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靠在一起,就是微温,两个人的微温拥在一起就是一个春天,一个天堂,一种幸福,现在自己还缺什么?大学,林夕想,别去想那么多了,先考大学吧,这时校园大门开了,林夕漫步进去,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走向操场中央做早操,人渐渐多起来,六班的队伍渐渐长起来,孟云飞依然没来,林夕想:这家伙肯定又在睡懒觉,被巡视老师抓住,又要记违纪了,但音乐响起的时候,同学们已开始:“脖子扭扭,**股扭扭,一起来做运动”。林夕没有看见云卿,她为什么没来?
是昨晚与李梦白呆太久,甜睡起不来,还是一直和李梦白在一起,脱不了身?这两种猜测都令他不好受,林夕摇摇头,丢弃这个念头,抬眼见前方伊静正偷眼向这边寻觅,林夕让自己去迎接她的眼光,她甜甜一笑,林夕也一笑,千言万语尽付一笑中。
音乐初歇,千百人一下了涌向楼道。
林夕步进教室,意外的,云卿已坐在她的位子上。过去林夕进门都习惯向云卿的位子看一下,而现在却已是两种不同的感觉,仿佛已隔了一个朝代,一个世纪,昨天还在幻想与她卿卿我我,今曰却已形同陌路了。
云卿眼睛说着话,而林夕只默然低头走过坐上自己的位子,打开英语课本准备朗诵,翻到要预习的一课时,只见一方折叠整齐的纸,林夕初以为是自己来进去的,但蓦的心一动打开来,上面是两行娟秀的小字:
“林夕,放学后等我一会儿好吗?”
我有话对你说,卿
林夕抬头看一下云卿,她托着桃腮,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夕的心有些慌乱了,他希望云卿说些什么,同时又怕云卿会说出什么来,毕竟今天与昨宵之间已隔了一个伊静。
心理上的矛盾对抗,林夕再也没有心情看书。
内心不断回映云、伊两个人的容颜笑貌,心中想如果云卿也爱自己,自己会选择她吗?不会,因为身旁已有了伊静,自己答应过会永远照顾她使她不爱一点点伤害。何况云卿可能爱自己吗 ?不是还有一个李梦白吗?林夕心中一震:自己是不是因为这世界还有一个李梦白存在,才会毅然地选择伊静呢?是吗?是吗?
毕竟自己暗恋云卿已几个月,而心中有伊静才不过几个时辰,但情感是可以积累的吗?也许情是突发的,但突然而至的东西会不会有一天突然而逝呢?
朦朦胧胧心与心交战中,内心升起一个清晰的念头:自己会对伊静好,一生一世的怜她宠她。
不知过了多久,铃声响了,同学们开始争先恐后涌向食堂,那股一无反顾的劲头,果然是以食为天。
出奇地,伊静竟也出去了。
林夕看一下云卿,她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等教室里只剩下可视之为空气的三个书呆子时,云卿回头看着林夕,起身,慢慢走过去。
她唇动了动仿佛要说些什么?
林夕不合时宜地问了一句:“有什么事吗?”
一下子打乱了她的思路,她仿佛要重新整理一下,隔一会儿才轻声:“你为什么不吃蛋糕就走了?”
林夕看着她,不说话,眼神却已表尽其意:你真的不明白吗?
云卿幽幽道:“其实我和他……”
林夕竖起耳朵准备听下文,伊静已在门口呼唤:“哥,你过来”盈满了笑意。
云卿回头看一下,看着林夕不说话。
林夕道:“等一下。”又向云卿:“云卿,你说吧。”
云卿咬咬唇,摇摇头,已很自然地笑道:“没什么,我只是问一下昨天你为什么没留下来,——你——去吧,人家等着你呢?”
林夕轻声:“那我先过去了?”云卿没有说话,林夕最后看她一眼,走向伊静。
“小静,你又调皮了。”
伊静急忙摆手“不是,不是”然后神秘地眨眨眼道:“你看”小手中一叠很厚的信纸。
“什么?”
“你猜?”
“猜什么?”
“猜它是什么?”
“还是什么?明明是一团手纸吗?”
“哥,你坏,要赖。”
林夕心一动问:“你先告诉我为什么出去?”
