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暴露
第12章
“小姑娘,这男的是谁,没见过你跟他进出……别怕啊!咱报警!”
要说谢宇文对于自己闺女那精彩纷呈得跟天方夜谭似的回忆录还抱怀疑态度,门卫老伯无疑就是给他谢总消除疑虑来的。
老伯手里的报纸往地上一丢,伴着“啪”的一声摆了个黄飞鸿摆手架式,干瘦的身板和身上松垮的白底细蓝条衬衫随着这姿势一拉开,稳稳地把身材有他三个大的谢冰岚护在身后。
“小姑娘甭怕!叔我可是个练家子!”
谢冰岚汗颜,她是每天早上都看到老伯在楼下练太极来着:“老伯,您误……”
她还来不及拉,老伯就来个金鸡独立,右手五指尖一聚拢,以闪电之势出击。
谢总刚放下电话回过身来,立马感觉一阵杀气,一只老鹤破空照他门面啄了过来,亏得他反应快,立马空手接白刃堪堪夹住那只到了鼻尖的右手。
老伯:“别以为穿得人模狗样的别人就看不出你是个人贩子!报纸上说了,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老伯这一口气不带喘的说得气吞山河,谢总平时指点江山惯了,都是他激扬文字去给下属添堵,还没遇着上来就喷他一脸唾沫星子的,当场被那一口参差不齐的老黄牙气笑了。
谢总放开夹着老伯的手,瞅着老伯浑浊又不失正义的眼神:“我说您打天桥来的吧?!我贩谁了我?!我人贩子?!”
老伯下巴向后一抬:“就这姑娘,从来没见你来过,她妈我倒是见过好几次,人一农村妇女,来江城打工拼生活不容易,你要连人家闺女都拐了她就没指望了!这么缺德绝后代的事儿你也干得出来!”
此言一出,谢总以及老伯身后的谢总后代惺惺相惜地对视一眼。
老伯说起话来中气十足,鄙视地看着眼前这个他坚信是衣冠禽兽的中年男人:“有手有脚的正经活儿不干,倒卖人家娃儿!呸!”
老伯支起那边腿累了忍不住放了下来,脸上还是撑着睥睨天下的霸气。
谢宇文被老伯那句“人一农村妇女”镇住了,没作声。
谢冰岚摇摇老伯的衣袖:“老伯,您老误会了,他真是我爸,亲爸!”
这场闹剧最终以谢总被谢冰岚拖走,老伯在不停地鄙视远去的谢总抛妻弃女多年再回头认亲中结束。
还没走到巷子口,谢宇文的手机又响了,还是戚君莲。
谢宇文今天吃饭的时候脑洞被闺女的回忆冲击得遍地窟窿,刚又被人误认是人贩子,积了一肚子邪火正无处喷发,一看这来电额上青筋立现,喉结上下急速滑动了一下,以把按键戳穿的力道戳了接听键。
谢冰岚一看这不得了,要是老爸现在就火力全开,最多只炸掉戚君莲一小哨台,后头碉堡林立还见不着影儿呢!
她赶紧拦了下来掐断,抱着绿茶到底的决心可怜兮兮地看着她爸:“爸,您别生气,每回妈知道我这边出状况都得请假过来训我呢,我不想影响她工作。”
谢宇文被闺女这么一冲,那口气不上不下地卡在喉咙里,堵得心慌胸闷呼吸不畅。
谢冰岚作势把她爸往外推:“爸你先回去吧!妈要知道你和我去吃那么贵的饭肯定得来跟我算帐,你千万别让她知道啊!”
谢宇文刚才跟助理通电话的时候就听说戚君莲跟他秘书打听他了,这回他一个电话给秘书打过去,确认了戚君莲已经知道他跟闺女去吃饭的事儿。
谢宇文感觉有生之年未曾这么憋屈,就跟闺女吃个饭,多大事儿!
