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血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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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血悍将-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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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灾乐祸地欣赏着他看到自己的同伴时脸上出现的那种痛苦和绝望的表情。从河内来的情报 
官此时已来到现场,对照着他带来的名单查对这个人的姓名,并低着头再把名字读了一遍。 
炮手们认为,从情报官的反应和他刚才打电话的紧急情况来看,目前的问题有些特殊。被抓 
来的战俘因为疼痛昏了过去,情报官从死者的尸体上抹起一些血,涂在仍活着那个人的脸上, 
按着又拍摄了几张照片。这些举动使那些炮手更加迷惑不解。他似乎希望活着的那个人看上 去也像他身边的死人一样。真有点不可思议。


这不是凯利生平中所辨认的第一具尸体,但他感到自己已经失去继续活下去的希望了。 其他人赶快上前把他扶住。然而,没有倒下和生存下去并不是同一回事。


此时此刻,任何安慰都无济于事。他走出急诊室,医生和护士都看着他。牧师已被请来 
为死者做最後的祈祷,他说了一些他知道死者永远地无法听到的话。一位警官解释说,事故 
是由于卡车司机的过错造成的,煞车失灵,机械故障了,实际上谁的过错也不是,只不过是 
众多事故的一个罢了。在其他类似情况下,他以前也说过这些话,同某个不幸的人解释为什 么他的亲人会死去的原因,好像真是那么回事似地。
警官看得出,面前这位凯利先生是个坚强的人,因而也是一个感情最脆弱的人。 他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他本应该保护他们免遭任何灾难的,现在都已在这次事故中
死于非命。这没办法怪谁。卡车司机也是位有家室的人,现正躺在医院,刚刚苏醒过来。当
时他为了弄清蒂茜是否还活着,曾经爬进自己的大卡车底下去查看。


凯利的同事坐在他身边,表示愿意帮助他处理後事。但是,对于一个宁愿下地狱也不愿 看到眼前这种情况的人来说,人们又能做些什么呢?因为他曾经看到过地狱。

但是,地狱不止一个,他还没有见过所有的地狱。



第一章  丧子之痛 他永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停车。凯利不由自主地把自己的斯考特小汽车开到了公路边




上。她并没有伸手表示要搭便车,她只是站在路口,看着汽车在砂石路面上一辆接着一辆疾
驶而过,扬起阵阵灰尘,留下缕缕灰烟。她的姿势倒很像是要搭便车:一腿固定,另一腿前 
曲。她的衣服显然已经很久没洗了,一只背袋松垮垮地吊在肩上,那黄褐色齐肩的长发在疾 
驶而过的汽车卷起的气流中,飞扬不定。她的脸上没有表情,但凯利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这 
一点。直到他脚踩煞车,将汽车弯到路边松散的砂石地面上时,才发现她并没有表示要搭便 
车。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将汽车再开回车道。随后他便意识到,他已将汽车停下,像要做什 
么事情,但究竟做什么,他也不清楚。那女子的眼睛一直看着这辆轿车。凯利从后照镜中看 
见她耸了耸肩膀,并没有显出特殊的热情,然后朝汽车走来。车的前窗玻璃已经放下,很快 她便来到了汽车旁。

“你去哪儿?” 她问道。

凯利吃了一惊。他原本认为第一个问题:要搭车吗?应由他提出。他迟疑了一两秒钟, 
两眼凝视着对方。她大约二十来岁,但看上去显得更大些。面部不脏也不干净,可能走由于 
州际公路上的风沙所致。她身穿一件男用棉质衬衫,看来已有几个月没有熨过。头发都打起 
结了。但最使他吃惊的还是她的眼神,灰绿色的眼睛中透着动人的目光,像要穿透凯利看到 
什么东西似的。他过去常常看到这种眼神,只不过那是心灰意冷的男人的眼神。他记得自己 
就有过这种眼神。但即使如此,他始终不明白自己的眼睛究竟看见了什么?他从未想到他当 时的表情和现在有什么不同。
“回我的船上。”他终于回答,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别的。突然间,她的眼神变了。 
“你有船?”她问道,像个孩子一样,眼闪着亮光,一丝笑意从眼际展开,辐射到面部
的其他部位,好像他回答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一样。凯利注意到她的门牙之间有一个明显的缝
隙。
“四十一呎长,是一艘柴油主机游艇。”他朝车后挥了挥手,那里堆满了各种食品箱。 “想一道走吗?”他不加思索地问道。 
“当然!”她毫不迟疑地拉开车门,把肩上的背袋扔在前座的下面。 重新把汽车开上车道是危险的。斯考特轿车的结构不适于州际公路行驶:轴距过短,马
力不足。凯利不得不全神贯注。这种车速度有限,只能在右车道行驶。由于不断有车上下交
流道,他得加倍小心,因为斯考特并没有灵活到足以避开直冲海边或到其他天杀的度假区的 白痴,特别是正逢一个连续三天的周末假期。

