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使女忙道:“可是公子有什么吩咐么?小婢正要替公子去冲茶呢。”
小红道:“不是,我家相公敢情着了凉,烧得好烫。”
青衣使女听得一怔道:“公子身子不舒服,那怎么办,总管要晚上才能回来。”
小红急道:“姑娘,这里附近不知有没有郎中?”
青衣使女直是摇头,说道:“咱们这里数十里没有人烟,那有什么郎中?只有等总管回来再行设法了”。
小红急道:“那怎么办?好姐姐,只有你想想办法了。”
青衣使女为难的道:“我听说况山主精通岐黄之术,但他很少给人看病……”
小红眼睛一亮,忙道:“好姐姐,你帮个忙,快告诉我况山主在那里?”
青衣使女摇摇头道:“我真的不知道,方才是听厨下有人说的,五位山主都出去了,不然,总管怎么会不在?依小婢看,公子也许着了些风寒,小婢先去给公子冲一碗姜汤,驱驱寒气,出一身汗,也许就会好了,就算没有效的话,也喝不坏的,”
小红连忙点头道:“好,好,那就麻烦姐姐了。”
青衣使女盯了她一眼,才道:“那你先回去,看着公子,小婢这就到厨房里冲姜汤去。”
小红道:“谢谢你,那我先回去了。”匆匆回入房中,走近床前,只见阮天华依然昏睡未醒,一张俊脸已经烧得通红。
小红心头好不焦急,慌忙回身走到洗脸架前,在盆盆中绞了一把面巾,又回到床前,侧着身子坐下,用面巾轻轻替他揩脸。不多一会儿,青衣使女捧着一碗姜汤走入。小红听到脚步声,急忙站起身,迎着道:“真多谢你了。”
青衣使女把瓷碗放在桌上,说道:“姜汤要趁热喝,公子还没醒过来吗?”
小红愁眉的道:“相公醒过来就好了。”
青衣使女道:“你叫叫看,看他醒不醒?”
小红依言凑过头去,在阮天华耳边轻声叫道:“相公,你醒一醒。”阮天华恍如不闻,昏睡如故。
小红又轻声叫道:“相公,你醒一醒,醒一醒……”阮天华还是没有答应。
小红望望青衣使女,说道:“这怎么办呢?”
青衣使女道:“依小婢看:只有把他扶起来,才能把姜汤喂下去了。”
小红道:“看来也只有这么办了,我把相公扶着坐起,麻烦姐姐替相公喂了。”
青衣使女只好道:“好吧,你把公子扶着坐起,我才能喂他。”当下就由小红和青衣使女一左一右把昏迷中的阮天华扶着坐起,然后由小红抱着他半躺半坐的坐好。青衣使女也侧身在床沿上坐下,一手取过瓷碗,一手拨开阮天华牙关,舀着姜汤,一匙一匙的喂着。两人好不容易把大半碗姜汤喂阮天华服下,才扶着他躺下。青衣使女拿着空碗,退出房去。
小红独自坐在床前一把椅子上,不时的拿眼去看阮相公,希望他喝下这碗姜汤,祛除风寒,烧会慢慢的退去。那知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她也不知道已经看过几十遍都不止了,但阮天华昏迷的人,依然昏迷不醒,连他脸上烧得通红,还是烧得通红,一点也没退。这碗姜汤,好像毫不管用。现在,她只有一个希望,只盼望天早些黑,苟总管早些赶回来了。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青衣使女拿来了灯,悄声问道:“公子有没有醒过来,好一点了吗?”
小红微微摇着头道:“没有,相公烧一直没退。”
青衣使女道:“快了,吃过晚餐,总管也快回来了。”
小红问道:“苟总管说过吃晚餐后回来吗?”
“总管怎么会和小婢说?”青衣使女道:“我是听厨房里的人说的,好啦,你也不用心急,我该去拿饭了。”回身过去,没过一会儿,她提着食盒走入,说道:“饭莱来了,你快些吃吧。”
小红摇摇头道:“我吃不下。”
青衣使女嗤的笑道:“公子只是受了些风寒,又不是什么大病,瞧你急成这个样子,你对公子当真情意深长得很。”
小红给她这句「情意深长」说得不禁脸上一红,说道:“我俩虽名主仆,情同兄弟,相公出外找寻老爷,只有我跟着出来,他生了病,我怎么不着急呢?人吃五谷杂粮,总会有不舒服的时候,这种事急也没用。”
青衣使女安慰道:“公子生了病,你耍伺候公子,就不能再生病了,人是铁,饭是钢,你怎可不吃饭呢?待会儿,总管回来了,就要请五山主替公子看病,你就没有吃饭的功夫了,现在快些吃了,才能伺候公子呀。”
小红想想她说得也有些道理,这就站起身,说道:“姐姐说得是。”
青衣使女粉脸一热,娇声道:“你快吃吧,我还有事去。”俏生生走了。
小红打开食盒,装了半碗饭,勉强用筷子拨着吃了小半碗,实在心里有事,再也吃不下去,就收起食盒,依然回到床前的椅子上坐下。她自己也不知道何以对阮相公会有如此关心?时间渐渐过去,如今已该是初更时分了。
小红蓦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走廊上传了过来。接着只听苟总管的口音说道:“于公子好端端的怎么会病倒了?”
