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们把你和罪犯混在一起。倘若你对他们过于馅媚奉承,他们便认为你心怀鬼胎,你所做的一切并非出于本意、出于信念,而是因为你不得不这样做,以补赎你的罪行,因此,就把你归入恶徒歹人之类。那些人不配受人尊敬,要像踢一只狗那样踢他们,让他们也去做做别人已经做过的蠢事……
9。至于你们,作者们,想想这件事吧:读者是一匹表演马戏的马,得教会它等待,每做好一个动作,给它一块糖作为犒赏,要是缺少了糖块,赏罚便毫无内容。至于那些对一本书作出评判的文学评论家,他们都像被戴上了绿帽子的丈夫,别人都比他们早悉奸情,而他们自己还蒙在鼓里……
第 6 章 红书——基督教关于哈扎尔问题的史料…1 (1)
阿捷赫——哈扎尔公主,曾参与哈扎尔是否接受洗礼的大论辩,并起了决定性作用。据考证,她名字的意思是哈扎尔人灵魂的四种状态。每夜她左右眼睑上都要写上字母,一如赛马出场之前给每匹参赛马的眼睑上标上号码那样。那些字母择自哈扎尔毒咒字母表,谁见了谁就要死。眼睑上的字母概由盲人来书写,早晨婢女侍候公主梳洗时都得闭住眼睛。正因为如此,她在熟睡的时候,即哈扎尔人认为人最最脆弱之际,得以安然无恙,不为敌人加害。阿捷赫不但容貌美丽,笃信上帝,而且她的姣容与那些字母十分般配。她餐桌上总是摆着七种不同的盐,她每次拿起鱼块前手指都要蘸不同的盐。她就是这样作祷告的。据说她的脸也像盐一样有七种不同的容貌。有个传说讲,她每天早晨都拿着镜子坐下来给自己画一张脸,并且每天都换个男仆或者婢女作她画脸时的模特儿。还有一种说法,她每天早晨都换一副新的容貌,从不重复。另有一说,阿捷赫长得一点也不漂亮,不过她善于化妆打扮,又深谙一颦一笑的妩美之道,因此给人以姿色出众之感。这种人工的美色耗费公主大量的气力和心血,乃致只剩下她一个人时她就会浑身疲软,她的美色也会像盐一般簌簌掉落。因此拜占庭的罗马皇帝把九世纪的一位名哲—一佛提乌主教说成“长着个哈扎尔人的嘴脸”。若不是指这位长老与哈扎尔人有血缘关系,就是暗喻他为人虚伪矫饰。
据达乌勃马奴斯一考证,上面的说法不确,哈扎尔的嘴脸是指包括阿捷赫公主在内的全体哈扎尔人的能耐和特性。他们每天一早醒来,都换一副完全陌生的脸,连最最亲的人相互也难辨识。但旅游者却说哈扎尔人的脸都是一个模样儿的,从无不同,人人面貌相似就使得问题复杂化了,误会层出不穷。然则说法虽然不一,实质却是一样的:哈扎尔人的嘴脸是指难以记住的脸。这样不但可以解释清楚可汗宫廷哈扎尔大论辩中各方所见到的阿捷赫公主的容貌何以截然不同,也足可证明存在三个阿捷赫公主:一个是伊斯兰教心目中的。另一个是基督教心目中的,第三个则是犹太教拉比和圆梦者心目中的。不过事实上,当时的基督教文献(圣徒基里尔十用希腊文所写并译成斯拉夫文的《圣徒康斯坦丁。索隆斯基传》)中并未记载哈扎尔宫廷中有她这样一位公主。然而《哈扎尔辞典》又说在一段时期内,在希腊修士和斯拉夫修士中曾有过对阿捷赫公主的某种崇拜,之所以会产生阿捷赫公主崇拜热,乃因修士们认为,大论辩中阿捷赫战胜了犹太教的神学家,她和可汗一起接受了基督教。不过,可汗是她的父王呢,还是她的夫君或者兄弟?这又不得而知了。
