柴,肤色枯黑,不言而知,可以推断出已残废多年。

老叟浮出一丝苦笑道:“此乃杀害令尊主凶所为,现在公子可以相信老朽了?”继又长叹一声道:“老朽并非不愿吐出真凶姓名,但恐公子不予置信。”

严晓星沉声道:“在下所疑,为武林卓著声名正派高人乾坤八掌伏建龙。”

老叟目中突逼奇光,道:“公子委实睿智无匹,不错,是伏建龙有此重嫌。”

严晓星诧道:“在下也曾多方查究,昔年参与其事者,均说主凶诡秘本来面目,老前辈怎知他有重嫌?”

老叟摇首笑道:“公子错了,今日仍留在人世者均是末从之辈,只参与侵袭紫霞山庄,并不知其他,但参与机密者,均墓木已拱,骨灰不存,惟老朽仍苟延如今……”

严晓星道:“在下有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老叟道:“公子有话不妨请问,不过老朽已知公子胸中之疑,何以老朽能活着逃出,焉知不是苦肉计。”

严晓星心中暗惊答道:“不错,在下正有此疑虑。”

老叟目中忽现泪光,似忍不住夺眶而出,顺颊流下,长叹一声,凄然笑道:“老朽名唤乔延年,在侵袭紫霞山庄之前两月,友人黑灵官胡黑儿忽匆匆来访,谓其与天外三凶结怨甚深,约定在关外白沙屯东黄土岭上清结旧怨,肯邀老朽助拳,老朽当然不便拒绝,但谓凭我等;两人怎是天外三凶之敌。

胡黑儿言尚有其他友好相助,拉了老朽就走,赶至北邙深入一处古冢内,拜望一位神秘武林人物……”

严晓星道:“那位神秘武林人物无疑是伏建龙了。”

乔延年道:“见面时不知,事後方知。”说着慨然长叹一声道:“伏建龙隐秘本来面目,盛宴款待於老朽,怎知酒中竟暗放奇毒,并在身上下了禁制。”

严晓星道:“老前辈难道不会设法逃出麽?”

乔延年摇首苦笑道:“老朽昏睡三日,不知人事,醒後发现睡在一宽敞石室中,同室中竟有十九位武林知名高手,互问之下均不知缘由,都说受友人之邀,共谋歼除天外三凶,正在互相惊疑之际,那伏建龙突然出现……”

严晓星道:“他显露了本来面目麽?”

“未曾。”乔延年道:“依然是黑衣蒙面,语音温和道:「近年来天外三凶羽翼日丰,耳目众多,深恐泄露机密,为此不得不慎重将事,诸位现在已置身在北邙千里之外,密迩三凶窠穴附近,今晚子时便要发动奇袭,老朽已摆下三席酒宴与诸位商议如何行事。」说完,立时肃容出室。

“我等惊疑不止,均不知他如何将我等带出千里之外。”

严晓星道:“老前辈尚未察觉体内有异麽?”

乔延年道:“未曾察觉,但有异感,所以在酒席宴前虽饮下酒後,但又暗中逼出留置口腔内,以三焦真火炼化,一面暗中观察右座诸人神态变化,渐渐察觉众人目中神光呆滞,不禁心神大震,遂佯装浑噩,以防伏建龙发现。”

片刻之后,伏建龙大笑道:“诸位都明白了,此刻距子时不远,三人分成一拨,由老朽指定方位进袭,说後又向我等逐人附耳密语。”

严晓星诧道:“他说什么?”

乔延年冷笑道:“他令老朽监视同行两人,如发现有异,立予格杀。”严晓星默然不语,暗暗痛恨伏建龙心狠意毒。

乔延年道:“子时展开行动,是夜,星月无光,一片墨黑,但老朽凭着夜眼,隐约瞧出前途景物似是紫霞山庄,老朽不由大惊,知是什么事了,又无法撇开两人,只得逞险暗算,虽侥幸得手击毙两人,但已迟了一步……”

严晓星面色微变道:“莫非先父已遭了毒手?”

