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爵先生,就算她真的爱那个男人,那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夫人!唉……”拉乌尔的口气一下子软了下来,泪水顺着脸颊缓缓落下,“我想,她的确很爱他……所有的一切都在向我证明这点。不过,夫人,真正让我失望的是,我无法确定那个男人是真的值得她去爱!”
“先生,这恐怕不用你担心,应该由我来判断!”克里斯蒂娜怒视着拉乌尔,恶狠狠地说道。
“一个男人……”拉乌尔的声音显得苍白无力,他觉得自己已经筋疲力尽了,“为了吸引一个女孩,竟然会用这么浪漫的方式……”
“不是这个男人可悲,就是这个姑娘愚蠢,对吧?”
“克里斯蒂娜!”
“拉乌尔,为什么你要这样评价一个从未谋面的人呢?根本就没有人认识他,而你也对他也一无所知……”
“不!不!……至少我知道他的名字……小姐,你的音乐天使,他叫埃利克!……”
听到他喊出埃利克的名字,克里斯蒂娜顿时变得面如纸白,甚至连讲话都结巴起来。
“你怎么知道的?”
“是你告诉我的!”
“这怎么可能!”
“昨天夜里,在化妆舞会结束以后,你回到房间的时候,难道没说过:‘噢,可怜的埃利克!’?不幸的是,这句话刚好被我听到了!”
“夏尼先生,我要提醒你,这是你第二次躲在门外偷听了!”
“不,我没在门外!……我就在房间里面!……就在幕布后的小客厅里!”
“上帝啊!”克里斯蒂娜颤抖着叫道,脸上浮现出难以形容的恐惧,“你想自寻死路吗?”
“或许吧!”
一句“或许”包含着拉乌尔的无尽爱意与失望,她再也忍不住地抽泣起来。
她拉过拉乌尔的手,温柔地注视着他,拉乌尔觉得自己的伤痛在这如水的目光中已经被抚平了。
“拉乌尔,”她柔声道,“你必须将那个男人的声音忘掉,并且永远不要再记起他的名字……不要再尝试去揭开这个秘密……”
“怎么?这个秘密有那么可怕吗?”
“是的,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它更可怕的了!”
乌拉尔觉得难过极了,一言不发地看着克里斯蒂娜。
“你现在就发誓,再也不干涉此事,”克里斯蒂娜坚决地说,“你还要发誓,未经我的许可,绝对不再进入我的房间。”
“那好吧,不过你也要答应我,有时还能让我见见你。”
“嗯,我答应。”
“那是什么时候?”
“就在明天。”
“好,我现在就发誓!”
他们的谈话到此为止,他拉过姑娘的手,轻轻地吻了下去,心里一面诅咒着那个叫埃利克的家伙,一面告诫自己一定要忍耐。随后,他离开了瓦雷里夫人家。
第一卷 第十一章 虚掩的暗门
第二天,在剧院里,拉乌尔再一次见到了克里斯蒂娜,她的手指上依旧戴着那枚金戒指。此时的她显得格外温柔和善,他们谈论着自己的未来。
拉乌尔告诉克里斯蒂娜,极地探险队的行程日期提前了,大概会在三个星期,至多一个月之后,他就要离开法国。
听到这个消息,克里斯蒂娜有些激动,但还是鼓励拉乌尔要振作精神,将这次旅行看作是自己通往美好未来的台阶。但他却说,失去爱情的辉煌,在他眼里都是没有意义的,克里斯蒂娜认为拉乌尔只是耍小孩子脾气,过几天就不会这样悲伤了。
他痛苦地说:“克里斯蒂娜,像这种严肃的问题,你怎么能如此轻松自在地谈论啊?或许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或许我会葬身于大海之中!
“我也一样。”一句简单的话,似乎是一个回答。
克里斯蒂娜收敛了笑容,两眼炯炯有神,好像在思考着一件刚刚想起的事情。
“克里斯蒂娜,你在想什么呢?”
“噢,我在想,或许就像你说的,我们永远不会再见面了。”
“难道这就是使你容光焕发的原因吗?”
“还有,真的只有一个月了,一个月过后,我们俩就必须诀别……而且永远!
“亲爱的克里斯蒂娜,但是我们至少可以约定誓言,一生都为对方等候。”
克里斯蒂娜立刻用手掩住了拉乌尔的嘴:
“别说了,拉乌尔!……事情不是这样的,其实你心里很清楚,我们这辈子是不会走进教堂结为夫妻的!这是上帝的安排!”
说到这里,她突然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像快乐的孩子一样轻快地拍起手来。拉乌尔看到她的这般举动,充满了担忧和疑『惑』。
“可是……可是……”她将手伸向拉乌尔,或者应该说是把手递给他,就像要给他一个惊喜似的,“假如我们不能结为夫妻,那么我们……我们可以……订婚啊!除了我们俩,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亲爱的拉乌尔!既然有秘密结婚,那么我们也可以秘密订婚啊!……我的朋友,我们先订一个月的婚,怎么样?……这样一来,一个月后你可以潇洒地离开我,而我们俩又都拥有一段美好的记忆,它将伴随我度过幸福的一生!”