谢冰岚就站在她爸旁边,多少能猜到戚君莲已经知道了,赶紧给怒火烧得冲天的老爸添点柴:“爸你先回去吧,我怕妈待会儿找过来我俩一起挨训,她老早就叫我节省点,这回咱们吃了这么贵的晚饭她不得骂死。”她配上点点泪光,“咱家已经很困难了,我不想你们闹别扭。”
谢宇文听着,毫无还击之力的手机按键被他捏得山响。
狗急跳墙,人急缺智商。
戚君莲在家里兀自强作镇定地泡了个按摩池之后,到底还是按捺不住,心里慌得七上八下,总想着谢冰岚知道了家里的真实情况,顿时乱了阵脚,急得像只跳蚤。
这些年来她在家里也不算个贤内助,毕竟软妹币堆在那儿,顺便抽出点儿都能使唤一大票工人,她每天最烦的主要就是怎么花钱。
所以智商全贡献给算计谢家财产这份上了。
谢冰岚不是她亲生的,她的人生信条就是不给谢冰岚多占一分半毫,多占了就气急攻心,觉得谢冰岚跟犯了天条似地该被压在五指山下五百年。
这会子一着急,她就不假思索地故伎重施。
她跟丈夫的秘书确认过丈夫已经回到公司之后,拿着大挂包装着自己的行头摇曳生姿地出门,去另一处自己租的小房子里卸妆再换一身村妇装,风火轮似地赶到谢冰岚的破房子里。
门被反锁了,戚君莲把门拍得山响,直把自己化身雪姨:“败家婆娘们!我知道你在里面!赶紧给我开门!快开门!”
谢冰岚不慌不忙地开门,戚君莲一进门就忍不住伸手去戳谢冰岚脑门,谢冰岚借着关门从她抬起的手底下钻过去,戚君连扑了个空一个踉跄差点儿没摔个大马趴。
谢冰岚关上门,明知故问:“妈,你怎么来了?”
戚君莲叉着腰质问:“我怎么来了?!你说我怎么来了?!你爸作死你还上赶着浇土是吧?!晚饭去哪儿吃吃的什么吃了多少钱?!”
谢冰岚在这机关枪式的发问面前岿然不动,良久活动了一下眼珠:“啊?”
装逼跟装傻都是谢冰岚两大强项。
戚君莲被这表情激起另一束怒火来,拉着谢冰岚手腕就往房间拖:“我说你白上了这么多年学!长没长脑子长没长耳朵?!妈问你话呢啊啥啊?!我看你也不用上学了,反正咱家没钱,你给人打散工串珠子去!总比你拄这儿浪费粮食强!”
谢冰岚真不知道当年的自己承受能力这么强,戚君莲一路这么精神虐待她都抗得住,这承受能力跟黑洞似地,她自己都佩服自己。
她一瞬间没想好怎么回话,陷入自我鞭笞的怪圈中。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嘤嘤地说:“妈,我想继续上学。”
戚君莲刚才也是顺口一说,这会子觉得自己的想法确实可行,要是能把谢冰岚忽悠到缀学打工,对于她也是喜闻乐见的好事。
这想法在她脑子里一落实,她立马进入贫苦母亲洒泪送幼女打工的角色中,拧巴着眉挤出两滴眼泪:“岚子,都是妈没用!妈没那个本事啊!你爸他那生意……快不行了……妈听以前的工友说她们厂现在正招人呢!就招手灵巧的,你年龄不够没事儿,那儿多着跟你这年纪的呢,我跟她说说让你去,保证你有伴儿。”
戚君莲说到动情处,眼泪还多了几滴,抬头一看谢冰岚木着张脸,那火气又上来了:“啥也别说!下星期一你就不用上学了,妈明天就带你过我工友她们厂,保管明天下午就能上工,问题不大。”
这回谢冰岚有反应了,胖萝卜似的十根手指捂着脸,声音穿透厚实的手掌传出来,声音颤得一唱三叹:“我想上学。”
戚君莲这回来了耐心,毕竟劝人退学这事儿得费点儿唇舌功夫:“妈不是不想让你上学,这家里现在不是困难么!再说了你能赚钱了也能自己花钱租小说看不是,照样能认字学知识的。”
戚君莲扒开谢冰岚捂着脸的手,顿时觉得不对劲:“这脸怎么啦?!”
