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墨尼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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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墨尼得斯-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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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兰克报之以微笑,之后转向我:“多莉,一会儿有什么消遣吗?我马上会发一笔小财,胃口好得像一头牛,必须做点游戏消磨下,不然今晚一定会胃胀。”
  我注意到安德鲁握紧了双手。
  “没有,”我努力作出自然的口气回答,“一切听由安排。”
  安德鲁冷笑一声,大口扒起眼前的饭。山姆和戴安娜都不说话,温蒂谨慎地左右看看,犹豫着发言:“做游戏?”
  “你有什么好主意,温蒂?”
  “噢……我是说,这里又没有什么□□之类,而且我不擅长赌博……”温蒂羞涩的模样仿佛她第一次成为众人关注的发言中心,眼看着瘦削的脸上一片一片漾起红云,“但是我知道一种游戏,以前高中时经常在酒吧里玩,黑暗的酒吧里……”她敏锐地发觉大家的兴趣远远超出她的想象,反被吓倒了,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你们想玩吗?”
  “宝贝,你得讲清楚怎么玩才可以!” 
  温蒂求助地看了眼戴安娜,后者不动声色地望着她,丝毫没有施予援手的意思,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是一种来自东方的游戏,选出一位国王,站在黑暗里,周围人围坐成一圈,自由选择位置,可以变换。国王只能用手触摸每个人的脸,头发不行,衣服不行,身上更不行,然后猜出这个人的名字。错误的话——”
  “嘿,我们愿意玩!”弗兰克热情爆满,“吃完饭我们就开始吧!”
  其他人不反对,除了戴安娜突兀地插了一句:“我很愿意,但晚饭后我和温蒂必须先整理些文件,希望大家能等我们一会儿。”
  “没问题。”山姆保证,“我们有的是耐心。”
  “我可以帮你们一起干。”
  戴安娜笑眯眯望着我,这时她又是一副乐天模样了,我几乎认为刚才那句冷冰冰的拒绝是我的错觉:“不必了多莉,都是些很繁琐的工作,粘粘胶水,动动剪刀什么的。”
  “拜托了,给我这份工作吧。”我双手合十做出一副滑稽的可怜相,其余人笑得前仰后合,包括温蒂,她眼泪都快出来了:“好吧,可怜的多莉,你被录用了。有你帮忙我们还能做得快些。”
  “太感激您了,夫人!”我捏尖了嗓子回答。又是一阵席卷全屋的爆笑,除了我,只有我知道我是在尽量躲避和弗兰克同处一室的场景。
  这话说起来很奇怪,但我真的害怕他发现我偷听到他们的交谈,我真的认为他发觉了。
  我甚至害怕他发觉我的秘密。每个人都有秘密。
  天啊,我无比厌恶他。
  女孩子要做的不过是简单的剪贴工作。虽然戴安娜打翻了胶水瓶,弄得我们满手乱七八糟,大家还是很快结束了所有工作。我和戴安娜匆匆挤去洗手间清洗,温蒂留下来做最后的清洁,两分钟后,我们都出现在楼梯口,那三个男生正在在大厅恭候:安德鲁忧心忡忡;弗兰克志得意满;山姆——山姆面无表情,双臂随意地抱在胸前,那粗壮的手臂足以勒断一匹马的喉咙。我毫无理由地想。
  温蒂最后一个走了下来,大家欢呼着关了灯,游戏开始了。
  第一个被选中做国王的是山姆,剩下的五个人匆匆坐到他身边,围成一圈。屋里一片漆黑,窗外没有月亮,闪烁的群星根本照不进屋里。我坐在原地,身边或舒缓或紧张的呼吸声都压得极低,我只能根据这声音来判断每个人的方位。
  忽然一双粗糙结实的手落到我的脸上,我忍住冲到喉咙口的笑意,将头发向后挽去,露出光洁的面部。山姆的大手在我脸上游移不定,从额头抚摸到鼻尖,再滑向脸颊,最后他的手静止在我耳边,挪动了几下,迟疑不决地开口:
  “温蒂?”
  没有回答,游戏规则我不能回答,但温蒂,作为被错误叫到的人已经轻快起身,啪嗒按下了电灯开关,一瞬间屋子里绽放开刺眼的明亮。
  “我的眼快晃瞎了。”山姆捂着眼睛□□,脸上是真心实意的沮丧,“我真以为是温蒂,你们俩脸型真像——愿赌服输,我要做点什么?”
  他唱了一首歌,声音颤悠悠,像只冬眠的熊刚刚醒来饿着肚子的嚎叫,我们笑成一团。
  “好吧。”山姆自暴自弃地怒吼,“想笑就笑吧,你们!下一个是谁?”