“不是。”乔延年道:“老朽赶至紫霞山庄内,匪徒已展开猛厉袭击,幸亏老朽途径甚熟,遇上庄内高手阻挡时,便藉动手之间低声说明老朽非敌必需面见令尊,但无法令他们置信,费尽艰辛设法将令尊诱离说明内情。令尊凄然一笑道:「事至如今,已无法偷生,虽不知匪酋是何来历,却知匪酋志在甚麽。」遂交付老朽一物,命老朽逃离将此物埋置一处。”

“是什么珍贵之物?”

乔延年黯然一笑道:“骊龙谷藏珍洞府各处禁制图解。”

严晓星目光沉凝,道:“老前辈既有逃离之策,为何不说服先父偕同逃走?”

“问的好。”乔延年目中神光一亮,道:“公子知道为何令尊怀着必死之心麽?”严晓星摇首不语。

乔延年长叹一声道:“凶邪既有周密部署,已有斩草除根之意,决不容紫霞山庄一人逃生,令尊知之甚深,决意背城一战,或可置之死地而後生,何况老朽亦无能生离紫霞山庄,可怜同行十九人,除了老朽暗算歼毙两人外,其馀十六人俱遭灭口了……”

严晓星目中怒焰逼射,道:“都死了麽?”

乔延年点首,目露黯然神伤之色道:“俱死在紫霞山庄。”

严晓星诧道:“那麽老前辈何以能逃出?”

乔延年叹息一声道:“老朽藏身在紫霞山庄米仓内,隐埋三日之久,伏建龙搜觅三日,终不为所获,但老朽耳闻他们谈话,说老朽必然逃出紫霞山庄外,但奇毒禁制已然发作,无法逃出百里外,但令尊之物绝不能让老朽带走托付他人。”

“禁制已发作麽?”

乔延年点首凄然一笑道;“两腿已发作,老朽止住血行,逼住穴道,将体内之毒尽驱之腿膝以下,俟匪徒退走後,爬出米堆之外,找来两根铁拐,撑行代腿,可怜令尊令堂均自绝於大厅中,面目全非……”严晓星忍不住泪如涌泉,顺颊滚下。

乔延年忙道:“公子不必悲痛,老朽说过令尊令堂面目全非,或李代桃僵,未必不尚活在人世。”

严晓星不禁精神一振,道:“真的麽?”

乔延年道:“老朽只作此猜测而已,但愿如老朽所料。”说着语声略略一顿,接道:“老朽密嘱总督大人将公子引来此处,志在告知公子三事。”

严晓星道:“那三件?”

乔延年道:“令尊未必死去,前已相告。其次,无极帮首脑老朽心疑并非伏建龙,幕後尚有主使人。”

严晓星不禁一怔,道:“老前辈从何而知?”

乔延年道:“老朽藏在米仓之内,亲耳闻得伏建龙与另一人谈话,但那人未能生离米仓外。”严晓星料不到伏建龙身後尚另有其人,不禁愣住,半晌未置一词。

乔延年道:“望公子勿因伏建龙而误入歧途。第三事就是令尊相托之物关系重大,此物一得,就可详解藏珍处各处禁制解法,不过此物现不在老朽身上。”

“现在何处?”

“藏在台城一处墓冢之内,只有老朽能认出当年埋藏之处,必须设法带出老朽。”乔延年面色严肃道:“最重要的,严公子不要认定伏建龙就是正凶,须利用伏建龙找出幕後的主使之人。”

严晓星颔首道:“谨如老前辈所命。”说着目注乔延年良久,徐徐接道:“如果在下试为疗治老前辈四肢得以复元,自可由老前辈找回先父遗物。”

乔延年凄然一笑道:“绝无可能,严公子不必怜悯老朽。”

严晓星道:“明晚在下当再来此试为医治。”抱拳一揖,转身走去,耳闻乔延年连连叹息之声。老仆已在深暗甬道远处守候,目睹严晓星走来,即启开壁堵,一言不发。严晓星只冷冷看他一眼,步入书房,天色将近破晓,即和衣假寐。

一个更次後,天色已是大亮,忽闻门外总督朗朗大笑声传来道:“公子昨晚睡得安甜麽?”

严晓星一跃而起,开了房门,只见总督满面春风立在门外,身後紧随着一锦衣武土,遂含笑道:“在下随寓而安,睡得异常舒泰。”

总督迈入房中,道:“贱内经公子诊治後,自觉痛苦减轻甚多。”

严晓星道:“夫人之疾虽可根治,但久病之身,须相当时日才能复元,在下今日傍晚再为夫人施以针灸之术,此刻在下意欲告辞。”

总督诧道:“公子为何急於离开寒舍?”