克里斯蒂娜彻底地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过了一会儿又恢复正常了。
“任何人都不会因为这种幸福而感到受伤害。”
拉乌尔也渐渐明白了她的想法,拍手称赞这个奇思妙想,只怨它不能马上实现。于是拉乌尔毕恭毕敬地向克里斯蒂娜鞠了一躬,温柔地说:
“美丽的小姐,我是否有幸牵起你的手?”
“噢,亲爱的未婚夫,此刻你不是正幸福地牵着我的双手吗?……拉乌尔!我们的未来生活定会十分幸福的!……我们将扮演未来的小丈夫和小妻子!……”
拉乌尔自言自语道:“真是个粗心的女人。从现在开始,一个月之内,我一定会使她忘记那个可恶的男人的声音,让她认清那场神秘、肮脏的骗局。我相信,一个月后,克里斯蒂娜定会成为我——拉乌尔的妻子。演出开始了!”
这或许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游戏,他们仿佛是纯真无邪的孩子,玩得忘乎所以。彼此倾吐着缠绵的情话,立下永恒的誓言。但一想到一个月后,它们都将化为乌有,这两个相爱的人又感到十分慌『乱』、悲凉,抱在一起痛哭。深陷于悲欢离合的复杂感情之中,他们饱尝了爱情的味道。他们的这场爱情游戏,与别人玩球很相似,但他们所传递的是两颗滚烫、脆弱的心,因此他们要非常小心、灵巧,以保证彼此不受伤。
游戏的第八天,拉乌尔无法继续忍受内心的挣扎而说出了一句话,使这场游戏结束了:
“我决定不去北极了。”
克里斯蒂娜根本就没想过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刹那间意识到了这场游戏是多么的危险,于是痛苦地自责。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回家了。
发生这件事的地点就在克里斯蒂娜的化妆室。因们他们常常在那里约会。当时这两个人正煞有介事地玩着晚餐的游戏——餐桌上摆着三块饼干、两杯波尔图酒,还有一束紫罗兰花。
当晚,克里斯蒂娜没有演出任务,拉乌尔也没有收到心爱的人寄来的信,因为他们相互约定,在这个月里,每天都要给对方写一封信。于是,拉乌尔第二天一大早就跑到瓦雷里太太家找她,但是老太太告诉他,这两天克里斯蒂娜是不会在家的。昨天下午五点,在她离开家时,她说后天才能回来。此时的拉乌尔已经坐立不安、心『乱』如麻了。老太太说话时那副惊人的镇静让他感到厌恶。他希望能够从老太太口中探出什么消息来,但很明显,这位善良的老人一无所知。所以,无论拉乌尔怎样急切地问,她的回答就一句:
“这是克里斯蒂娜的秘密!”
说完这话,她便举起食指,故作神秘地示意拉乌尔不要再问下去了,当然,她似乎也是在安慰他。
“噢!那很好!”发了疯的拉乌尔猛地冲下楼,恶狠狠地大声叫道,“啊!好!好极了!瓦雷里妈妈将年轻的姑娘完全保护起来了,真是太好了!……”
克里斯蒂娜会去哪呢?两天,就这样他们原本就短暂的幸福又少了两天!而罪魁祸首不是别人,就是他!事先不是说好他会离开的吗?……但他如果真的决定不走了,又为什么急着现在就说出来呢?拉乌尔在深深的自责与煎熬中渡过了两天没有克里斯蒂娜的日子,直到四十八小时后,她再一次出现。
在告别晚会上,克里斯蒂娜重新找回了舞台上的感觉。就这样,她在空前的成功中现身了。自从发生蛙鸣事件,卡尔洛塔就告别了舞台,再也不演唱了。因为她对那呱呱声心有余悸,总是担心那种悲剧会再次降临到自己身上。而对于那些亲临这次意外事件的在场观众,在她看来都变得面目可憎了。卡尔洛塔已经设法解除了与剧院的合约。所以,克里斯蒂娜才被邀请填补这个空缺,而她在《犹太女》中的精彩演出引起了在场观众的空前狂热。
剧场内的所有观众都为克里斯蒂娜的复出以及成功的表演激动得欢呼着、兴奋着,拉乌尔自然是整个剧场之内唯一感到痛苦的人,因为他看见了克里斯蒂娜仍然戴着那枚金戒指。一个遥远而低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低声私声私语:“今晚,她仍然戴着这枚金戒指,却不是你送给他的。今晚,她再次献出了自己的灵魂,却不是献给你拉乌尔的。”