谢冰岚低了低头:“没怎么。”
戚君莲咬着牙不让自己喷火:“好孩子,让妈仔细瞧瞧,咱们岚子变漂亮了呢,痘痘好了……哟,瞧着瘦了!妈错了!妈以后天天给你炒饭吃啊!妈这是心疼你呢!你抖啥子抖。”
戚君莲把谢冰岚拉到光管底下雷达似地扫描,捏着她手腕的手都不自觉加了劲头。
看来自己让她喝粥是帮了她,瞧这皮毛脸腰都没那么粗了!
谢冰岚这是气得发抖,戚君莲的确是有一大段时间天天给她填炒饭,那油跟不要钱似往多里下,用的猪油,对于当时没怎么吃着肉沫子的谢冰岚来说吃得可劲儿香。
可后来就悲剧了,体重跟坐火箭似地往上窜。戚君莲还不让她饭后喝水,久了那肠胃就坏了,她差点儿没支撑住歇了。
戚君莲从谢冰岚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把她放手心里折腾,控制惯了,从可以满足谢冰岚一点小要求忍受一点小别扭,到后来的零容忍,全因为那些年谢冰岚的软弱助长了她当自己的话是圣旨的恶脾性。
眼下她已经受不了谢冰岚哪怕一个轻微的表情反抗。
于是她看着谢冰岚双眼放空压根儿没看她就强硬地说:“就这么决定了啊,妈今晚就走了,就在这儿跟你睡,下星期妈会去跟你们学校说退学的事儿,你知道咱们家的情况,你爸其实这阵子……”
戚君莲说得动情,没留意身边多了道影子,等她突然感觉脖子有点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一回头就和自己口中那穷困潦倒还穷装逼演土豪的丈夫四眼相对。
她顿时就跟被强行挂在三尺白绫上还撤掉踏脚凳的陪葬宠妃似地,不可置信地张着嘴突着眼。
戚君莲身材高挑,谢宇文比她还高出一个头有多,此刻一身杀气站她面前,她感觉自己随时都会被对方千刀万剐。
她还没修炼出如何在被人拆穿时还能扭转乾坤的本事,只能缩在一身的确凉衬衣黑长裤和一双工人手套里抖得衣袂飘飘。
她以为谢宇文一定会一巴掌把她糊墙上,可她只看到对方跟利刃似的眉一挑,微薄的唇勾起一个冰天雪地的冷笑。
大热天的,室外温度三十七,她被这笑冻得天灵盖都结了冰。
她迅速推敲一下事情始末,顿时回味过来——她掉套里了!
☆、第13章 裂帛
戚君莲右手还捏着谢冰岚的手腕,左边就是跟泰山似的谢宇山高高在上地压着她每一根神经。想起自己在谢宇文面前败露,她为自己被眼前这个乡巴佬似的死胖子摆了一道心痛气愤交织,猛地一回头去剜了谢冰岚一眼。
谢冰岚心里乐得开了千树万树花,面上还是配合地一缩,把自己缩成一团堵角落里看戏。
谢宇文抿着嘴两只手指就把戚君莲的手腕捏起来,那些专敲诈人傻钱多的暴户的健俱乐部总算替谢总做了一回贡献,他有力的手腕轻易而举地捏着戚君莲禾柴似的手把她提了起来,心肝脾肺的火气全部凝聚于指尖,一猛子把戚君莲往旁边一甩,戚君莲顿时被他掀翻在一旁,额头把垫床腿的一小团纸皮磕歪了,单薄的木条床架顿时浑身一震,跟在戚君莲的尖叫后发出一声呛桑的闷哼。
谢总盯着地上这个跟了自己几十年的女人,带着几分自嘲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他声音不大但分量够足,戚君莲顿时跟被接了电似地剧烈抖了抖。
谢冰岚她边揉着手腕边觉得通体舒畅,最后觉着没意思,能把戚君莲这种使惯下三滥手段的人坑倒,自己也不是什么好饼,顿时觉得有索然无味起来。
戚君莲还赖在床边抖着胳膊闭着眼,刻薄的眼皮下眼珠跟上了发条似地转个不停,不知道葫芦里卖什么药。
谢冰岚决定转移一下她爸的视线:“爸,你刚才不是要走么?”
