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没有心思去衡量李波对我说的话。我眼睛盯着李波的头顶处,愣愣的看着不动。
李波正站在一棵法国梧桐下面,这棵法国梧桐的枝干最低出只有两米多高。
现在我看清楚了,一条蛇盘旋在树枝之上,现在这条蛇,已经把身体放了下来,只有尾部还缠绕在树枝上,垂下来的蛇身,已经距离李波头顶不远了。
“你的脸怎么白了?”李波问我。
我说不出话,浑身发抖。
李波马上意识到危险,抬头一看,伸手一下把摇晃的蛇头下颚给捏住。
那条蛇头部下面被李波握住,李波的大拇指狠狠盯着蛇头下颚,蛇无法张嘴咬李波。但是蛇身完全从树枝上落下来,蛇身摆动,缠住李波的胳膊。
我看得浑身发麻,腿部酸软。
李波倒是不怎么害怕,他没有在意缠绕在手臂上的蛇身,而是冷静的找到一个砖头,用左手拿起来。右手把蛇头放在马路牙子上,左手挥动砖头,对着蛇头狠狠砸下去,一下、两下。。。。。。。
蛇头被砸的稀烂,我看着恐怖的蛇尸,心里恐惧到极点,喉咙发痒,一阵又一阵干呕。
李波确认蛇已经对他没有任何威胁了,把手松开,蛇被扔在地上,蛇身还在神经的本能反应下抽动扭曲,李波对着我笑了笑。
“不怕蛇很厉害吗!”我对着李波大喊,“有什么了不起的!
李波在击打毒蛇的时候,引来了路上行人的围观,对着李波指指点点。这个场面我好像经历过,对,就是我上次和李波决裂的场景,那些同事也说跟这些人一样,围着我们看。我很难不把这两个场景混淆,我要走了。
我推开人群,准备走了。
“八万块!”李波在我身后喊道,“疯子,八万块。”
我微微摆摆头,继续走着。
走了几步,发现李波仍旧跟着我。
“这次事情很大,”李波说道,“如果我们能处理好我们分内的事情,单位奖励我们一个名额,就是在建的那几栋集资房,我不要了,给你。”
那些集资房我知道,按照市值,当然不止八万,但是单位卖给内部的价格不到一千,算下来就是八万块。这个好事,系统内的职工都在窥觑。我和李波的资历还不够,所以都没放在心上。
“你哪有这么好心。”我对李波说道,“你自己不去争取,却把机会给我。”
“是真的。”李波说道,“不信你去问领导。”
“你想补偿我?”
李波在等我回答。
“没有我,你也能做到的。”我说道。
我心里暗自从善意的角度揣摩李波的意图,很有可能他有这个意思。
“地下的那些通道,你比我更能适应。”李波说道,“我知道和你没朋友做了,但是我希望你在工作上。。。。。。。”
“这样你就没那么内疚了是不是?”
2002年三月二十四日,距离韩日世界杯开幕六十七天。
传染病医院的医生都忙疯了,现在不仅是被蛇咬伤的人越来越多。而且又多了一个病症群体,开始的时候,医生还没有把这个病症和蛇联系起来。
但是随着相似病症的病人越来越多,医生们才把这些病人和蛇联系在一起。
第一例病人是天源酒店的厨师,他的拿手菜就烹饪蛇肉。第二例是九码头附近一个川菜馆的厨师,那个厨师在发病之前,已经连续杀了十几条蛇。第三例仍旧是厨师,在沿江大道的某个餐馆当墩子。这三个病人分别被送往二医院、中心医院和中医院。他们发病的时间顺序是后来统计出来的。
现在已经收治了二十多例类似的病人,第四例不是厨师,是个普通的浙江生意人,但是经过医生询问,得知他在前两天在某餐馆吃过蛇肉。
所有的病人都有着相同的症状,精神癫狂,想向着高处爬,身体皮肤有黑色的痂,只是程度不同。他们在发病之前都从各种方式和蛇有过接触。
现在所有发这种病的病人都集中到了南苑的传染病医院。医生还不能确定这种病,是否会在人群之间传染。
正规的西医暂时没法给出结果。倒是那个请来的屈师父做出了诊断。
“这是一种蛇瘟。”屈师父对医生说道,“我见过这种病症。八三年,我们村附近的一个山上,聚满了蛇,全部是毒蛇,它们不顾一切爬到山顶,先到的蛇都爬到山顶的树上,后到的蛇仍旧不停的向树上爬,树梢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蛇,山间的路上到处是爬向山顶的蛇类。。。。。。。后来这些蛇相互吞噬,一直持续了大半年,那些蛇死了大半,剩下来的蛇到了冬天,才慢慢散去。”
当传染病医院的医生准备询问屈师父该怎么治疗的时候,屈师父又说道,“可是这种病,只会在蛇身上发作,我从没见过人会得这种病。”
屈师父这么一说,传染病医院的医生如临大敌。