那声音对拉乌尔穷追不舍步步紧『逼』:“如果她拒绝对她失踪这两天做任何解释,如果她也不愿意对你说出她这两天都去了哪儿,那么你应该去问问埃利克,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在演出完成以后,拉乌尔急匆匆地跑到后台去找克里斯蒂娜,在他刚一『露』面时,他就被克里斯蒂娜看见了,她也正准备去找他。她对拉乌尔说:“快!快!快跟我来!”她动作敏捷地把他拉进了她的化妆室。在化妆间外,集聚着准备为克里斯蒂娜的成功演出而道贺的观众,面对着紧闭的房门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地说:“这都是什么事啊,简直是胡闹!”。
拉乌尔毫无征兆地在克里斯蒂娜面前跪下,指天为誓地向她保证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离开她,并且苦苦地哀求克里斯蒂娜要好好地生活,不要再把那已经所剩无几的幸福时光白白浪费。此情此景,她顿时泪如泉涌,一发不可收拾。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就好像是一对共经患难的兄妹、刚刚失去了至亲的人一样,相互拥抱着、痛哭着泪如雨下。
突然,她好像听见了什么,她挣脱小伙子温暖而结实的拥抱,接着,她用手指了指门,示意让拉乌尔马上离开。当他快要踏出门口时,她说:
“我亲爱的未婚夫,明天见!拉乌尔,你一定要快快乐乐地生活……今晚,我只是为你一个人歌唱!……”
她说这话时的声音低得几乎连她自己都听不见,拉乌尔只能去猜测她到底对他说了些什么。
第二天,他再一次来到了剧院。
但是,克里斯蒂娜两天的失踪使他们之间的爱情仿佛失去了一些东西,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些东西。房间里安安静静的,两人除了不时用略带忧郁的眼神相互凝视以外,默默无言。拉乌尔很努力很痛苦地压抑着自己发自灵魂深处的呼喊“我嫉妒!我嫉妒!我嫉妒!”但是克里斯蒂娜似乎还是听到了。
这时,她说:“那我们出去走走好吗?我想新鲜的空气或许会让我们感觉舒服很多。”
拉乌尔认为她可能会提议到一些偏僻的乡间去走走,离这座令人讨厌的建筑远一些。而且他也一直讨厌这座如囚笼般的剧院,剧院的一切使他总感觉有狱卒在墙与墙之间巡逻——狱卒埃利克。可是,他却被克里斯蒂娜领到了那最令他讨厌的地方——剧院的舞台上,她让他坐在一座由喷泉组成的森林中的石井栏上,那些都是为下次演出所准备的布景,从这布景中透出一种让人宁静而清新的气氛。
曾经有一天,她和拉乌尔亲密地手挽着手,漫步在剧院花园的僻静小路上,经剧院美工精心修饰的植物在两旁延伸。剧院外的天空、树木和土地对她来说很遥远,剧院是她永恒的监牢,一秒钟不呼吸剧院的空气她就活不下去!拉乌尔迟疑着,心里纵有万般的话想向她问结果,却又不敢提一个字,他清楚地感觉到克里斯蒂娜根本无法给他任何答案,既然知道问是徒劳的毫无结果的,又何必再问,徒增她的烦劳。值勤的消防员不时从他们身边走过,他们可能早就开始留意这一对宁静而略带忧郁的情侣。
有时候,她也努力尝试着让自己忘记那些不快的事,自欺欺人地和拉乌尔一起沉浸在这梦幻般的童话世界中。她丰富的想象力使她有能力创造出自然界里根本不存在的美丽『色』彩。在这梦幻般的世界中她觉得兴奋不已,她那双因兴奋而滚烫的小手被拉乌尔慢慢地握紧,拉乌尔感到一丝害怕,他怕他一放手她就会飞走。她说:“拉乌尔,你看,这些花园中的高墙、树木、绿廊,那些油画里的风景,它们都是诗人们创造出的最伟大的爱情的见证者。那么,我告诉你,我亲爱的拉乌尔,我们的爱情也不会例外,它也会留在这里,永远的留在这里,留在这个剧院,因为是灵感创造了它,它也是……唉!它也是一种幻觉!”
他心里的痛苦在慢慢的积聚,但他还是努力地压抑着,一言不发。克里斯蒂娜紧接着说:
“在这个世界上,爱是不能太忧郁的,太忧郁了只能把它带上天!也许只有在天上,这所有的一切才能变得简简单单!”
她拉着他爬到较高的布景架子上,拉乌尔虽然仍在嬉笑着,但是高度已经使他头晕目眩。在摇摇晃晃的高空布景桥上她熟练地跑来跑去,在套着滑轮、绞车和滚筒的上千根缆绳之间她穿梭自如,桅杆和桅绗围绕在他们身边,就好像置身于一片真正的空中森林。如果他稍有迟疑,她就会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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