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准备把他送到哪去?”警官问道。 “大学医院病人住满了。”那位年轻的救护员说道:“因为环城公路上发生大客车车祸,
伤亡的人太多。我们只好把他送到霍普金斯医院去。”
“那要多十分钟的路程。”迈克说道:“你来开车。菲尔,并且通知他们我们有重伤患者, 需要外科医生急救。”
“好的。”两位救护人员将受害人抬上担架床。三辆警车又来到现场,那人的身体动了一
下,两名警官帮助把伤者安置就位。
“你伤得很重,朋友,我们会很快送你去医院的。”菲尔对着受伤的人说道,尽管他不一 定听得见他的话。“要开车了,迈克。”
他们把伤者放在救护车后面,年长的救护员迈克。伊顿已经架起输血瓶,由于受伤者面
朝下躺着,进行静脉输血很不方便,但他仍在汽车启动之前把一切准备就绪。开往约翰。霍
普金斯医院共需十六分钟,一路上,迈克密切注意着伤者的动态,血压已低至危险程度。此 时,他还做了初步的病情记录。
你是谁?伊顿悄悄问。他注意到此人身体看上去很结实,年龄在二十六七左右。 不像是吸毒者。这个人站起来一定很粗壮,但现在却像一个熟睡的大孩子,嘴张着,正
透过氧气袋补充着氧气,呼吸是那么微弱,伊顿感到心很不好受。
“开快点。”他向开车的菲尔。马科尼喊道。 “路很滑,迈克,我已经尽力了。” “听我说,菲尔,我知道你们义大利人喜欢开飞车的。”
“但我们不像你们那样嗜酒如命,”菲尔笑着回答说:“我已经给医院打了电话,他们已
找了一位外科医生等在那准备做颈部手术。霍普金斯医院今夜很平静,他们为我们做好了一 切准备。”
“很好。”伊顿平静地答道。他看着面前受伤的被害者。坐在救护车后面常常是很寂寞的,
但也可以避免听到那刺耳的救护车警笛声,他喜欢这一点。血仍继续从担架上滴到救护车的
地板上,在金属地板上四处慢慢流开,好像那血液本身也有生命一样。这种事情是永远不会 让人习惯的。
“还有两分钟就到了。”马科尼回头对迈克说。伊顿移到车厢的后面,准备打开车门。
他让救护车转弯,停住,然后倒车,最后停稳。伊顿还没来得及去开门,车的后门就被
拉开了。
“哎哟,是你们!”急诊室值班医生说道。“把他抬进三号病房。”两名护理人员将担架拖 出救护车,伊顿赶快把输血瓶从车顶挂钩上取下,随病床朝病房走去。
“大学出了事?”值班医生问道。 “大客车出了车祸。”马科尼此时已站在医生身边,回答说。
“最好离开这儿。老天爷,他撞在什么东西上啦!”医生低下头查看了一下伤势。“怎么
这样多小弹孔?”
“你先看一下颈部。”伊顿对他说。 “哎呀……”医生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们把受伤者推进宽大的急诊室,然后又推进角落中的一个小房间。五个人将受害者从
担架上抬到诊疗台上,医疗组马上开始工作。另一位医生站在旁边,另外还有两名护士。
住院值班医生名叫克利夫。塞弗恩,他走到治疗台前,轻轻解开受伤人的衣领,然后确 定一下他的头部已固定妥当。他只看了一眼。
“可能是颈椎受伤,”他立即宣布:“但首先我们必须给他输血。”他一连下了几道指示。
两名护士叉拿来两个静脉注射器。塞弗恩替病人脱下鞋子,用一个尖尖的金属器具刺了一下
他的左脚底部。脚部动了起来。很好,神经没有损伤,这算是个好消息。在腿部也进行了类
似检查,得到了同样的反应,情况不错。与此同时,一位护士进行了一系列的验血。塞弗恩
放心让其他人员进行各自的工作,他甚至不去看他们一眼。这情景就像一场足球赛一样,工 作的熟练是数月来辛勤练习的结果。
“神经科医生在哪?”塞弗恩对着天花板问道。 “在这儿。”一个声音答道。 塞弗恩抬起头。“噢,是罗森教授。”
问候就此而止。山姆。罗森的心情不佳,住院医生一眼就看出来了。教授已经工作了二
十个小时。为了救一个从楼梯上摔下的老妇,本来六个小时可以完成的手术,却花了几倍的
时间,一个小时前刚刚结束,而且手术失败。他本可以救活她的,山姆对自己说,但他仍不
知道问题出在哪。延长了工作时间不但没使他生气,反而使他感到有些安慰。也许他可以赢 得这一回。