想一道走吗?他刚才问她,而她回答说当然。他脑子里重复着这一问一答。真见鬼! 凯利沮丧地看着公路上奔驰的汽车,双眉拧成一线,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在过去六个月中,他有过许多问题找不到答案。他告诫自己的思想要平静下来,注意路




上的车辆,但他的脑子仍然不停地思考着这些问题,尽管周围的噪音搅得他的脑袋乱糟糟的。
人的思想毕竟很少服从自己的指挥。


他想,真是个值得纪念的周末。他周围的汽车上坐满了下了班急着回家的人们,有的是 
开车来接自己家人的。几个孩子隔着车子的后窗玻璃向外张望,有一两个还向他招手,但凯 
利装作没有看见他们。一个人要做到没有灵魂是困难的,尤其是当你知道你确实有灵魂的时 候。


凯利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摸起来跟砂纸差不多。两只手也很脏。怪不得商场售货员 会是那副表情。算了,凯利,还是不要管这些。
是啊,有谁关心这些呢? 他转过脸去看了一眼自己的客人,想到自己到现在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他正在带她去自
己的船上,但却不知道她叫什么。实在好笑。她的两眼凝视着前方,面色平静如水。她的脸
从侧面看很漂亮,身体瘦削,也许应当说苗条,发色介于金褐之间;但牛仔裤很旧了,有几 
处已经破烂。这是她从那种要顾客多花钱去购买陈旧或褪色牛仔表的商店中买来的。凯利不 知道也不关心这些。又一件不用关心的事情。


天哪,怎么把问题搞得乱糟糟的?他扪心自问。他知道答案,但这一答案并不能充分说 
明问题。身体的不同部分要求约翰。特伦斯。凯利了解整个故事的不同部分,但这些不同的 
部分永远无法构成一个整体,使这个过去又坚强、又精悍和富有决断力的男子汉的不同部分 陷入困惑和──绝望中?他有了一个令人愉快的好主意。


他想起了自己的过去,想起了自己所经历的一切灾难与危险,并为自己能够幸免于死感 
到惊讶。也许最痛苦的折磨就是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无疑地,他知道发生了什么 
事情,但那都是表现在外面的事情,于是他的理解迷失了方向,使他形同一块行尸走肉,尽 
管依然活着,却困惑无主。他的一切都在听而由命,任其摆布。他清楚这一点,但不清楚命 运在把他带向何方。


她不想说话,她究竟是谁?凯利对自己说,这样也好,尽管他感到有些事情他应该知道。 
这种认知来得很突然。这是本能的反应,他一直相信自己的本能。突然一股紧张感袭过他的 
颈背和手膀。他看了一眼周围的车辆,并没有看见任何具体的危险,只是发现车辆正开足马 
力在公路上飞奔,而坐在方向盘后面的人却缺乏足够的头脑。他的眼睛仔细扫视了一下四周, 
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但那种惊恐并没有消失,凯利发现自己不由自主地在检查后照镜, 
同时用左手触摸两腿之间的下面,碰到了藏在座椅底下的那支柯特自动手枪的握柄。他下意 识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武器。


真见鬼,拿枪干什么?凯利抽回手,带着沮丧的苦笑摇了摇头。但他仍然不断地查看着 
后照镜──但只是一如往常地观察着周围的车辆,在其后的二十分钟内,他一直在这样欺骗 自己。


船坞内一片繁忙景象,这当然是因为连续假期的关系。一辆辆汽车在又小又乱的停车场 
内飞快地左右穿行,每位驾驶都在极力避开由他们自己所制造的这种星期五忙乱的交通堵塞。




斯考特终于开进了自己的停放位置。停车场的平台较高,凯利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逆戟鲸号
游艇的后舱玻璃。他将汽车停放在六小时前停放的地方。车停好后,他又将玻璃窗摇起并将 
车门锁好,心里感到十分轻松。公路上的冒险结束了,无垠的海湾呈现在眼前,他心中油然 升起一股安全感。


逆戟鲸号是一艘用柴油发动的动力游艇,四十一呎长,为传统结构,但其形状和内部安 
排都像一只标准的大马哈鱼。游艇并不特别漂亮,但有两个宽大的内舱,船中部的客厅也可 
以作为内舱使用。柴油机很大,但不是增压式的,因为凯利喜欢大型、运转顺利的主机,而 
不喜欢小型、被过度压榨的主机。船上有一台高品质的海用雷达,还有各种可以合法使用的 通讯设备,以及远洋渔民常使用的航海用具。


玻璃纤维的船身洁净无垢,镀铬的舷栏没有任何锈蚀的痕迹,他并没有像大多数船主那 
样在栏杆上部涂上油漆,因为他认为花太多维护时间并不划算。逆戟鲸号是艘工作艇,或者 至少她被认为是工作艇。


凯利和他的客人走下汽车,他打开货箱的门,开始把食品箱搬到船上。他看见那位年轻 女士很知趣地站在一边,以免妨碍他的工作。

“喂,凯利!”声音来自航行驾驶台。 “噢,是艾德,什么事?”

