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她有一两个仆人就好了,”艾美从客厅走出来说道。
她在那里试图敲定,墨丘利铜像放在玻璃柜里还是壁炉台上更好。
“妈和我谈过这事,我决心先试试她的办法。我有洛蒂帮我做活,忙这 忙那,该不会有多少事情要做的了。我要干的活儿,只足以使我免于懒惰和 想家,”梅格平静地回答道。
“萨利·莫法特有四个仆人,”艾美开口说。
“要是梅格有四个,她的屋子也没法住下,这样先生与夫人只好在花园 里扎营了,”乔『插』了嘴。她身系一条蓝『色』大围裙,正在为门把手做最后的加 工。
“萨莉可不是穷人的妻子,众多的女仆也正般配她的华宅。梅格和约翰 起点低,可是我觉得,小屋里会有和大房子里同样多的幸福。像梅格这样的 年青姑娘若是啥事不干,只是打扮、发号施令、闲聊,那就荒谬之极了。我 刚结婚时,总是盼望我的新衣服穿坏或磨破,这样我就有缝缝补补的乐趣了。 我烦透了钩编织品,摆弄手绢。”“你为什么不去厨房瞎忙乎呢?萨利说她就 是这样以此为乐的,尽管烹饪从不成功,仆人们也总笑她,”梅格说道。
“后来我是那么做的,但不是'瞎忙乎',而是向罕娜学习该怎么做。我 的仆人们没有必要笑话我,当时那不过是游戏。可是,有一度我雇不起仆人 的时候,我不仅有决心,也有能力为我的小姑娘们烧煮有益健康的食物。我 自个儿为此感到很受用。梅格,亲爱的,你是从另一头开始的。但是你现在 学得的教训渐渐地会派上用常当约翰富裕了一些时,对家庭主『妇』来说,不管 多么显赫荣耀,都应知道活儿该怎样去做,如果她希望被人尽心尽意地侍候 的话。”“是的,妈妈,我相信,“梅格说,她毕恭毕敬地听着这个小小的教 诲。就管家这引人入胜的话题来说,大部分『妇』女都会滔滔不绝地发表意见 的。”你知道吗?这些小房间我最喜欢的是这一间,”一会儿后,她们上了楼, 梅格看着她装满亚麻织品的衣橱,接着说道。
贝思正在那儿,她将雪白的织品齐整地摆放在橱架上,为这一大批漂 亮的织品得意非凡。梅格说话时三个人都笑了起来,因为那亚麻织品是个笑 话。要知道,马奇婶婶曾说过,假如梅格嫁给"那个布鲁克",将得不到她的 一文钱。可是,当时间平息了她的怒气,当她为她发的誓后悔时,老太太左 右为难了。她从不食言,便绞尽脑汁如何转这个弯子。最后她设计了一个能 使她满意的方案。卡罗尔太太,弗洛伦斯的妈妈受命去购买、缝制、设计了 一大批装饰屋子和桌子的亚麻织品,并作为她的礼品送给梅格。卡罗尔太太 忠实地做了这一切,但是秘密泄『露』了出来,全家人大为欣赏,马奇婶婶试图 做出全然不觉的样子,坚持说她不给梅格别的礼物,只给她那串老式的珍珠 项链,那是早就应诺要送给第一个新娘的。
“我很高兴,这是会当家才有的审美能力。以前我有个年青朋友,开始 成家时只有六床被单,但因有洗指钵伴着她而再无所求。”马奇太太带着道 地的女『性』鉴赏力轻轻拍打着绣花台布。
“我连一个洗指钵也没有,但是,我的这份家当够我用一辈子了,罕娜 也这样说。”梅格看上去一副知足的样子,她也满可以这样知足。
“'拜拜'来了,”乔在楼下叫了起来,大家便一起下楼迎劳里。在她们平 静的生活里,劳里的每周来访是件大事。
一个高个儿、宽肩膀的年青人迈着有力的步子快速走了过来,他理着 短发,头戴毡帽,身上的衣服宽宽大大。他没有停步去开那低矮的篱笆门, 而是跨了过来,径直走向马奇太太,一边伸出双手,热诚地说道:“我来了, 妈妈!啊,一切都好。”他后面的话回答了老夫人神情里流『露』出的询问。他 漂亮的双眼『露』出坦率的目光,迎接这种关切的神情。这样,小小的仪式像往 常一样,以母亲的一吻结束。
“这个给约翰·布鲁克太太,顺致制作人的恭贺与赞美。
