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与我眼神交汇的时候,不自然的避了开去。
不祥的预兆在我的心里升起。
我从勘察箱里拿了双手套戴上,开始帮助李法医检验起小青华的双手。我们都知道,在凶杀案件中,死者的双手有的时候能够带来一些信
息或者发现一些证据,有的时候能够成为定案的依据。
此时小青华的尸僵已经很坚硬,费了不少劲才掰开了他的双手。突然,我发现了一些不正常的现象。
我在小青华的右手掌上,发现了一根细如绣花针般的硬刺,硬刺的大部分插入了小青华的皮肤。
我们用止血钳将硬刺拔了出来,经过仔细的观察,我和李华异口同声的说道:“竹子。”
问题是,现场并没有竹子,池塘内更不应该有。更重要的是,刺入竹刺的小青华的手掌破口处,生活反应不是非常的明显。也就是说,竹
刺刺入小青华手掌的时候,小青华已经接近死亡了。
“这就相当可疑了。”李华边说,边招手叫来了在一旁守卫的派出所民警,“尸体拉回殡仪馆解剖,可能是起案件。”
“案件?”一直认为是起意外事故的派出所民警想当的诧异,“谁会来杀他?难道是?”说着,望向警戒带外的吴敬丰夫妇。
李法医没有说话,我却注意到了吴敬丰的变化,他仿佛隐约听见了我们的对话,因为他的身体开始微微发抖。
“那,孩子的父母。。。?”派出所民警问道。
“先控制起来吧。”李法医说。
派出所民警应声走向吴敬丰夫妇。我实在不忍心看到这对刚刚丧子、极度悲痛的夫妻还要被带去派出所,转头不去看。
突然,我听见了吴敬丰声嘶力竭的哭喊:“青华,爸爸对不起你,爸爸是不想让你再这样痛苦下去,你痛苦的时候,爸爸更痛苦啊!”
我吃惊的回头望去,发现吴敬丰正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付玉依旧那样痴痴的坐在地上,望着天空。
其实,这等于是认罪了,是吴敬丰杀死了小青华,而且看付玉的状态,她也应该知情。
现场突然安静了,除了吴敬丰仍然在大声的哭喊着,其他听不见一点声音。围观的群众也都被这一幕惊呆了,他们想不到有父亲可以下狠
手杀死自己的儿子,而且是看着自己的儿子慢慢的、慢慢的淹死。
“没想到,我们的推断,这么快就印证了。”李法医安慰似得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们去殡仪馆解剖,你去不去?要不,你就别去了,估
计你看不下去,而且既然是你的熟人,按规矩,你得回避了。”
我似乎完全没有听见李法医说什么,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不愿意看到的情节这么快就看到了,一时间让我晕头转向,不知所措。
“喂,没事吧?”李法医关心的问道。
“没。。。没事。”我回过神来,感觉自己的眼泪就要喷涌而出,为了可怜的小青华,为了这对苦命的夫妇,“你刚才说什么?解剖?这
还需要解剖?”
“是的,解剖是必须的,扎实证据。既然是故意杀人案件,就必须要起诉了,是需要证据的。”
听见故意杀人几个字,我的身体一震,真的不愿看到这对可怜的夫妇走上断头台。
“可是,他们是为了自己的孩子不再痛苦啊,法律真的是无情的吗?”我说,“虎毒不食子,谁会没事杀死自己的孩子?”
李法医耸了耸肩,算是表示理解我这个学过法律的人为什么会问出这么无知的问题,接着说:“我们解剖尸体的另一个目的,就是明确孩
子生前的疾病状况。既然是绝症,而且是很痛苦的绝症,我相信我们把这个写进鉴定书,会是减轻他们夫妇罪责的有效证据吧。”
李法医说的这句话很实在很有效,法医的职责也包括明确犯罪分子的责任。听了李法医的话,我的内心顿时安宁了很多。
既然不能参与解剖,我就提出要求和民警一起带吴敬丰夫妇去派出所。有法医参与讯问,对于民警来说自然不是坏事,于是,我坐上了去
派出所的车。很快,案件移交到了刑警队,我跟着刑警们走进了刑警队的审讯室。
审讯室里,吴敬丰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实在是治不起了,而且每次看见青华头痛、呕吐的样子,看着他越来越斜视的眼睛,看着他
饿的头晕却吃什么吐什么的样子,我的心里就和刀割的一样。医生说救活的希望几乎没有,何必再让他受这么多痛苦?每天都要打吊针,有的
时候他不能吃,还要插胃管,我没法看着他这么痛苦,没法看着。昨天我和付玉商量过后,回到病房发现小青华自己在病房外玩,于是我就带