阿捷赫公主曾有两篇祷文留世(源自希腊语译文),教会从未予以承认,但达乌勃马奴斯把它们当作哈扎尔公主的“天主和马利亚”加以引述。第一篇祷文如下:我的主,在我们的船上,水手们忙碌如蚁:今晨,我用我的头发洗船,他们攀上洁净的桅杆,把绿色的帆拖向他们像葡萄树嫩叶般的蚁巢;舵工奋力拉起船舵,用背抬起,有如背扛一只可以享用一个礼拜的猎物;力小的水手拖着被海水浸成的缆绳,把它们堆放在我们飘动的房子的中央。当船扬帆加速时,最快的那部分属于你,我的心灵,你是我唯一的主。阵阵海风是你的养料。
阿捷赫公主的第二篇祷文像是在叙述她那“哈扎尔人嘴脸”的故事:母亲的生活我已熟记在心,每天早晨,我花一个小时在镜前扮成我的母亲,就像在台上演戏一样。此事日复一日,延续了数年。我穿上她的裙袍,拿着她的扇子,我模仿她的发型,把头发编成羊毛女帽的样子。我不回避他人在场,我甚至在我心爱之人的床上模仿她。惰欲炽热之时,我自已已不复存在,我就是她。我的模仿过于逼真以致我的情欲荡然无存,全部让位于她。就这样,她将本属于我的爱的抚摸提前窃走了。但我对她毫无怨言,因我深知她的欢愉也被她的母亲用同样的方法掠夺一空。假如现在有人问我这种游戏于我何益,我会这样回答:我欲再生一次,且求活得更好……
众所周知,阿捷赫公主是永远不死的。但镌在多孔刀柄上的那段铭文却提到了她的死。只有这一个传说提及她已死去,所以不可全信,可达乌勃马奴斯一却引用了。不过他引用这段铭文与其说是为了证明阿捷赫已死,还不如说是他达乌勃马奴斯一就阿捷赫会不会死的事谈了他的一家之见。反正喝喝美酒不至于愁白了头发,同样听听下面这个故事也不至于遭来横祸。这故事的题目叫作:快镜和慢镜某年春上阿捷赫说:“我习惯于自己的思想一如习惯于自己的衣裳,那些衣裳的腰围总是一个尺寸。我上哪儿都只看见这些衣裳,甚至走在十字路口也这样。这是最糟糕的,由于只看见衣裳,在十字路口就看不清东南西北了。”
为了给公主解闷,奴婢很快给她拿来了两面镜子,这两面镜子表面上与其他哈扎尔人的镜子并无不同,都是用大块盐晶磨成的,但一面是快镜,一面是慢镜。“快镜在事情发生之前提前将其照出,慢镜则在事情发生之后将其照出,慢镜落后的时间与快镜提前的时间相等。两面镜子放到阿捷赫公主面前时她还未起床,她眼睑上的字母还没有揩去。她在镜中见到了自己阅着的眼睛,便立刻死了。因为快慢两镜一前一后照出了她眨动的眼皮,使她平生第一次看到了写在她眼睑上的致命的字母,她便在这两个瞬间之内亡故了。她是在来自过去和来自未来的字母的同时打击之下与世长辞的……
勃朗科维奇,阿勃拉姆(1651—1689)本书作者之一,驻阿德利安堡和波尔塔治下的君士坦丁堡的外交官,奥土战争时的军事首长,百科全书编纂者,饱学之士。勃朗科维奇的像见之于勃朗科维奇家族的世袭领地古比尼卡城内由他奠基的圣帕拉斯凯娃教堂的墙上。他被画成在众亲属簇拥下,把圣彼得卡教堂放在剑尖上,献给他曾祖母塞尔维亚女王—一圣徒安格利娜国母。
