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撕逼
楚晴第一反应就是想否认自己说过“林昊拿过来的”这句话,无辜迷惘眼神都出来了,另一个涉案人就率先打破了僵局。
“我没给你拿任何东西。”
林昊的声音从教室的另一端以摩西分红海的姿势刺了过来,冷淡的语调简单明了地给围观群众交代了这话送出的对象。
几道幸灾乐祸的眼神飘飘忽忽地朝谢冰岚脸上扫过去,谢冰岚坦然地沐浴在八卦的氛围里,目光炯炯地看着楚晴。
楚晴的嘴唇微微地颤抖,脸上风云色变,扛着谢冰岚的那让她无地自容的目光,硬着头皮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她边说话边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因此也没看到谢冰岚脸上的冷笑。
“你听谁说的?”
两个声音叠在一起,谢冰岚毫不在意,就坐隔壁组的林昊十分尴尬地远远朝谢冰岚投去一眼,看到谢冰岚并没因此而做出任何特别的表情,这才稍微放了心。
坐他旁边的哥们一脸龌龊地贴过来:“哟,这默契!”
林昊一巴掌拍开那哥们的劳改头:“滚!”
楚晴从没想到谢冰岚还有这么咄咄逼人的一天,眼前这个不再是为了博得好人缘乱吃哑巴亏的蠢货,而仿佛一个高高扬起毒蜇的蝎子,那毒针就悬在她头上。
“我……”楚晴的双手死死地捏着桌沿,身上忽冷忽热。
教室外渐渐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读书声,每晚的晚读拉开了序幕。
班上不少人也拿出课本,立在桌前做出一副认真读书的姿态,实则全身的细胞都在围观谢冰岚和楚晴这对纠结闺蜜的撕逼战。
“你听谁说的?”谢冰岚重复了一遍。
她的语调平静冰冷,可是楚晴隐隐感觉到一股无声的怒火朝她烧了过来,她的心跳蓦地提升,脑子跟被洗劫过似地空空如也,想不出理由来。
最后她狼狈地结案陈词:“对不起,我听错了。”
得到了答案的林昊自觉事不关已,摊开课本开始了晚读。
楚晴等不到谢冰岚的任何回应,也不敢抬头去看谢冰岚脸上的表情,只低着头,看到了一只圆滚滚的手越过她的桌子,提起那份礼物,然后那只手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谢冰岚提着那份装着满满恶意的礼物盒,毫不留恋地把它投进教室另一边阳台的垃圾筐里。
班长喊了声:“记勤的人来了,大家坐好。”
班长的话夹在刚响起的预备铃里,谢冰岚装着一肚子“竟然还能体验一把记勤点人数”的不可思议,迅速移动自己沉甸甸的身躯回到位置上坐好。
下午一醒来就被曾经无比熟悉的教室吓得肝胆俱裂,谢冰岚还没来得及好好巡视自己的书桌。
她神经质地用手摸了摸烟灰色的木桌面,左边靠墙,左上角整齐地堆着一叠各课的课本,右上角贴着一张小小课程表,自己当年龙飞凤舞的字迹跃然于印着扬着头发的f4水印纸上。
谢冰岚又被自己耻了一回,趁着大家都顾着扯着噪子嚎书的档儿把课程表撕了下来。
她决定读读英语课文找找感觉,把一直抱在胸前的书包塞进桌洞里,桌洞里也只有一半的空间,另一半塞着书了。
她找出英语书刚铺好在面前,突然想起另一桩来,伸手进书包里把那本《总裁的小娇妻》摸出来,塞进楚晴的桌洞里。
楚晴被谢冰岚突如其来的改变撕杀得体无完肤,还没来得及复活又被谢冰岚一番撕课程表塞书的行为鞭了回尸。
她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了?”其实刚才她大可以像以往那样一口否认,可是这样一来,绝对会影响自己辛苦经营起来的假友谊,再加上谢冰岚那突然归位的气场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就自认倒霉了一回。
谢冰岚没看她,自顾自地清理着撕剩下的课程表,回了一句:“这书你帮我还了吧,以后不用再给我租,不过你自己想看的话,随你便。”
楚晴刚压下去的心虚感死灰复燃,挣扎着问一句:“你生气啦?”
