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亭,好了。”雪庵已扑通跳进水中,浪花飞溅。
雨亭见地上狼藉着她的衣裙、鞋子。
雪庵像一尾小白鱼尽情地在水中翻腾、穿梭。
雪庵游泳的姿势确实很优美,两只雪白的手臂似两只白桨,有节奏地划动着。她乌黑的头发披散在水中,像一朵黑色的睡莲。
“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水击三千里。”雪庵在水中吟着诗,似浪里白条疾行。
雨亭看怔了,这仿佛是美人出浴图。人生如此美好,她真是精雕玉琢的精品。
雨亭怕雪庵有闪失,于是脱掉衣服,只穿一条内裤,也跳入水中。
河水不像他想像的冰冷,反而有些温暖,暖暖的水流滋润着他的肌肤,使他产生一种异样舒服的感觉。离河岸近的地方,水并不深,脚底能踩着一些碎石,有点扎脚。
雨亭向雪庵游去,刚游了六七米,便觉得跃入一个深渊,脚踩不着底,水流湍急,浮荡着一些摇摇欲坠的水涡。一些墨绿的水草缠绕着他的身体,他的脸,痒痒的,松松的。
雪庵忘情地嬉戏,奋力向远方游去。
一群亮晶晶的东西涌了过来。雨亭仔细一看,原来是一群河鱼;它们成群结队,很快游走了。
又有一只小精灵游了过来,雨亭抓住它,原来是一只墨绿色的青蛙。它鼓着两只眼睛。友好地望着雨亭,露出白的肚皮。
雨亭放掉青蛙,放眼朝前望去,雪庵没了踪影。
他有点慌了,大叫:“雪庵!雪庵!”
雪庵没有应声。
雨亭的两只脚先是颤抖,紧接着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奋力往前游去。游着,游着,忽觉右腿被一双柔软的手抱住了。他感觉是雪庵的手,温温的,柔柔的。
雨亭向下摸去,摸着一个绒绒的软软的东西,再一伸手,手滑掉了。他再一次下滑。拦腰抱住了一个白鸟般的柔软的身体。
原来雪庵被河底的小草绊住了。
雨亭费力挣脱了纷乱的杂草,挟着雪庵向上游去,一会儿浮出了水面。
雪庵已精疲力尽,任凭他游到岸边。雨亭费力把雪庵推上岸。
雪庵横卧在沙滩,她美丽动人的胴体在溶溶的月光下,闪烁着莹莹的光。
原来雪庵在裸泳。
雨亭也上了岸。
雪庵看到雨亭,露出灿然一笑。
“要是没有你,我早与大自然融为一体了。”雪庵凄凉地说。
“怎么会呢?”雨亭一阵激动,眼里含满了泪。他忘情地扑到雪庵身上“我不能没有你,我爱……你!”雨亭在雪庵脸上落下无数的吻。
雪庵也伸出两只雪白的臂膀,揽紧了雨亭,眼里闪动着晶莹的泪花。
雨亭觉得浑身的血液沸腾起来,夜幕的黑暗更激起了情欲,他两眼矇眬,双颊火红。膨胀起来的身体战栗着……
雨亭深深感到雪庵粉白的身体上散发出来的杏仁般的苦香味,以及她纤白的手指的力量。
“我爱你,雨亭……”她呻吟着,完全沉醉在这热烈的生气盎然的热吻之中,她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她觉得她的身体在往上浮,完全忘记了周围的存在……
雨亭几乎淹没了雪庵,他紧紧地抱住雪庵,在她的身体上吻着……
忽然,雪庵猛地翻了一个身,呜呜地哭起来。
雨亭不知所措。
“雨亭,你原谅我吧,我不喜欢性,我崇尚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我说过,我的生命和你的生命是连在一起的……”
雪庵说完,抱起衣服,向夜的深处走去,一会儿便消失了。
长时间的静默。
草虫似乎停止了奏乐。河边的一只青蛙,忽然用力地叫了几声,以后大地归于一片寂静。
雨亭回到车里时,雪庵已穿好衣服在后座上睡熟了。
雨亭无奈地望着心爱的女人,久久地望着……
往事如烟,历历在目,如今雪庵又奇迹般的出现了,怎能不让雨亭激动万分。
坐在窗前的雪庵缓缓转过身。
“雪庵,真的是你?!”雨亭热泪盈眶,冲上前去。
雪庵睁大了眼睛,望着雨亭,全身颤动着,阳光从窗口泻进来,轻轻地洒在她身上,就像镶了一层金色的光彩,笼罩在金色的光辉里。
雪庵笑了,大颗大颗的泪珠,扑簌簌滚了下来。
“雨亭,雨亭……”她大叫着,扑上前,张开了双臂。
二人紧紧相拥。
第八章山农叫山宝
雨亭感觉到雪庵身体的温度,暖融融的,就像柔软的绒被,他又闻到了雪庵熟悉的甜甜的气味,杏仁一般的清新气味,从她的薄薄的嘴里,从她的鼻翼里,从她柔软白皙的身体里,溢出来,淌出来,包裹了雨亭的身体。
雨亭情不自禁,热泪滚滚,他生平还是第一次流淌这么多的泪水。
雪庵的泪水,像潺潺的小溪,细细的,温温的,淌在雨亭的右肩上。雨亭感到非常幸福,这幸福用语言难以形容,真是销魂时刻,谁解其中味!
