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乔,那太过分了,”他又以从前那种男孩气语调开了腔,”你是 为我做了许多,我无法感激你,只能尽力不让你失望。最近你完全抛弃我了, 乔,可我还是得到了最好的帮助,所以,要说我有什么长进,你得感谢这两 位。”他一只手轻轻地放在爷爷花白的头上,另一只手放在艾美的金发上, 这三个人从来离不开多远。
“我真的认为世界上最美好的事就是家庭!”乔脱口而出。
此时她的精神异常高涨。”我自己成了家后,希望和另外三个家庭一样 幸福。我了解也非常喜欢那三个家庭,要是约翰和弗里茨也在这里,那真是 地球上的一个小天堂,”她接着说道,声音放低了些。那天晚上,一家人快 活地谈论着家庭计划、希望、打算,乔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心中溢满了幸福。 她跪在一直靠近自己的那张空床边,柔情万端地想着贝思,以此平静自己的 心情。
那一年过得令人非常吃惊,事情似乎发生得非同寻常地迅速顺利。乔 几乎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已经结了婚,在梅园安顿了下来,接着, 六七个小男孩如雨后春笋般地冒出来,学校办得火红,令人惊奇。学生们有 穷孩子,也有富孩子,因为,劳伦斯先生不断地发现引人怜悯的贫穷人家, 恳求巴尔夫『妇』可怜孩子,而他会高兴地付些钱加以资助。
有心的老先生用这种方式智胜了高傲的乔,为她带来了她心愿所系的 那些孩子。
这工作开始时自然费力,乔犯着莫名其妙的错误,然而,教授安全地 将她引进平静的水面,最不受管束的流浪儿,最终也被征服了。乔是多么地 欣赏她的"男孩荒野"啊!梅园以前干干净净,井然有序,如今,大批的汤姆 们、迪克们、哈里们出没于这片神圣的领地。要是那可敬可怜的马奇婶婶看 到这一切,她老人家会怎样地悲叹啊!然而,毕竟这事情中还有某种劝善惩 恶的成份,因为方园几里路之内的男孩子们都非常害怕老太太,现在小亡命 者们无拘无束地大吃着禁果李子,不受责骂地用肮脏的靴子踢着砾石,在大 空场地上玩着板球,而以前那儿有着易怒的"有着弯角的牛",吸引着鲁莽的 小家伙们过去,被牛角挑起。如今这里成了这种男孩子的天堂。劳里建议它 应叫作"巴尔花院",这对主人是种赞扬,对居住在这里的人们来说比喻贴切。
学校决不赶时尚,教授也没积蓄其钱财,但是正像乔计划的那样……"对 那些需要教导、照料、爱抚的男孩子们,这个地方幸福,像家一样。”很快, 大宅子里每间屋子都满了,花园里每一小块地都有了主人,仓库与棚屋里出 现了定期的动物展览,因为允许他们养宠物。
一天三次,乔坐在长餐桌的一端向她的弗里茨笑着,桌子两边各坐着 一排幸福的孩子,他们都很有感情地看着她,他们对"巴尔妈妈”吐『露』知心 话,对她心存感激,充满爱恋。现在,她有足够的男孩子了,她从不厌烦他 们,虽然他们决不是天使,有些孩子使教授及夫人大伤脑筋。但是,她相信, 即使在最淘气、最莽撞、最让应为花园:巴尔英语发音不标准,劳里是在模 仿他的发音。
人烦心的小流浪儿们身上也有优点,这给了她耐心、技巧,最终使她 成功。巴尔爸爸像太阳一样亲切地照耀着他们,巴尔妈妈一天要宽恕他们七 七四十九次,在这种情况下,只要那男孩是凡人,就不可能顽抗到底。这些 孩子们对她的友谊,他们干了坏事后悔罪时鼻子的抽齐声和低声说话声,他 们有趣又感人的小秘密话,他们可爱的热情、希望和计划,甚至他们的不幸, 这些对乔来说都是非常珍贵的,因为那使她更加喜爱他们。这些男孩子们有 的迟钝,有的腼腆;有的虚弱,有的闹人;有的孩子说话口齿不清,有的说 话结结巴巴;有一两个孩子跛腿;还有一个快乐的小混血儿,别的地方都不 接受他,而"巴尔花院"却欢迎他,尽管有些人预料接受他会毁了这学校。
