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打量她。桑迫不喜欢别人那样做,尽管她不拒绝病人审视的目光,因为她觉得那样可以
有助於病人的康复。她看得出来,凯利对她就像一个朋友一样,和蒂姆的同事没有多大区别,
对她既亲切又尊敬,首先把她看成是一个人,其次才是一个女人。桑德拉。欧图尔很喜欢这
样。面前这个高大粗壮的男人并不使她感到恐惧。如果说他们之间正在建立起某种友谊,那 麽,这种奇特的想法就是这种关系的开始。
前廊的噗声宣告了晚报的来临。凯利拿起报纸,浏览了一下第一版,就放回了咖啡桌。
报上登出了一则消息:又发现一名毒品贩子横死街头。她发现凯利读过这篇报导,自己
也读了一下其中的头两段。
◇◇◇ 亨利对当地毒品生意日益加强的控制实际上证明了新近死亡的毒贩与他的关系并不十分
密切。他只知道他的绰号叫做班达纳,现在从报纸上才知道他真实的姓名叫莱昂内尔。霍尔。
他们从未直接谋面,只是有人说过他是一个聪明的小伙子,值得考虑拉拢。但塔克认为这个
人并不十分聪明。他在生意方面要成功,道路还十分险峻,还有失足的可能性,这是一种残
酷的物竞天择的过程。这个人的死亡是一件憾事,但关系不大。亨利从座位上站起来,伸了
伸手臂。他昨晚睡得太晚,两天前他才发出了整整十五公斤的“货”。他开始这样称呼自己的
买卖。用船装运货物的路线已经向他敲响了警钟,他为此感到害怕。塔克知道,这些想法是 危险的。
这一次他只是亲眼看到手下的人在工作。现在又有两个人了解了事情的真相。 然而,他又厌倦了自己亲自去做这种卑贱的事情。他有做这种事的人手,这些人已经知
道自己的地位有多卑微,只有听从命令行事才能发财。
女人在这方面此男人精明。男人们往往以自我为中心,而且必须在自己的思想中培养这
种观念。他们的心眼越小,这个自我中心的观念越强。迟早有一天,他手下的人会起而反叛,
变得有点尾大不掉。而他使用的娼妓却容易对付得多,只需施点威吓,她们就会俯首贴耳,
使用这些人还有一些附加的好处。塔克想到这,脸上露出了笑意。◇◇◇多丽丝在五点钟醒
来。由於药物的作用,她感到脑袋沈重,加上昨晚又喝了几杯威士忌,此刻,她觉得头晕脑
胀。疼痛告诉她,她还会多活一天。药物和烈性酒的作用并没有完成她想做的事情。在吃下
药喝完酒之後,发生了什麽事情,她现在已记不清了。她现在脑子乱七八糟的,对往事已失
去了分辨的能力。那帮人现在变得更加小心谨慎了。帕姆的事情使他们得到了教训。多丽丝
坐起来,两眼看着脚上的锁链。锁链的另一端被锁在墙上的一个铁环上面。如果她过去想到
了这一点,她也许会设法挣脱的。但是逃跑则意味着死亡,而且是一种漫长而痛苦的死亡。
在她考虑从这种可怕的生活中逃走的同时,身上的疼痛仍使她感到害怕。她站起身,锁 链发出了声响,不一会儿,李克走了进来。
“嘿,宝贝。”李克带着微笑问道,那微笑中含着取乐的意味。他弯下身子,打开多丽丝
脚上的锁链,对着盟洗室指了指。“需要冲个澡。”◇◇◇“在哪儿学会做中国菜的?”凯利
问道。“去年我和一位中国护士在一起工作过,她名叫南茜。吴,现在在维吉尼亚大学教书。
你喜欢中国菜吗?“ “开玩笑!”如果说一个男人的心离他的胃的距离最近,那麽一个男人所能给予一个女人
最好的恭维就是请求再来一份。他喝了一杯葡萄酒,但他对饭菜却采取了狼吞虎的态度。“有
那麽好吃吗?”桑迪问道,话语中不无希望得到恭维的意思。
“比我自己做的好吃多了,但如果想写一本有关烹调的书,那还得请一位美食家来帮鉴
赏一下。”他抬头看了她一眼。“我去过一次台北,在那儿待了一个礼拜,那儿的饭菜就是这 种味道。”
“你去那干什麽?”“休假,一种特别的假期。”凯利没有多说。他和自己的同伴所做的 事不是什麽都可以向一个女人透露的。他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太多了。
“我和蒂姆在夏威夷见面时也曾经打算去台湾一游,但是……”她突然停住了口。
凯利想伸手去握住它的手,以表示安慰,但他感到这样做会显得过於突兀。
“我知道,桑迪。那麽,还学会了做什麽?”“多着哩。南茜同我在一起住了十二个月, 教给我做各种中国菜,她是一位杰出的老师。”
“这我相信。”凯利吃完了自己盘中的饭菜。“平常的时间是怎麽安排的?” “通常五点一刻起床,六点钟离家。我喜欢在换班前半小时到达办公室,这样我可以提
前检查一下病人的情况,并做好迎接新病人的准备。我的工作很忙。你的情况怎样?”