“情况怎么样?”教授问道。 “枪伤,颈椎附近有几个弹孔,先生。”
“知道了。”罗森低下头,双手背在身后,“这些玻璃渣是怎么回事?” “他在汽车内受的伤。”伊顿在小房间的对面回答道。
“我们要把玻璃取出,先把头剃光。”罗森说道,一面查看损伤情况。“血压多少?” “高压五十,低压三十,”一位实习护士答道。“脉搏一百四十,很微弱。”
“我们要忙一阵子了,”罗森说道。“此人昏迷得厉害。”他停了一会儿又说:“病人大体
上来说还好,身体很棒。我们首先给他输够血。”罗森看到其他人员已在行动,急救护士工作 特别认真,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的儿子好吗,玛格丽特?”他问年长的一位护士。 “今年九月开始在卡内基大学读书。”她一边回答,一边调整输血瓶的流速。
“玛格丽特,下一步请把他的颈部洗净,我需要检查一下。”
“是,医生。”
护士选了一把镜子,夹起一个大棉球,将其用蒸馏水浸过,然后小心翼翼地在伤者的颈
部擦洗。血被洗去之后,露出了伤口。她发现伤势比预估的还要严重。在护士清洗血的当儿,
罗森找到了消毒衣穿在身上。他回到病床旁边时,玛格丽特已将消毒工具准备就绪,并将工 具箱打开了。伊顿和马科尼站在角落,看着这一切。
“做得好,玛格丽特。”罗森夸奖道,同时戴上自己的眼镜。“你儿子学什么?” “工程学。”
“很好嘛。”罗森抬起双手。“消毒手套。”玛格丽特。威尔逊给他戴上手套,他又接着说。
“年轻的工程师很有前途。”
罗森在病人的肩上挑选了一个小的圆洞,那儿显然不是危险部位。他像魔术师一样,转
瞬间便从小洞中取出一粒铅丸。他把它对着灯光看了一眼。“我想是七号子弹,对方以为他是
一只鸽子呢?这是好消息。”他对两位救护医生说。现在他已清楚子弹的大小和可能射入的深 度,于是低下头,对着脖子查看起来。“噢,现在血压多少?”
“正在量,”另一位护士在手术台对面说:“五十五,四十,在上升。” “谢谢,”罗森说,仍低头看着病人。“谁开始为他输第一瓶血的?” “是我。”伊顿答道。
“做得好,救护员。”罗森抬起头,对伊顿眨了眨眼。“有时我想,你们救的人比我们多。 你们又救了这个人,毫无疑问。”
“谢谢你,医生。”伊顿对罗森不太熟悉,但他注意到此人的声誉确实名不虚传。这是消 防救护员第一次受到一名正规医生的这种称赞。“他的脖子的伤势怎么样?”
罗森又低下头查看伤口。“怎么没有回答,医生?”他问的是那位高级住院医生。
“阳性反应,凝结良好,没有周围伤害的徵兆。”塞弗恩回答道。这简直就像考试,常常
使年轻的住院医生感到紧张。
“情况可能比预料的好些,但我们必须在伤口恶化之前把它们清洗干净。两个小时怎么 样?”他问塞弗恩。罗森知道这位住院医生在创伤学方面此自己强。
“不管怎样,我得去睡一会儿。”罗森看了一下手表。“我六点给他做手术。” “你准备亲自动手?”
“为什么不呢?我在这,这个病例直接了当,手术不大。”罗森考虑到他每个月可能碰上
一次容易的手术,作为一名正式教授,他主要负责解决棘手的病例。
“那对我太好了,先生。” “我们有这病人的身分证吗?” “没有,先生。”马科尼答道:“警察一会儿会过来。”
“好吧,”罗森站起身,伸了伸胳膊。“知道,玛格丽特,像我们这种人不应该工作这么 长时间。”
“我想赚点加班费,”护士威尔逊回答说,另外,她担任这个护理小组的组长。“这是什 么?“她突然问道。
“我看看!”罗森走到她的身边。其他人员仍在进行自己的工作。 “他手臂上有刺青。”她报告说。罗森教授的反应使玛格丽特大吃一惊。
◇◇◇
一般情况下,凯利很容易从睡梦中清醒,但这次却不然。他醒来之后的第一个想法是感
到奇怪,但他不知道为什么。接着是感到疼痛,然而那疼痛本身还不及对痛苦的警觉来得那
样真切。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凝视着暗灰色的地板,地上的几粒水珠反射出头顶上的日
光灯。他觉得眼睛像针扎一样疼痛。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背上扎有输血的针头。
我还活着。 为什么我会为此吃惊呢?