的确,尽管工作繁忙,焦虑重重,还有永无止境的忙『乱』,乔在那里是 个幸福的『妇』人。她由衷地欣赏这一切,她感到男孩们对她的称颂要比世间任 何赞扬都更令人满意。现在,她只对她一群热情的信徒及敬慕者讲故事。随 着岁月的流逝,她自己的两个孩子出世了,为她增添了幸福……罗布,以爷爷 的名字命名;特迪,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家伙,他似乎继承了爸爸快活的脾气、 妈妈旺盛的精神。在那一群混『乱』的男孩堆里,他们怎样能活泼地成长,这始 终是『奶』『奶』和几个姨的一个谜。然而,他们如同春天的蒲公英茁壮成长。那些 粗鲁的保姆们很爱他们,对他们照顾得也很好。
梅园有许许多多节假日,最愉快的节日便是每年一度摘苹果的时候。 那时,马奇夫『妇』、劳伦斯夫『妇』、布鲁克夫『妇』,还有巴尔夫『妇』全体出动,干上 一整天。乔结婚五年后,又到了那天,乔如鱼得水。她用针别起了身上的长 袍,帽子压根儿没戴在头上。她胳膊下夹着儿子,四处奔着,随时准备应付 可能出现的惊险事件。小特迪有刀枪不入的能耐,他没发生过任何事情。乔 从来没担心过他,无论是他被一个男孩一下弄上树去,还是另一个男孩驮着 他飞跑开去,还是当他那溺爱的爸爸给他吃酸味的冬季粗苹果时,她都不担 心。他爸爸带有日耳曼人的幻想,认为孩子们能消化任何东西,从腌菜到钮 扣、钉子,还有他们的小鞋。他知道她的小特迪最后总会安然无恙,面『色』红 润,脏兮兮却静悄悄地出现的,她总是热情欢迎他回来,乔百般柔情地爱她 的孩子们。
四点时,劳动暂停。篮子空了,摘苹果的人休息了,他们互相比着衣 服的撕裂处和身上的擦伤。乔,梅格,还有一支大男孩组成的小分队,在草 地上摆着晚餐。这顿户外茶点总是这一天最快乐的时分。在这种场合,不夸 张地说,地上流淌着牛『奶』与蜂蜜,因为,他们不要孩子们坐在桌边吃,而是 允许他们随意吃茶点……这种自由是个刺激,男孩子们心中热爱它。
他们最大限度地充分利用了这个难得的特权。一些孩子做着有趣的实 验,倒立着喝牛『奶』,另一些孩子做着蛙跳游戏,中间停顿时便吃着馅饼,使 游戏更有诱『惑』力。饼干撒遍了田野,吃了一半的苹果栖息在树上,像是一种 新的鸟类。小女孩们私下开着茶会,小特迪在能吃的东西之间随心所欲地徘 徊着。
大家都再也吃不下东西了,这时,教授第一次正式提议干杯,在这种 时候总是要干杯的……"马奇婶婶,上帝保佑她!”那好人由衷地敬酒。他决忘 不了他欠老太太太多。男孩子们静静地喝干酒。他们一直受着教诲:脑中常 记老太太。
“现在,为『奶』『奶』六十岁生日干杯!祝她长寿,三呼万岁!”这是由衷的提 议,读者完全可以相信。他们又一次开始欢呼起来,很难止祝他们为每个人 的健康都干了杯,从劳伦斯先生到那只吃惊的豚鼠……劳伦斯先生被视为他们 特别的恩主,而那只豚鼠离开它适当的属地来寻找它的小主人。然后,德米 作为长孙,向当天的女人赠送各种礼品。礼品太多了,只好用独轮手推车运 到喜庆场地。一些礼品很好笑,然而,在别人眼里看来有瑕疵的东西,『奶』『奶』 看着都能用作装饰品……孩子们的礼品都是他们自己制作的。黛西的小手指耐 心地为手帕镶了边,那一针一线在马奇太太看来都比刺绣的要好;德米的鞋 盒子是机械技艺的奇迹,虽然那盒子盖不上;罗布的脚凳腿扭动着立不稳定, 她却说令人舒服;艾美的孩子送给她的书上用大写字母东倒西歪地写着……" 赠亲爱的『奶』『奶』,她的小贝思。”任何贵重的书都不及这本书好。
在赠礼仪式进行中间,那帮男孩子神秘地消失不见了。马奇太太想感 谢她的孙儿孙女们,却感动得不能自持,小特迪用他的围裙为『奶』『奶』擦去泪水。 教授突然开始唱了起来。于是,从他们头上方,不同的声音接上了歌词,一 颗颗树间回『荡』着看不见的合唱队的歌声。男孩子们诚心诚意地唱着。这支小 歌是乔写的词,劳里谱的曲,教授训练孩子们唱的。在这个场合演唱效果极 佳。这真是一件新鲜事,结果大获成功,马奇太太遏制不住惊喜,她坚持要 和每一只没有父亲的鸟儿握手,从高个儿的弗朗兹和埃米尔到那小混血儿, 这些孩子们声音非常甜美动听。
这一切结束后,孩子们四下散开去做最后的嬉戏,马奇太太和女儿们 留在节日的树下。
“我想,我不应该再把自己叫做'不幸的乔’了,我最大的愿望已经这样 美妙地得到了满足,”巴尔太太说着,一边将小特迪的小拳头拽出了牛『奶』罐, 她正兴高采烈地用手在罐里搅和着呢。”可是,你的生活和你很久以前想象 的大不相同,你可记得我们的空中楼阁?”艾美问道。她看着劳里和约翰在 和孩子们玩着板球。