他出去,吃了顿肯德基,他最爱吃肯德基了,我想在他临走前给他最喜欢的。在肯德基门口,看见有一根竹棒,我就带上了。本来想用棒子打
死他的,可是实在下不去手啊。后来他走到池塘边玩,我就推他下了水,没想到他浮了起来,并且喊着爸爸爸爸,他一定以为我是和他闹着玩
的。我狠了心用竹棒顶住他,把他顶下水,他抓住竹棒挣扎,我清晰的感觉到他在挣扎。他就这样慢慢的慢慢的不动了,眼神里都是惊恐和不
解,他肯定想不到他的爸爸会要杀死他。我永远忘不掉他的眼神,永远忘不掉。”
吴敬丰一边低声的交代着案情,一边默默的流泪,眼泪浸湿了他的前襟。不仅是他,我和审讯的民警都不禁动容。
走出刑警队,发现去寻找作案竹棒的技术员已经将竹棒提取回来,看来这个案子是铁板钉钉了。
破案以后,我没有丝毫的愉悦,却是满心的惆怅和郁闷,为了这对苦命的夫妻,为了这不知是错了还是对了的犯罪行为。
我坚信,吴敬丰夫妇是不会被判处极刑的,但我却不确信,他们的心会不会就这样死了。祝愿他们能够走出这段阴霾的历史,承担了应该
承担的刑事责任后,好好的生活。
第八案】白色编织袋(1)
这一年的夏天格外炎热,但是我的心情却一直非常的好。我很顺利的通过了中国刑警学院的论文答辩,拿到了第二个学士学位,更重要的是,我顺利的被省公安厅签下,成为省公安厅的民警。
终于成为了一名正式的法医,这让我十分欣喜。上班的第一天就是去出差,复查一起信访事项,复核原鉴定单位的鉴定结论。带着我去的,是省厅法医科的科长,国内知名的法医专家。很自然的,我敬了拜师酒,尊称他为师父。
师父在出差的路上告诉了我省厅法医的职责。我们主要是负责全省重、特大、疑难命案的现场勘查、尸体检验、现场重建分析,负责死因、伤害复核鉴定,负责信访案件的处置、处理,负责疑难案件的会诊、技术审核,负责科研,负责规范管理基层法医的日常工作行为并提供业务指导。
原本以为省厅的法医会比较清闲,听师父这么一说,还真觉得是任重而道远。我们省去了天天跑非正常死亡案(事)件现场的工作,面对的都是些重大的、疑难的、久侦不破的案件。一听疑难案件,我立即来了精神,因为我觉得,我喜欢挑战。
第一次出差就非常顺利,我们复查完信访案件后,告知了信访人结论,信访人对我们的细致工作表示信服,于是乎,我们顺利的解决了一起信访案件。
出差归来,才考虑到在省会城市住宿的问题,刚参加工作,工资还没有核发,看着昂贵的租房价格,我咬了咬牙,决定临时借住在省厅警犬队的宿舍里。虽然每天都要在犬吠声中睡去,但是对于爱狗的我来说,没事去和警犬们交交朋友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和我同屋的,也是我的同事,是中国刑警学院痕迹检验专业毕业的林涛,一个喜欢向我炫耀他健美身材的帅小伙。我们虽然一年毕业,但因为不同专业,所以在学校里并不认识,认识了以后才发现相见恨晚。我们每天总要卧谈到深夜,或者懒懒的躺在床上看着老鼠在屋里穿梭。我们总是憧憬着我们两一起出勘现场、指挥现场勘查的情形。
这是一个周末,在刑警学院养成的早睡早起的好习惯依旧没有戒掉,我和林涛早早的就醒了,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一边看着屋顶无力的转着的吊扇,一边商量着是否要去网吧好好地玩一天魔兽世界。当我们决定了下哪个副本的时候,电话铃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起床没有?”师父说起话来,和他的行事作风一样,雷厉风行。
“起来了。”
“有个案子,尸蜡化的,去不去?”看来师父很照顾我,并没有强行要剥夺我的周末。
“去。”我未加思索,直接答道。
毕竟去参与破案,比魔兽世界要更有吸引力。
“我马上去接你。”
“我也想去。”在一旁着急的林涛看我要挂断电话,喊了起来。
“林涛也想去。”
“去吧,见识见识是好事。”
挂了电话,我们两非常的兴奋。这个炎热的周末,终于有了比魔兽世界更有意思的事情了。
很快,厅里的警车风驰电掣一般驶进了警犬基地,师父走下车来,走进我们的宿舍嗅了嗅,笑着摇了摇头,说:“去隔壁犬舍看看,比你们这儿干净。”
“出发吧。”师父率先上了车。
“师父,你干吗穿个短裤?”我看见师父T恤加短裤,一身休闲打扮,感到不可思议,“这,是去办案吗?”
