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什麽好,”罗森说道:“这不是我的专业围,在这方面,莎拉才是专家。可能你们
两个运气不错。她不是个坏女孩,约翰,她心一定有事,在为着什麽苦恼、担心,难道你看 不出来?”
“啊,是的,可是……”凯利的另一半脑子在说:看吧! “但是,你只注意到了她的美貌。我也有过二十来岁的时候,约翰,来,我们可以先做
点准备工作。”他停了一会儿,斜眼看着凯利,又说:“我觉得你这儿缺了点什麽,为什麽?”
“半年多以前我妻子过世了。”凯利向他简单地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那你是否觉得她……”
“是的,我曾经想过。有点蠢,是吧!”凯利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公开心的想法,为什麽
不让帕姆做她愿意做的事呢?但这并不是问题的答案。如果他那样做,那就只是利用她来满
足自己的私欲了。好比一旦花朵失去了鲜艳的色彩,便把她抛弃。他过去生活中所经历的一
切苦难使他知道他不能那样做,那不是一个正直人的行为。他看到罗森的目光正凝视着自己。
罗森审慎地摇摇头:“我们大家都有弱点,你有,我有,她也有。你受过教育,有经验来
解决自己的问题,但她没有这种能力。好了,我们还有活要干。”罗森用一双宽大而细嫩的手 抓起手推车,朝屋子走去。
屋内的凉爽空气使人们吃惊地感到现实的严酷。帕姆正在款待莎拉,但很不成功。 也许莎拉已经不在意这种尴尬的社交场面,但她那医生的头脑却从未停止过工作。她已
经开始用一种职业的眼光审视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山姆走进客厅时,莎拉转过头看了他
一眼,那眼神凯利是可以理解的。
“啊,就那样,我十六岁那年离开了家。”帕姆用一种单调的声音不停地诉说着,那语调 中似乎包含了比她知道的更多的内容。她也转过身去,看到了凯利手中的背袋。
凯利发现,她的声音中有一种他一直没注意到的尖锐快速的特点。 “啊,太好了,我正需要一些东西。”她走到凯利身边,从他手中接过背袋,接着便去了
主人的卧室。凯利和罗森目送着她离去,然後,山姆把塑胶瓶递给妻子。
她只看了一眼,心就完全明白了。“我不知道,”凯利说,感到有必要为自己辩解:“我没
有看见过她吃什麽药丸。”他极力回想他不在场的时候,於是得出了结论:她可能吃过两叁次 药。此时他才意识到她为什麽会有那种朦胧的目光。
“怎麽样,莎拉?”山姆问道。 “二百毫克。情况不太严重,但她确实需要帮助。”
几秒钟後,帕姆又回到客厅,对凯利说她有些东西丢在船上了。她的手没有发抖,但那
只是因为她把两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的缘故。事情很清楚,大家知道她在找什麽。她在极力控 制自己,几乎是成功的,但她毕竟不是演员。
“是这东西吗?”凯利手拿着药瓶,问道。向帕姆提出这一严厉的问题,就像一把尖刀 扎在他的心上。
帕姆没有马上回答。她两眼凝视着那棕黄色的塑胶药瓶。凯利首先看到的是一种突如其
来的渴的表情,似乎她立即就要把药瓶抓在手中,吞下面的药丸,然後期待着药力发作的效
果,使她进入一种无忧无虑的虚幻境界,忘却周围还有其他人存在。但就在这时,羞耻感攫
住了她,使她体认到她曾经极力向他人展示的那种形象正在迅速消失。但更糟的是,当她的
目光从山姆移到莎拉,又从莎拉移向凯利之後,最後落在了凯利的手和脸之间,并上下不停
地移动起来。一开始,似乎渴感还和羞耻感进行了一番较量,但最後还是羞耻感占了上风。
当她的目光和凯利的目光交织在一起时,她脸上最初出现的表情就像孩子做错了事一样,但
当她看到那种原本可以发展成爱的东西正在刹那之间变为鄙视和厌恶时,那种表情便悄然而
逝了。她的呼吸突然加快,接着便开始抽泣起来。她意识到最大的厌恶来自她自己的想法,
因为即使是一个吸毒者,也有内心活动,而别人的眼神只是在她的自我解剖中又加上了残酷 的一刀。
“对不起……凯利……我事先没告诉你……”她想说下去,但她的身体已瘫软在地上。
在众人的眼,她似乎在缩小,因为她看到本来可以成为机会的东西已经像气泡一样破灭
了,现在留下的只是绝望。帕姆把脸转向一边,伤心地啜泣着,不敢面对她已经开始爱上的
这个男人。
现在是约翰。特伦斯。凯利必须作出决定的时候了。他可能感到厌恶,觉得自己被出卖,
他也可以表示出二十四小时以前他曾慷慨给予她的那种同情。然而最後使他下定决心的是她
投向它的目光,是她脸上明显流露的羞愧。他不能站在那儿无所事事,他必须做点什麽,不 然的话,他自己引以自豪的形象也会像她的一样迅速消失殆尽。
