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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种文字大不易作,游戏而有节制,与庄重而极自在,是好文章之特色,正如盾之两面,缺一不可者也。寿序与记各类中尚有佳文,兹不具论,只以序文为限,亦不及详举也。
读曲园先生的序文,有时觉得与读欧罗巴文书籍时的感觉有点相似。有些正论学术文艺,有如导言,但少简短耳。有些抒情说理,笔致如随笔小品,虽是七八十年前着作,而气味新鲜,一似墨色未干者,此可异也。我们平日写文章,本来没有一定写法,未必定规要反古,也不见得非学外国不可,总之只是有话要说,话又要说得好,目的如此,方法由各人自己去想,其结果或近欧化,或似古文,故不足异,亦自无妨。《春在堂杂文》中有些与新文学相通即以此故,若我辈写序虽力或未逮,用意则固不谬,今见曲园先生序文有相近者,此又我们之大幸也。朋友相语,常苦没有适宜的文章可以给学生读,《左传》《史记》非无名篇,不过那只可当文学赏鉴,不能作自己写作的参考,若要勉强去学,势必画虎类狗,做成烂调古文而后己。如今看见曲园先生的许多序文,很是喜欢,觉得这颇足供启蒙之用,虽然一时不能指定那几篇最合用,但总之在这中间我相信一定可以找出很好的资料来,使青年学子读了得到益处。近来长久不写文章,觉得荒疏了,夏天读《春在堂杂文》很想写一篇小文,但是不敢下笔,一半也因为怕说得不对,唐突先贤,到现在才决心来写,盖我深信此类杂文甚于学子有益,故仍来饶舌一番,不管文章的好坏,若是为个人计最好还是装痴聋到底,何苦费了工夫与心思来报告自己所读何书乎。(二十八年十一月一日)
□1940 年刊《学文月刊》2 期,署名知堂
□收入《药味集》
读列女传
有友人来叫我给杂志写文章。近年来文章不大写,因为没有什么话想说,但也不是全不执笔。假如有朋友的关系,为刊物拉稿,那么有时也写一点聊以应酬,至于文章之写得没意思,那自然是难免的了。既然是友人来说,似乎不好不写,问是哪一种刊物,答说大约是妇女杂志。杂志有特殊的性质,写文章便须得守住范围,选取题材大不容易,这又使我为难起来了,虽然我未始不曾做过些赋得的文章,在学堂里得到汉文老师的好些佳批,写倒也不难,只是这何苦来呢。可是我想了一回之后,终于答应了,关于妇女问题,并不如友人在电话里笑说,你还可以来得几句,实在因为以前曾经留心过,觉得值得考虑,这也是一个机会,可以借此发表一点意见。经过很久的思量,仍旧不能决定来说什么,结果还是写了一个《列女传》的古老题目。
这题目定得不算好,一看就像是所谓赋得体,是其一。其次是,当初就有私意,前年秋天曾写过这样一篇小文,有窗稿可以利用。那篇稿只有二百多字,现在假如拉长了五倍,岂不够用了么。话虽如此,实际并不容易做,旧稿中可以抄来的细看只是一小半罢了,而且这题目到底是枯窘,要想舒展也大费力,题是赋得式的,文章却不想那么做,不喜欢说新奇的或是陈腐的两样假话,此其所以为难也。
寒斋所有《列女传》,计有下列几种:一、“四部丛刊”本影明板《古列女传》,王照圆的《列女传补注》,梁端的《列女传校注》,萧道管的《列女传集解》,本文相同,都是刘向所编撰的原本八卷。二、刘开所纂《广列女传》二十卷。我们平常所说的《列女传》大抵是指的第一种。我最早所有的是梁注本,以后得到王管二家注解本,到手的时候常连正文翻看一过,所以想起来看了也已有好几回了。普通的印象是,如王回所说,奥雅可喜。前年秋天题记中有别的看法,大意云:《列女传》自昔为女教经典,至今读之也无甚可厌处,不独“贤明”
“仁智”诸人通晓事理,可为良妻贤母之规矩,即贞顺传中人亦确然有其个性,异于易损之货物。后世书中为人父者诏子女以孝,为人夫者教妻妾以节,无论措语如何工巧,他人见其肺肝,闻之但可发微笑耳。《列女传》尚少此感,良由古人文情质实,且亦态度不同也。
