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三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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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三义-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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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鸿儒……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玉珊,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索智义挺满意。

    “好!就叫鸿儒,索鸿儒。”玉珊幸福极了。

    河湾镇的马突然都生病了。

    兽医刘忙得脚打后脑勺,素雅也被父亲指使得团团转,唯有唐子义坐在东间的一张条凳上,竟有几分得意地晃动着两条腿:“怎么样?今天的生意不错吧?”

    刘素雅一边抓药一边说:“咱们的生意好了,赶脚的人生意可惨了。”

    一连半个月,兽医庄的生意都很红火,只是兽医刘有些奇怪,所有的马匹怎么会得同样的病症呢?

    还是邹鲁生跑来揭开了这个谜:唐子义在客栈赶脚人的马料里下了巴豆!

    在兽医刘的逼问下唐子义承认了,原来他看前些天生意不好,师父挺发愁的,就偷偷地做了手脚,他还以为有功呢。

    刘素雅气得说不出话。

    “素雅,看看还有多少钱,把药钱加倍给那些车老板们送回去,再看看人家还有多少损失,我们全都包赔。还要跟人家好好道歉,求人家原谅。”兽医刘已经气得直抖,他对唐子义一挥手:“你给我走!你不配做我的徒弟,不配做人!”他上前抓住唐子义的领子把他拉出大门。

    唐子义爬起来拍门,他不明白师父怎么生这么大的气,“师父!”

    “不许给他开门!”兽医刘喝住了女儿。

    唐子义坐在门口的地上想了一天,他知道自己错了。他没有离开河湾镇,傍晚,他来到大车店院子中央,跪了下来。

    “各位车老板!你们出来看哪!你们的马匹病了,是我下的巴豆!”

    大车店的邹老板听了一怔,走出账房。越来越多的人出来看唐子义。

    唐子义泪流满面地说:“我不是人,我他妈混蛋!我差点饿死的时候,师父收留了我。我本应该学好手艺,将来孝敬他老人家。可我反倒动了歪心思!半夜三更借着尿道儿跑你们大车店来,给你们的牲口喂了巴豆。害得你们的马得了泄病。我以为这样是报答师父,不料想却毁了师父一世的英名啊!我求你们不要怪我师父,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们,也更对不起我的师父!我也没脸活在这个世上了。我求求你们打死我吧!来呀,来打呀!打死我!我求你们啦!”

    “原来是你害得我们走不了?好,我成全你!”一个车老板提着鞭子就要抽唐子义。

    “打死他不偿命么?”“对呀,这小子使的是苦肉计呀!来,小子,你不是要死么?我这有鞭子,你自己来嘛!给,拿着,拿着!”有人把鞭子递给唐子义。

    唐子义站了起来,郑重地接过鞭子,他抡起鞭子,在空中绕了个花,然后一声脆响,鞭子抽在自己的背上,他疼得大叫一声,一道血印透过衣裳。

    站在一边看热闹的邹鲁生一愣。

    唐子义又一鞭子打在背上,他又惨叫一声。背上又出了一道血印。

    邹老板跑过来,“行了行了!别打了!”

    唐子义咬着牙说:“不,我恩将仇报,对不起我师父,我没脸活在这个世上!”又一鞭子抽下,“我不该活在世上!”又是一鞭子。

    给他鞭子的车老板上前要抢他的鞭子,却被鞭子扫上,他后退的工夫,唐子义又抽了自己一鞭子,他又是一声惨叫。邹鲁生看傻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想想马上跑去给刘素雅送信。

    刘素雅闻信赶过来,看见了这一幕,她心疼地跑上前去抢过他手中的鞭子。“各位大哥,我爸爸让我来是向你们道歉的。他说他对徒弟管教不严,理应受罚,他愿意加倍退赔你们的药费。再看看给你们造成多少损失,你们报个数,我爸爸说了,一概由我们承担,他准备把兽医庄卖了赔偿你们,总之,不能让你们受半点损失!我替我爸爸给你们鞠躬谢罪了!”

    唐子义无地自容,他害了师父,自己是个穷光蛋,只有以命相抵了。他忽地站起来,飞身朝石槽子一头撞去,众人惊呆了,慌忙中刘素雅出手推了他一下,唐子义撞偏了,但头还是撞到了地上,立时血流满面。

    “子堂!”素雅叫着,“快抬我家去!”

    车老板们抬着门板上的唐子义飞快地随着刘素雅往兽医庄跑。一进门刘素雅就跪下了:“爹,你救救他吧!你不是说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么?浪子回头还金不换呢,你就救救他吧!”刘素雅哭了。

    车老板们也七嘴八舌地求情:“兽医刘,这小子是真心改过了!你救救他吧!”邹老板也说情。

    兽医刘看着唐子义一跺脚:“唉!你就是我躲不开的冤家呀!”