“亲爱的人们!看到他们忘掉事务嬉耍一天,真让我高兴,”乔回答。她 现在说话带上了人类母亲式的慈爱口气。
“是的,我记得。可是我那时向往的生活现在看来似乎自私、孤寂、清 冷。然而,我并没有放弃写本好书的希望,我可以等待,我确信我生活里有 了这样的经验和例证,书会写得更好。”乔指着远处蹦蹦跳跳的孩子们,又 指指爸爸。爸爸倚着教授的胳膊,两人在阳光里正走来走去,热烈地谈着什 么两人都非常感兴趣的话题。乔接着指了指坐在那里的妈妈。女儿们崇敬地 围绕着她。她膝上、脚边坐着她的孙儿孙女,好像大家都从她那儿得到了帮 助和幸福,她那张脸在他们看来永远不会衰老。
“我的空想几乎都实现了,的确,我那时希求美好的事物,但是,我心 中知道,假如我有一个小家,有约翰和一些这样可爱的孩子,我就应该满足 了。我得到了这一切,感谢上帝。
我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梅格将手放在她的高个子儿子的头上,脸上 的表情充满温柔与虔诚的满足。
“我的楼阁和我的计划完全两样。但是,我不会像乔那样更改的。我没 放弃我所有的艺术希望,也没把自己局限于帮助别人实现美梦。我已经开始 制作一个孩子塑像。劳里说那是我做的最好的一件。我自己也这么认为。我 打算用大理石制作。这样不管发生什么事,至少我可以保留我的小天使的形 象。”艾美说着,一大滴泪珠落在了睡在她臂弯里的孩子的金发上,她深深 爱着的这个女儿,弱不经风,失去她的担心是艾美幸福生活中的阴影,这个 不幸对父亲母亲都有很大影响,因为爱情与痛苦把两个人紧密地联结在一 起。艾美的『性』情变得更加甜美、深沉、温柔,劳里变得更加严肃、强舰坚强。
两个人都懂得了,美貌、青春、好运,甚至爱情自身都不能使幸运的 人免于焦虑、疼痛、损失与痛苦,因为……每个人生活中都会有不幸的雨点落 下,一些日子会变得黑暗、哀伤、凄凉。
“她身体有起『色』了呢,我确信这一点,亲爱的,别灰心,要有希望,要 保持快乐,”马奇太太说道。心地温和的黛西从『奶』『奶』膝上俯过身去,将她红 润的脸颊贴在了小表妹苍白的脸颊上。
“我根本就不应灰心,我有你鼓励,妈咪,有劳里承担一大半负担,”艾 美热情地说,”他从不让我看出他的焦虑。他对我那么温柔、耐心,对小贝 思又是那么尽心。这对我来说总是很大的支持与安慰,我怎么爱他都不过分。 所以,尽管我有这个不幸,我还是能像梅格那样说:'感谢上帝,我是个幸 福的女人。'”
“我没有必要再说了。大家都看得出来,我得到的幸福远远超过了我应 享有的,”乔接着说。她扫视她的好丈夫和在她身边草地上翻滚着的胖孩子 们。”弗里茨越来越老,越来越胖了,而我像个影子日渐消瘦了。我已经三 十岁了,我们根本富不起来!梅园说不上哪天夜里会给烧掉,因为那个不肯 改悔的汤米·邦斯非要在被褥下抽香蕨木烟。他已经三次烧着了自己。可是 尽管有这些不太浪漫的事情,我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了,我一生中从来没有像 这样快活过。请原谅我的措辞。
和那些男孩们生活在一起,我时不时禁不住用他们的表述法。”
“是的,乔,我想,你将会有个好收成的,”马奇太太开口说,她吓走 了一只大黑蟋蟀。它盯着小特迪看,吓得他脸上变了『色』。
“收获没你的一半好,妈妈。你看,你耐心地播下种子,然后收获,为 此我们怎么也谢不够你,”乔带着她那可爱的急躁叫道。她的急躁年龄再大 也改不了。
“我希望,每年多一些麦子,少一些稗子,”艾美轻轻地说。
“一大捆麦子,但是我知道,你心里有地方装下它的,亲爱的妈咪,”梅 格语调温柔地补充道。
马奇太太深深地感动了。她只能伸开双臂,仿佛要把她的儿孙们搂抱 过来。她的表情和声音里都充满了母亲的慈爱、感谢与谦让……“哦,我的姑 娘们,不管你们今后怎样,我想,没有什么比这更能给你们巨大的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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