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约会就可以不接电话。他把车停好,看到一辆送花的卡车正朝山顶开去,很快拐了弯,消
失不见了。他将军锁好,心有些担忧。他必须劝服多丽丝把所有状况说给他的儿子听。彼得
已经向他说过,要他们特别小心行事。是的,爸爸,我们可以保护她。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把
这件事转告多丽丝和它的父亲。他曾经处理过比这更严重的问题,比如说劝解过人们的一些
离婚事件。挽救一个濒临崩溃边缘的婚姻,可真比两国之间的谈判要更困难些。
然而,迈上多丽丝家门前的台阶似乎十分艰难。梅伊尔牧师扶着栏杆登上那陈旧的水泥
台阶,心一边这样想着。门庭内放有几桶油漆,也许是雷蒙用来准备粉刷一下自己的房屋的。 这是一个好兆头。牧师按响了门铃,他听见门铃响了两次。
家一定有人,雷蒙的白色福特车就停在门前。可是,没人来开门。是不是在穿衣服,还 是在洗澡?
这种情况是常有的。他等了一两分钟,皱起眉头,又按了一次门铃。後来他注意到门并
没有关紧。可是,他是一个牧师,不是窃贼,不能擅自进屋。他怀着不安的心情,把门轻轻 推开,把头探了进去。
“喂!雷蒙在家吗?……多丽丝在家吗”“他轻声喊道,屋内应该听得到。电视机开着,
面正在放映一个无聊的节目。真奇怪。他走了进去,他这样做觉得很尴尬,但又不知道究竟
发生了什麽事。烟灰缸的一支香烟仍在燃烧,那枭臭上升的烟缕说明一定发生了什麽事。在
这种时候,一个有头脑的普通公民一定会退出屋外。但是梅伊尔牧师不是普通公民。他看到
地毯上有一个盒子,面放有一些玫瑰花。玫瑰花是不应该放在地板上的。此时他突然想起自
己在军队供职时的情景,为那些面临死亡的军人做祈祷是多麽令人难受啊。他不知道这时自
己怎麽会产生这种念头,他的心跳加快了。梅伊尔牧师走过客厅,一切很安静,他侧耳倾听
着。
他发现厨房也是空的,炉子上的水壶已经沸腾,杯子和茶叶放在餐桌上。地下室的门也
是开着的,下面的灯亮着。他打开门,往下面走去。下到一半的时候,他发现了他们的腿。
父女二人脸朝下躺在水泥地面上,从他们头部的伤口流出的血积聚在不平的地面。 梅伊尔牧师吓呆了。他张着嘴,好像停止了呼吸,呆呆地看着他这死去的两个教友。两
天後,他也许就要主持他们的葬礼了。他看到父女二人的手是握在一起的,他们是一起死去
的。这个悲惨的家庭现在只与上帝同在了。看着十分钟前在家中被人杀害的这父女二人,梅
伊尔牧师不禁发出了一声愤怒的悲鸣。几秒钟後,牧师清醒过来了,他继续沿着台阶走下去,
慢慢移动到死者的身边,跪在地上,伸手去触摸那握在一起的手,并恳求上帝宽恕他们的灵
魂。关於这一点,他是有信心的。她失去了自己的生命,但没有失去自己的灵魂。面对着两
具体,梅伊尔可以这样说,而且父亲又重新得到了女儿的爱。他要让自己的教友知道,父女 二人都得救了。
现在该给自己的儿子打电话了。 被偷的送花车被丢在超级商场停车场中。两个人从车上下来,走进了商店。
为了安全起见,他们从後门溜走了,那儿停着他们自己的车。他们向东南方向行驶,上
了宾夕法尼亚大道。经过叁个小时的车程,他们便可到达费城了。他们不希望碰上警察。两
个人身上都带有上万美元。他们不知道事情发生的缘由,他们也没有必要知道。
“喂?” “布朗先生吗?”
“不是,是谁?”“我是桑迪。布朗先生在家吗?” “怎麽认识布朗一家的?”“你是谁?”桑迪问道,她吃惊地望着厨房的窗外。
“我是彼得。梅伊尔警官,在匹茨堡警察局工作。是谁?”“我是开车送多丽丝回家的人, 出了什麽事吗?”
“请问的姓名?”“他们都好吗?” “他们看起来像是被人杀害了,”梅伊尔耐着性子回答道:“现在我需要知道的姓名。”
桑迪不能再说下去,她用手挂断了通话键。再听下去她可能会迫使自己回答问题。 她的腿在颤抖,她赶快在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她睁大两眼,自言自语地说:这不可能,
怎麽会有人知道她在什麽地方呢?她本人肯定没有给任何人打过电话,这不可能!
“为什麽?”她低声问自己。“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她不可能伤害任何人……可 是,怎麽会被人发现她回到家了呢?