凯利的眼中也充满了泪水。他走到帕姆跟前,用他那粗壮的手臂把她搂在怀,以免她跌
倒,接着又像抱小孩一样,把她的头拉向自己的胸前,因为此时此刻,他应该表示出足够的
力量来保护她,而把其他的想法暂时丢在一边。即使他脑子中那些最不协调的部分在目前情
况下也不得不俯首听命,因为在他的怀抱中是一个受到伤害的人。在这种时候,他不能有其
他的举动。他们搂抱着站在那,另外两个人看着他们,心有一种个人的担心和职业上的疏远
相混杂在一起的情感。
“我一直在努力,”她终於说道:“我真的在努力,但我恨害怕。” “好了,”凯利对她说,但他没有完全领会她刚才的话。“昨天安慰了我,现在换我了。”
“可是……”她又开始抽泣起来,过了一会儿才继续说:“我没有你所想的那麽好。”
凯利仍然没有理解她的话,微笑着说:“不知道我在想什麽,帕咪,好了,别难过。”他
全神贯注在帕姆身上,没注意到莎拉。罗森已走到他们身旁。
“帕姆,我们出去走走好吗?”帕姆点头表示同意。莎拉把她领到屋外,屋留下凯利和 山姆,二人相互看着对方。
“你是个凶神恶煞,凯利。”罗森满意地宣布,很高兴自己对凯利的判断没有错。 “附近哪个镇上有药房?”
“我想所罗门斯应该有,她需要住院吗?” “我可以让莎拉打电话问一下,但我认为没有必要。” 凯利看了一眼仍握在手中的药瓶。“我真想把这东西扔进大海。”
“不要扔!”罗森立即说道:“把它交给我,上面有产品批号,警方可以鉴别出是什麽时 候运进来的。我会把它锁在船上的柜子。”“那我们现在该做什麽?”
“我们可以休息一会儿,在这等她们。”二十分钟後,莎拉和帕姆回到了屋内,两人手拉 着手,像母女一样。帕姆的头已经抬了起来,但眼仍含着泪水。
“喂,大家听着,帕姆这一仗打赢了!”莎拉一进门就大声说:“她自己一个月前就开始 戒毒了。”
“莎拉说,戒毒并不难。”帕姆说。 “我们可以使它更容易些。”莎拉鼓励她。她将一个单子交给丈夫:“找一家药房,约翰,
现在就开船,好吗?”
“到底怎麽回事?”船开出叁十分钟,大约行驶了五之後,凯利突然问道。 所罗门斯已经隐约出现在西北方的地平线上。
“治疗方法很简单,真的,我们可以让她服用巴比妥之类药物,慢慢减轻她的病情。”
“以毒攻毒,是吗?”
“不错。”罗森点点头说:“现在都是采用这种方法。要使她的身体排除组织中的残留毒
素,需要一段时间。身体已对这种药物产生了依赖性,如果我们急於求成,可能会有副作用, 比如说会造成痉挛什麽的,有时会导致死亡。”
“什麽?”凯利吃惊地问:“我对此一无所知,山姆。” “你没有必要了解这些,这是我们医生的事。莎拉认为帕姆的情况不严重,你放心,约
翰,你把……”罗森从口袋中掏出莎拉的单子。“是的,我也是这样想,是苯巴比妥,你可以
用它来减轻脱瘾症状。听着,你精通如何驾船,是吗?”
“不错。”凯利转过头,知道他接下来会说什麽。 “那就让我们来做我们精通的事,好吗?”
海岸防卫队员们看到那个人并不太想睡觉,心很不高兴。他们还没有完全从前一日的疲
劳中恢复过来,这个人就又来到他们的值班室,一边喝咖啡,一边看海图,并且用手指在上
面划着圈,比划着那条四十一小艇可能采取的航线。“帆船的速度是多少?”他朝着旁边正因 为被打扰而十分恼怒的航海上士曼纽尔。奥雷亚问道。
“那种船吗?不太快,如果风平浪静,每小时可能五,如果舵手是个有经验的人,可能
会快一点。就那条船而言,估计就是每小时五六。”他希望那个老百姓能对这些航海知识留下 应有的印象。
“昨天晚上有风。”一位队员插嘴指出这一点。 “小型船在有风浪的海上行驶得不快,速度会慢些,因为她必须花不少时间上下颠簸而
非向前。”
“那你为什麽还没有发现她?” “不是我没有发现她,懂吗?”奥雷亚不清楚说话的人是谁,到底是什麽来头。
他甚至不愿听一个真正的军官对他进行这类指责,但一个真正的军官不会这样责难他,
他会理解他的困难,会听他解释。这位士官深深吸了口气,希望这能有一位军官把情况加以
说明。老百姓们比较愿意听军官的,而军官们总是大谈那个老百姓的聪明才智。“听我说,先
生,是你要我返航,对吧!我告诉过你在暴风雨中我们会失去他的踪迹,结果确实如此。我
们所用的那些老式雷达在天气不好时一点用处也没有,何况我们的目标又是那麽一条小型的 休帆船。”“这些话你已经说过了。”
但我还要继续说下去,直到你完全听懂为止。奥雷亚尽量控制自己不说话,他看到英格 利希向他投来警告性的目光。波泰奇深深吸了口气,又埋下头去看海图。
“那麽,你认为他会在哪?”“鬼才晓得。海湾有那麽宽,而你有两道海岸线要查。更何
况许多人都有自己的小码头,又有那麽多小港湾。如果是我,我就直奔一个港湾,在那儿一 躲,岂不更好?”