谢冰岚没心和她纠缠,硬绑绑地回答:“得了,别弄那些虚的。”
楚晴稍稍放下心来,在谢冰岚侠气夹着匪气的回答中脑补出这是表示不再计较的意思。
晚读时间十五分钟,在最后稀稀拉拉的几个读书声中结束了晚读,楚晴霎时惊觉自己竟然在小心揣摩谢冰岚的心情,刚才她并不全然是怕友谊维系不下去,而是打从心里害怕谢冰岚生气……发现这个点,傍晚那种怪异卷土重来地笼罩着她,她突然感觉全身都不自在起来。
她挺直了背,斜着眼把谢冰岚肥胖的体型过了一遍,又暗暗地把她脸上的青春痘给逐一鄙视个遍,心理才稍微舒服了点。
要说谢冰岚怎么知道楚晴是戚君莲派来的细作,还得归功于戚君莲。
戚君莲布了一个又一个的局,更是亲自下海扮演离乡打工的贫穷山区妇女,成功将谢冰岚的青葱少女时期抹上沉重的阴影,可她背后的谋略无人得知,心底的寂寞可想而知。
于是戚君莲和谢家撕破脸之后,戚君莲得意洋洋地当着谢冰岚的面细数了一遍她的黑历史,并加以说明当时事件的操作程序,像一个站在世界之巅的设计师拿着自己最得意的作品,纡尊降贵地给凡人们讲解设计的过程。
总结下来就是谢冰岚被一变态活生生养成一傻逼的过程。
楚晴就是在那时被戚君莲卖了个一干二净。
谢冰岚眼晴盯着面前的英语书,却一个字母都看不进去,她感觉自己脑洞不够大,对于重生并坐在教室晚修这事儿还在消化中,有种时空错乱的莫名新鲜感。
晚修铃打响,一个身材矮小的中老年男人扶着眼镜,腋窝底下夹着一捆试卷匆忙走进了教室。
他走到讲台前,抽剑似地用扶眼镜的手从腋窝底下抽出那捆试卷甩在讲台上,一瞬间台上粉笔灰飞扬,台下众人的心紧了紧。
他干瘦的手一抬,豪情万丈地下令:“测验!”
谢冰岚眼都突了,这是物理老师!这是物理试卷!
她心里刚开始害怕地风吹打颤,下一秒就淡定了——怕什么,反正她物理一直都是蒙的,分数在零分至三十分间颠沛流离。
于是她带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决绝,义无反顾地和一张空白的物理试卷相看两厌地对了一晚上,连牛顿第三定律的概念填空题都憋不出来。
下课铃打响的时候她无限悲凉地交出只蒙了几个选择题的卷子。
物理老师姓温名游,像所有老师一样,对班里成绩特别突出的学生都特别关注,谢冰岚有幸名列其中,以物理成绩垫底的荣誉。
谢冰岚用了一个晚修的时间来扩充脑洞,好不容易从自己重生并回到最胖最丑时期的事实中回过气儿来,正为自己怎么会来晚修而不是直接奔回真正的家去和爸爸相认而后悔,揣着一肚子的仇意准备直奔回家,就被温老师截下了。
温老师指缝中夹着一张试卷一脸苦大仇深地朝她走来,谢冰岚感觉他像捏着一张符,下一秒就把她这个妖孽拍得魂飞魄散。
“谢冰岚你留一留。”温老师扶了扶下滑的金边眼镜。
谢冰岚心虚地脱口而出:“老师我不是故意的。”
温老师重重地叹一口气,从谢冰岚那新整得跟一发下来就没碰过的书堆里抽出物理书:“来来我给你划划这试卷考的知识点。”
谢冰岚:“……”
四十多分钟后,温老师终于把所有的知识点都划了出来并作了简单的标注和讲解,末了把一张写满答案的试卷交给谢冰岚:“这里面是正确答案,旁边写了解题的方法,也标了知识点在课本哪章哪页哪道公式,你回去好好揣摩揣摩。”
谢冰岚诚惶诚恐地接过,连连点着头:“谢谢老师。”
温老师把自己的教本塞进腋窝底,再次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好好学。”
谢冰岚再次重重地点头,以夸张的肢体语言表达自己的感激不尽。
温老师是众多钻分数里的老师堆中的异类,他是个负责任的老教师,一直受到众多学生的尊敬。
被温老师这么一留,谢冰岚也反应了过来,自己家——就是自己真正的家,在一特偏僻的地儿,公车不到,不打车绝对去不了。地产商大概是看准了包括谢冰岚他爸在内的,一群吃饱了撑着看钱不顺眼整日里想着散财的傻冒,在一鸟不拉屎的地儿建了个看起来遗世独立的别墅群,以满足那帮自命不凡的钱爷们。
而谢冰岚身上一个钢蹦都没有,她要回自己真正的家,还真得暂缓。
意识到这个事实,她垂头丧气地拿起那本载着温老师满心希望的书和那张卷子,恹恹地回到那间霉得感觉随时都能风化的老房子。
床头还躺着那封葬送了她的暗恋的信,她看着那货心口发痛,一把拿过来揉作一团,准备扔到厕所里冲走。
谁知她刚走出房门,大门就被人从外咔嚓一声开了,谢冰岚一惊,猝不及防的和一头发散乱脸色发黄上衣屎黄下裤灰黑脚踏凉胶拖的妇女对了眼。
她吓了一跳,下一秒那妇女动情地说:“岚子,妈今天休息,来看看你。”
谢冰岚顿时太阳穴突突地跳,包着信的手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全身的血液都沸腾叫嚣了起来,心想:戚君莲你丫的就装吧!
戚君莲关上门,向着戳在房门边的谢冰岚走去,露出一个慈祥的微笑:“手里藏着什么呀?能给妈看看不?”
谢冰岚上下排牙死死地咬着,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脱口大骂:妈妈妈!妈个鸡!
