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不得要领,离开了格格府,就挑灯夜战和手下人一番筹划。
方案很快拿出,他马不停蹄,再与凌清扬联系。可对方那里竟毫无动静,连个电话都不接,这让龙海很不是滋味。娘的,人到难处就得低低身子,这娘们儿准是在吊老子的胃口,大丈夫能屈能伸,目的达到方为英雄,他妈的,韩信还钻过人家的裤裆呢。想到这里便一个劲儿不停地拨要凌清扬的电话。
〃哦,龙老板啊,抓得还挺紧哪,我还琢磨着你变主意了呢。〃对方话语绵绵,一副被搅了清梦十分慵懒的腔调。
〃怎么会呢,和您凌大老板合作,俺可不敢马虎,方案和条款早定好了,是不是派人先送过去让您过过目,有啥异议咱回来再商量。〃龙海捏着鼻子,专捡好听的词儿说。
〃好吧,龙老板是个生意场上的爽快人,这方案该不会是木匠的斧头吧!〃
龙海知道凌清扬所指的是什么,他哈哈一笑:〃凌总,言重了,咱是合作,是联合,可不是做买卖,俺怎么能一面砍呢?〃
〃那好吧,我看过条款后再给你答复。〃说完那边就把电话挂了。直到这个时候,龙海才真正懂得了啥叫窝囊憋气,他隐隐觉得凌清扬有点戏弄他的味道,那软绵绵的语调中总有一股居高临下的架势,简直像把他当成一个要饭的。龙海此时真恨不得把这个娘们儿剥得一丝不挂,在床上把她折腾得死去活来,有了这些想象,多少对他是个安慰。再说,失之东隅,得之桑榆,好在那批货已经出手,只要进出口做外贸加工这条线不断,还会有更多的补偿机会。
龙海叫人把方案送到凌清扬那儿,他自己没有去,总也得端端老板的架子。出乎意料的是,当天下午,凌清扬就给他回了话,而且还是凌清扬亲自打过来的。
〃龙老板,方案我看过了,看来你是真有诚意。〃
〃那当然,以心换心嘛。〃如果凌清扬再往下追问,赌咒发誓他都干。
〃诚意是有,但不是合作的诚意。〃凌清扬话锋一转,让龙海心里忽悠一下,〃我怀疑你是不是诚心诚意和我合作。〃
〃这从何说起呢?〃龙海有些不得要领。
〃这厂区的地价作得像炒地皮,怪不得你们搞房地产发得那么快,原来这地皮上可以长钞票,这厂里总资产你是不是连影子都一块算上了?!〃凌清扬加重了语气,带着一股被捉弄的忿忿然。这娘们儿果然是个厉害角色,口气变得尖酸刻薄,一下子打在了龙海的三寸上。但龙海毕竟是龙海,并不慌乱。
〃凌总,市里给我的地价当然很低,但是有很多附带条件嘛,这些条件哪桩不需要我出钱?您也知道,这便宜可不是白占的,还要养几百张嘴哩,市里阎王爷不嫌鬼瘦,给我压的担子也不轻啊。〃龙海解释着,仿佛受了很大委屈。
〃那是你公司的事,我管不着。如果你真想合作,材料厂必须独立出来,单独作资产评估。按你现在的算法,我投入的资金比你实际投入的多,到头来,却只占45%的股份,这不仍然是拿我的钱做你的生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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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6)
〃凌总,地价的事可以商量嘛,这只是俺一家的初步意见。〃龙海不敢碰硬,口气谦和。
〃不光是地价,这个合作项目也应当是独立的,如果真有诚意让我参与的话,我的股份不能低于51%。〃凌清扬那边的语气不容置疑,噎得龙海一时还不上价钱:如果凌清扬真能投入大笔资金,肯定能让厂里起死回生,但决定权一旦掌握在对方手里,产品一经获利,自己岂不成了冤大头?斟酌了半天,龙海才憋出一句话:〃凌总,俺一定会很认真地考虑您的提议,不过得跟董事会商议一下,细节条款咱正式见面签订时再商定吧。〃
〃龙老板,我说你不是真有诚意,你还不愿听。说实话,一开始我就不愿蹚这个浑水,是你拉我硬干的,到现在我跟你一齐下油锅,你还挑干的地方站着。我看还是算了,我的借款眼看也到期了,你把钱给我清了,就算我帮了你一个忙,划不着再替你顶这个破缸。〃凌清扬显然失去了耐心,准备放电话了。
龙海此时真是百爪搔心,自己费尽心机圈下厂区的地皮,本想地上盖楼盘,地下掘文物,等于是造了台银行的印钞机。现在拱手让出,就仿佛像咬到嘴里的熟鸭子,突然被一只强有力的手夺去了,自己嘴里反倒只剩了一副鸭掌骨。可实出无奈,自己的脖儿颈不也正像一只被人攥住的鸭脖儿吗?
