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钢琴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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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钢琴师-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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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了一个医生,他说: 
  ……您的心脏破裂了。您能活一个小时,或者一年,没有人会知道。 
  他可能在一个小时以后,或者一年以后死去,老安德森知道。 
  佩特开始梳洗打扮,阿贝格寡妇十分准确地推断出,他爱上了布里特·鲁韦,牧民鲁韦和妻子伊莎多拉的女儿。他们很有必要谈一谈。她把佩特叫到一边,用一种在庆典时使用的军人般的语气向他讲了男人、女人和小孩的事情。总共用了不到五分钟。 
  ……有什么问题吗? 
  ……真是难以置信。 
  ……难以置信但是有实效。 
  佩特坠入爱河。 
  派克斯送给他一把梳子。 
  你看生活有时候很奇怪。费古松及儿子的杂货店,也就是现在的费古松儿子的杂货店。罗·费古松先生死后,留下了一份遗嘱。遗嘱上写着把店留给贝蒂·彭,普林地区的一个可人的未婚女人。现在,那个杂货店名叫贝蒂·彭杂货店。 
  蓉打开衣柜,拿出一个包裹。里面有一本书,书上面的字体很小。蓝色墨水。她没有读它,仅仅打开了它,然后又包了起来,她把包裹放进衣柜,又回到原来的生活。 
  一张床,四件衬衣,一顶灰色的帽子,系带的鞋子,一个棕色皮肤女人的头像,精装本的黑皮圣经,一个装着三封信的信封,一把放在皮套里的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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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卷
  第45节:革命



  卡特别的什么都没有,当人们发现他吊死在自己的房间里时,他像一条蛆虫一样一丝不挂。然后,问题很明显地暴露出来:为什么是四件?一个像他一样的人要四件衬衣会干什么呢?当他们发现他的时候,他还在晃来晃去。 
  尊敬的伯内蒂工程师: 
  就像您能推测的那样,您认为要派工人们来修铁路必不可少的那笔钱,我无法预支给您。 
  可惜新政府最近规定的煤炭价格…… 
  你看生活有时候很奇怪。费古松·阿德拉伊德太太,她是已故的罗·费古松的妻子。费古松及儿子的杂货店,后来改为费古松儿子的杂货店,现在又成了贝蒂·彭杂货店,老太太仅仅二十三天后就死于心脏病发作。她每天早上都看见贝蒂·彭穿着一件让人头晕目眩的胸衣,来到店里开门,那间店很多年以来都是自己家的。她只坚持了二十三天。她一直是一个忠心耿耿无可挑剔的妻子。她死的时候,嘴上挂着口水。夜里,她说出了一个字,准确无误:〃杂种〃。 
  1901.性。先脱鞋子,然后脱裤子。 
  老安德森曾经住过两个房间。在玻璃厂的一楼,他在那里慢慢地死去。没办法把他挪到上面的大房子里去。他就想待在下面,火窑的声响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熟悉的声音围绕着他。瑞先生每天在太阳下山的时候去找他。他进去时总是说: 
  ……你好,我是那个你许诺不死的人。 
  老安德森总是回答: 
  ……什么狗屁许诺。 
  他总是那样回答,除了那一天,他什么也没回答。他连眼睛也没睁。 
  ……嘿,老安德森,是我,醒一醒……别开这种愚蠢的玩笑,是我…… 
  安德森睁开了眼睛。 
  ……拿着,我给你带来了这个……你看看,这是给里格克特公爵做的高脚杯,我们给那些杯子镶上了土耳其花纹,现在,满世界都在时兴这个,在首都,谁知道哪个愚蠢的伯爵夫人在一次宴请上卖弄了一下,自此以后,现在所有杯子都要镶土耳其花纹…… 
  安德森一动不动地看着天花板。 
  …………你要知道,大家现在都有从东方运过来的水晶,做工的精细程度,没有比那些东西更好的了,所有事情都是这个样子……也不是东西搞得很好,可能需要创新一些东西,你愿意干吗?安德森……需要一些巧妙的创新,能实现的创新,……否则还得等上一段时间才能启动那辆火车。如果你想死就得先干点事情,总之……我想说……你喜欢这样的土耳其花边吗?嗯,安德森?看起来是不是很糟糕?你说实话…… 
  老安德森看着他。 
  ……听我说,丹…… 
  瑞先生沉默不语。 
  …………听我说。 
  你看有的时候生活就是这样奇怪。罗和阿德拉伊德的两个儿子在星期二那天埋葬了他们的母亲。星期五晚上,他们进了贝蒂·彭的家门,轮奸了她,然后用枪托砸开了她的头盖骨。贝蒂·彭有一头漂亮的金发,沾上了血,真是遗憾。星期五,那家同名的杂货店关了门。 
  在第一层左边的房间,派克斯让佩尔太太唱《甜蜜的水》。在右面的房间里,他让多德太太唱《鹰隼一样的年代已经过去》。她们两个都站在临街的窗子前面。派克斯在走廊中间,敲击着地板给她们打拍子。在敲击第四下时,她们同时开始唱。听众都在外面的路上,一共有三十多个人,都从家里带来了小板凳。佩尔太太和多德太太,就像两张被窗子框起来的画像一样,大约唱了八分钟。 
  她们很完美地一起停了下来,一个停在G上,一个停在降A上。在下面的街道上,传出的歌声像来自遥远的地方,让人们想起一种交织在一起的声音,就像是一只落入陷阱的虫子。派克斯给这一切命名为寂静。他暗地里把它献给阿贝格寡妇,但她并不知道。 
  2389.革命。像炸弹一样爆发,像一声呐喊一样地被平息。英雄,血流成河。离这里很远。 
  如果我有一双从远处看过来的眼睛……从很远的地方……看着阿贝格寡妇早晨下到厨房里,把咖啡壶拿出来,然后我可能会想,〃在那里,我会很幸福〃。阿贝格寡妇有时候会有一些奇怪的想法。 
  ……听我说……你在哪里了结一生,你有没有想法? 