伊静笑道:“有人叫我出去,我都不认识他,好像是姓段。”
林夕忍不住叫出来:“天哪,段正纯,你别告诉我是一封情书。”
“猜对了。”
林夕被彻底震服了,心想段正纯转战目标如此之快,变心比变戏法还快。
段正纯证明了,效率就是爱情,因为效率等于金钱,金钱等于爱情,因此,段小子进行了数学推论。
林夕打开来,只见上面写着:“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然后是什么“高楼望断……欲寄彩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什么“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翠”什么“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生死相许……”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什么“相见争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说什么“若叫解语应倾国,任是无情也动人”还有现代诗什么“一任远远近近的有情无情都无主地飘篷风中雪中”又有胡适的《相思》,至于徐志摩和席慕蓉的情诗更是大引特引,最后以柳咏“纵有千种风情,更与谁人说”作结,浑然一体。
天不老吗?不老怎会叫“老天”让人怀疑心有千千结也是结石,反正段小子在表达一个意思:许多古诗人、词人都在痴恋伊静一人,而真正轮到他自己却只有短短的一句:我会牵你的手,一起走过风风雨雨,共享人世繁华,想这情书真要发表,肯定有打不完的文字官司。
林夕看得头昏脑胀,抬起头。
伊静笑道:“别看我,我一点也不懂。”
林夕问:“他还说了什么?”
“当时他把纸给我,我不敢拿,他说没事,拿着吧,我只好拿了。”
林夕想象当时场景,忍不住要笑 。
这时云卿抱着几本书,擦肩而过,脸上没有表情,林夕感觉出一股女人特有的怨。
林夕看着她的背影走下楼道,以致伊静唤他两声,都没回过神,但想也许自己和云卿也只有这样结束了。
以后和伊静在一起的曰子,林夕时常不经意忆起这一场景,有时也去用心想:那一天,云卿究竟想和自己说些什么呢?
第10章
何当携手共婵娟 柔情蜜意总擦肩
一个人专注于一件事时,就会遗忘世界,而一个人就算专注于世界,也总有触心事牵挂心海,随时有可能不经意的涨潮退潮。
林夕和伊静在一起也渐渐忽略了周围事物的发展,因为两个人的世界里本容不下太多太多的身外事,以前林夕总自诩拿得起放得下,而当他真正愿意放下一切来与伊静相爱时,才知自己内心有多寂寞,多么渴望拥有一份誓爱,有时在大坝上轻拥着伊静真想什么也不去想,甚至连考大学的念头也能暂时放置一边。心想自己暗恋云卿时还能在片刻柔情凝视或痴意相思后全心投注于自己的学业,但和伊静在一起,他常想拥有伊静就已经足够。考上大学又如何?林夕才明白原来爱可以如此美妙,而又如此可怕,让所有的豪情壮志一瞬间就可以“谈笑间灰飞烟灭”。
有时林夕想如果不是那天的事,也许不会成这个样子,但人生走对一步,或走错一步就会是另一种收场,但现在谁也能在当时分清到底是对是错,也许今天的厌恶会成为明白的挚爱,此时的执着会成为彼时的悔恨。
那是一个星期四的中午,林夕吃完饭走上楼道,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李梦白,
他透过窗户向教室里寻觅着什么。
林夕知他在看什么,正要进教室,李梦白叫住他,微笑:“还记得我吗?”
林夕被触痛伤痕,想就是化成灰随风飘散到万里之外也认识你,虽故作平静,却口不择言:“当然。找云卿对吧?”
李梦白一笑:“是啊,帮我叫她出来吧。”
林夕答应了,但当他走进教室,不禁为难,说真的,让他去对云卿讲一个男生找他,是他绝不情愿的事情,但无奈,也只好这样了。
他走近云卿,云卿飞快地在他身上掠一眼又去用心看书。
“嗨”林夕轻唤。
云卿仿佛全然不曾听见,一动不动。“云卿”她才慢慢抬起头,眼神里有一种奇怪,同时她的语气里竟似有些慌乱:“怎么?”
林夕道:“他在外面找你。”本意是说得平淡些,但却包含了几许醋意。要不,为什么不说“李梦白”,而说“他”呢。
云卿似有些失望,起身走出。
林夕走回自己的位子,孟云飞一直看着他坐定,久久不语。
林夕没好气道:“看什么?”
“是不是‘很受伤’”“怎么会呢?”
“你掩饰不了的,瞧你那苦瓜脸,仿佛已入土几个月了。肉体虽不腐烂,精神却已腐烂完毕。”
林夕给他一拳头,一笑:“瞎说,没什么。”
孟云飞只当他给的是馒头,仍关切道:“真的没事吧,要不要我把窗户都关紧,把你的腰带也没收,省得你一会上吊跳楼。”
林夕又一笑 ,不言语了。默默地想:李梦白找云卿做什么?
林夕越坦然,孟云飞越上劲 了:“其实爱一个人要看缘份,月圆人不圆,人圆心不圆,心圆却无缘。那是没有办法的事,对吧?”
“是啊”
“不会吧,我说那么多,你却总是这两字。”
“因为你舌头比较长,嘴皮比较厚,名牌产品不怕磨损,孟小子,你的狗皮膏药贴错地方了。”
“你不恨她吗?”
“为什么要恨她?”
“因为她不爱你呀?”
“她为什么一定要爱我,说实话,我不会爱她,我爱得是另一个女孩。”
“谁?”