经过几小时的唇枪舌剑,龙海最终还是接受了凌清扬提出的条件,但对方也作了相当大的妥协:她的资金分三次到位,在资金没有全部到位之前,厂内的事务仍由龙海决定,时限为两个月。在这期间,凌清扬对厂里的关键事务尚不具有决定权,这一点也是龙海一直坚持的底线。因为这两个月对他来说,具有生死攸关的意义。对此凌清扬也出乎意料地同意了。两个人像在下着一盘不着一子的高棋,都在用心揣度着对方真正的动机,可最终的结局谁都难以预料。
凌清扬的资金一经注入,工厂重又像开足了马力的机器,轰轰隆隆地向前运行,工人的工资也还清了,很快地仓库的空间就被大堆大堆的产品再次占满。龙海每次到那里巡视,仿佛看到了成捆成捆的钞票,他觉得自己这步棋是走对了。
眼看着材料厂的产品爆棚,凌清扬告诉龙海她要亲自去一趟香港,为的是和理查德公司谈判,公司产品收购价格压得太低,根本无利可图,必须寻找新的代理商,以争得合理的利润。龙海不懂外贸,加之上一次跌跤摔得太重,把他吓怕了,如今凌清扬主动提出开拓新的市场渠道,当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这也印证了龙海的推断:凌清扬的巨额资金注入后,是决不愿让自己的钱打水漂的。话又说回来只要产品售价可观,凌清扬赚了钱,他龙海不也照样招财进宝吗。
凌清扬飞抵香港后,很快电告龙海:已和比原有价格高出10%的公司成交,并签订了一份统销合同,敦促龙海立即将全部存货运往香港。龙海闻听喜出望外,这女人果然神通广大,举手投足之间就把自己脖子里的那根绳套解开了。他便开足马力,将手中股票、证券统统变现,源源不断投入生产。与此同时全力组织运输发货,以最快的速度把所有的产品发往香港口岸,之后接到了凌清扬一个口气十分平静的电话:〃货已抵港,正在作验收交接,货款随后就到。〃
龙海转忧为喜,喘出一口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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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1)
自从齐若雷在医院与秦伯翰一夜长谈之后,仿佛变了个人,一改平日老气横秋的模样,特意刮了胡须,穿上了一身警服,脸上的皱纹也绽出了少有的笑意。他大着嗓门令人通知召开缉私队全体成员会议,让英杰主持会,自己直接调兵遣将,俨然从幕后走到了幕前。
就在凌清扬飞离梁州的那天,一直紧盯着他的英杰和何雨根据齐若雷的授意,随后登上另一架飞往香港的航班尾随而去。此行目的,是要请香港警方支持,查清凌清扬在港的底细,特别是她和祖文的幕后关系。由于事先已通过中央政府驻港警务联络部办理了相关手续,一下飞机,香港警务处的刘督察就接上了他们。英杰简要介绍了案情,请刘督察帮助梁州警方调查祖文的案底,何雨则跟随港警通过香港公民入境事务登记处调查凌清扬的个人资料。
在资料库中,何雨发现凌清扬是于八十年代初从美国来港与本地居民祖文结婚的,取得合法居住身份后,于1988年,凌清扬又与祖文离婚,在美国旧金山开办中餐馆,逐步拓展连锁店,具有了殷实的资产,以后又在泰国、香港等地投资。祖文一直在港做房地产生意。
那么,当初凌清扬是怎么到美国去的,到美国去之前她在国内的哪个城市生活,何雨立即把这一信息待查反馈给英杰,当即通过国际刑警组织与美国中心局联系。经过查询有关资料,查证结果是:凌清扬曾用名姚霞,梁州人,1983年以商务考察名义到美国,在美留滞不归。
凌清扬原来与梁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以确定,她此次返回国内,是有明确目的的。但是,她的许多怪异举动却无法解释:她与秦伯翰、龙海的关系,和她一直寻觅的孩子都还是一个谜。
何雨进一步调查了凌清扬在港的资产,竟没有发现任何以凌清扬或者姚霞名义设立的账户,但她却查到了与龙海合资的那家理查德公司,意外发现了理查德公司与一个加拿大籍女商人SweeAitMary有巨额资金的往来,Swee女士是谁?何雨决心要查出个究竟。
龙海盼钱,几天来度日如年,从早到晚盼着凌清扬回款的消息犹如大旱之盼甘霖。因为这一大批产品的售出将解决他的燃眉之急,龙海集团的银行货款早已到期,银行几次威胁要封楼盘,并给了他最后的期限。如今他已孤注一掷,把宝全都押在这个材料厂上,这笔价值几千万的产品眼下成了他的救命符。
正当龙海心急如焚之时,突然间凌清扬来了电话。龙海抓起了电话时的手都在抖动,可出乎意料的是对方完全是一副冷冰的声音:
〃那批货出了问题,被检测出有害物质超标,全部被扣押,买方拒不付款,还要追究违约责任,咱们……全砸了。〃
拿着电话呆如木鸡,他觉得脚下的地面正在裂开一个大口子,他正无可奈何地向无底的深渊处慢慢地陷落下去。至于凌清扬后来对新产品处置说了什么,他全然没有听进去。