雪庵轻轻地说:“雨亭,在你的一生当中,肯定走过不少桥吧,有木架的、石造的、混凝土筑的,也有钢铁构成的,它们的功能都一样,让你到达彼岸,它们都是默卧在流水之上。我就是桥,我要让你到达彼岸。”
雨亭吻着她说:“你是我生命的桥。在这时代的洪流之中,你给我力量,给我希望。”
雪庵又一次涌出了泪水。
雨亭轻轻拭去雪庵脸上的泪水,把唇贴住雪庵的唇,这一次雪庵没有回避,张开了殷红的嘴唇,仿佛要把雨亭深深地吸进心里……
原来那天傍晚,在那座洪水围攻的“孤岛”上,雪庵并没有停止呼吸,她因为高烧昏迷过去。情急中的雨亭一时手脚慌乱,认为她气息全无,悲伤地将她送入大河之中。
雪庵醒过来时已到了另外一座“孤岛”上,一个以采药为生的山农救了她。山农叫山宝,是个孤儿,40多岁,长年栖于深山,以采药为生,至今未婚。他把雪庵背到一个山洞里,升起篝火,从背篓里取出草药,为雪庵擦身降温,同时服侍她喝了药剂。第二天上午,雪庵醒来,看到衣衫褴褛、相貌丑陋的山宝,吃惊不已。山宝告诉她实情,雪庵回忆起前后情景,感慨不已。
几天后洪水退去,雪庵要求下山,去寻找雪亭,山宝不允。
山宝说:“妹子,我真心喜欢你,你就做我的女人吧。我采药,你熬药,我卖药。我为你做饭,你给我洗衣服。咱们就在这深山老林里快快活活地过日子。”
雪庵说:“山宝哥,你救了我,我终生不忘,你的大恩我一定重报。我有丈夫,有家庭,我的家在北京,我会给你一笔钱的。”
山宝摇摇头,问:“你是不是嫌我穷?”
雪庵摇摇头。
山宝又指着自己的脸问:“是不是嫌我丑?”
雪庵又摇摇头。
山宝伸出双手,问:“是不是嫌我脏?”
雪庵还是摇摇头。
山宝怆然泪下,“除了你,我半辈子没有碰过女人。我见了你的身子,用了你的身了,你就是我的女人了!”
雪庵听了,似乎明白了什么,脸涨得通红,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儿,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的树枝衣,那是山宝用树枝编织的“衣服,”自己的衣服早在洪水的冲击下流失了。
雪庵“啪”地打了山宝一个耳光。
山宝叫道:“妹子,你为什么打我?!”
雪庵恨恨地叫道:“打的就是你!”
山宝哭道:“我也是人啊!我从心里喜欢你,你长得好俊俏!皮肤像粉皮儿,身子像嫩藕,脸像大苹果……”
雪庵气得又打了他一个耳光。
山宝见雪庵执意下山,生怕失去她,于是把雪庵用绳子绑在树上。
雪庵大声呼叫,微弱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
山宝哈哈大笑,手舞足蹈,他对雪庵说:“你就是喊破嗓子也没有人听见,以前这是八路军的根据地,连日本小鬼子都爬不上来。你叫唤只能把野兽招来。”
雪庵一听不再喊了。
夜里,果然来了一群狼。
它们嗷嗷叫着,围着火堆,就是不敢上前。
雪庵吓得急出一身汗,手脚被捆绑动弹不得。
山宝围着火堆跳舞,一手拿着吃饭用的破铁桶,一手拿着根树棍。
这群狼有十来只,大狼、小狼、老狼,一个个龇牙咧嘴,垂涎欲滴。
山宝朝它们叫道:“小的们,来啊,来啊!跟爷爷跳个舞!奶奶不跟我跳,你们跟我跳!”
雪庵在一旁听了,哭笑不得。
山宝把树棍捅进火堆,烧着了,朝那些狼冲去。
山宝大叫着:“冲啊!山宝的军队进攻了!冲啊!”
那些狼连滚带爬四散而逃。
雪庵看到这般情景,“噗哧”笑出声来。
山宝凯旋而归,口中大呼:“狼兵败了,狼兵败了!”
山宝回到雪庵身边,俯下身来,笑道:“报告老婆,狼兵败了,山宝的军队胜了。”
山宝“唉哟”一声叫道:“老婆受伤了……”
他见到雪庵大腿间流下一片殷红的鲜血,在树枝间时隐时现……
山宝惊慌不已,自言自语道:“啥时候狼兵冲过来的呢?”