青衣使女道:“小婢也不知道,公子是晚餐前发起烧来,人就昏迷没有醒过。”
小红听到苟总管的声音,宛如从天上掉下救星来一般,急忙迎了出去,看到苟总管在前,青衣使女在后,急步走来,这就迎着连连拱手道:“苟总管,相公发烧昏迷不醒,求求你老,赶快设法找个郎中给相公瞧瞧,他究竟是什么病,你老一定要设法才好,小的给你老磕头……”她真的跪了下去。
苟不弃摆摆手道:“小管家快请起来,于公子敢情着了风寒,才会发烧不退,我先进去看看,你不用紧张。”小红应了声是,从地上站起。
苟不弃口中说着,脚下丝毫不停,当先走入房中,小红和青衣使女紧跟在他身后走入。苟不弃走近床前,看到阮天华一张脸烧得通红,双目紧闭,伸过手去摸摸他额头,果然着手滚烫,不觉浓眉微皱说道:“果然烫得很。”
小红望着他,问道:“苟总管,相公不要紧吧?”
苟不弃朝她笑了笑道:“小管家放心,你家公子烧得虽凶,大概只是中了风邪,五山主精通医理,刚才也回来了,别说风邪了,就是再重的病症,经他处方,也保管药到病除。”
小红喜道:“那就请总管去请五山主给相公瞧瞧,只要相公病体康复.相公和小的都会感激不尽。”
苟不弃含笑点头,说道:“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去请五山主过来。”
小红,青衣使女同声应着:“是。”苟不弃转过身,匆匆往外行去。
这回敢情他也急了,是以走得极快,不消盏茶工夫。苟不弃神色恭敬的陪着一个身穿青缎夹袍的白面中年人走了进来。这人生得修眉朗目,双鬓微见花白,年约四旬以上,看去颇为温文儒雅,手中还拿着一把朱红色扇骨的折扇,飘然走入,倒像个读书相公。他正是九连山山主况神机,目前不过四月初旬,还不到摇扇子的时候,那么他手中折扇,准是随身兵刃无疑。
苟不弃躬着身道:“五山主,于公子就躺在床上,至今昏迷不醒。”况神机微微点头。走近床前,苟不弃朝青衣使女抬了下手。
青衣使女立即端过一把椅子,放到床前左首,说道:“五山主请坐。”况神机没有理她,伸出手,摸摸阮天华额头,再用手指拨开他眼睛看了一眼,一声不作,徐徐在椅上坐下。
苟不弃立即掀开薄被,取出阮天华左手,放到床沿上。况神机右手三个指头放在阮天华左手脉门之上,缓缓闭上眼睛,用心切脉。过了一会儿,他三个指头一提,苟不弃不待吩咐,把阮天华左手放好,然后又取出他右手,轻轻放到床跟上。况神机三个指头一落,又切了一回脉,才行收回手去。
苟不弃替阮天华放好右手,盖上薄被,才道:“五山主,于公子他……”
况神机修眉微拢,徐徐说道:“此子外邪内侵,极似伤寒徵候……”
小红听得一极,忍不住道:“五山主,我家相公不要紧吧?”
况神机目光一注,问道:“此人是谁?”
苟不弃忙道:“启禀山主,他是于公子的书童。”
况神机点点头,说道:“你家相公高烧未退,极类伤寒,只是此时徵候未显,尚难确定……”回头朝苟不弃道:“此处离本座住处较远,伤寒症有很大变化,治疗不易,你把他送到本座那里去,本座为他治疗,就方便得多了。”说完站起身来。
苟不弃连声应「是」,躬身道:“属下马上把于公子送去。”况神机口中「唔」了一声,缓步走出房去。苟不弃一直送到房门口,躬着身道:“属下恭送五山主。”
他等况神机一走,立即回过身朝青衣使女吩咐道:“迎云,你去抱起于公子,随我送到五山主那里去。”原来青衣使女叫做迎云,只听她答应一声,朝床前行去。
小红道:“还是小的来抱吧。”
迎云道:“这是总管吩咐的,你不用和我客气了。”她用薄被裹着阮天华身子,双手抄起。
苟不弃道:“你随我来吧。”说完,当先跨出门去。迎云跟着走出,小红也跟着走出房门。苟不弃忽然转过身来,朝小红道:“小管家就住在这里,不用去了。”
小红听得不觉一怔,说道:“相公生了重症,需人照顾,小的从小就伺候相公,跟去也好伺候。”
苟不弃面有难色,说道:“方才五山主没有吩咐,我也忘了向五山主禀报,那是五山主的住处,即使这里的人,没有五山主传唤,谁也不准进去,这样吧,小管家今晚暂且住在这里,等我跟五山主报告之后,明天再去不迟。”
小红听他这么说了,只得点头道:“小的那就只好不去了。”
苟不弃含笑道:“小管家只管放心,五山主医术高明,于公子住到五山主那里去,只是方便治疗,说不定明天就可醒过来了,你先回房去吧。”话声一落,转身过去,吩咐道:“迎云,咱们走吧。”急步朝长廊行去。迎云抱着昏迷的阮天华,紧随他身后而去。
小红目送两人身形在长廊间消失,她只好独自回入房去。这是一间接待贵宾的客房。贵宾,总有一两个随从,因此在贵宾房的后面,另有两个小房间,小红就是住在左首的一间。现在,她依然坐在阮相公的房中,却并没有回到左首房里去,那是因为她要等迎云回来,听听消息。
约莫等了一顿饭的工夫,迎云才回来。小红立即迎着道:“迎云姐姐,相公怎么了?”