“唔,根据情况而定,当我射击的时候……” “射击?”桑迪吃惊地问道。
“爆破。这是我的专业。要花很多时间进行计划和安装。通常有一些工程人员帮助我, 告诉我应当注意的事项。他们总是忘记爆破本身要比准备工作容易得多。
但我还有一项专职工作。“ “是什麽?”
“水下作业。在实际射击之前,我先得发射一些空包弹,”凯利笑了笑,接着说:“主要 为了把鱼吓跑。”
她感到有点迷惑不解。“啊,不会伤着它们吧!” “不会。那只是有些人的奇怪想法。”
又有另外一个新发现。他在战争中杀过人,在她和一位警卫人员面前威胁过一个外科医 生,说要把他搞成终身残废,但他却令人意外地想要去保护鱼类。
“你真是个怪人。” 他文雅地点了点头。“我杀生并不是为了取乐。过去我打过猎,後来放弃了。
我有时也去钓鱼,但不用炸药。我发射空包弹不会引起爆炸,距爆炸物有一定距离,所
以不会产生实际的影响。枪弹的声响会把鱼吓跑。为什麽要破坏一个很好的渔场呢?“凯利
反问道。
◇◇◇ 多丽丝眼睛近视,身上的痕迹看上去像是脏东西,加上流水蒙住了她的眼睛,使她无法
看清。但那痕迹并不是脏物,因为水流并没有把它们冲洗乾净,它们似乎永远停留在那儿。
她用手搓了搓,疼痛使她意识到那是前几次聚会时留下的痕迹。她知道自己永远洗不去
这些斑点。淋浴後只会使她身上的气味消失。李克早已说明了这一点。他是那伙人中最好的 一个。他给她留下的痕迹慢慢地变成棕黄色,并不像比利所加诸的那样疼痛。
她走出浴室,把身体擦乾。淋浴间是屋子最乾净的地方。没有人清洗浴盆或马桶,镜子 也是破碎的。
“这样好多了。”李克说道。他伸手递给她一粒药片。 “谢谢。”於是,一天又开始了。一粒巴比妥酸盐使她同现实又拉开了距离,使她的生活
从不舒服不能忍受中到又变得可以忍受了。由於她的朋友的一点“帮助”,眼下的现实又继续
维持下来。多丽丝用一口水吞下了李克给她的药片。希望药物的效果快快到来。那样,各种
事情就会变得迎刃而解,锋利的刀刃就会变得粗钝些,割在身上不再感到那麽疼痛。她自己
同现实的距离被拉得很大,使她一眼看不到对岸。她抬头看了一眼李克那满脸堆笑的面容。
“你知道我是爱的,宝贝。”他边说边伸过手去抚摸她。“是的。”她感到他的抚弄,脸上 露出惨然的笑意。
“多丽丝,今天晚上又有特别的晚会,亨利要来。”
◇◇◇ 啪。车停了,凯利走出他的福斯车。这距褐石建的街角有四个街区的距离。在这其间,
一连串的念头闪过他的脑海。五六周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和另外一个人共进晚餐,他感到兴 致极高。晚饭後,他又开始进行手头的工作。
他在十字街口的另一边找到一个地点,那儿仍有大理石台阶可以隐蔽。他开始等待比利
那辆越野车的到来。他不时地把酒瓶举到嘴边,啜上一口。这次是红酒,而不再是白酒。与 此同时,他用目光不停地扫射着街道的两边,以及二叁层楼的窗户。
有些汽车他已经十分熟悉。从中他发现了曾参与谋杀帕姆的那辆黑色卡尔曼。 吉亚轿车。他发现驾车人和他年龄相仿,留有山羊胡。那人正在街上溜达寻找自己的同
伴或联系人。
凯刊在想,这个人为了满足自己的要求不得不离开家来到这冒着生命的危险从事贩毒的
勾当,以便从这种非法的买卖中谋取那不义之财。难道他真的不知道这些毒品给这一带所带 来的危害吗?
但是,有些事情是凯利压根儿没有想到的。在这些人中间,有的人实际是在为生计奔波。
不论他们的境遇如何,他们确实是生活在这,生活中一直有危险,也许他们也希望能够逃离
这个地方,找到一个真正可以安身立命之所。他们尽力躲避那些真正的毒贩,也无视像凯利
这样的街头流浪汉。凯利觉得自己从内心来说并不讨厌这些人。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也像凯
利一样,主要是为了个人的生存。这的大多数人谈不上有多少社会良知。一个人在吸取社会
剩馀价值并把它放在比自己更需要的人之前,他必须先考虑自己的基本需求。而且,还有谁 比他们本身更需要这种需求呢?