他可以听到周围的人走动的声音,压低的谈话和远处的钟鸣:那嗡嗡的声响是身边一台
冷气机发出的,他感到背上的皮肤被冷空气吹得凉森森的。他想移动一下身子,但觉得身子
十分虚弱。他尽力挪动四肢,但毫无效果,而只是感到疼痛。就像一只飞落在平静的水面激
起的丝丝涟漪,他感到疼痛正从手臂向四周扩散,片刻之后,他方分辨出那是伤口在隐隐作
痛。那疼痛宛如太阳的炙烤,因为从他的右颈一直到左肘,他都感到火辣辣的。他意识到自
己好像忘了点什么,可能是很重要的事情。
我在什么地方? 凯利似乎感到一种来自远力的震动,那是什么?是轮船的主机声?不是,声音不像。几
秒钟之后,他意识到那是城市的汽车,为什么我会在城?一个影子遮住了他的脸,他睁开眼
睛,看到一个全身穿着淡绿色棉布衣服的身影的下半部分,手拿着一张纸。凯利甚至不能集 中视力辨别那人究竟是男是女,很快那身影便离开了。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又昏然睡去。
◇◇◇ “肩部的伤面积较大,但都是小伤。”罗森对站在三十外的神经外科住院医生说道。 “流血不少,四个单位面积。”她指出。
“散弹枪伤都是如此。只有一处伤危及脊椎。让我想一下,看看如何取出子弹而不造成 任何伤害。”
“一共有两百三十七粒小弹丸,但是……”她把 X 光照片对着灯光。“好像都取了出来, 这孩子会留下一片雀斑啦!”
“太花时间了。”山姆疲倦地说道,他知道自己应该让别人来进行这次手术,但他最终还 是自告奋勇承担这次任务。
“你认识这个病人,是吗?”桑迪。欧图尔从恢复室走进来,问道。 “是的。”
“他就要出来了,不过还要等一会儿。”她递过图表,上面记载着病人的主要情况。“看 起来不错,医生。”
罗森教授点了点头,进一步向住院护士做了解泽。“身体很棒!消防救护员在维持病人血
压力面做得很出色。他几乎流血致死,伤口看起来比实际情况严重得多,是吧,桑迪?”
她回身答道:“是的,医生。” “此人是我的一个朋友。不介意我请你照顾……” “非常乐意。”
“真是个好人,桑迪。”
“你还有什么吩咐吗?”她问道,显然很高兴听到上面的赞扬。
“他是一个好人,桑迪。”山姆的话中充满真情实意。“莎拉也很喜欢他。” “那他一定不错。”她匆匆走回恢复室,心在想教授是否又在想为她作媒。
“我要向警方说些什么?” “最少四个小时以后,我想到他们那儿去一趟。”罗森看了一眼咖啡壶,决定不喝咖啡。
再喝下去他的胃酸会太多,受不了。
“那他到底是谁?” “我了解的不多。我在海湾,船出了毛病,是他帮了我的忙,我们是在他家度周末的。”
山姆没有进一步多讲什么。他确实知道得不多。但他作了很多推断,使他感到十分害怕。他
已经尽了自己的力量。凯利的命不是他救的是幸运和消防队救的他做了非常出色的工作,尽
管他也惹烦了住院医生安。普雷特劳,因为他只让她观察,而不让她做任何别的事情。“我需 要睡一会儿,我今天没有什么日程安排。
能接着做好贝克太太的后续工作吗?“ “当然。”
“三小时后叫人喊醒我。”罗森说完便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那儿有一张舒适的沙发在等 着他。
◇◇◇ “皮肤晒得不错,”比利冷笑着说。“不知道她在哪晒的。”大家都在开心地取乐。 “我们怎么处置她?”
他已经考虑了这个问题。他发明了那种处理体的方法,这种方法就其本身而言是较为干
净的一种,而且远比过去的方法安全。但它需要把船开出很远的地方,而他不愿意花过多的 时间,找过多的麻烦。另外,他也不愿意其他人使用这种方法。
这种方法太妙了,他不能与其他人共享。他知道他们中间的一个人会有异议,这是他的 麻烦之一。
“找一个地方,”他思索了一会儿之后说道。“如果被人发现了,也没什么关系。”接着,
他环视了一下屋子四周,看看大家有什么表情。上次有过教训,没有人愿意持反对意见,至 少不会马上表示反对。他不用再多说什么。
“今晚如何?最好在夜进行。”
“这很好,现在还不忙。”这一天还有些时间,让其他人看看她躺在地板中间的样子,可
以使她们学到更多的东西,不敢再企图逃跑。这中间他自己并得不到多少乐趣,主要是让其
他人接受点教训。即使这个人已失去这种机会,其他人仍可以从她的错误中学到东西,特别 是当这种教训既明显又严酷之时,即使是吸毒这种办法也无法与之媲美。
“那个男人情况怎样?”他问比利。 比利又一声冷笑。这是他常常喜欢用的表达方式。“把他炸飞了,双筒枪,只有十吋的距
离。我们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