  ……了结? 
  ……我是想说……你做那所有事情……后来会发生什么事…… 
  ……什么后来? 
  老安德森又眯缝着眼睛。他的身体非常疲惫。一种疲惫。 
  ……你知道吗,丹尼?到最后,一切都了结了的时候,这里没有人能像你,把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弄在一起。 
  ……没什么事情可以了结,安德森。 
  ……是的,会结束的……你带着身上那一系列的错误将停在那里,你无法想像…… 
  ……你说什么?安德森。 
  ……我说……我想告诉你……不要停下来。 
  老安德森抬起头来,他想说得清楚一些,把所有事情都讲清楚一些。 
  ……你不像其他人,丹尼,你在做事情,你还在想像其他事情,很多事情,好像你的一辈子都装不下。我不知道……对于我来说,生活已经很难了……仅仅生活就够受的了。但是你……你好像要赢得生活,就像是一场挑战……你好像要大获全胜……我感觉你就是这样。奇怪的东西。有点像做许多水晶球……很大的水晶球……迟早有一个水晶球会破的……没人知道你已经弄破了多少只,你将要弄破多少只……然而…… 
  老安德森并不是还能讲话,只能说他是在喃喃自语。时不时就会有几个字消失,但字的意思在那里,瑞先生知道在什么地方。 
  ……然而,当人们对你说你错了的时候……你的背后一定到处都是错误,随它去吧。记住。一定要随它去。你打碎所有水晶球仅仅只是生活……并不是什么失误……那是生活……真正的生活可能是裂开的,在一百种生活中最后裂开的那一种……我知道这个,这世上充满了口袋里放着两个玻璃球的人,两个小小的、伤感的、不会破碎的……然而,你别停止吹制水晶球。它们很美,我在你身边的所有时间,我都喜欢看着它们……在里面可以看见那么多东西,它能带给你快乐。你不要停下来……如果有一天它们破裂了,那也是生活,以自己的方式,神奇地生活。 
  瑞先生手里拿着两个水晶高脚杯。土耳其花边。时下流行的时尚。他什么也没有说。老安德森也不说话了。他们停在那里,在沉默之中对话,过了很长时间。四周一片漆黑,什么东西也看不见了,这时候,传来老安德森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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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卷
  第46节:狗屎 



  ……永别了,瑞先生。 
  一片漆黑,什么东西都看不见。 
  ……永别了,安德森。 
  老安德森死于心脏病发作,就在当天夜里,他嘟囔了一句,准确无误,两个字:〃狗屎。〃 
  他心脏病发作,就在当天夜里,他嘟囔了一句,准确无误,两个字:〃狗屎。〃 
  就在当天夜里,他嘟囔了一句,准确无误,两个字:〃狗屎。〃 
  他嘟囔了一句,准确无误,两个字:〃狗屎。〃 
  两个字,准确无误。 
  仅仅两个字。 
  不过。 
  例如,如果可以在那一瞬间,仅仅在一个瞬间,同时地……如果可以在手心里抓住一条冻结的树枝,喝一口白酒,看见一只虫子在飞,抚摸到麝香,亲吻到蓉的双唇,打开一封等待多年的信,在镜子中看着自己,把头靠在枕头上,想起一个遗忘的名字,读到一本书的最后一页,听见一声喊叫,碰触蜘蛛网,听见有人在叫你,任凭一只水晶花瓶从手中滑落,把被子拉到头顶,原谅一个从来没有原谅过的人…… 