这个意见,在现今重录的时候,还是一样。《列女传》卷四“贞顺传”中,宋恭伯姬不肯避火,楚昭贞姜不肯下台,死于水与火,如颂所云,其一守礼一意,其一处约持信,之死不二,此古侠士之风,及于闺阃,与匹妇被迫之寻短见者,区以别矣。我们不必发恩古之幽情,以为上古定是乐土,但前人质朴,即或粗野较多,而卑劣分子故当较少,丈夫与女子虽气风不同,自宜各有其人格存在,非汉以后人之比也。后世男子自己的地位益落,其视女人亦自更低,如钱塘夏先生所言,盖已非复奴隶而是货物矣,上者才及金丝雀,下者如犬马而已,太平之时多畜置以为玩饰,及至乱世则唯歼绝之,可以轻身自保,并可易得令名,为家门之光,亦有利于前程者也。鄙人读史志文诗,见记妇女死兵死难者一族一邑有若干数,侈陈以为光荣,未尝不为作恶终日,邦国多乱,妇人不幸罹害为最,而男子或反因而得利,思之黯然。
《广列女传》本以刘子政书为范,多收原文,卷十三至十六为”烈妇类”,乃有四卷,分量为全书冠,死者固可矜,男子读之更应知此正是生者之耻耳。
《列女传》一类书,此时如能虚心读之,颇有好处,但须当作史料,不可奉为教训,古传中的守礼持信固佳,广传中的急迫死难,亦均可供男女两方的参考,促其反省也。
俞正燮《癸已存稿》卷十四有“谈莠书”六则,其二曰“愚儒莠书”,后半云:
王辟之《渑水燕谈录》云,陈尧咨守荆南,宴集以弓矢为乐,母夫人日,汝父教汝以忠孝辅国家,今汝不务行仁化而专一夫之技,岂汝先人志耶。杖之,碎其金鱼。射为六艺之一,州将习射乃正业,忠孝之行也。受杖当解金鱼,杖碎金鱼,金坚且碎,人骨折矣。衰门贱妇亦不至此,尧咨母不当有此言此事。明方听《集事诗鉴》引此为贤母,著书者含毫吮墨,摇头转目,愚鄙之状见于纸上也。
案《广列女传》卷七“母仪类下”即载此事,赘以颂曰:“辅国有训,惟忠惟孝。小技自矜,何关政教。怒而惩之,进以大道。”对照读之,大可发笑。曰愚与莠,或未免太言重一点罢,但驳斥得不能说得不对。窃意如有此种见识,则去看古今一切书,无不如扬糠筛米,精粗立辨,随处得益,至可歆羡。俞君为嘉道间杰出的学者之一人。《书目答问》附录“着述诸家姓名略”中列在汉学专门经学家、史学家、经济家三项下,说明中有云,以经学史学兼经济者,其经济成就远大。此评语本亦不错,但我以为俞君之难及处,还在其见识之平实,如上文可见,其关于妇女问题者尤为独绝。李慈铭在《越缦堂日记补》辛集上记阅《癸已类稿》,有云:俞君颇好为妇人出脱,其《节妇说》言,《礼》云,一与之齐终身不改,男子亦不当再娶。《贞女说》言,后世女子不肯再受聘者谓之贞女,乃贤者未思之过。未同衾而同穴,则又何必亲迎,何必庙见,何必为酒食以召乡党僚友?直无男女之分。《妒非女人恶德论》言,夫买妾而妻不妒、是想也,忽则家道坏矣。明代律例,民年四十以上无子者方听娶妾,违者答四十,此使妇女无可妒,法之最善者。语皆偏谲,似谢夫人所谓出于周姥者,一笑。
越缦俗儒,满腹都是男子中心的思想,其以俞君语为偏谲本不足异,唯比拟为出于周姥则极有意思,本是排调却转成赏誉矣。以周公制礼,而能得周姥之意,非忠恕一贯岂能至此,可不谓之大贤乎。有如此平正通达的见识,可以谈妇女问题,无有偏执,亦可以写新列女传,读之益人神智,惜乎未曾下笔,至今无能代者,可为嗟叹也。
□1940 年作,曾刊《新光》杂志,刊期及署名不详
□收入《药堂杂文》
学海谈龙
汤纪尚着《盘薖纪事初稿》四卷,光绪乙酉年刊,有俞曲园序文,后并缩成三卷,为《盘薖文》甲集,以丙戌迄壬辰文二卷为乙集,附癸巳迄乙未所作文为别录,重刻行世,曲园序则已无有,盖序中颇议其文多艰深也。乙集卷上有最录龚璱人逸文一篇,云已授朱之棒传之,今检龚集补编朱序,果云系汤伯述所遍,而序语亦即袭用盘薖文上半,但少改为流畅而已。原文末有云:
逸文竟刻,更得《学海谈龙》一书,说郡国山川彝鼎,说金石杂事,皆可喜,小学家伟之,亟写副贶苏州吴副都,人间遂有传本。
案张祖廉着《定庵年谱外纪》卷上云,“嘉庆戊寅纂平生师友言论及所见古物,为《学海谈龙》四卷。”《娟镜楼丛刻》中又有张氏所辑《定庵遗着》一卷,序文之末乃云,“所望四方闳达之士,访羽陵饱蠹之简,获《学海谈龙》之编”,则在民国辛酉时此书固未传于世,所云录寄苏州之副本不知浮沉何所也。吴张二君皆吴中人,搜访定公着作又至勤苦,而《谈龙》竟不出,思之闷损。吴副都岂是愙斋耶,若如是则踪迹当亦易易,或《盘薖文》人少见者,乃致失之交臂,亦未可知耳。