谢宇文眯起眼盯着床边那个明明一模一样可又让他无比陌生的女人,顿时不知道怎么面对曾经这么信任这个女人的自己。估计这女人看他像傻子一样不但给予她无限信任,还人前人后对她称赞有加好多年了。
这么一想他心火又烧了起来,这把火烧得莫名其妙,有因着她虐待自己女儿,也因着某些他自己不愿意面对的原因。
他就这么站着在原地盯着那个晚晚躺他身边的女人看了足足一分钟,把对方和自己都看了个毛骨悚然。
谢冰岚对于经历被最亲近的人背叛可是熟客了,十分明白她爸脸上既痛恨戚君莲又鄙视自己的矛盾,走过去拉了拉她爸的衣角,再重复一遍:“爸,你刚才不是要走么?”
要说谢宇文理应在听过自己女儿述说以及经历楼下门卫那遭之后,该激动的都激动过了,该错愕的也错愕完了,可人就是这样,不到黄河心不死,听说和亲眼见的心理活动完全是两码事。
就像你回到楼下听围观群众说你家被洗劫时的心慌,跟上到家里亲眼看见家里被翻个底儿掉,连个稍微值钱的锅盖都被卷了时的绝望完全不一样。
谢宇文本来已经走了,可一听女儿说戚君莲会因为自己跟闺女吃饭这根本不是事儿的事儿来数落她,反而留了下来。
他这一留还把闺女吓破了胆,说是戚君莲从不让闺女跟他说住哪儿,最后还是他壮着胆往那黑不底的厨房一蹲,在充斥着油污味厕坑味和不知哪只地漏反出来的异味的熏陶下,等来了这一出好戏,好好地长了见识。
谢宇文好歹也算是在商场上腥风血雨过的人物,这回尽管心底百味陈杂,但好歹还残存点理智,控制着自己不脚揣过去,他从不打女人,刚才甩一下已经是极限了。
更何况,他觉得大老爷们打人是一种既粗鲁又跌份的行为。
于是他尽量把自己早就气得跑了调的声音拯救回来,柔声地对自己闺女说:“走,跟爸爸走,咱不住这种破房。”
谢冰岚感觉自己在这种时候实在不适合再装个没完,安静地任她爸牵着她的手,经过房门的时候还记得顺手捞过自己的米袋。
一回头就看到她爸绷直的背,心顿时抽了一下。
她以前十分信奉那张啥啥那套,就是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让自己卑微到泥地里还开出花来云云,看你喜欢那个人的背影都会心痛之类。
后来她总算摆脱了这包子心理并强大起来之后,对此嗤之以鼻,什么玩意儿,都贱成狗了还自以为伟大,纯属有病。
可这刻她看着自己老爷的背,没来由地想哭。现在就算不是彻底胜利,但也叫做暂时摆脱戚君莲控制,并成功靠上了她爸这个靠山,她是爽了,可她忘了她爸。
毕竟他一天之内受了这么多刺激,又亲眼目睹了一回自己的老婆黑化,人心都是肉长的,圣人也不定能在这种情况下波澜不惊。
她知道她爸气到一定程度就不爱说话,心里难受的时候就爱抿着嘴,走路的时候肩膀绷得死紧,跟背上绑个背背佳似的。
可她前世的青春期自认圣母白莲花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