2012…07…0311:12:14hehe5460
旁文
从武汉来的专家也到了,他们否定了屈师父的说法,那些病人经过检查,还不能证明他们的病症和蛇有关。也不能确定这种病是否会传染,能做的事情就只能隔离病人,用大剂量激素治疗。
环卫工人在江边的一个下水道排水口,发现了数量巨大的蛇尸,环卫部门连夜将蛇清理,不留痕迹。
几条死蛇放到传染病医院的检验室,屈师父和两个专家看着玻璃瓶里蛇尸,玻璃瓶里的蛇保持死前状态,没有进行防腐处理。
蛇身上的皮肤已经腐烂的很严重,有的蛇身,环状的骨头已经暴露在体外。屈师父和专家仔细看了半天,一言不发。
这一点屈师父和专家都达成共识,这些蛇都是被其他的同类吞吃后,再吐出来的。
专家不明白为什么吃掉的蛇,又会被吐出来。
医院的院长听了专家的建议,给市里的领导打电话,挂了电话之后。院长对专家说道,“他们不同意疏散市民。”
屈师父突然向院长告辞,要回家。
2012…07…0312:58:43hehe5460
正文
2002年三月二十五日,距离韩日世界杯开幕六十六天。
周玲子还在炒最后一个菜。我和董伟已经吃起来。
“你答应李波了?”董伟说道,“蛮子已经告诉我了,你的人事关系又转回了原单位。”
我点点头。
董伟没再说什么,这种话题最好少提。
我拿起报纸,对董伟说道,“你们不是天天在捕蛇吗,怎么还有人被咬了?比不上你们掀人家的摊子的效率高啊。”
“老子自己都被蛇咬了,还能怎么样!”董伟把报纸拿过去看,上面登着一则消息,说是这段时间,已经连续有几起蛇攻击人的事件,最后总结性的写了几行字,大意是今年暖冬,蛇类出现比往年频繁,而且城市里的绿化工作比较出色,让野生动物更加适合生存,市民都要注意,尽量不要去植被较多的地方。。。。。。。
“这不是扯淡吗?”董伟说道,“竟然连个头条都没上,好像他们不知道城里有多少蛇一样,怎么可能像他们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我知道。”我对董伟说道,“地面上的蛇就已经不少了,我看见一条蛇从树枝上落下来咬李波。”
“地面上不少了?什么意思?”董伟说道,“难道你还认为地面上的蛇不多吗,我他妈的天天要打多少条蛇,你知不知道。”
“蛇在下面。”我把筷子朝下,指了指,“地面上的蛇都是掉队迷路的,真正的大部队,在地下。这就是李波要回去的原因。”
“你转性了?”董伟睁大眼睛说道,“你不怕了?”
“我想通了,我他妈的有了房子,还愁没有女人嫁给我。”我恨恨的说道,“你现在能结婚吗,你有房子吗?李波有吗,他结婚,结个屁的婚。”
“还真有这事啊。”董伟骂道,“老子天天在街上打蛇,也没说要奖励一个名额给我。”
董伟埋怨几句,忽然想起来什么,对我阴阳怪气地说道,“你脑袋想的什么啊,你以为李波没房子就娶不了杨丽了啊。”
我不动声色,猛然把董伟被咬的那个手腕抓住。
“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董伟向我求饶。
午饭之后,李波带我到了疾控中心,在一个中会议室前,我看到了会议室门口贴了一个临时的纸条,纸条不大,就是个A4纸,上面用打印着黑粗的宋体字“突发事件处理指挥中心”。
我和李波推开门,里面坐着七八个人,有我们城建系统的领导,还有一个人,经常在电视上看到,还有几个穿着白色大褂和便服的人,我就不认识了。
我知道事情远比我想象的更加严重。看来李波真的是信心不足,才让我回来帮助他的。
会议已经开始。
我和李波轻轻的走到会议桌的一角,坐下来。
“我现在就只想知道,那些蛇,到底有多少?在什么地方?”那个经常在电视上路面的市领导正在追问城建部门的一把手。
一把手头顶在冒汗,“前几天在下水道,我们发现了很多。可是现在都消失了,找不到了。。。。。。”
“那地面上的蛇又怎么解释?”市领导严厉的追问。
我和李波单位的一把手无法解释。
“如果影响到我们文明卫生城市的评选,”市领导对我们的一把手说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后果。”
一个医生模样的专家用他非常浓厚的武汉方言说道,“我觉得现在最紧迫的是,让市民疏散,至少要让出现蛇最频繁的地方,市民疏散。”
市领导听了,没说话,铁青着脸,看着我们的一把手。
“我们能够肯定,蛇都来自于地下。”一把手说道,“还有办法解决。”