◇◇◇ 亨利在盥洗间自思自忖,有些时候,做一个男人只是一种乐趣。多丽丝有她自己的魅力。
玛莉亚是一个来自佛罗里达的又瘦又高的傻瓜,赞莎已经病入膏肓,离不开毒品,不值得多
加考虑。还有罗贝塔和宝拉,都不到二十岁。这些女孩是是有点不同但也没多大区别。他在
自己刮过胡子的脸上抹些刮胡水。他应该有一个自己的女人,这个女人应当艳丽漂亮,能够 引起别的男人羡慕。但那样做是危险的,那样会招人注目。
不,还是保持现状为好。他走出房间,感到一阵轻松愉快。多丽丝仍在那儿,由於前几
天的经历和两颗药丸的影响,她仍处於半昏迷状态。她用充满尊敬的微笑看着他。她在恰当
的时间发出了恰当的声音,未经要求就完成了亨利想要她做的事情。毕竟他还有能力可以随
心所欲地挑选自己要的女人和气氛。独处时营造的静谧感虽是一种享受,然而如果屋的女人
呆若木鸡、默不作声,那可又另当别论,那种静默只会令人感到沈闷厌烦。他弯下身子,用 手指去摸了一下她的嘴唇。她目光茫然地在他的手上亲了亲。
“让她继续睡下去。”亨利对比利说完就走出了房子。 “好吧。我今晚反正还有事。”比利提醒亨利。 “噢!”一时情急,塔克竟忘了这事。塔克竟然也会良心发现。
“小个子男人昨晚少了一千块。我让他溜了。这是第一次,他说他算错帐了。” 塔克点点头。小个子男人犯这种错误还是第一次。他一直表现不错,在他的地点做着不
错的生意。“告诉他,在我们这个圈子这种错误只限一次。”“是,先生。”比利点头称是,他
自己也表现了应有的礼貌。
“这件事不要露出去。”问题就在这。实际上有不少问题,塔克心在想。首芳,街头贩子
都是些小本生意人,既愚蠢又贪心,他们不懂得生意中采取正规的方式是安全的必要条件,
而安全可靠对大家都有好处。然而,街头小贩毕竟是街头小贩,这些人归根究底都是罪犯。
这一点他永远无法改变。经常有人为了点蝇头小利而把性命丢了,有的人甚至愚蠢到使用他
们自己的东西的地步。亨利十分小心,尽量避免利用他们,而且在这方面一直十分成功。偶
尔也有人超过限度,说是自己缺钱用而骗得几百美元。对这种情况只有一个补救办法。亨利
曾经订了一条严格的规定,但这种办法不必经常施行。小个子也许说的是实话,他宁愿承受
更大的惩罚这一点正可说明问题,还有一个证明就是他很看重自己源源不断的供货。由於生
意兴隆,这种货在近几个月增加了不少。另外,在以後的几个月内,可以对他严加监督。
最令塔克头痛的是,他不得不亲自处理像小个子算帐出错这类鸡毛蒜皮的小事。 他知道这不过是他日益增加的痛苦中的一个例子罢了。他应当学会把自己的权力放给下
属去做,比如说,让比利担负起更重要的职责。他可以这样做吗?亨利一边想这个问题,一
边走出了房子。他递给为他看守车子的小孩十美元做为小费,心仍在盘算刚才的事。比利在
管理女孩子方面很有办法。他是来自肯达基煤区的一个白人青年,没有犯罪前科,而且雄心 勃勃,又有团队精神。也许他正等待着被提拔呢。
◇◇◇ 终於出现了,时间是凌晨两点一刻。凯利足足等待了一个小时,他还以为那辆车不会来
呢。他坐回阴影之中,身子稍微挺直了一些,转过头去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人。比利和他的
伙伴正在为什麽事情大声笑着。那位同伴突然绊了一跤,可能是喝得太多了。就在他跌倒在 地的当儿,凯利看到他手中有一叠钞票闪了一下。
原来他们在这里分赃?真是有趣,凯利心想。两个人连忙弯下身子去遮盖那落地的钞票,
但比利立即抓住了另一个人的肩膀,半开玩笑地说了句什麽。凯利距他们有五十码远,听不 清楚他们说的话。
在半夜的这个时间,公共汽车每隔四十五分钟一班,但路线距凯利的所在地有好几个街
区的距离。警察巡逻车也十分准时,附近的活动也很有规律。每到晚上八点钟,街上正常的
交通便停止了,到了九点半,街上已见不到多少行人,大家都回到了自己的家中,感谢上帝 他们又度过了一天,但对第二天的危险仍然心存恐惧。
街上只剩下一些非法交易的商人了。 这种交易要进行到午夜两点左右。凯利早已弄清了这些规律。他认真考虑了片刻,便决
定了自己应该采取的下一步行动。还有一些其他因素需要考虑在内。这种偶然的因素随时都
可能出现,你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