    唐子义再次被兽医刘救了下来,在昏迷中他嘴里一直在喊着几个人的名字:玉珊、索智义、谷仁义。刘素雅日夜守在炕前,唐子义在叫喊时抓住她的手不放,喊的却是玉珊,刘素雅也不吭声。

    “松手啊!”这会儿她实在被抓疼了。

    唐子义猛地睁开眼,松开了刘素雅的手,刘素雅的手都淤血了。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自打我们家第一次救你的时候,你就喊着这三个人名。白天你跟正常人一样,可是一到夜里,你就喊着这几个人。索智义是谁?谷仁义又是谁?”刘素雅追问。

    “他们是我兄弟!”

    “那玉珊是谁?”

    “是,是我娘。”唐子义满眼是泪。

第四章 四

    时光飞逝,转眼之间一年过去了。

    索智义对孩子是喜欢有加,有事没事老爱凑到摇篮边,嘴里念念有词:“鸿儒乖,不哭啊,阿玛给你唱个歌……羞羞,把脸抠,抠个壕壕种豆豆;羞羞,把脸抠,埋脸躲进怀里头;羞羞,把脸抠,你说浪浪他伸手……”每次叶玉珊抬头都能看到索智义憨态可掬、小心翼翼哄孩子的样子,这样子令叶玉珊看得出神,她发现了索智义过去从未流露过的神情,但也从索智义的歌声中听到了一丝酸楚……

    索庆惠的心事却越来越重。这天他把儿子叫到了院子里,话没出口先叹了口气:“智义,看到鸿儒一天天长大……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阿玛,您有话不妨直说。”

    叶玉珊拿着需要换洗的尿片轻声静气地来到外屋,听到院子里传来索氏父子的谈话声,下意识地停下脚步。

    索庆惠放低了声音。“我的确喜欢鸿儒这孩子,可说到底,他毕竟是子义的儿子,不是我们索家的血脉,我们索家三代单传,总不能到了你这一代断了香火,如果没有玉珊的事情,本来我是打算给你说一门亲事的,可现在……要不然,给你纳个二房?你看如何?”索庆惠征求儿子的意见。

    索智义提高了声音:“阿玛!您怎么能这么想!我才多大啊就娶二房,还不让外人笑话死,不行不行。”

    “我知道你不情愿,可是,这事总得解决啊!唉,你都这么大了,咱们镇上这么多姑娘就没有你能看上的?”

    索智义沉默了。

    “要不我先给你物色着?”索庆惠试探着问儿子。

    “阿玛,以后再说吧。”

    索庆惠叹了口气,“以后,以后是什么时候?阿玛这么大年纪了,你得让阿玛临死前看到索家后继有人啊。”

    叶玉珊静静地听着外面的谈话,心有所动,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房间。

    索智义考了朝廷保送的日本东京陆军军官学校,准备去日本留学,秀才公心里高兴但也提醒儿子,好男儿要胸怀家国天下,可家事也要处理好。一旦考上了,就可能要离家很久,终身大事怎么办?秀才公索庆惠的想法是让儿子娶叶玉珊。在他看来玉珊是个好姑娘,虽然她对子义有情有义,但子义毕竟不在了,她还这么年轻,总不能让她一辈子就这样下去吧?他的想法是说,如果儿子对她有意的话,自己就帮忙从中撮合一下。

    索智义觉得不大合适,他与子义是结义兄弟,收留玉珊母子是为了兄弟情义。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是孤男她是寡女,我看你们就挺般配的。这样做又不是害她,如果你们都愿意,这就是个皆大欢喜的事情,玉珊母子这辈子就真有了好的归宿了。”

    索智义无语了。他喜欢玉珊,而且父亲说得也有道理。

    秀才公见儿子默认了,就同玉珊谈了自己的想法,问玉珊对儿子的印象。

    “大哥为人忠厚,心思细密,又体贴,是个难得的大好人啊。”玉珊奇怪伯伯怎么说起了这个。

    “玉珊,恕我冒昧地问一句,如果让智义照顾你和鸿儒一辈子,你愿不愿意?你看,子义已经不在了,你还这么年轻,不能这么守一辈子啊!总得有个真正的丈夫来照顾你跟孩子啊,我的意思是,你要不嫌智义愚钝,今后你们就做真正的夫妻吧。”

    叶玉珊低头沉默了。已经想到了这一层。

    “玉珊,这事你也别为难,如果你不愿意,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咱们还和以前一样。”索庆惠尴尬地走出了房间。

    这期间谷仁义与佟赛男订婚了,佟永功答应招谷仁义入伍当兵,不日出征。索智义和玉珊的事却一直搁了下来。

    很快,索智义的录取通知到了,他考上了朝廷保送日本东京陆军军官学校,半个月之后就要走了。索智义想到从此和叶玉珊远隔重洋,往返艰难,再见面可能要两年之后了。为了让玉珊有个更好的归宿,他拿出了一封休书。