贝思,上帝保佑你!乔,你真是别有韵致。艾美,你出落得太漂亮了, 不好再当单身小姐了。”劳里一边说着,一边丢给梅格一个牛皮纸包,扯了 扯贝思的发结,盯着乔的大围裙。在艾美面前做出一副带嘲弄味的痴『迷』样, 然后和众人一握手,大家便谈起话来。
“约翰在哪儿?”梅格焦急地问道。
“丢下一切为明天办理结婚证书做准备去了,夫人。”
“比赛哪边赢了,特迪?“乔问道。尽管已经十九岁,乔一如既往地 对男人们的运动感兴趣。
“当然是我们了。真希望你也在常”
“那位可爱的兰德尔小姐怎么样了?”艾美意味深长地笑着问。
“比以前更残忍了,你看不出我是怎样憔悴?”劳里呯呯地拍着他宽阔 的胸膛,神情夸张地叹息道。
“这最后一个玩笑是什么?梅格,打开包裹瞧瞧,”贝思好奇地打量着鼓 鼓囊囊的包裹说道。
“家里有这个很有用,以防火灾或盗贼,”劳里说道。在姑娘们的笑声中, 一个更夫用的响铃出现在众人眼前。
“一旦约翰不在家,而你又感到害怕的时候,梅格夫人,只要你在前窗 摇它,立刻就能惊动邻居。这东西很妙,是不是?”劳里示范其功效,姑娘 们不由捂住了耳朵。
“你们的配合真让我感激!说到感激,我想到一件事,你们得谢谢罕娜, 她使婚宴蛋糕免遭毁灭。我过来时看到了蛋糕,要不是她英勇地护卫着它, 我就会吃上几口的。它看上去好极了。”
“真不知你可会长大,劳里,”梅格带着主『妇』的口气说道。
“我尽力而为,夫人。可是,我恐怕再长不了多大了。在这种衰败的年 代,六英尺大约就是所有男人能长到的高度了,”年轻先生回答道,他的头 大约和那小枝形吊灯平齐了。
“我想,在这样整洁的屋子里吃东西会亵渎神灵,可我饿极了,因此, 我提议休会,”过了一会儿,他补充道。
“我和妈妈要等约翰,最后还有些事情要解决,”梅格说着,急急忙忙走 开了。
“我和贝思要去告蒂·布莱恩家为明天多弄些鲜花,”艾美接过话头。她 在美丽的鬈发上戴着一顶别致的帽子,和大家一样大为欣赏如此装扮的效 果。
“乔,来吧,别丢开我。我疲倦极了,没人帮助回不了家。
不管你做什么,别解下围裙,它怪模怪样还挺漂亮,”劳里说道。乔将 那个他特别讨厌的围裙放入她硕大的口袋里,伸出胳膊,支撑他无力的脚步。
“好了,特迪,我要和你认真谈谈明天的事,”他们一起踱步离开时,乔 开口说道,”你必须保证好好表现,别搞恶作剧,破坏我们的计划。”
“决不再犯。”
“我们该严肃时,别说可笑的事情。”
“我决不说。你才会那样做呢。”
“还有,我求你在仪式进行中别看我。你要是看,我肯定要笑的。”
“你不会看到我的。你会哭得很厉害,厚厚的泪雾将模糊你的视线。” “除非有很深的痛苦,我从不会哭的。”
“比方人家去上大学,嘿?”劳里笑着『插』嘴暗示她。
“别神气十足了,我只是随着姐妹们一起哭了一小会。”
“真的是这样。我说,乔,爷爷这星期怎么样?脾气很温和吗?”
“非常温和。怎么?你有麻烦了,想知道他会怎样?”乔很尖锐地问 道。
“哎呀,乔,你以为,如果我有了麻烦,还能直视你妈妈,说'一切都好 '吗?“劳里突然停步,『露』出受了伤害的神『色』。
“不,我不这么以为。”
“那么,别这样疑神疑鬼。我只需要些钱,”劳里说道。她恳切的语调抚 慰了他,他继续走路。
“你花钱太厉害了,特迪。”
“天哪,不是我花了钱,而是钱自己花掉了。不知怎么搞的,我还没反 应过来,钱已没了。”
“你那么慷慨大方,富于同情心。你借钱给别人,对谁的要求都不拒 绝。我们听说了亨肖的事,听说了你为他做的一切。要是你一直像那样花钱, 没人会责怪你,”乔热情地说。
“噢,他小题大做了。他一人抵一打我们这样的懒家伙,你总不会让我 眼看着他只为需要一点点帮助而去干活累死吧,是不是?”