戚君莲不依不挠,维持着脸上的笑步步紧逼。
谢冰岚手上不自觉地用力,突然就感觉手心微微发热,触感也十分怪异,好像……好像手心的那封信正慢慢融化……
她这么一恍神,就让戚君莲有机可乘,迅速地抓起她的手腕,用力把她的手指掰开!
五指张开,戚君莲愣了,谢冰岚也愣了。
“呀,傻孩子,你拿着颗红豆干啥子?”戚君莲有点失望,还以为她藏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她又可以借题发挥地打击一番,结果只是一颗红豆。
谢冰岚盯着手心那颗暗红色豆子状的物体,心里直犯怵,她刚才不是包着一团信么?!
☆、第6章 发芽
鉴于这颗豆子的来历过于玄幻,谢冰岚放弃了把它丢进嘴里毁尸灭迹的做法,她转过身又拿着豆子回房,把它放在床头的窗台上。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谢冰岚咬咬牙,最终还是没办法把妈妈两个字喊出来。
“妈妈担心你哩,刚好有时间就来咧,待会儿还得赶回去,明早得起早干活。”戚君莲操着一口流利的不知名地方音,撸起屎黄色的袖子一屁股把自己砸在床尾,脱下胶鞋就支起一边脚抠起了脚丫。
“哦。”谢冰岚无言以对,看得叹为观止。要不是她后来知道了这是戚君莲有心误导她,不然这口音这穿着这行为举止,怎么看都是个货真价实的粗鄙婆娘。
戚君莲察觉了谢冰岚的不对劲,就像楚晴那条短信形容的那样,怪怪的,说不出怪在哪里。她向着正在床头从书包里把课本拿出来的谢冰岚凑过去,做出一副慈母的样子朝她微微张开双臂。
“来,让妈妈看看你。”
谢冰岚全身的鸡皮立马稍息立正,齐刷刷地立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我、我爬楼梯出了一身汗……”谢冰岚为免打草惊蛇,学着戚君莲的语调硬是拗出一口相映成趣的乡音。
毕竟她曾经也跟着戚君莲说了那么多年,现在再说起来虽然有点不习惯,但要说几句还是能糊弄过去的。
就是这么一句话,戚君莲眼里就闪过一抹精光,她把床尾搭着的一块破布扯过来丢过去:“擦擦呗,把这毛巾带在身上……”她脸上泛着异样兴奋的红,把毛巾卷成一长条从后衣领塞进去,再拉开平铺,“就这样垫着,出汗怕个啥,等毛巾湿了你拿回家洗,晾干就成!能省就省点,你还真别用那些个一包包的纸巾,又贵又脏的!妈去纸厂呆过,那机器黑乎乎,这纸漂白过,没漂之前都是捡人家用过的打碎再压成片儿!”
谢冰岚看着戚君莲那妖魔化的手法和她脸上磕了药似的表情,瞬间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恶意。
塞条毛巾坐教室里?!下一秒是准备撸袖子一锤子给教室的木窗框子下钉么!反正木工标配,谁用谁知道。
她实在接不上话,心里塞了好大一口老血,眼珠子先她脑子一步翻了个嫌弃白。
戚君莲回过味儿来:“你这啥眼神?!”
谢冰岚翻着温老师给她备注的知识点,感觉跟看天书似地,心里烦得慌就脱口而出:“我眼神不好。”
“你这娃咋跟妈说话滴?!”这态度不对劲!戚君莲砰砰砰地拍着床板,亏得她戴着厚厚的工人手套,单薄的床板只是发出几声痛苦的闷哼。
她这么一拍,谢冰岚倒是冷静了下来,意识到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她的目光落在戚君莲的手套上,不用看也知道里面的指甲留了几分长,还镶了水钻,估计是不忍心洗了自己花大把钱养着的十只手指甲,忍痛戴了手套掩饰过去。
敌方太狡猾并且处心积虑多年,现在立马跟对方硬碰硬,恐怕只会在刀光剑影一番后落得个壮士一去不复返的下场。
于是她画风一转,缩着脖子说:“我眼神确实不好,最近看黑板看不清,同学总说我瞪她们,可我没有,我都不知道自己看过她们。”
戚君莲一听,刚才紧绷的神经立马放松下来,抖着脚说:“你啊你!书读不好就学人家近视了!”她又往谢冰岚身边挪了挪,抬起食指往她脑门上用力一戳,“你说你都胖成这样了,这脸又烂的跟坟场坑似地,还得架副眼镜!你说说你像啥样?!啊!像啥样?!”
戚君莲嘴上痛心疾首,心里畅快淋漓,这每一句看似恨铁不成钢的抱怨无一渗透出她畸形的梦想,还有什么比一个又丑又臭还戴着厚镜片儿的死胖子让她更舒心呢?
要放以前,谢冰岚肯定毫不犹豫地赏对方两大嘴巴子。当然在她读大学以后也没谁真敢给她脸色看,更惶论朝她喷这么一大段。
但她想想自己口袋空空如也,连去巷子口那间把小强当宠物养,墙角跟盘丝洞似的电话超市打一分钟电话的钱都没有。
谢冰岚一直认为能忍人所不忍,厚积薄发地杀敌人于无形才是大将之风。
于是她憋着一肚子龙游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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