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月立在三米开外,哭道:“靖哥哥,冥月也想救灵儿,可是冥月已不能伤害姐姐——”
玄靖闷声道:“如果道符真是琥珀姑娘的魂魄,又是圣灵牌的所在,那么道符不破,琥珀姑娘魂魄保全,可以轮回转世,取圣灵牌无望,灵儿无救;道符破,则灵儿生,琥珀无来世。冥月说‘灵儿是人,琥珀亦如是’,灵儿是玄靖的至爱,琥珀是府上的千金,两者难全。府中高手如云,玄靖自知无力取胜。如果你们定保道符,玄靖必无计可施,可是让灵儿活死人般度过一生,玄靖无法容忍。所以——”
冥月听罢,泪水像是泄闸的洪水:“那你是要和我势不两立,拼个你死我活了?冥月也想救灵儿,可是如果要以姐姐的魂魄为代价,冥月誓死不应,既然如此,也好——道符在我手中,如果你想拿走,就从我冥月的尸体上踏过去!”美目滴泪,不及心上滴血。
这次换做冥月率先出手,九节鞭被甩的噼噼作响,在夜色下冒出火星点点,带着恨,带着痛,带着怨,一起打来。
在冥月心里,灵儿是自己的好姐妹,琥珀是自己的亲表姐,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也为难,她也纠结,她无法选择,可是却无法容忍琥珀的魂魄在她眼前一点点消失。她只认定,道符不能破,魂魄不能死,除非她死去,死去,就可以不再为难,不再痛。她以为他会出手,她以为他必定会将剑刺向自己,结束自己的痛,她以为死在他的剑下,可以结束这一切的痛苦。可是她错了——
在她挥鞭,玄靖拔剑的一刹那,鞭子,宝剑齐齐落在了玄靖的身上,玄靖将宝剑刺进自己的腹中。
冥月的九节鞭也挥在了玄靖的身上,玄靖冲她笑了一笑,然后重重地栽倒在地。
她看到他倒在血泊中,在自己的眼前,他重重地摔下去,他的血喷在了自己火红的衣裙上,迅速晕染开来,像漫山的杜鹃一夜绽放,又像满塘的红莲瞬间死去。
冥月扔掉鞭子,跑过去抱紧浑身是血的玄靖:“为什么,为什么!!”
玄靖依旧淡笑清风,只是这笑容看起来那么的苍白,那么的虚弱,那么的痛楚,锥心般的痛楚瞬间席卷全身。他微弱的声音丝丝入耳:“死去,就不会为难——”
她的泪瞬间滑落,他和她一样的想法,与其为难,不如死去,左右为难,生亦何欢。她呜咽道:“靖哥哥——是冥月逼死的你,是冥月杀死的你,啊——”她惨烈地哭喊,闻者无不心惊。“苍天为什么要如此折磨我们?为什么?!”嘶吼过后,是诡异的安静。她静静地注视着已经双目紧闭的玄靖,静静地,静静地,她的手指慢慢地划过他的面旁,慢慢地——喃喃道,仿佛是在呓语:“不求朝暮伴君旁,不求红颜入君心,不求,不妄,不痴,不盼,只要能远远地看着你笑,幸福着你的幸福,快乐着你的快乐,此心无垠,此生无憾。”泪水滴滴落下,身体慢慢倒下。
众人才惊觉,冥月的腹部隐隐有鲜血透出。
第四十七章 直教人生死相许
龙老爷抢在沈宏峰前抱住冥月,凄然道:“傻孩子!有爷爷在,怎么可能让琥珀魂飞魄散,你太傻了——”
只见龙老爷冲着密林远处,用手指划了一个圈,空气中顿时凝结出一个发出异彩的光圈。除了影月婆婆和龙老爷,众人的皆是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琥珀从光圈中慢慢走出——
冥月的眼神涣散,惨笑道:“爷爷,这样好玩么——”
她的眼睛里含着无数的伤痛,在骗与被骗中累了,倦了,世界本来很简单,为什么要弄得如此复杂,好累,好累,好想睡——
冥月昏死在龙老爷的怀中,龙老爷的眼角竟有些湿润,眼前发生的一切,听到的一切都猛烈地冲击着他数十年前就冰封的心,老泪纵横。念道:“梦轩,难道我错了吗?我错了吗?”
影月婆婆听闻“梦轩”二字,身体突然一抖,定定地望向老泪纵横的龙老爷,浑身被寒意包拢。
龙老爷将冥月抱起来,嘴里反复叨念着:“我错了吗?错了吗?”步步艰难地走远——
不知几个黄昏昼夜,不知几个朝升西落。
在一个细雨绵绵的清晨,冥月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守在身边的是眼圈红红的龙老爷。龙老爷满是倦容的脸上,绽放出了久违的兴奋和欢喜,激动闪现在每一道褶皱,每一根胡须。可是她的乖孙女醒来的第一句却让他老大不高兴。
“玄靖!玄靖在哪里?”冥月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地拽着龙老爷的衣袖。
刚才的欢喜一下子暗淡下来,冥月会错意,低头泪下,喃喃道:“他死了是不是?他刺得那么深,伤得那么重,爷爷救不活是不是?他死了,他死了——呜呜,是我,是我,害死他的!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随他去!为什么?!”泪下如雨,花枝乱颤,伤心欲绝。
龙老爷心里是又气又疼,怒道:“正是女大不中留,我算是白养你了!”