史料来源。有关阿勃拉姆。勃朗科维奇的资料散见于交是奥地利宫廷的密奏,其中最主要的资料系由勃朗科维奇的两名文书之一尼康。谢瓦斯特十向巴堂斯基王子及维代拉尼将军提供的。乔治。勃朗科维奇公爵(1645—1711)在瓦拉几亚编年史及塞尔维亚编年史中均提及其侄阿勃拉姆。勃朗科维奇。可惜这些资料久已散失。勃朗科维奇撒手人裹之前一段日子的起居由其亲随兼刀术师爷阿韦尔基。斯基拉作了记录。勃朗科维奇的生平亦可详见于他的书面忏悔,这份忏悔是由阿勃拉姆。勃朗科维奇的第二文书杰奥克季斯特。尼科尔斯基从波兰寄给佩奇教区主教的,还见之于那幅描绘先知以利亚的生活和奇迹的圣像画的背面,因为勃朗科维奇把自己生活中的每件事情都与先知的奇迹相提并论并记录在此画背面。
“阿勃拉姆。勃朗科维奇所出身的家庭在塞尔维亚王国落入土耳其政权之手后迁至多瑙河沿岸,”尼康。谢瓦斯特写给维也纳宫廷的密奏中如此写道。“当时掀起了逃离土耳其占领区的浪潮,这个家庭的成员乃于十六世纪迁徙到利帕瓦及叶诺波尔地区。自此生发出关于特兰西瓦尼亚的勃朗科维奇一家的诸多传闻,说他们行骗时用罗马尼亚语,沉默时用希腊语,算钱时用犹太语,在教堂里唱诗时用俄语,深谋远虑时用土耳其语,仅在他们想杀人的时候方用他们本民族的语言——塞尔维亚语。他们祖居黑塞哥维那西部特雷比涅城郊距上帕里茨县的拉斯德瓦不远的科列尼奇村,由此他们又有了另一个姓——科列尼奇。勃朗科维奇一族迁居特兰西瓦尼亚后名声大振,他们家酿造的葡萄酒二百年来一直是瓦拉几亚最最出名的佳酿,民间甚至流传说那酒滴酒醉人。
“两个世纪以来,勃朗科维奇家族在土耳其和匈牙利两军对垒的中间地带名声显赫,所以在穆列河沿岸他们的新家园——叶诺波尔、利帕瓦、旁高达一带,这个家族‘的子孙后代也成了大名鼎鼎的教会神职人员。如穆瓦兹’勃朗科维奇是叶诺波尔教区东正教都主教,他扔进多瑙河的核桃飘流至黑海的速度比其他所有的核桃快得多。其子萨洛蒙,即乔治。勃朗科维奇的叔叔,在叶诺波尔当主教时,称萨瓦一世,他爱骑着马统治叶诺波尔和利帕瓦的黎民百姓,他向来只在马背上狂喝豪饮,这一切直到1607年利帕瓦被土耳其人占领时才告结束。勃朗科维奇家族的人确信,他们和塞尔维亚的同姓领主源出一系,但很难知道他们的家产从何而来。有句谚语说得好:四面八方得来的钱,最终落人勃朗科维奇家的口袋。他们的珠宝像蛇一般凉爽,鸟儿飞不出他们的领地,一些民歌已经把他们家族的财势比作王家的统治。勃朗科维奇家族是瓦拉几亚和希腊圣山修道院的保护者,他们建起了城堡和教堂。必须说明的是,勃朗科维奇家族是根据胡须的颜色来作遗产分析的。所有长橙红色胡须的继承人(橙红色胡须为母系的遗传,因为勃朗科维奇家的人只娶橙红色头发的女人为妻)得在长黑胡须的继承人面前作出让步,因为黑胡须乃是父系血统的证明。现在估计勃朗科维奇家族财产约值两万七千福林,他们的年收益超过一千五百福林。即使无法确切地重建他们的谱系树,但他们的财富一如他们骑马踏过的土地,是实实在在、毋容置疑的。两个多世纪来,他们的钱箱里一直聚存着大量的金币。
第 7 章 红书——基督教关于哈扎尔问题的史料…1 (2)