迎云含笑道:“你只管放心就是了,五山主已经喂于公子服了药,我听五山主说,只要于公子烧退了,就可无事。”
小红道:“苟总管有没有跟山主说?”
迎云睁大双目,问道:“说什么?”
小红道:“是我去伺候相公的事,苟总管答应过,他去跟五山主禀报的?”
“哦。”迎云口中轻哦一声,道:“方才我把公子送去,五山主又仔细的替公子切脉,就忙着从橱里取出几颗药丸,还另外从瓶中找了几味药,和在一起,又等又研,忙了好一阵子,才替公子喂下。总管敢情看他忙着,一直站在边,上,不敢说话,怕分了五山主的心,后来还是五山主说的,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了,你们可以回去了。总管和小婢一起退出来的,总管大概忘记了。”
小红听说阮相公已经服了药,心头稍稍放了些,只是攒攒眉道:“总管没说,那怎么好?明天……”
迎云笑道:“瞧你一个晚上不见公子,就急成这个样子,明天见了总管,你再提醒他一句,不就结了?”
小红被她说得脸上一热,说道:“我是怕相公醒过来了,没人伺候……”
迎云道:“这个你不用耽心,五山主那里你怕没人伺候?”她说到这里,目光一注,抿抿嘴道:“你叫小红,这名字倒像是女孩儿家的。”
小红脸上不禁一红,说道:“才不是呢,我是天上霓虹的虹,虫字边上一个工字。”
“小虹。”迎云道:“这还差不多。”接着道:“时间不早啦,快去睡吧。”一阵风般走了出去。
一连三天,小红都没机会去看阮相公。那是因为苟总管一直没到宾舍里来,小红找不到他,问迎云,迎云也一点办法都没有,直把小红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小红可不是一般的女孩儿家,她从小跟随伏大娘,江湖上的事儿听得多了。
她从自己两人被救,到阮相公无端端的发烧生病,五山主要苟总管把阮相公移到他那里去,不让自己跟去伺候,三天来苟总管避不见面.自己见不到阮相公,这种情形,并在一起,细想起来,就无不令人可疑。自己怎么办呢?赶去找伏大娘?
不,伏大娘不可能赶来救他的,那么自己赶去华盖山听涛山庄报讯。她听阮天华说过,他是当今形意门掌门人阮松溪的公子,但去了也没用。阮相公说过听涛山庄的事,他是寻爹、寻师叔出来的,听涛山庄没有主人,自己去向谁报讯呢?
她想到这里,眼前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但觉阮相公竟是一个孤立无援的人。除了自己,他竟然没有一个关心他,会为他出力的人,但自己也不是他的人,只是伏大娘派来临时充当他书童的。她心头感到一阵难过,阮相公竟会如此孤单,好象天下之大,没有一个和他有关。
自己虽然只是一个小婢假扮的书童,但自己不救他,还有谁来救他呢?想到救人,总得先弄清楚阮相公在那里?觑好出路如何走法才行,在孤立无援的情形下,救不成就永远救不成了。这是第四天的早晨,小红刚盥洗完毕,只听一阵细碎而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进来。接着只听迎云在门口叫道:“喂.小红,苟总管叫你去。”
小红听得精神一振,自己找了他三天,他好似有意避不见面,今天一早他却来找自己了。这就迅快迎了出去,说道:“迎云姐姐,是苟总管找我吗?”
迎云道:“是啊,苟总管吩咐,要我立即陪你去。”
小红喜道:“真的,好姐姐,你快些领我去,大概是相公清醒过来了,正在叫我呢。”
迎云道:“你好像三句不离相公,一开口就是相公,相公的,好,快随我去了。”说完,转身走在前面,朝长廊行去。
小红心头一喜,急忙跟着迎云身后走去。转去长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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