“你是说他跑了?”那个老百姓阴沈地问道。 “肯定如此。”奥雷亚答道。 “叁个月的工作落到这麽个结果?”
“我们毫无办法,先生。”防卫队员停了片刻接着说:“也许他去了东面,而不是西面,
因为他一定是避开风暴行驶而不会去和它硬碰。如果是这样,那还真算幸运,因为问题在於,
像那种小船,只能拖着走,或顺风行驶。现在她可能已经到了麻萨诸塞了。”
他从海图上抬起头来。“哼,我可不想听你说这些!” “先生,难道你希望我对你说谎吗?”
“叁个月?!”
他还是不肯就此罢休。奥雷亚和英格利希都在想这件事。你必须学会如何处理这类问题。
有时船在海上出了事,你费了很大劲去寻找,大多数情况下你找到了,但并非每次都是如此。 一日一你失败了,你就必须付出代价。没有人希望这样,但事情就是如此。
“也许你们可以发出警报,请求直升机帮助,海军在帕克斯河有不少直升机。” 英格利希指出。这样做也许能使这个人离开巡逻站。英格利希和其他防卫队员已经受够
了这个人的干扰,都希望眷把他打发了事。
“你们想赶我走?”那人问道,脸上露出难看的笑容。 “对不起?你说什麽?先生?”英格利希无辜地答道。很遗憾,这个人并不是一个十足
的傻瓜,准尉心想。七点钟後,凯利回到码头,把船缆系好。他让山姆先把买回的药品带回
岸上,自己留下来把船上的各种仪表板盖好,并把船上的一切安排妥当,以便过夜。他们从
所罗门斯回来,一路风平浪静。路上,凯利提出了许多问题,山姆。罗森都做了完整的答覆。
他把自己应该知道的事情问了个一清二楚,并一直在想这些问题,考虑自己应该做些什麽和
怎样去做。这些事情可没有那麽容易,完全不像船上的事情那样熟悉。最後,他又花了一些 时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船和罗森的船上的缆绳,然後才回到屋内。
洛克希德 DC-一叁 0E 力士型在低层云上面巡行着。这架飞机自从几年前离开乔治亚州
马里塔洛克希德工厂之後,已经飞行了整整二千二百五十四个小时。一切情况都表明,今天
是一个令人愉快的飞行日。在宽敞的座舱,飞行小组四名成员按照各自的职责,正在观察着
晴朗的天空和各种仪表。四个涡轮螺桨发动机发出正常可靠的轰鸣声,使飞机产生的稳定的
高频振动,透过舒适的高背座椅传送到每个人的身体,并使他们面前的咖啡杯中激起阵阵的
涟漪。总之,整个气氛表明一切正常。但是,只要看一眼飞机的外面,就会得出不同的结论。 这架飞机属於第九十九战略侦察中队。
在力士型飞机每个机翼的外部发动机旁边,还挂有另外两架飞机,它们是一四七 SC 型遥
控无人驾驶飞机。这种飞机原来是被当作一种高速靶机的,定名为火蜂二号,现在的非正式 名称啡做水牛射猎者。在 DC-一叁 0E
飞机的後舱,坐着第二组机员,他们正在为两架小型 飞机充电加油。他们是按照计划在执行一项秘密任务,但他们当中谁也不知道任务的具体内
容,他们也无须知道。他们只需遥控无人驾驶飞机做什麽和何时做就行了。主管技师是一位
叁十岁左右的上士,他正在控制其中一架代号寇迪一九叁的无人飞机。飞行站允许他通过一
个很小的观察孔用肉眼观察他的飞机。虽然他这样做了,但实际上并没有这个必要。上士喜 欢这种飞机,就像孩子喜爱自己心爱的玩具一样。
他从事遥控无人飞机的工作已有十年之久,这架寇迪一九叁他已操作了六十一次,可算 本战区的最高纪录。
寇迪一九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