山宝拿起一片树叶,想为雪庵擦去腿上的血迹。
雪庵拼命扭动着身体,叫道:“不要碰我!”
山宝愣住了,说道:“我看着心疼,这是为你好。”
雪庵道:“没关系。”
山宝见雪庵态度安详,放下了树叶,一屁股坐在地上。
山宝制作了一个大铁笼子,留下一个小门,把雪庵关在里面。他在笼子里放了一个木桶,,为雪庵大小便使用。
山宝下山用草药换了一些粮食、蔬菜、肉类、衣物、用品上山,寄存在山洞里。他特意给雪庵选了红衣翠裤,让雪庵换上,脱掉了树枝衣,雪庵换上布衣裤,感到十分舒服。山宝心灵手巧,很快搭起两间小草屋,把铁笼子安放在其中一间草屋内。
山雨倾泻,狂风大作,山宝把草屋的门紧紧闭上。炎炎夏日,山宝站在铁笼边用大蒲扇为雪庵纳凉,并扑打蝇蚊。每逢雪庵大小便时,山宝便自觉回避,然后用水清洗木桶。山后有一潺潺小溪,泉水清凉,每逢一周傍晚,山宝便带雪庵出了铁笼,来到溪边,让雪庵洗浴,他自觉避到一边,远远监视。天长日久,雪庵饮泉为生,又吃新鲜粮食和蔬菜,身体反而结实许多。偶遇寒风,也不轻易感冒。使雪庵最为难受的是没有书读,平时在北京,她以读书为乐,几乎每日都在 里,有时还要挥毫写书法。听不到新闻,看不到DVD获奖影片,也使她十分烦恼。
真是与世隔绝,既不是世外桃源,也不是蓬莱仙境,倒有点像原始社会。
山宝过得十分快活,有雪庵这么一个如花似玉文雅娴静的年轻女人为伴,这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艳福。真是天赐良机,命中有运,一场浩淼的大洪水,竟然漂来一个精赤条条的佳人,福分不浅。虽然她不承认是我的女人,但是她跟我同呼吸共命运,同居一室,共同生活,这不是夫妻是什么?山宝的女人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
有一次,山宝悄悄溜下山,从集市上买了一个“喜”字回来,贴在门上,洋洋得意。
雪庵因为关在铁笼之中,没有发现。一次洗浴归来,发现了喜字,勃然大怒,一把扯掉。
山宝一见,有些着急,叫道:“老婆,老婆,不要撕,不要撕,才贴了几天。”
雪庵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说道:“反正也不是真夫妻,山宝,你下山给我买一本书。”
“什么书?”
“名字叫《一只绣花鞋》。”
“好,我明天就下山。”
第八章一只绣花鞋
山宝第二天一早下山,悄悄摸进县城的新华书店。
他在书架上翻来翻去,也没有见到《一只绣花鞋》。
售货员见他急得满头大汗,问道:“同志,你找什么书?”
山宝嘻嘻笑道:“我找一只绣花鞋,我不识字,没进过学堂,是我老婆让找的。”
售货员说:“已经卖过去了。”
山宝一听,急了,说道:“不行,我老婆非要不可,不然不让我上床!售货员阿姨,您行行好,找一只吧。”
那位售货员刚18岁,一听山宝喊她阿姨,心里不悦,平时她就好美,喜欢照照镜子,听说现在兴整容,可自己又没钱整容,她的气不打一处来,立即推搡山宝说:“去,去,这儿没有你找的破鞋烂袜子,出去!”
山宝被赶出门,冲着书店叫道:“你什么服务态度,你长的那德性,脸蛋还不如我老婆的屁股好看呢!”
山宝怏怏不乐地来到农贸市场,正见一个摊上挂着几只绣花鞋,心中大喜。
他思忖:老婆要一只绣花鞋,书上写的不如真的,干脆我买一只带回去,讨老婆喜欢。
山宝问了绣花鞋的价钱,十元钱一双。
山宝想买一只,讨价5元钱。
卖鞋的胖女人嘟囔道:“买鞋都买一双,哪儿有买一只的?听着都新鲜!”
山宝瞪大了眼睛,叫道:“我就买一只!”
胖女人叫道:“你眼睛瞪得比牛还大!你老婆是不是残疾人,就一只脚!那只脚叫哪个野汉子偷去了?”
山宝一听胖女人侮辱雪庵,气得直哆嗦,他的脸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再加上围拢看热闹的人多,脸上挂不住,于是一拳打在胖女人的左胸上,只觉得像个厚厚的绵垫子弹了回来。
“好哇,你敢奇袭老娘的奶头山!你吃了豹子胆了。”胖女人咆哮一声,一头朝山宝撞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