  就这样。可能是因为按照次序写下了应该发生的这么多事情,在那个男人到来之前。一件接一件,也有一些,一件在另一件内部,挤满了生活。瑞先生的一次旅行,在这五十年中最热的夏季,乐队排练,佩特的紫皮小笔记本,死去的人,一动不动的伊丽莎白,茂米的美,佩特的初恋,无数的语言,老安德森的最后一口气。伊丽莎白依旧在那里,蓉的抚摸,出生的人,一天又一天的日子,八百个各式各样的水晶球,几百次周五的人声演奏,阿贝格寡妇的白头发,真正的眼泪和虚假的眼泪,瑞先生的又一次旅行,第一次派克斯成了老派克斯,二十多米沉寂的铁路,一年又一年的岁月,蓉的愿望,在干草房里施蒂特的手在茂米身上,伯内蒂工程师的信,因为干旱而龟裂的土地,派克斯和佩特,佩特和派克斯,对老安德森说话的样子的怀念,在心里演变成背叛的怀念,越来越合身的茄克,重新遇到的蓉,莫里瓦尔的故事,仅仅一个乐队奏出的一千种声音,小小的奇观,等待你经过,记起来从那时停下时差一点掉到铁轨外面去的时刻,脆弱和报复,瑞先生的眼睛,佩特的眼睛,茂米的眼睛,阿贝格寡妇的眼睛,派克斯的眼睛,老安德森的眼睛,蓉的双唇。一大堆事情。就像一次漫长的等待。似乎无穷无尽。要不是那个男人到来的话,可能永远也不会结束。 
  他举止优雅,头发很乱,带着一个褐色的大皮包。他站在瑞先生家的门槛前,手里拿着一片很旧的剪报。他把那片纸靠近眼睛,在开口说话以前,他用一种听起来很悠远的声音念到: 
  ……我找瑞先生……瑞玻璃厂的瑞先生。 
  ……我就是。 
  他把那片剪报放在口袋里。把皮包放在地上。看着瑞先生,但没有直视他的眼睛。 
  ……我叫埃克托尔·奥赫。 
  三 
  在某种意义上,一切在十一年以前已经开始了,那一天埃克托尔·奥赫(他当时比现在年轻十一岁),在翻阅一张巴黎的报纸。他无意中看到一篇显眼的广告,那是迪普拉公司的产品广告,他们似乎把产品的销路全寄托在这篇广告上了:阿玛瑞丽香精:芬芳、防菌、卫生的洗手间用品。〃除了提供给女士们无与伦比的益处,这种香料还具有药用的功能,旨在赢得为欣然信赖其疗效的所有女士们的信任。尽管,我们的水不会像青春不老之温泉,能瞬间抹去岁月的痕迹,然而它却有一个无法低估的功效:它能重新恢复器官的完美,使那些上帝的杰作恢复到过去完整无缺的状态,因为它形状典雅,纯洁优美,构成了对人类最美丽的一半……女人,让人叹为观止的修饰作用。没有我们的发现造福,这个装饰既高贵,又娇嫩,加上它的形状优美、神秘而且脆弱,就像一朵娇贵的鲜花,会在第一场暴风雨中枯萎,只留下昙花一现的瞬间。一旦时光消逝,她们就注定要憔悴,因为疾病,解决喂奶的辛苦或者残酷的紧身上衣的致命束缚。我们的阿玛瑞丽产品,是为女士们的需要而专门设计的,针对洗手间里最急切最隐秘的需求。〃 
  埃克托尔·奥赫寻思,毫无疑问,这就是文学。这篇文章的美妙绝伦让他觉得不安。他研究精确的插入句,难以察觉的关联词,形容词的使用分寸得体。〃残酷的紧身上衣的致命束缚〃:就像诗句一样。尤其让他着迷的是,长篇大论地描写一样东西,却没有提到它的名字。在一个优雅的要点上建起了精彩修辞的稿子。天才的稿子。 
  埃克托尔·奥赫一生中没有读过多少东西,也没有见过比这更完美的文字。因此他很兴奋,开始剪那一小片纸。力图躲过命运,已经准确无误地保存在这张印刷纸上的命运,注定在后来的日子中消失。他那时剪报。当时就在那里,因为偶然的重叠和随意的交接,令人费解的巧合,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个小标题上,上面写着,他可能是小声念出来的,宣布了一桩实在无法记清楚的事件。 
  玻璃工业向前迈进重要一步。 
  后面用更小字写着: 
  革命性专利。 
  埃克托尔·奥赫放下剪刀开始阅读。只言片语,介绍了获奖的瑞玻璃厂,从生产用于庆典的水晶产品的精细做工而闻名于世,他们现在已经提出了一种制作工艺,可以生产出非常薄(三毫米)、足有一平方米大小的玻璃板。那道制作工艺已经被授予《瑞玻璃厂安德森专利》,专供所有出于任何原因而对其感兴趣的人使用。 
  可以推测,像这样的人可并不多。埃克托尔·奥赫就是其中一个。他是一个设计师,在他的脑海里一直酝酿着一个精确的观念:如果用玻璃替代石头、砖头和大理石来建房子和大厦,这个世界一定会变得更美好。他顽固地纠缠在一个透明城市的假象里。晚上,在他的工作室里,在一片寂静之中,他清楚地听见雨落在玻璃拱门上面的声音,那道覆盖着巴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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