“当然不会。但是,你有十七件背心,数不清的领带,每次回家都戴 一顶新帽子,我看不出这有什么益处。我以为你已经过了讲究浮华服饰的时 期。可是,这『毛』病时不时又在新的地方冒了头。如今丑陋的打扮倒成了时髦 ……你把头弄成了矮灌木丛,穿紧身夹克,戴桔『色』手套,穿厚底方头靴。要是 这种难看的打扮不费钱,我不说什么,可它花钱和别的装束一样多,而且我 一点也不满意。”对于这一攻击,劳里仰头大笑,结果毡帽掉到了地上,乔 从帽上踩了过去。这个侮辱只为他提供了阐述粗糙服装优点的机会。他折起 那顶受了虐待的帽子,将它塞进了口袋。
“别再教训人了,好人儿!我一个星期够烦的了,回家来想快活快活。 明天,我还是要不考虑花费,打扮起来,让我的朋友们满意。”
“你只要把头发蓄起来我就不烦你了。我并不讲贵族派头,但我不愿 让人看见和一个貌似职业拳击手的年轻人在一起,”乔严肃地说。
“这种其实的发型促进学习,我们因此而采用它,”劳里回答。他心甘情 愿地牺牲了漂亮的鬈发,迁就这种只有四分之一英寸长的短发茬,这样当然 不能指责他爱慕虚荣。
“顺便说说,乔,我看那个小帕克真的是为了艾美而不顾一切了。他不 停地谈论她,为她写诗,神情痴『迷』,态度真让人起疑。他最好将他稚嫩的热 情消灭于萌芽状态,是不是?”沉默了片刻,劳里以推心置腹的、兄长般的 口气接着说道。
“他当然该这样。我们不希望几年内家里又有什么婚姻大事。我的天哪, 这些孩子们在想些什么啊?”乔看上去大为震惊,仿佛艾美和小帕克已经不 是少年了。
“这是个高速时代,我不知道我们会有什么样的结局,你只是个孩子, 乔,但是,下一个将是你出嫁,把我们留下来悲叹。”劳里对这堕落的时代 大摇其头。
“别惊慌,我不是那种可人儿,没有人要我,那也是神的恩赐,因为一 家之中总要有个老处女的。”
“你不会给任何人机会的,”劳里说着瞥了她一眼,晒黑的脸庞上泛起 了一点红晕,”你不会将你『性』格里温柔的一面示人的。假如谁偶然窥视到这 一面,不由自主地表示他喜欢你,你会像戈米基夫人对她的情人所做的那样 ……对他泼冷水……变得满身长刺,没有人敢碰你、看你。”
“我不喜欢那种事。我太忙了,无暇去考虑那些废话。我觉得以那种 方式解散家庭太可怕了。好了,别再说这事了。梅格的婚礼使我们大家的脑 子都错『乱』了。我们没谈别的,光谈情人以及这类荒唐事儿。我不愿由此发脾 气,因此我们换个话题吧。”乔看上去严阵以待,稍稍一激便会大泼冷水。
不管劳里有什么样的感情,他得到了发泄。他们在门口分手时,劳里 低声吹了个长口哨,并作了可怕的预测:“记住我的话,乔,下一个出嫁的 是你。”
第1卷 第二十五章首次婚礼
六月的那个早晨,覆盖游廊的玫瑰花儿们一大早便睁开了睡眼,『露』出 灿烂的笑容。它们在艳阳下怒放,如同友好的小邻居,事实正是这样。花儿 们激动得满脸通红,在风中摇曳摆动,窃窃私语,议论着它们所见之事。因 为,一些花儿透过饭厅窗户窥视到那儿摆着宴席。
另一些花儿往上攀着,笑着向正在打扮新娘的妹妹们点头致意,其他 的花儿在招手欢迎那些忙这忙那,穿梭于花园、游廊、大厅的人们。所有的 玫瑰,无论是鲜艳盛开的花朵,还是『色』彩最淡的蓓蕾,都以它们的美貌和芬 芳向它们那和善的女主人致敬。女主人爱它们,照料它们已经很长时间了。
梅格看上去就像一朵玫瑰,那天,心灵中最甜美的东西,似乎都『荡』漾 在她脸上,使那张脸充满魅力、温柔,美丽无比。
她不要丝绸衣服和花边,也不要山梅花。”今天我不想看上去和往日有 什么不同,也不想盛装打扮,”她说,”我不要时髦的婚礼,只要身边我爱的 人们。我希望,在他们眼里,我还是熟悉的老样子。”因此,她亲手缝制结 婚礼服,将女孩心中温柔的希望与天真浪漫都缝进了礼服。妹妹们把她漂亮 的头发辫成辫子,她身上唯一的装饰是山谷里的百合花。百花之中,”她的 约翰"最钟爱百合。
“你看上去真的就是我们家亲爱的梅格,只是太漂亮、太可爱了。要不 是会把你衣服弄皱,我就要拥抱你了,”打扮完毕,艾美欣喜地打量着姐姐, 叫了出来。
“那我就满意了。可是,请你们每个人都来拥抱我,亲吻我。别管我的 衣服,我今天想让衣服带上许许多多这样的折皱。”梅格向妹妹们伸出了胳 膊,好一会儿妹妹们满面春风地依偎着姐姐,感到新的爱情并未改变昔日的 姊妹之情。
“好了,我得去为约翰系领带了。然后我要和爸爸在书房里安静地呆一 会儿。“梅格跑下楼去行这些小小的礼节,之后便跟在妈妈的身前身后,一 步不离。她意识到尽管妈妈脸上『露』着笑容,内心却隐藏着悲哀:鸟巢里的第 一只鸟儿就要展翅高飞了。
眼下,三个姑娘站在一起,为她们朴素的装扮做最后的修饰。我们正 好利用这段时间描述一下三年时光给姑娘们的容颜带来的变化。此时此刻, 所有的一切使她们看上去动人之极。
乔的棱角已磨平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