严晓星道:“在下今午已约定一位友人在鸡鸣寺会晤。”

总督含笑道:“公子既有事在身,我也不便坚留了,傍晚时分恭候公子大驾光临。”严晓星告辞,总督送出宅门作别而去。

严晓星回至镖局後即与余化鹏密商。突然,只见纽逢春勿勿进入,道:“镖局外频频发现可疑人物窥伺。”

严晓星霍地起立,道:“漕督府内武士中定有无极帮爪牙,在下正要他起疑,局主请依在下之言行事。”即呀咐备马。一骑飞驰,沿玄武湖奔向台城。

堤岸新柳,欣欣向荣,碧绿笼烟,六朝遗迹,表面败塌不堪,唐韦庄诗云:

江雨霏霏江草齐

六朝如梦鸟空啼

无情最是台城柳

依旧烟笼十里堤

严晓星在鸡鸣寺後胭脂井旁下骑,徘徊其间,只见井已枯废,四外古木阴森,蛰鸣四起,如话兴亡,不胜唏嘘,飘然慢步,绕登鸡鸣寺山门。山门两侧有联:“六朝胜迹,数许禅宗”。八个金字,不知何人手笔,雄浑苍动,刚健有力。

他迳入寺内,与知客僧匆匆数语後,登上寺内高耸入云的豁蒙楼,楼上有联:“龙战初平且教河山尽还我,鸡鸣不已重来风雨正怀人。”品味良久後,凭栏远眺,栖霞山、玄武湖等水光山色,尽收眼底,不禁心旷神怡。

蓦闻身後传来一声阴恻恻冷笑,转面望去,但见一面目阴森,瘦长汉子立在三丈开外。那瘦长汉子身着一袭蓝袍,肩带一柄外门兵刃三尖夺魂槊,目光炯炯慑人。严晓星冷冷说道:“朋友显然是找在下而来?”

瘦长汉子冷笑道:“不错。”

严晓星道:“但不知有何指教?”

瘦长汉子道:“兄弟身在无极帮下,风闻少侠在此豁蒙楼上等候一位陆道玄。”

严晓星哈哈一笑道:“贵帮耳目真灵,在下一举一动无不知之,不错,在下正是等陆道玄,但与贵教毫不相涉。”

瘦长汉子沉声道:“谁说无干,那陆道玄已为敝教所擒……”

严晓星突放声大笑道:“陆道玄怎会落在贵教手中,尊驾委实大言不惭,在下不信有此事。”

瘦长汉子面色一变,道:“陆道玄就在寺外,烦请少侠一见。”

严晓星面色一寒,道:“尊驾带来不是一样麽?”

瘦长汉子不禁面色大变,察觉严晓星眼中神光慑人,令人不敢逼视,犹豫了一下,面向楼外大喝道:“将陆道玄推了上来。”

楼板传来脚步零乱声,只见两个黑衣带刀大汉挟著一年约五旬老汉登上豁蒙楼。严晓星冷笑道:“他真是陆道玄麽?”

老汉面无人色,浑身战栗,嗫嚅答道:“小的并非陆道玄,而是奉陆道玄所遣。”

“什麽?”瘦长汉子面色一变,道:“你不是陆道玄?”

老汉摇摇首,嗫嚅苦笑道:“不由分说,叫小的如何辩白。”

严晓星朗笑道:“无极帮有尊驾这等办事之人,难怪贵帮到处碰壁,几乎一蹶不振。”

瘦长汉子满面通红,额角青筋看起,厉喝道:“陆道玄现在何处?”

老汉答道:“小的并不识陆道玄,是陆道玄找上小的赏与二十两纹银,命小的携带书信送与鸡鸣寺内豁蒙楼上严公子。”

瘦长汉子道:“将信拿来。”

严晓星冷笑道:“尊驾怎敢喧宾夺主。”

瘦长汉子狂笑道:“此时此地倒容不得少侠了。”

严晓星寒声道:“看来,尊驾等是准备与在下动手了?”

“不错。”瘦长汉子向着黑衣大汉喝道:“押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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