  弗兰克站起身,向后拂了下头发。
  “轮到我了。”他信心十足地环视全场,主动站到屋子中间。
  我相信不是我一个人立刻产生了胃痛的感觉:上帝,为什么是他?灯光熄灭的前一秒,我看到安德鲁的脸色也和我一样极不自然。拜托,我可不想让一个敲诈者,像山姆那样在我的脸上肆意妄为。
  灯光熄灭的瞬间每个人都快速移动,匆匆跑过他身边,屏住所有声息。这样,他便不能知道我们的位置了。
  我控制住喘气的声音,如果可以的话,我恨不得控制住心跳,只要别让他发现我。别触摸我。内心的厌恶感越来越强烈,强烈得令我不安。
  黑暗中我看不到任何物体,只能凭耳朵,听到身边不远传来细碎的摩擦,沉吟良久,弗兰克声音突然响起:“温蒂?”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开灯。我猜他脸上一定挂满了笑容,这证明他猜对了。
  天啊别碰我,我祈祷着,厌恶感上升变成了恶心想吐。
  又是一阵响动,我恐惧地发觉,这声音离我居然如此之近。
  别碰我,千万别碰我,你这个敲诈者,我会吐的,一定会的。
  弗兰克沉默了一阵,然后……“戴安娜?”他不太确定地说。
  上帝保佑让他猜错,让灯快点亮起来。亮起来亮起来。
  屋子仍然保持着黑暗,我听到左边有人因紧张而发出的□□。
  别碰我别碰我恶心恶心恶心。
  弗兰克没有立刻移动到我面前,而是在那里停留了片刻。我试图轻手轻脚地向后缩去,如果他能错过我,那再好不过了。
  我静静地,一点一点地向后挪动。
  恶心,敲诈者恶心敲诈者恶心恶心恶心别碰我!
  尖叫声堵在我喉咙口,我恐惧地察觉,面前空气发生了波动。
  忽然一双粘湿冰冷的手结结实实按上了我的脸!不是触碰,而是紧贴在上面,接着弗兰克整个人都向我贴来。我能感到他浑浊的呼吸,几乎要凑到我的鼻子上,看清楚我到底是谁——
  尖叫声冲破了喉咙。
  “滚开!”我一把推开贴上来的身体。他直挺挺摔倒了,普通摔在地面上,我不在意,因为我不断在尖叫:“别碰我!恶心的混蛋!敢碰我一下就捅死你!恶心!混蛋!”
  “多罗茜!”山姆吃惊地大喊,“你怎么了?”戴安娜跟着我歇斯底里地尖叫,我听到一声压抑的哭喊从安德鲁嘴里冲出,最后,是温蒂冲到墙边,坚定地按下电灯开关——
  我抬起手遮住日光灯,太亮了,照得屋内亮如白昼。
  光亮的中心是躺在地上的弗兰克,四肢摊开,嘴角不停地冒出血沫:他的胸口深深插着一把餐刀,刀柄几乎没入他的衬衣。鲜艳的红花绽放了他半个胸脯。
  “上帝啊!”有人低低地惊呼。
  他双眼茫然地直视着雪白的天花板,嘴唇蠕动着,不断喃喃着。
  “别动,弗兰克。”山姆快步走到他身边,阻止我们把他扶起来的意图,“不要碰他,保持原样,打电话!弗兰克,你会好起来的,相信我……你在说什么?”
  “^&^(&”。弗兰克慢慢转动眼珠,视线从安德鲁开始,掠过温蒂,戴安娜,我,最终落到山姆身上。这次他发音很清晰:“阿尔忒弥斯。”他吃力地说,“是阿尔忒弥斯的报复。”
  一片寂静。
  安德鲁颤抖着在胸前划十字。
  戴安娜捂住双眼,凄厉的声音猛然划破空气。
  温蒂昏了过去。
  外面响起了警笛声。
  弗兰克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那个倒霉蛋已经出现,所有的线索也给得差不多了。
  亲爱的朋友,你觉得是谁干的呢?

  ☆、阿尔忒弥斯

  兰德警官是个看上去很聪明的年轻人,精明强干,气势汹汹,并且精力充沛。虽然之后他一系列举动让我怀疑,也许第一印象总是错误的。
  不到五分钟他就鸣着警笛开到了旅店门口,身后跟着一串护士。他率先进屋,大步跨到尸体旁边,低下头仔细端详了一番,又蹲下身子,戴上手套,在蚕到上方比划了几下。我以为他会拔出那把刀,但他马上缩回了手。
  他说话带着浓重的爱尔兰口音。
  “我看这位先生不需要医生了,啊哈?”他低着头,目光从下方扫上来,慢慢从每个人脸上掠过,“案发的时候只有你们在吗——有没有其他人?”