“来不及换,带女儿去钓鱼,刚咬上钩,就来了电话。”
我怀着好奇的心情在车上颠簸。虽然我此时已经参与过数百具尸体的检验工作,但是却一直没有见过尸蜡化的尸体是个什么模样,只在教科书上学到过,这是一种保存型尸体现象。
“尸蜡化是什么?”林涛一直很好学。
“啊,就是一种保存型尸体现象。”我背着书上的理论,尽量用难懂的专业术语来掩饰其实我也没见过。
“臭吗?”林涛直接问到关键点。
“啊。。。不臭吧,和干尸差不多。”我想当然的说。
师父坐在前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别不懂装懂,这一点你比不上林涛。”
说话间,我们来到了现场,是一个臭气熏天的垃圾场。办案民警和龙番市公安局的法医正围在报案人身边,听着他的诉说。
很高兴看到这些熟悉的市局法医,打过招呼,我们便也加入了听故事的队伍。
“前天下的暴雨,把这一大堆垃圾冲刷了下来。”报案人是一个靠捡垃圾为生的中年妇女,她指着一个堆成一层楼高的垃圾山说,“昨天这里稀烂,我就没有过来。今天天放晴了,我起个早来这里找找看可有什么能卖钱的东西,老远就看见一个挺大的编织袋,鼓鼓囊囊的。我还说在这么大袋子里肯定能找出点什么呢。袋子大概有两个行李皮箱那么大,很沉,我拖了半天才从垃圾堆里拖出来。”
我们不约而同的看向100远处放着的那个白色编织袋。
“拖出来就觉得臭气熏天,我们天天在垃圾场都不觉得多么臭,没想到这个编织袋这么臭。我不敢打开看,就报了警。”
听她这么一说,我突然仿佛也感觉到了身边夹杂的那种异于生活垃圾臭味的异味。
我情不自禁的向那个白色编织袋走去。
“干什么去?”师父问道。
“去看看是什么。”
“废话,你说是什么?”
第八案】白色编织袋(2)
我也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实在问的很傻。但是仍然对师父之前所说的尸蜡化尸体充满了好奇。
师父又简单询问了报案人几个问题,走到正在和保护现场民警说话的市公安局法医李华面前问:“什么情况?”
“没仔细看,打开袋子,能看见一双脚,躯干和头有东西包裹,没打开看了。从脚掌看,应该部分尸蜡化了。”
师父左右看看周边的环境,摇了摇头。野外现场,加之是每天都会有变动的垃圾场,这样的现场难以发现什么线索。而且尸体装在编织袋里,基本就是一起凶杀案件了,无需判断性质。
“连编织袋一起拉到殡仪馆吧,我们去仔细检验。”师父挥挥手。毕竟是全省法医的头儿,他的话就是命令。
我们又重新坐回车上。尸体的真面目依旧没有展现,我的心里充满了忐忑。回头看了一看坐在后排的林涛,脸色和我一样。
我们很快到了殡仪馆内的解剖室门口,师父打开后备箱,拿了三个防毒面具,递给我们俩。
“不用,以前没戴过。”我故作潇洒的说道。
“你以为不带口罩不带防毒面具是很牛吗?”师父说,“法医不会保护自己,谁来保护你?”
“上学的时候,老师说不能带这个,会影响嗅觉,我们不是要靠嗅觉识别中毒征象吗?”我很会纸上谈兵。
“二十年前是这样,现在可不是。狗鼻子的时代早就过去了,现在我们有先进的毒物检验仪器设备,还能要你闻?”
看见林涛在鄙视我,我悻悻的接过了防毒面具。
“高度腐败的尸体会散发出有毒的气体,对法医的身体造成极大的危害。这种防毒面具可以过滤掉大部分的有毒气体,但是,别指望它能挡住臭味。尸臭的穿透力和粘附力都是很强的,这种防毒面具没有去臭的功能,做好心理准备哈,一会想吐,就出去吐,没人笑话你们,别硬撑着,小心吐在防毒面具里。”师父坏笑着和我们说。
不一会,殡仪馆去现场拉尸体的车风驰电掣般开了过来,突然一个急刹,紧接着车门打开,副驾驶上的一个殡仪馆工作人员跳将下来。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他是下来吐的。
驾驶员是一个经验老道的殡仪馆工作人员,他开门走下来:“你们自己搬吧,这个确实臭,车估计得晒两天。”
我鄙夷的走过去,掀起面包车的后门,看见了那个白花花、鼓囊囊的编织袋,一股臭气扑面而来,看来戴着的防毒面具确实没啥除臭效果。刚在垃圾场,离的又比较远,所以没有感受到这种异于高度腐败尸体的臭味,那种恶臭中戴着酸臭的味道,让人的肠胃迅速翻腾起来。
我定了定神,和李华一起将编织袋拖下了车,还好,不太沉。
我们把编织袋拎到解剖台上,师父已经穿戴完毕走了过来,说:“去戴两层手套。”
我看了眼在一旁观摩的痕检员林涛,生怕他又会嘲笑我,梗了下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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