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雨的夜里,唯一让人觉得温暖的,是在门前走廊下,和旅店老板,和DUTCH GUY围坐在炭炉边烤火,谈云南的风物,谈人和事……
终于放弃对阳光的奢望,下决心去云杉坪。
老天大概也累了,“慷慨”地给了一个无雨的早晨。十八公里的路,终点在浓浓的云雾中,我们都知道,那里就是美丽的雪山,但这样的天气,谁又分得清什么是云,什么是雾,什么是雪呢?
到了云杉坪,听说昨夜山上下了雪。沿着木头搭的小路穿过森林,果然看到路上还有薄薄的冰渣,轻轻踩上去有柔软的“滋滋”声;而路旁横躺着爬满苔的枯树,上面仍堆着残留的雪,白得透明,让心情为之一振。只是,雨又来了,冷冷地。不禁想到,这片杉林,如果在晴天,阳光从林梢散入,穿透了密密的枝叶,那光线……一定很美。唉,在草坪里,什么也没有,除了朦胧的树影。
雾不断从四面八方漫过来,封锁一切。于是到处都茫茫茫茫,茫茫如我们的心情……慷慨的雨,陪了我们一程又一程,从古镇到云杉坪,到黑龙潭,直到离开。
等从中甸回来,再住进丽江,天气终于好了,蓝蓝的天空蓝得令人心悸。我们于是才能趿着拖鞋,不辨晨昏,“踢踢踏踏”漫步于石桥窄巷。这才发现,雪山离我们并不远,站在四方街上一抬头,玉龙雪山就巍巍于蓝天浮云之下。而黑龙潭的色彩浓得化不开,不再是惨白的背景下只见到水中不停跳跃的雨点。
我以为大理的美,原来在丽江也可以找到,甚至更好。在大理的几天,心情是愉悦和稍稍有点飞扬的,而在丽江,心情是沉淀的,是感动的。住在古镇里,时间是悄悄不易觉查的,就如你看不出那些青砖瓦房、石阶小桥的历史,它们只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静静躺着。不必出世也有桃源,时光如缓缓穿越古镇的小溪。不经意中,当老妈妈蹒跚着步履走上木桥时,溪水从她的影子淌过;小媳妇挽着袖子蹲在溪旁浣衣时,溪水从她的指间穿过;而孩子们赤着脚在溪中游戏、追逐燕子时,溪水便从他们小小的足踝间流过。
古镇里的纳西人便每天如此地过他们实实在在的日子,并不曾被如鲫游客的脚步所扰乱。这绝对不是那种闪亮的生活,却一如午后阳光下的青石板小巷,慵懒而温暖;如溪旁杨柳下斑驳的树影,琐碎而精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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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江·纳西……束河的水(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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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心龙舞
因为大雪封山,我们想去的几个著名景点都没法去了,整天就在丽江的四方街里游玩。吃小吃逛小店,期间竟然能遇着布农、高海拔等奇人。束河就是“高海拔”热心推荐的。“高海拔”说:如果你纯为了景色和著名两个字的话,我就不推荐束河了,但是如果你真的喜欢上了这里的人文和这里的美的话,你一定要去。“那里的水美得……”何导听说我们想去的时候,她想了半天竟然形容不出束河的景色来。
束河的水
⊥这样,我们终于赶了一辆小车到了束河。然后我就开始被那清得,清得无法用任何文字来形容的水诱惑住了。
束河其实只是一个小村庄。“高海拔”说这个地方还没成为旅游热点,所以保持了非常朴素的面貌,而且这里可以说是古城四方街的缩影。
进入束河首先过一座短短的石桥,然后面对着一排间隔有序的石头屋子,屋前流淌着窄窄的小溪。路上,竟然只有我们三个游客。里面的孩子看着我们的装束都奇怪地笑着,冷无霜把买好的大把糖果送给他们,他们只是笑嘻嘻地吃着,然后依旧把我们当怪物一样欣赏着。他们无法理解,这么一间间破旧的、石头垒就的屋子,怎么会吸引我们这些游客的兴趣。我们被这些孩子盯得不大自然起来,只好一路瞎看着。看着午后那阳光如何灿烂地透射在石头的墙壁上;看马儿悠闲地在草地上吃草;看拿着乐器的村民乐呵呵地往家赶。就在玩兴大减的时候,我们注意到了束河的水了。而且我就开始被那清得,清得无法用任何文字来形容的水诱惑住了。
你不能想象得到,当太阳照耀下,那几米深的的水清若无依,水草自由浮动,如和风轻拂一般。而光线在水中穿行着,荡漾着,回织成道道的网,网与网间又相互交错着,而且水草、光线、游鱼又都彷佛都是在一个无所依靠的空间,你见不着丁点水的痕迹,可是又确实地感受到这水在动,在滑翔、在扭动、在向着你招手,在深深地展示着最强的魅力诱惑着你……