有人打入了警察局。她突然记起了约翰说过的话。他说的不错。 但这是一个次要问题。
“该死!我们本来已经救活了她!”桑迪对着厨房说。她可以回忆起第一周那每一个不眠
之夜,每一个不眠之夜的每一分钟。後来,她身体好转,大家喜出望外,那种最纯真、最美 好的职业上的满足,还有看到她父亲脸上的表情时所感到的喜悦。
这一切都完了。所有的时间都白费了。 不。
时间没有浪费。那是她人生的天职,使病人恢复降。她做到了这一点,她为此感到自
豪。时间和精力没有白费。而是被偷走了,时间被偷走了,两个生命被偷走了,她开始哭起
来。她要到楼下盟洗室去,找一条毛巾擦乾自己的眼泪。接着,她照了照镜子,看着自己的 眼睛,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眼神。她真的懂了。
疾病是一个魔鬼,她每周要花上四十多个小时与之斗争。作为一个训练有素的护士,一
位外科医生的助手,桑德拉。欧图尔以自己的方式、自己的技术、自己的仁慈和智力,一直
在和病魔斗争,成功多於失败。而且每年情况都在好转。尽管她在有生之年内还可能看不到
最後一个病魔被彻底消灭。
可是,世界上还有另外一种魔鬼,不是吗?这种魔鬼不是用仁慈、医药和精心的护理技
术就可以消灭的。她消灭了一种魔鬼,但另一种魔鬼却杀死了多丽丝。消灭这第二种魔鬼应
该用剑,用战士的手。剑是一种工具,一种必要的工具。如果要消灭上述魔鬼,就必须拿起
手中的剑来。也许她永远都不会使用这种工具,但它是必不可少的——一定会有人拿起剑。
约翰绝不是坏人,他是个现实主义者。 她和自己的魔鬼斗争,他也和自己的另一种魔鬼杀。这是同一种战斗。她曾经错误地评
价过他,现在她懂了。她在自己的眼神中看到了数月前在约翰眼中看到的那种神色。她的愤
怒过去了,但还没有走远。决心在她心中升起了。
“嗯,大家都算走运。”希克斯递过一瓶破,说道。 “为什麽,沃利?”彼得。韩德森问道。
“任务没完成,流产得很及时。整个过程没有一个人受伤,感谢上帝。大家都正在回家
的途中。”
“真是好消息,沃利。”韩德森说道。这是他的心话,他也不想害死任何人,他只想让战
争赶快结束。对战俘营中的美国人来说确实很可惜,但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的。“到底发生了 什麽事?”
“没有人知道。你想让我去弄清楚吗?” 彼得点点头。“小心点。这是情报委员会应该知道的事情,你看他们忙得那个样子。我可
以把消息透露给他们,但你一定要小心。”
“没问题,我知道如何去骗罗杰。”希克斯点燃了这天晚上的第一支大麻烟,故意惹他的 朋友不高兴。
“你知道吗,那样会毁掉你的前程的。” “没关系,那样我就和父亲一起到华尔街上去赚大钱。” “沃利,你想改变现在的制度,还是让别人把它维持下去?”
希克斯点点头。“是啊,我想是後者吧。” KC-一叁五一路顺风,没有中途加油就从夏威夷一直飞达了目的地。降落很平稳,凯利
的一觉也正好醒来。时间是下午五点钟,再过六七个小时,他就又可以睡觉了,届时他便可
完全恢复过来。
“我能有一两天假吗?”