“阿勃拉姆。勃朗科维奇来到君士坦丁堡时是个瘸子,一只脚上的鞋子是双后跟的。他怎么会成为瘸子的,在君士坦丁堡流传着一种说法。阿勃拉姆七岁时,土耳其人袭击他父亲的领地,杀向正伴着他散步的一小群佣仆。见到土耳其人杀来,佣仆四散奔命,仅有一个老仆留在阿勃拉姆身边。老仆武艺高超,舞动长棍,挡住了蜂拥而来的土耳其骑兵,可最后被这伙骑兵的首领从衔在齿间的芦管中射出的利箭所击中。老仆咕通一声倒地毙命,阿勃拉姆则用尽平生之力,将手中的马鞭向这个土耳其人的马靴抽去。这一鞭子挟着孩子的满腔怒火和决一死战之心。可这个土耳其人却哈哈大笑,下令焚烧村庄后便扬长而去。岁月悠悠,旧事渐淡,阿勃拉姆。勃朗科维奇已长大成人,而且也忙于征战,麾下也有一支军队,齿间也衔着藏有毒箭的芦管。有一回阿勃拉姆和侍从半路猝遇敌人密探。那密探带着自己的儿子——一个小男孩。乍看上去,父子俩似无歹意,手里都没有武器,只提条木棍。但勃朗科维奇的一个手下人认出了老头儿,策马上前打算把他生擒。老头儿挥舞着木棍,抵死顽抗,致使对方怀疑他棍中必藏有卷成筒形的密信。勃朗科维奇放出毒箭,结果了老头儿。与老头儿在一起的小男孩当即挥棍上前去打勃朗科维奇。孩子连七岁还不到,按说凭他的气力、他的仇恨和他对父亲的爱当然伤不了勃朗科维奇半根毫毛。不料勃朗科维奇哈哈大笑之后猛地咕通一声倒在地上了。
“从此他的一只脚跛了,他只得放弃征伐厮杀的行当,靠了他的亲戚乔治。勃朗科维奇公爵,先后在阿德利安堡、华沙和维也纳谋得了外交官的差使。在君士坦丁堡,勃朗科维奇为英吉利的公使工作,住在博斯普鲁斯海峡的卡拉塔什塔楼与约洛兹。卡列希塔楼之间的一幢宽敞的石屋里。他吩咐在这幢房子的一楼建造半个教堂,以纪念由东方教会宣布为圣徒的他的曾祖母安格利娜国母。其时另半个教堂建在特兰西瓦尼亚,由勃朗科维奇神父主管。
“阿勃拉姆。勃朗科维奇体躯魁伟,宽大的胸廓使人想起猛禽巨兽。有很多刺客都想取他性命,因为民歌中说他的骨头是金的。
“他来君士坦丁堡时一如平时出外旅行那样骑匹高大的骆驼。那骆驼以鱼为食,跑起来一溜烟,可顶在头上的一杯酒能点滴不洒。勃朗科维奇自幼与众不同,他白天睡,夜里醒。他是打从什么时候起把表拔得颠倒过来,以昼为夜的,谁也说不上。他夜里不但不眠,而且坐立不定,仿佛有什么苦恼使他深感不安。用餐时他面前总是放两只杯子、两个碟子和两张椅子,他吃着吃着,会突然站起身来改坐另一张椅子。同样,他不愿老操一种语言说话,而是不停地更换,就像更换情妇一般,忽儿操罗马尼亚语,忽儿操匈牙利语或者土耳其语,调教鹦鹉时还用过哈扎尔语。还有人说他在梦里说西班牙语,可醒来后,他的语言天赋便无影无踪了。不久前的一次梦里,有人用一种他不懂的语言给他唱了一首歌,但他记住了歌词,我们得找一个懂得这门语言的人,来为勃朗科维奇释梦。于是,我们找来了一个犹太教拉比,勃朗科维奇向他口述在梦里听到的诗句。这首诗不长,诗行如下:犹太教拉比才听了开头一行,便打断了勃朗科维奇,自己接着背诵起来。随后,他说出了这首诗作者的名字。这首诗是十二世纪某个叫犹太。哈列维一的人写的。打这以后,勃朗科维奇也学起了希伯来语。他的日常生活具体而又充实,这是一个具有多方面兴趣和才能的人,除了他的学识和天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