“伊静”
“别开玩笑,小心我和你急。”
林夕觉得没有必要再瞒他,一五一十讲给他听,苦瓜脸登时转移到孟云飞脸上。
林夕笑道:“没事吧,要不要我把墙都拆掉省得你撞壁自杀,其实爱一个人要看缘份,月圆人……”林夕勤借勤还,又把孟云飞的话原封完璧归赵。
孟云飞像只怪兽,呆呆出鬼,咬牙道:“你在欺骗伊静。”
“怎么会?我为什么要骗她?”
“那你既然不爱她,为什么又要和她在一起。”
“谁说我不爱她?”
“哼,你若爱她,就不会去爱云卿。”
林夕摇头道:“你错了,现在我心里只有伊静一个人,我会好好爱她。”
“你不爱!!”
“爱!”
“不爱!”
“爱!!”
“……”
这么争执着,孟云飞半信了,而林夕却半疑,暗暗问自己:自己爱伊静么?爱她什么。伊静是有她的可爱之处,但爱虽只一个字,但有许多曲折要走,哪有那么简单。
林夕明白校园爱情也不过如此,跨出校园门槛,也许从此是路人,因为彼此有不同的方向,除了少数痴男怨女,大多只是一种情怀寄托,也许会为它刻苦免铭心,茶不思饭不香,但绝不至于到殉情的地步,也许孟云飞之于伊静,自己之于云卿,就是如此,自己期待过拥有云卿的快乐,但不得不失去时,伊静出现了,一边是爱情一边是友情,左右为难,林夕从他的神态表情知道他放不下,但这又有什么呢?也许当彼此都老了,思及如烟往事,也许会付之一笑,也许正如李商隐诗中所言: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林夕从爱情的漩涡中,偶而会抽身出来,校园爱情也被他剥开一层层神圣的外衣,像青楼女人,扮得如何纯情,说到底却绝不圣洁。也许那根本称不上是爱情,初中时早恋,只是因为幼稚,高中的恋爱是因为一见钟情,但说穿了不过是恋慕对方的容貌,肤浅得患皮肤病,所谓的缘份,只是从对方的美丽悟得从没人肯从一名丑女身上浪费缘份两个字。而大学呢,林夕还没经历,但听说那里面的人都很寂寞,彼此在中学阶段被家长师长压抑的爱火,终于找到一个自由释放的空间,借助寂寞的力量,彼此如膝似胶起来。
林夕常想人生中真正的爱情在哪里呢?林夕自以为看得很开,但只是用在别人的身上,阐述和例证自己的观点,而自己绝不遵守,这也许正是人生的悲哀,许多快乐彼此都明了,但心中的苦痛却都不能放下,反而那些盲目快乐的人,虽活得昏噩,其实最无忧无哀无悲无痛。哲学家最痛苦就是明证。
也许就是这样,一个人想得太多,却不能承受太多会受伤,一个人预期太多,却不能获得太多会失望以至绝望。银行信用卡可以预支和透支,但快乐却不可以。但事实上大家都明白,快乐其实很简单,只要你勇于释解人生,释放自己,都明白如果一个人认为吃天鹅肉才是幸福,那他只能在痛中挣扎,如果认为喝白开水也是享受,那他就可以在快乐中起舞,但明白又怎样,纸上谈兵,都是空话。
林夕摇摇头,哑然失笑 :怎么会想这么多,还是改不了习惯,动不动就摆一下空想大家的谱,这样自嘲着,但空想没有安装刹车装置还有惯性,突然又冒 出一个想法:也许所有的拥有和失去都是一种人生经历,心灵历程都值得珍惜,因为人生的结局只是一场虚空,所以并不是快乐才可以享受。一个人应该学会在痛的失去,悲的别离,苦的想思中享受自己的人生。其实只要你学会把所有的平凡点点滴滴珍惜、珍藏,才会明白一切的平淡其实也是一场繁华,就会收获浓浓的甜蜜。也许人生真是一场春梦,但问题是你能不能全心投入,真实地细数自己追逐的脚步。
林夕忍不住把这些念头告诉孟云飞,孟云飞听得直打呵欠,摇头道:“算了吧,你,唉,没办法,恋爱中的人都喜欢胡思乱想,有情可原,如果拿我当朋友,别说这些 伤心事,不过,林小子,你要好好照顾伊静,必竟她还只是一个孩子。”
林夕看他看开了一些,稍稍宽心:“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孟云飞:“又说这些穷酸话,其实你不用劝区什么,我始终坚信:苍天之下,没有什么不能放下,——云卿怎么办?”
林夕苦笑:“人家有男朋友的,你都看见了。”
孟云飞冷眼观场,冷语道:“如果她没有男朋友呢?你是不是又要把伊静推开?”
林夕没有听出孟云飞语气中的气愤。摇头道:“我想有没有都一样了,我已决心,要对伊静好。”
孟云飞点头道:“那上天会保佑你记性好一点,别等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