“仪表出了问题。发电机刷用久了,我已经换过,但我想是仪表的毛病,我也换了。” 艾德。默多克是船坞的机械长,在他开始走下梯子时,突然看见了旁边的女孩。

他在梯子的最后一阶上滑了一下,差一点摔倒在甲板上。惊奇之余,他迅速打量了那女 孩一眼,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

“还有其他问题吗?”凯利直言问道。 “油箱已灌满,主机也已预热。”默多克回头对他的客户说:“都记在你的帐上了。” “很好,谢谢你,艾德。”

“唔,奇普要我告诉你,有人给了个价,如果你想卖……” 凯利打断他的话:“我不卖,艾德。”

“她是个宝贝儿,凯利。”默多克边说边收拾好自己的工具,满脸笑容地走开了,他显然 很满意自已的双关语。


凯利没有马上听懂他的意思,等到他反应过来之后,也觉得十分得意,接着他把最后一 箱食品搬进了船上的客厅。






“我要做什么?”那女子问道。她一直站在那儿。凯利觉得她好像在发抖,但她极力掩
饰这点。


“先去上面坐一会儿吧。”凯利用手指着驾驶台说:“几分钟后就可以开船了。”“好吧。” 她对他嫣然一笑。那笑容足以使冰雪融化,她好像完全了解他的需要一样。
凯利从船尾朝自己的舱室走去。他至少为自己的船保持得如此干净整洁而高兴。 船长室的盥洗间也很整洁,他发现自己在对着镜子端详自己,并问道:“哈,你他妈的现
在该干点什么呢?”


他没有立即回答,但依一般的礼节,他应该先把自己洗干净。两分钟后,他走进客厅, 查看了一下食品箱是否放稳,然后便来到顶层。

“唔,我忘了问……”他开始说。 “帕姆。”她说,同时伸出了手。“你呢?” “凯利。”回答同样简单。 “我们去哪儿,凯利先生?”

“别称先生。”他纠正她说,暂时仍保持一定距离。帕姆点点头,又对他笑笑。 “好吧,凯利,去哪儿?”

“我的小岛,有三十……” “你有一个岛?”她眼中露出惊讶的神情。

“不错。”实际上,小岛是他租的,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凯利觉得这并没有什么特别之 处。
“那我们走吧。”她热情地说,同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海岸。 凯利大笑起来:“好,现在启航!” 
他按动电钮,打开底舱的通风机。逆戟鲸号使用的是柴油主机,实际上无需担心会有油
烟聚集。但是,尽管凯利最近越来越懒散,但他毕竟是一位海员,水上的生活有严格的秩序,
也就是说,要遵守所有那些用粗心海员的鲜血写成的安全规定。


他根据使用手册的指示在两分钟后按下左舷发动钮,接着又按下右舷发动钮,两个巨大 
的底特律柴油主机立即开动起来,船上又恢复了生机。在此同时,凯利检查了一下仪表,一




切正常。


他离开驾驶台去解缆绳,然后又回到驾驶台,轻轻向前拉动油门,使船离开倾斜台,接 
着又检查了海潮和风力,二者都不大,他又看了一眼其他船只的动静。凯利转动舵轮,加大 
左舷主机油门,使逆戟鲸号眷驶进狭窄的航道中间,然后直向外海驶去。接着他又加大右 
舷主机油门,使游艇以五节的速度行进。不一会儿,船坞中那一排排的帆船和快艇便落在了 
他们的身后。帕姆望着船后渐渐退后的船只,目光在停车场上停留了一两秒钟,然后又向前 方望去。在她做这一切时,她感到身体轻松了许多。

“懂得船上的事吗?”凯利问道。“懂得不多。”她承认道。他第一次听出她的口音不同。 “是哪儿人?”“德克萨斯,你呢?”

“原籍是印第安纳波利斯,但在那里住得不久。” “这是什么?”她伸手摸了摸他手臂上的刺青。 “在过去我待过的一个地方搞的,”他说:“不是个很好的地方。” 
“唔,在那边吗?”她听懂了他的意思。

“是的。”凯利认真地点点头。此时,他们已经驶出船坞的围,凯利又加大了油门。“你 在那边干什么?”
“不便对一位淑女说。”凯利回答说,同时转身向周围看了一眼。 “你怎么会认为我是位淑女呢?”她问。 
问题难住了他,但他现在已经习惯了。他还发现,和女孩子讲话,不管什么话题,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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