冥月凄然道:“爷爷,恕孙女不孝,今世无法全孝道,来世为牛作马再来偿还爷爷的养育之恩!”
“你想干嘛!”龙老爷赶紧制止冥月拔簪自裁的傻行径,道:“你真的为了那小子,舍得下一切?爷爷不要了,生命不要了?”
冥月含泪道:“冥月自幼顽劣,不通诗词,不理琴音,不习舞蹈,任性霸道,为所欲为,让爷爷闹心,让爷爷失望,冥月不孝,冥月为情所困,违背主人命令,甚至还刺伤哥哥,大大的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现在玄靖被冥月害死,冥月无颜苟活,‘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时至今日今时,冥月才明白。请爷爷成全——”
龙老爷仰脸收泪,叹道:“月儿长大了,知道什么叫‘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月儿大了,不要爷爷了,要随那混账小子同生共死了!月儿难道忘了爷爷的设下此局的初衷了吗?”
冥月重复道:“初衷?”脸色一喜,“爷爷!你是说——玄靖没死?”
龙老爷含笑捋着胡须,敲了敲冥月脑袋道:“爷爷知道养了个白眼狼,要死要活的定要随那小子去,爷爷就是舍得那小子死,也舍不得宝贝孙女啊!哈哈——”
“爷爷!”冥月一把搂住龙老爷的脖子,又惊又喜,可是却是泪下如雨:“爷爷,谢谢!谢谢!谢谢……”
龙老爷拍着冥月的后背道:“你要说多少个谢谢啊?”
冥月道:“一千一万个谢谢,都无法偿还爷爷的大恩,只好永远一直不停地说下去,谢谢,谢谢……”
龙老爷笑道:“哈哈,真是拿你这鬼丫头没辙儿,呵呵,爷爷怕是还没等你说完你那一千一万个谢谢,就要到阎王老爷那儿报个到咯。”
冥月一听,抱得更紧了:“呸呸呸,什么报到不报到的,爷爷万寿无疆,要活上千上万年!”
龙老爷一听更乐了,笑道:“那还不快松开爷爷,抱得那么紧,都喘不动气了!”
冥月听罢赶紧松开手,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看着一会哭一会笑的冥月,龙老爷心里一苦,被看这丫头平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竟也是个至情至痴之人啊!龙老爷慈爱地擦着冥月脸上的泪珠,道:“丫头放心,爷爷定会让那小子娶你!”
孰料,冥月一个翻身,几乎是从床上滚落在地。
第四十八章 爷孙密谈情深处
骇的龙老爷赶紧扶住摇摇欲晃的冥月。
冥月紧紧地抓住龙老爷的衣袖道:“不,此事万万不可。玄靖心里只有灵儿姐姐一人,冥月不敢有非分之想。”
龙老爷道:“怎么我的孙女还配不上那臭小子了?”
冥月慌道:“爷爷,玄靖是冥月最最敬重,最最崇拜的哥哥,灵儿是冥月最最敬爱,最最要好的姐姐,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月儿偷听过他们的誓言,鉴证过他们的爱情‘花影重重日,月光宁静时,苍天桂树下,合手同跪拜,不求荣华与富贵,只求今世永相随,山盟海誓黯日月,此结连同你我情。’冥月被他们彼此黯然日月的爱恋深深感动着,冥月只想帮灵儿姐姐好好地守护着玄靖哥哥,仅此而已。爷爷切莫因为宠爱冥月而错点鸳鸯谱,棒打鸳鸯,请爷爷成全!”
龙老爷眼角湿润,拍了拍冥月的后背道:“乖孙女,听了你这番怪调,爷爷的确有些动摇。但是,爷爷不会轻易改变初衷的,你怪爷爷也好,怨爷爷也罢——”
说到这,龙老爷突然站起身来,走到窗前,遥望着远方的清苍山色,长长地叹气。心道,我岂能如此轻易改变原来的计划,岂能如此轻易地就接受你们这群娃娃的思想,我要让你们明白一个道理,一个道理。梦轩,我没有错,没有错,我怎么会错——
冥月望着龙老爷日渐凝重的神色,知道多说无益,改口道:“爷爷,玄靖在哪?冥月很想,很想——”
唉,这丫头对玄靖可真是一片痴心啊,可那灵儿丫头又何尝不是?玄叶啊,玄叶,你可是害苦我咯!你也就罢了,还给我整了个和你般讨厌的孙子!不,你那孙子要比你可恶,千倍百倍!真是冤家路窄,阴魂不散啊!