“不要老调重弹,我需要的是实际性的解决方案。”
“我已经把我最了解地下排水系统的职员叫来了。”一把手指着我和李波,“这是李主任,这是,这是。。。。。。”
“他是小赵”李波替一把手解围,“他是最了解地下管网的维修工。”
“刚才说道那里了?”市领导说道,“你们的计划是找到蛇群聚集的地方,然后集中消灭。”
“我们的打算是,统一在地下排水系统投放剧毒。”一把手说话开始流利,“技术上由我的两个下属解决,他们把所有下水道的出口都指出来,封闭,然后投放化学制剂。”
“绝对不行。”一个便服的男子站起来说道,“这会造成重大的环境事故。会污染地下水。从技术上讲,我们完全不可能把所有的排水系统都给封闭。”
一把手看向我和李波,李波微微摇头。
我垂下头,心里非常不堪,怎么可能用这种招数。看来一把手真的慌了。他忘了十几年前我们城市发生的一个重大环境事故,在郊区的一个三线兵工厂,因为一辆运输磷化产品的货车临时起火,不知道当时的负责人脑袋是怎么想的,竟然下命令将一车黄磷全部倾倒在长江的支流里。结果引发了重大的环境灾难,那个支流一直到长江的河段,鱼虾死绝,甚至影响到了长江。造成的损失,难以估计。
提出质疑的一定是环保局的领导,那个事件的阴影一直笼罩在我们的城市市民心里。
这个方案绝对不可行。
“那几个病人现在是什么情况,查出病因没有?”市领导暂时放下话题,追问疾控中心的一个领导。
“还不能证明他们的病情和蛇有关。。。。。。。”
一个专家打断说道,“但是也不能排除,你们找来的那个民间师父,屈师父,提出的建议是最接近的。”
市领导对疾控中心的负责人说道,“那个屈师父人呢?”
“他回家了,昨晚走的,现在应该回家了。”
“马上给我把他找回来!”
会议室的气氛紧张。
市领导的话题又转回来,“还是那个问题,那些蛇,到底在那里?”
一把手无法回答,他刚才已经说了,地下的蛇已经消失。
“是不是已经爬回了郊区的大山里面?”市领导逼着我们的一把手追问。
“有可能。。。。。。”
“拿出事实说话。”
一把手在不停地擦汗。
李波站了起来。
“你有话说?”市领导指着李波,“你是负责地下排水系统的李主任?”
“我认为蛇没有离开城市。”李波慢慢说道,“它们只是去了一个地方,更加深的地下。”
“能找到它们吗,我说的是具体位置。”
“我们在努力。”李波说道,“我们需要人手。”
“人手不是问题。”
“还需要时间。”
“我关心它们还会不会出来。”
“一定会的。”一个专家回答领导,“它们从城市的周边疯狂的向城市里迁徙,一定是有原因的,绝不会安静的呆在地下,这不符合他们的习性。就算是他们暂时不爬上来,也是个巨大的隐患。按照最乐观的方向估计,他们在地下休眠,当他们醒来之后,会发生什么,无法预测。”
“他们什么时候会重新出来?”
“这个不能确定,蛇的寿命很长,如果他们全体休眠,个体不吃不喝,可以存活一年以上,我们有过个别记录,有超过十年的。而且地下系统里,有很多小型动物,它们有食物来源。”
“你的意思是说,从现在开始,到十年后的任何一天,它们都有可能爬到地面上。”
“是的。”
市领导叹了口气,“数量,它们到底有多少?”
“我们从这段时间发现的迹象,我们推算出了最保守的数字。”那个专家说道,“我不能给出准确的数字,但是我们能肯定,现在这个城市里,蛇比人多。”
我听到这里,大腿筛糠一般的抖动起来。
2002年三月二十六日,距离韩日世界杯开幕六十五天。
中书街老城区。这是一片老城区,四周都新建了高楼大厦,把这一片古旧的青砖瓦房给团团围住。
老庄下班回家,刚开门,就看见妻子正跪在堂屋,焚香磕头。老庄一看,心里咯噔一下,沉了下来。
“还是请不回去?”老庄问妻子。
妻子没有回答,而是嘴里不停的念叨,“保佑我们,不要再出来了。。。。。。。”
老庄是中书街的老居民,这是祖上留下来的宅子,时间很有年头了,老庄的祖上本是宜昌的一个大户人家,这个宅子本来附近好几个院子都是爷爷的产业,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老屋继承到老庄的名下。
老庄家有个秘密,一直保留下来的秘密,从解放前祖辈做生意发达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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