    “玉珊,你别误会,我不是往外推你,毕竟我们是假结婚,如果有一天,你想再嫁他人,有这个能证明你是自由之身,但我永远都是你大哥,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娘家。”索智义看了看孩子,忍不住在额头亲了一下。

    叶玉珊一下一下地撕着休书,索智义愣了。叶玉珊把撕完的休书塞到了索智义的衣兜里,柔声说道:“大哥,你娶我吧……”

    半月以后,一家人送索智义去了日本,叶玉珊已经是他真正的妻子了。

    兽医刘不幸中风,唐子义成了兽医庄的当家大夫,因为他的聪明好学加上努力,兽医庄的生意也一直挺好。

    这一段一直有三三两两的难民背包罗伞地从门前路过,人们就知道又是哪里在打仗了。

    这天正午,一队兵士簇拥着一个将领骑马走进了镇子,吸引了唐子义的目光。

    素雅看着他开玩笑:“哎,你准备给它们下巴豆啊?那就别指望了,人家骑的都是军马,个个膘肥体壮。”

    唐子义不理素雅,盯住队伍看,就见马队中有一个人兜马回来,朝他们这里走来,“唐子义……老三?是老三吗?!”谷仁义跳下马,瞪着唐子义。

    唐子义呆呆地说不出话,半晌才挤出一句:“二哥,是我!”

    “你他妈还活着呀!看样子还活得挺滋润,你,你……你。”谷仁义不知说什么好了。

    刘素雅惊诧地看着唐子义。

    “姐,这是我结义兄弟,谷仁义。”唐子义拉过谷仁义。

    谷仁义挺奇怪,既然没死,干吗不回亮甲镇?三年呀!河湾镇离亮甲镇这么近,干吗不回去?“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你都找疯了!你倒是说话呀!”他看了一眼素雅,“这是我弟妹?”

    “不,是我师傅的女儿。二哥,一言难尽啊。”

    刘素雅看着唐子义,满脸都是伤心和疑惑。

    小酒店里,兄弟两个讲了各自分别后的境遇。

    谷仁义喝了一口酒,“你那儿尸骨未寒,他们这儿敲锣打鼓办上喜事了,这叫丧尽天伦!”谷仁义气得拍桌子,周围顾客纷纷扭过头来看他俩。

    唐子义劝二哥别生气,这件事儿他早就想通了,他知道大哥心里一直喜欢玉珊,玉珊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确实需要人照顾,而且他已经死了,她跟大哥结婚,或许对她来说是最好的归宿。

    “可,可也太快了点,你才死了几天呀!这老大也太不地道了,这是乘人之危呀!”

    “大哥可能是想尽快让玉珊从痛苦中摆脱出来。当初我被杜三枪抓到步云山,大哥和玉珊都曾经拿命来救我,二哥,不管大哥和玉珊有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儿,我都不想再追究了。”

    谷仁义叹了口气,队伍正好要回亮甲镇,他让子义跟他回去一趟,不为别的,给爹妈扫扫墓。

    “你自个儿再给自个儿烧两炷香得了,哈哈哈……”

第四章 五

    唐子义苦苦地笑了。

    当天晚上,唐子义向刘家父女如实地讲了自己的经历。

    “事情就是这样。我是为了躲避官府和仇家的追杀,所以才把我的名字倒了过来。我没有欺骗师父和姐姐的意思,真的!现在,仇家已经远去奉天了,我也不必隐姓埋名了。我还是唐子义,不是易子堂。”

    兽医刘点点头,他相信子义的话,隐姓埋名情有可原啊。刘素雅也不是不相信子义说的话,只是他不应该瞒自己,白瞎了一片真心。她抹着眼泪看一眼唐子义,走了出去。

    “唐子义,你看不出来素雅心里想的是什么?你跟素雅,是同年同月同日生,这是多大的缘分!辽河虽然不是天河,可要是你不遭到仇家追杀,也不会跑到我们河湾镇来,这也算是天作之合吧?”

    唐子义不安地动了动。

    “怎么?你家里从小就给你订过娃娃亲?还是你自己曾经同哪个姑娘私定过终身?还是你觉得素雅不中你的意?”

    唐子义站起来:“不不不不,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子义,我已经六十多岁了,明天死了也不算夭折了。我呀,就素雅这么一个心思了。要是你愿意,就跟素雅一起在我的面前磕个头,就算定亲了。”

    “师父,您,您让我再想想。”

    “当然可以。我可不是逼婚,你要是真对素雅不中意,强扭的瓜也不甜,你可别勉强。让素雅帮你收拾一下,你明天就回亮甲镇去给你爹娘上坟,什么事也大不过一个孝字!明天你就过辽河。”

    唐子义感动极了。

    谷仁义为了让唐子义顺利地回亮甲镇,特意使了个小计,在佟把总最心爱的马嘴里塞了个牙签,让马无法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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