我们就这么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水,也不知道是注视着水面还是注视着水底,又或者是注视着无所依托的水底所有的物件,又或许仅仅在注视着虚无。我就看着,观赏着,甚至感觉到魂灵在水的诱惑中跃动起来——
忽然我明白起来了,为什么很多很多伤心人在水边的时候会忽然之间就有了勇气跳水,那全是水的诱惑啊。如果不是孩子们的鞭炮声惊醒了,我不晓得自己会不会忽然之间如同投入情人怀里一样地扑入束河的水中……
原来只听说丽江人吃的是自然水,自来水则仅仅用来洗衣物的,看丽江的水那么清,不过仍觉得不可信。可是,当我们注意到了束河每一户人家门口流过的溪水时,当我们看到了白水台的潭水时,当我们掬一捧丽江的水入手的时候……我开始迷恋起丽江的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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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恋花……武侠·云南(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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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illy
武侠·云南
一地有一地的氛围。一个表姐说起入夜在鬼城丰都投宿,电灯忽闪,小店里黑影憧憧,坐在油腻桌旁等饭菜的间隙,心大心小地打量周围几桌的缠头兄弟,一个个看来,直撞上一双鹰隼般利眼,硬生生将声惊呼咽下去。她说,真像武侠小说。
我觉得还是比较像武侠片,徐克那种。
武侠小说的背景应该是这样的,春日水暖花繁,主人公度过幸福的童年,也许有个青梅竹马;天高皇帝远的地界,主人公被仇人杀光全家,只能自力更生报仇;城镇外是仙山灵水,才来得及被下山上岸采购的高人打救(小说中常把高人安排在生活艰苦的寒岭大漠,——被逼到那兔子不拉屎之地还算高人吗?),在与世隔绝的孤岛/深谷上苦练看家本事,同时被岛上山间的绝美风光熏陶出美好情操;
这些事是我在洱海上想起来的。游轮上的嘈杂都被风吹了耳后去。水面上风大,却柔和,一侧的山大,一侧的山小。大的这头有灰檐白墙的民居,小的那头只望见山顶的雪脉,山谷似乎很深,细看是云投下的阴影。有些岛上高耸着金碧台阁,有些岛上歪生杂树。我们被阳光照眯了眼,可以这样一直漂下去吗?
丽江去泸沽湖的漫长山路上,我看到那个练成功夫的初级侠客在那边脚掌宽的路上走着。我们的中巴在中巴一样宽的新公路上开过去,下面都是不见底的悬崖。他怎么为迎面而来负着庞大粮袋、茶盐的矮脚马让路呢?山贼一定是有的,给他长长经验值和等级。
扬名立万当在大理。大理城小而精致,可是大有来历,八方客来的照样是个江湖。崇圣三塔巍巍,大理城墙厚厚,适合比剑。要安排个公主给他,大概也只有段家的能抛头露面。到蝴蝶泉吧,林子够深,潭水清冽,情迷意乱,还赶得及夜深前回宫。
一个规划合理的武侠世界无须太大版图。可怜的侠客们被九流RPG游戏与二流小说一会从朔北赶到西域,一会东海飘至中原,饱受“戏不够、路程凑”之苦,都因作者没有到过云南。云南帝力不及,可以很现实地荒诞;云南多奇风、奇俗、奇药,都是出情节的好材料;云南尤多奇女子,白族貌美,彝族能歌,傣族擅舞,摩梭有担当,纳西族有文化——现实往往比小说更小说,可是能比武侠小说更有武侠味的,中国之大,也就是云南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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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恋花……云南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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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有雪
昆明
正在家烦心,忽然有了去云南旅行的机会。十一月的北京要穿大衣,乘三个半小时飞机,到昆明穿短袖还热。想起朋友的诗:一步之外,万水千山。
说实话,我不喜欢昆明。它是我到过的城市里最脏的,甚至超过许多重工业城市。像以钢铁厂闻名的鞍山,污染几乎不可避免,而昆明的脏乱则源于市政的不察和居民的不觉。一条乌黑恶臭的盘龙江穿越城市区,直接汇入著名的滇池,人民就在这条臭河边安居乐业着,他们的生活垃圾在街上随处可见。