龙老爷道:“喝下这药,我就带你去。”
言语刚毕,只听身后咕咚咕咚,冥月已将一碗浓稠的苦药喝得精光。冥月这丫头可是最怕吃药,最怕苦的啊!犹记得,冥月小时候,为了让她吃药,满院的仆人都追着这丫头跑,不闹的人仰马翻,这药定是吃不下去的。等再大大,更是滴药不沾,而此时此刻——唉,龙老爷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
冥月挣扎着要起身,龙老爷赶紧抱起她,怒道:“伤口未愈,小心又出血。罢了,爷爷抱着去吧。”
冥月巧笑,可是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她紧紧地搂住爷爷的脖子,哽咽道:“谢谢,谢谢。”心道,爷爷,冥月对不起您,对不起您,您对冥月如此之好,让冥月何颜以堪?
第四十九章 痴情公子旧人欢
这条路真的好长,好长,玄靖,你会不会怪冥月?
走过雕栏画栋,龙老爷就这么抱着冥月,直到走进一个青藤缠绕的木屋。关在门后的是一对凄寒的眼睛,琥珀狠狠地将手边的树枝折断。
“玄靖!”冥月从龙老爷怀中跳下,快速地跑到玄靖的床边,守在床边的沈宏峰一个趔趄被冥月拨拉到一边。
“喂!臭丫头!我找你惹你了!”沈宏峰不满地叫嚷道。
冥月见到玄靖人又惊又喜,哪里还去理会在耳边叫嚣的沈宏峰,她哆哆嗦嗦地将手伸到玄靖鼻翼下。
“有呼吸!有呼吸!”冥月喜道,泪水突然间又盈满眼眶:“他还活着,活着——”
沈宏峰见状,有些酸酸的,嘟囔道:“还不如死了呢。”
他以为冥月还会跟木头人似的对他不理不睬,也就没怎么防备,不料腹中吃痛,稳稳地吃了冥月一记拳头。痛得他哇哇大叫。
冥月扭头恶道:“有种你再说一遍!”
沈宏峰又痛又气地答道:“我不这么说,你能注意到还有一个大活人吗?”
冥月恶狠狠地瞪了瞪他,然后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的玄靖哥哥。
她的目光,宁静中透着浓浓的柔情,无尽的蜜意。蛮横的她从未用这样的目光注视过自己,沈宏峰觉得无比胸闷,向身边的龙老爷抱了抱拳,就转身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
他走出房门,长长地呼一口气。
大步迈开,不回头,绝不回头!他反复叮嘱自己,可是还是忍不住在路的拐角,回头望了望,小轩窗,一袭红装的她娇艳动人,温情脉脉地凝望着另一个男子,血液像倒流般骤然间冲击着全身,他狠狠地一拳打在木柱上,愤然转身。
“沈宏峰!”琥珀从身后叫住沈宏峰。
沈宏峰停住脚步,但没有回头,懒懒道:“干嘛?”
见他没有回头,琥珀干脆亲自跑到沈宏峰面前,没料到,沈宏峰一个转身,留给她的仍旧是个高大的后背。琥珀不甘,一连几次,沈宏峰都不肯正面以对。
琥珀笑道:“怎么?不敢正视本姑娘?”
沈宏峰道:“哪有?我在看山,看树,看花,看鸟,没空看你。”
琥珀笑意更浓:“咱们可是接过吻哦——”
沈宏峰一个激灵赶紧调头捂住琥珀的嘴,道:“你是姑娘吗?怎么比爷们还爷们?这话是随便乱说的吗?”
琥珀救出自己的嘴巴道:“哪有随便啦,这是事实耶!我们可是有鉴证人的哦!”
沈宏峰把琥珀拎到一个隐蔽的角落,急急道:“那个不算,人命关天,我那是行医救人,不叫接——是吹气!吹气!大小姐,拜托留点嘴德!小心嫁不出去!”
琥珀冲着沈宏峰脸上吹气,弄得沈宏峰满面通红,沈宏峰赶紧跳开,看到他的狼狈样子,琥珀笑弯了腰:“哈哈,你沈大浪子,真是会装,跟个小白兔似的,这可不是你的作风啊?两年不见,你倒是变得越来越像小姑娘了,看你臊的。脸蛋跟猴子屁股似的,至于吗?”
沈宏峰正色道:“那是年少不更事!你别再拔插我的老黄历了,我已经改头换面,洗心革面了!”
看到沈宏峰既严肃又滑稽的样子,琥珀笑道:“我看是换汤不换药吧!”
还未等沈宏峰狡辩,琥珀的香唇已然凑到了沈宏峰的唇边,她的手玩弄着沈宏峰胸前的衣服,柔声道:“你怎么能忘了我?我不要你变,像以前一样就好——”
“哼——无耻!”背后冷冷地一声。
第五十章 借酒浇愁愁更愁
“我道是何人,原来是一醋坛子——”琥珀挖苦道。
沈宏峰本想推开琥珀,但为了早日了断花靥对自己的情根,只好像那日荷塘边一般,再借用琥珀一下。沈宏峰眯起眼睛,一把将琥珀搂的紧紧的。
坏笑道:“花靥姑娘要是也想投怀送抱,我热烈欢迎哦。”
花靥柳眉一挑,嘴唇微微颤动,默然不语,转身离去。望着花靥走远的背影,沈宏峰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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