“我们想要你回到匡蒂科再进行一次工作简报。”赖特对他说。经过长时间的飞行,他感
到浑身僵硬痛。“好吧。这样我也不会感到太受限制,我可以先搭车去巴尔的摩一趟。”
“我看看能否帮你一点忙。”葛莱说道。最後飞机停住了。 两位安全部门的官员首先登上舷梯。赖特叫醒了俄国人。 “欢迎来到华盛顿。”
“送我去苏联大使馆吗?”他怀着希望问道。赖特几乎笑出声来。 “还没有那麽快。我们先给你找一个安全舒适的地方住下。”
格里沙诺夫无法表示反对。他搓了搓自己的脑袋,跟着两名安全官员走下舷梯,朝着等
候在机场的汽车走去。汽车立即朝着位於维吉尼亚温彻斯特附近的一个安全地方驶去。
“约翰,感谢你这次意外的行动。”麦斯威尔将军说道,一面握了握这位年轻人的手。 “我对我原先的话表示歉意,”卡西米尔也和约翰握了握手。“你是对的。”
也有一辆汽车在等候他们,凯利看着他们上车离去。
“他们是怎麽了?”他问葛莱。
詹姆士耸了耸肩,领着凯利走出机舱,走下舷梯。机场上其他飞机的轰鸣声使他们的对
话比较吃力。“达奇指挥过舰队,本来可能会出任海军军令部长一职,但我想现在不会了。
这次行动如果成功,他很可能获得晋升,但行动失败了,他的前程也就此完了。““这不 公平。”凯利大声说。葛莱回过身看着他。
“是不公平,可是事情就是这样。”葛莱也有汽车在等候。他告诉司机直奔总部办公室,
他在那儿已安排了一辆汽车送凯利去巴尔的摩。“好好休息一下,然後给我打电话。鲍勃说的 话是认真的,你考虑一下。”
“是,长官。”凯利答道,说完朝蓝色的空军轿车走去。 凯利想,真奇怪,生活竟是这样。五分钟後,司机将车开上了州际高速公路。
二十四小时前他还坐在军舰上朝苏比克湾行驶。冉往前叁十六小时,他还在敌国的土地
上。
现在他却已坐在一辆政府雪佛兰牌轿车的後排座上。唯一可能发生的危险就是交通事故。
周围的一切又都变得那麽熟悉,那麽正常。而叁天以前,一切又是那麽陌生,充满敌意。最 令人吃惊的是,他竟能够适应这一切。
除了问一下方向,司机一路上没说任何话,但他心也一定在想这个乘特别专机一起来的
人究竟是干什麽的。汽车驶过雷文大道。也许由於他经常干这类事情,他不会去问自己不该 知道的事情。凯利心在这样想着。“谢谢你。”凯利对司机说。
“不客气,长官,很乐意为您效劳。”车开走了。凯利回到自己的寓所五分钟後,他进了
浴室。他又回到另一个现实之中。又过了五分钟,他换了一身衣服,走出门来到自己的斯考
特轿车旁。十分钟後,他来到桑迪的住所。从自已的车走到她的门口又是另一番心情。他第 一次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
“约翰!”他没有料到她会拥抱他,更没有想到她会为此流出眼泪。 “好了,桑迪,我不是很好吗?完整无缺地回来了。”他慢慢地感到她拥抱的力量,那是
一种令人愉快的感觉。但她用脸贴在他的胸前开始抽泣起来,他知道这不只是为了他本人。
“出了什麽事吗?”
“他们杀害了多丽丝。” 时间又凝固了。凯利闭着眼睛,开始时感到一阵痛苦。刹那间,他似乎又回到了越南战
俘营的小山头,看到北越军队的到来,接着又彷佛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在看一张照片,一会
儿他又到了一个无名的小村庄旁边,听着孩子们的哭喊声。他已经完全地回到家,可是家却
失去太多东西。不,他意识到他从未离开过家。有一种东西一直在跟随着他,他从未离开过 它,因为他觉得自己一直未能完成自己的事业。
然而,这中间有一种新的成分。眼前这个女人正紧紧地抱着他,他感到一种同样炽热的 痛楚在撕裂着自己的胸膛。
“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桑迪?” “约翰,我们治好了她的病,送她回到家中。今天我又照你的要求打了电话,是一个警
察接的电话。多丽丝和她的父亲,两人都被杀害了。”
“哦!”他把她扶到沙发上坐下。他首先想让她安静下来,他想让她放开手,可是没有成
功。她紧贴着他,把埋藏在心的感情以及对他的安全的挂念,一起发了出来。他把桑迪的头 楼在自己的肩头,过了几分钟又问:“山姆和莎拉怎麽样?”
“我还没有告诉他们。”她仰起脸,用茫然的眼光看着屋予周围。过了一会儿,她才恢复 了常态,问道:“你的情况怎样?”
“长途旅行,有些疲倦。”他没有马上回答问题。但他最後还是不得不把实情告诉她:“任 务没完成,行动流产了。那些人没有救出来。”
“我不懂。”
“我们想把一些人从越南救回国,他们是一些战俘,但中间出了问题,行动失败了。” 他平静地说道。
“事情很危险吗?” 凯利叹了口气。“是的,桑迪,可以这样说,但是我已经安全回来了。”
桑迪没有继续谈这个问题。“多丽丝说还有其他女孩子,还在那些人的掌握之中。”
“是啊,比利也说过这种情况。我要设法把她们救出来。”凯利看到他提到比利的名字时, 桑迪没有任何反应。
“没有用……把她们救出来……除非……” “我知道。”这件事一直在凯利的脑袋打转。要停止这种事情再发生只有一个办法。 他无法回避它,他必须面对现实。
“喂,亨利,那件小事今天上午已经处理好了。”皮亚吉对亨利说道:“干得乾净利落。” “他们还没有离开……”
“亨利,那两个家伙可真是行家,对吧!他们干完事後就回家乡去了,离这有四五百哩
呢。除了两具体,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电话上他们说得很清楚。这事很容易,因为父女二人
根本没有想到。”
“那就好。”塔克满意地说。他把手伸进衣袋摸出一个厚厚的信封,交给了皮亚吉。皮亚 吉把钱收下。他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