与香港返回的凌清扬见面是在她的办公室里,龙海本以为对方刚把钱投进去就出了这么大的事,遭受的打击绝不会比他小,毕竟是女人嘛。但出乎意料的是,凌清扬却十分镇定,脸上的那股真真假假的笑容一扫而空,变得冷若冰霜,这让龙海第一次看到了凌清扬还有另一副面孔。她甚至没有追究龙海监管生产的责任,而是用一种毫无感情色彩、但逻辑清晰的判决式语言告诉他,眼前的路只有一条:按照惯例,这样的产品即使销售出去,其价格也只是原价格的二分之一。按违约处罚,最终的回报资金将是三分之一的巨额损失。
这对两人来说无疑是同归于尽,可凌清扬此时却语出平淡,有条有理地表述着自己的最终处理意见,仿佛对这样的突发意外早有准备。这不能不让龙海突然产生了深深的怀疑:任何一个商人折了血本都不可能无动于衷,凌清扬如此反常,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她早有预谋——预先做一个死扣,把双方捆绑在一起,然后引爆炸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等于是把自己一下逼到了破产的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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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2)
龙海目瞪口呆地盯着这个突然变得陌生可怕的面孔,脑子里混沌一片。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刚开始建厂时凌清扬的热情相助,到以后的慷慨解囊,以债转股,包括最终的产品积压,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可她为什么处心积虑地这样做呢?这个天外飞来的女老板,为什么偏偏选中他做合作伙伴,非要把他逼得倾家荡产不可?除了祖文的因素,他龙海生意场上从来没有与她为敌,可这一切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龙海感到百思不得其解,像个泥塑似的听完了凌清扬的处理意见,别的他都听得模模糊糊,但有一句话却十分清楚,那就是〃立即停止生产,设备折价转手,进行资产清算〃。
此时的龙海算是看出了凌清扬的用心,从一开始自己掐算的如意项目就是犯浑,简直就是在一步步引狼入室,自己忙活了半天,算是给别人娶了媳妇自己还傻呵呵帮助放炮仗。
〃如果龙老板没有异议的话,我希望这件事马上进行,后天下午在酒店最后定夺。〃凌清扬的话显得不容置辩,面部依旧秋风肃杀。
这天下午,龙海如约来到格格府饭店的储香阁。虎死不倒威,龙海是憋足了劲儿想讨个明白,这个素昧平生的女人究竟是为什么非要把自己置于死地。他这次轻车简从,没有像以往那样带着手下前呼后拥,除了心腹他只叫上了白舒娜。
储香阁里与往日不同的是,在席间坐的只是几个饭店的女领班,很大的圆形餐桌上,许多叫不上名目的菜肴已布置停当,惟独不见凌清扬的影子。龙海心里有些纳闷,其中一个领班小姐看出了龙海的狐疑,便说:〃龙老板,刚才凌总接到一个电话,看样子事情很急,她说让我们先陪龙老板,她很快就到,为了表示歉意,凌总还特意安排了一个人来照顾你。〃正说着,只见席间一个衣着华丽入时、外貌有几分娇媚的年轻女子娉娉婷婷走来,一边开着酒,一边对着龙海旁边的白舒娜道:〃没想到龙海还有这么漂亮的女秘书啊,看来咱们真是多此一举了。〃白舒娜见对方这样说,就有意起身回避,她走出门外,马上有服务生引她走进了另外一个套间,意外发现干妈凌清扬正站在那里,欣赏着对面墙上挂着的一幅油画,听见了自己的脚步声,对方并未回头,只是随口问道:
〃舒娜,那边喝上了吗?〃
白舒娜答应着点点头,立在了凌清扬的旁边,她这才发现对方眼前这张画,正是在郭煌画店里摆放过的裸体浴女图。
〃好看吧,舒娜,我就是看着你像她,才格外喜欢你。女人的青春是多么美呀,多么圣洁,又是多么纯真高尚啊。可女人还有更可贵的东西,那就是爱。为了爱,她可以把自己的美丽、贞操和一切都交付爱她的男人,而不是交给一个不负责任的伪君子,更不能交给一个魔鬼去糟践,你说对吗?〃
白舒娜点点头,她觉得凌清扬今天更像一个妇女权益的卫道者,颇有一种与那些须眉浊物的淫棍们讨还血债的气概,可她一时拿不准这些话是在影射谁。
〃这是我来梁州看到的最好一幅画,可惜它只画到了女人的皮相,而没有画到女人的骨骼,更没有画到女人的心灵,因此,在美丽和圣洁需要保护的时候,他却选择了逃避,你说这样的男人可憎不可憎呢?〃
〃不仅可憎,而且可恨。〃白舒娜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便一起跟着谴责。
〃可憎可恨的,把他们押向道德法庭;不可饶恕的,就要由女性的法庭来行刑。我今天请你来,就是让你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