□1940 年作,1944 年刊“新民”初版本,署名周作人
□收入《书房一角》
香祖笔记
王贻上虽见识平常,曾请解八股文与缠足之禁,但其论文诗亦有可取处。
《香祖笔记》卷一云:
《类纂》载武林女子金丽卿诗:家住钱塘山水图,梅边柳外识林苏。
郎瑛谓其不能守礼,当出则拥蔽其面。时方食,不觉喷饭满案。
又云:
高季迪明三百年诗人之冠冕,然其《明妃曲》云,君王莫杀毛延寿,留画商岩梦里贤。此三家村学究语,所谓下劣诗魔,不知季迪何以堕落如此,而盲者反以为警策。
此二节语皆极通达。鄙人最不喜史论及咏史诗,不特千百年前事不能详知,未便武断下褒贬语,且更怕养成文人习气,轻易裁判别人,以刻薄为能,非细故也。窃意此事当从学塾改起,不令生徒作史论,庶几正本清源之道,虽其效或当在百年后,苟能有效即是大幸矣,百年何足道哉。
□1940 年作,1944 年刊“新民”初版本,署名周作人
□收入《书房一角》
鲊话
近来收到佟世思着《与梅堂遗集》十二卷,附《耳书》、《鲊话》各一卷,系其六弟世畿所编集,有康熙辛巳序,但刻板似在雍正时,王渔洋序文署名已避讳矣。案《八旗文经》卷五十七作者考甲云:佟世思,先世居于佟佳地方,姓佟佳氏,省言以佟为氏,隶汉军镶蓝旗,又言法海介福均其族人,唯集卷十二《先高曾祖三世行略》云,自北燕时远祖讳万讳寿者,俱以文字显,然则其世系远出六朝,与籍隶满洲之佟佳氏如介野园等固自不同也。《熙朝雅颂集》卷十三引《八旗通志》云:
《与梅堂遗集》十二卷,佟世思撰。是集凡诗十卷,词一卷,杂文一卷,其弟世集裒而刻之,末附《耳书》一卷,皆记所闻见荒怪之事,分人物神异四部,《鲊话》一卷,则以公事至恩平而记其风土也。
《四库书目提要》亦如此说,盖为《通志》所本。《雅颂集》选其诗为十三四两卷,计百另二首,《雪桥诗话》卷三谈俨若诗有四则,最称赏其《横林雨夜访邵之莱夫子宅》四首,如其一云:舟行常苦热,雷雨晚凉生。
杨柳一时碧,桔槔忽不鸣。
沟田增细响,村鼓应初更。
我欲扶筇去,稻花香里行。
不佞虽不懂诗,读此亦觉得可喜。文十八篇多可读者,如《游红螺山记》、《思恩县开征记》、《与范彦公表叔书》均是,但是我觉得最有兴味的却是那两种附录。《耳书》文字颇简洁,所记事亦普通,可目为笔记中上品,末一则《唵嘛呢叭弥吽》,云是六字真言,传自西域,有谓唵嘛呢叭弥吽盖俺那里把你哄也。昔曾闻此传说,今知见于着录,亦颇有意思。《鲊话》据自序盖作于康熙乙丑,时至广东访其三弟世男于恩平县,记所见闻得三十九则,其序云,时在安徽同友人饮白酒啖鲟鲊,“昔陶母却鲊,而恩平无鲊可以奉亲,伟夫一官冰冷,仅足供兄弟友生一席鲊话耳。”书名即取此意。记文短者才十余字,最长者只二三篇,亦不及二百字,读之无不可人意,盖如序中所云,恩平以弹丸黑子,奇凋异敝,不可名状,世传有非山非水非人非鬼之地,殆将近之,其事本奇,而文足以副之,故遂耐读,所谓诚可悲可笑矣也。
《鲊话》一序,计二百三十一言,亦诚实,亦波俏,而《八旗文经》则收录一篇俗调的《耳书序》,可知文章鉴别自有不可假借之处,观于《六经》选者之取舍,乃更相信自己见识渐益可靠,凡所取舍常与世俗相违,此即其征也。
《鲊话》中可抄者甚多、今只录其二三于下:
县署无头门二门,勉强向败墙下设门一合,以蔽道路往来者。无大堂,有墙三面,横以竹,覆以草,无栋梁门柱。前令设木屏高五尺,阔二尺有五,以别内外。伟夫孟浪,撤而易以门,再八步计步弓四步,即令君妻下榻处也。
士子无城居者,来则跣足骑牛,至城下就河水洗足,着屐而后入。
每来谒,伟夫必与饮食,无一人知进退周旋之节者。伟夫多事,必捉襟曳肘而教之。予亲见伟夫以白面微髭之知县教白头诸生,拜揖酬酢,始终不能而罢焉。
堂置木架一座,上置鼓一面,即以乱棕缚云板于下,此伟夫升堂号召胥役之具也。夜间,一老人身不满二尺,蹲鼓下司更,或自三鼓交五鼓,或自四鼓又交二鼓,从来无伦序,但随其兴会耳。闻伟夫曩者怒,命易之,谒通邑无可代者,因仍之。
通城无三尺平净地,处处皆瓦砾,生野慈姑于上。予与盘十步城上,小立,谓此地恐多蛇。言未已,一蛇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