石林还算不错,当真是鬼斧神工。只是人太多,在中国旅游最怕人多,五百多个刘姥姥一齐冲进大观园,想象一下什么样?我去的时候,正好红嘴鸥飞来了,当然要去翠湖。翠湖是潭死水,水色暗绿混浊,漂满人们喂的鸟食。我到时已近中午,饱餐后的鸟群在湖心无精打采地休息,对我抛出的饼干不屑一顾。正好我也饿了,就趴在湖畔的栏杆上吃着鸟食,一边规划起后几天的行程。
西双版纳
真正的云南之行是从景洪开始的。
接我这个团的是个姓董的汉傣女子,现在说,那是俺媳妇,这是后话。傣族分水傣、汉傣、花腰傣,汉傣是傣母汉父,算最开化的。云南有25个少数民族,风俗各异。走马看花下来,能记住的是:到那你什么都不能碰,什么都不能说,否则一不留神就会被扣下,给某位姑娘扛三年长伙;再有就是瑶族实行咬婚,两情相许就拽着胳膊狠啃一气,血肉飞溅这事就算成了。我当时一冲动想咬那个瑶族讲解员,小姑娘满面飞红双手捧脸花容失色,想想现在城里的女子,害羞真是一种失传的美德。傣族把女子叫“沙多莉”,男人叫“猫多力”,在版纳几天我们就这么互相称呼。由于婚俗看多了,我又上蹿下跳地到处想入赘,导游董沙毅然决定以身相许,定在到打洛森林公园举行大婚。景洪的夜生活还算丰富,只要躲开色情业,在这个小城里走走还是不错的。那天我和董沙吃了一桌傣家饭(真正的一桌生冷油腻),又跑去一家赌场赢了五百块钱。第二天奔缅甸。一过境就吓坏了我。
一个十来岁的小孩骑车从面前经过,他左肩背着书包,右肩背着AK…47;两旁商店门口也站着持枪的保安,有个小姐一边把玩着军刺,一边和他们聊天;拿过当地的旅游图,第一篇就是“国家最高领导人某某大将视察旅游第四特区”的照片。当下深感生在中国的幸运,看看缅甸人民,当真除了生存权什么也不剩了。
其实缅甸没什么可玩的,只有几个年老色衰的泰国人妖,再有就是大脱特脱的所谓“民族舞蹈”。又不敢乱说乱动,我尤其觉得没意思。从缅甸去打洛,途中经过“独木成林”,那是一棵大榕树,万条垂下,占了十几亩地。旁边长满版纳著名的凤尾竹。这竹子,总是围成屋子形状,有墙有顶,下面绵软平坦,据说是傣家年轻人谈情的所在。我拉着董沙跑进竹丛,同行人在后面大声起哄,我们在竹林深处笑得前仰后合。
然后到一家佛寺为刚买的缅甸玉开光。我没买,却也被逼着跪下。平生第一次下跪,姿势不对,一会就腰酸腿疼,前面那个大和尚又唠叨个没完没了。想起董沙没下跪,定是站在后边大乐。正恨得咬牙切齿,忽然一只脚出现在眼前,却是董沙来陪我。她跪在旁边念念有词,我听不懂,后来才知是向和尚求了两根平安线,还有就是她居然从缅甸偷了两块玉,一并开光,算是晚上的定情信物了。
打洛的婚宴没什么可记的,不过是把两个民族折腾新人的招法各练一次,然后做鸟兽散。我和董沙溜到澜沧江边的一家小店吃烧烤,闲谈起来,才知表面快乐的她内心有很多酸楚的事。那夜大醉。最后一个景点是橄榄坝,主要是为买木头大象。路上董沙讲起傣族人的恋爱——女子成人后,就烤一只(又鸟)到集市上去卖,哪个小伙子有意,便过来问:“玉妹,玉妹。你的烤(又鸟)用的是凤凰山上的青辣椒,百草园里的香茅草,孔雀湖里的盐巴,有人预定吗?”女子再问:“岩哥,岩哥,你爱吃南瓜还是巴蕉?”回答一定是南瓜,她就从长裙下拿出情人凳给小伙坐,商量哪天去求婚。我到橄榄坝,大啖热带水果,忽然看见一个卖烤(又鸟)的小姑娘,想起这段暗语,上前就问:“玉妹,玉妹,你的烤(又鸟)有人预定吗?”小丫头怪眼一翻,答得干脆:“大的五块,小的三块。”要分别了。在机场,别人都过了安全门,董沙和我站在外面。彼此留了电话,但都知道再见的可能很小。这样无奈的事我已经经历过多次,却还是感到无话可说。还是董沙打破沉寂,说:“我给你写首诗吧。”就写:卧梅闻花,卧梅又闻花。暗香透竹,暗香透春竹。我用普通话大声朗读,乐不可支。还想说什么,却已没时间了。后来想。十丈红尘中我们偶然相遇,彼此安慰受伤的心灵,然后就此永别,又何必留恋呢?头一次乘不对号的飞机。飞机一到,二百多人扛着大包小包木头象,撒腿就跑,颇像空投的特务。回昆明住一夜,然后还要去大理。但我的云南之行,实际已经结束了。
大理
昆明离大理只有400多公里,我们却走了整整13个小时。路不好是一方面,主要原因在司机。
我们共两辆车三个司机。开我这车的是个小伙子,20多岁,自称开过10年车了,他开车经常挂不上档。后来换了个30多岁的,号称开过15年车,他档倒是挂上了,却老在起步时挂倒档。吓得一个同行人不敢坐了,对我说:“我看前面那辆车是个老司机,可能安全点。”于是他换车。又开了个把小时,就听说前面的车出事了,是被一个下乡放电影的小车追尾,幸未伤人。我过去一看就乐啦,那放电影的小车车头都瘪了,一地碎玻璃,司机捂着肚子蹲在旁边,车上立着个大广告牌:夺命豹子胆。后来听那位换车的人说,这老司机确实是老司机,起码开过30年车,他的特点是开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