  “还有两个。”安德鲁指着楼上,“温蒂晕倒了,戴安娜正在照顾她。”
  “我可以把她们叫下来。”我说。
  “你最好这么办,小姐。”兰德警官不动声色地赞同,“你们保证没有人动过尸体?”
  “没有……”山姆喃喃,他紧张的样子和他强壮的身体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我们本想把他扶起来,不过还没碰到他,他就死了。”
  “除了你别人呢?有没有人试图接近过死者?”
  山姆皱着眉头使劲回忆:“您是说碰到他?应该都没有。当时大家慌作一团,每个人都要去搀扶他,但都被我制止了……”
  “窗外没有可疑的人影?没有外人进入房间?”
  我们一起摇头:“不可能,窗户关得很严。”
  兰德眯起眼睛(这样的表情我不喜欢)逐个盯着我们的眼睛,看到我时他楞了片刻,猛地提高声音大声叫嚷:“上帝!好姑娘,你还在这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把那两个女孩弄下来!”
  我猛地打个激灵,匆匆跑上二楼推开门:戴安娜仍然穿着浅紫色套装(上面有明显的褐色斑点)不断哭泣,温蒂正换装到一半,左脚还没从绛红色裤筒里出来,右腿裸着,头上罩着一件乳白色连衣裙没往下拉,模样非常滑稽。
  戴安娜听说警察已经到来才停止了流泪,到处找她的化妆盒想要补妆。
  “没时间了。”我拉着她往下跑,“不要说花脸,你就是花猫安德鲁也一样爱你。”我很高兴这时候还有心情说句玩笑话,她俩情绪稳定多了。
  客厅里弗兰克的尸体已经不见,留下了一大滩黑红色的血,地板上白色粉笔勾勒出他最后的形状。安德鲁和兰德警官在角落里不断说着什么,山姆灰头土脸地缩在另一边,见我们下来,疲惫地招了招手。“他们把弗兰克弄走了。”他有气无力地说,“兰德警官要和每个人单独谈谈,在把我们运到警察局之前。他还说,我们从现在起不允许私下交谈任何有关刚才发生的事情。啊,我看我还是闭嘴吧,他正瞪着我呢。”
  我们三个女孩紧紧地挤在一起,握着彼此的手,努力保持镇定,包括我。在人刹车上动动手脚是一回事,亲眼看到有人躺在血泊里是另一回事。天啊,刚才弗兰克的胸前血液喷涌而出,像殷红的喷泉,他的脸瞬间变色,从皮肤下浮出死人的灰青——真的吓到我了。
  安德鲁回来了,不断抽噎着,一滴明晃晃的鼻涕挂在他的鼻尖上。“山姆,兰德警官叫你过去。”他只说了这句话,便一屁股坐到地上,谁也不理,痛哭流涕。
  山姆耸耸肩,迈着大步走过去。
  我感到喉咙有些发紧,像是刚刚吞了一大口灰尘。虽然我并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么紧张。
  下一个是温蒂。
  下一个是戴安娜。
  下一个是我。
  “克莱本小姐,请坐。”兰德指了指他面前的椅子。等我坐下,他便一言不发地注视着我,同时摊开膝上的笔记本,右手夹起记录笔轻轻转着。我意识到他根本不急于开口,他有的是时间用灰蓝色的眼睛把我里里外外,包括灵魂审视个透。那段时间是绝对的沉默,我在他目光的逼视下开始局促,双手几乎忍不住要绞到一起。
  冷静,冷静。我对自己说,这个爱尔兰人抓不住你任何把柄,他只是习惯对每个嫌疑人都这样施加精神压力罢了——嫌疑人,这就是现在我们五个人的处境。
  他毫不疲倦地盯着我的眼睛,仿佛要从里面挖出什么来。我多么想掉过脸,避开他的视线啊,但那样无疑是一种无声的认罪。镇静,多罗茜。我对自己说:你什么也没做,不要冲动。
  突然他的目光一闪,似乎终于发现了有趣的东西,他开口了:“您是半路上搭车的人,克莱本小姐。”
  “是的。”所以我比其他人都没有杀人动机,我之前不认识他。我很想这么补充,但我清楚警察的那套方式:他们会让你不知不觉中说多,然后在你都没注意的蛛丝马迹里抓住些东西。
  你绝对不会喜欢的东西。
  我闭上了嘴,兰德悠闲地点着记录笔,仿佛那不过是件玩具,根本没有用来写字的功能。
  “你什么时候搭的车?”
  “大约下午三、四点钟。”
  “然后一直都和这帮人在一起?”
  “是的。”
  “那可是很长一段时间了,啊哈?”
  我发觉掉进了兰德的陷阱。这个看上去并不老的警察该死地富有经验,我能想像他们的工作方式:不放过每一个人,把每个人都假设成杀人犯。
  兰德一直在等待我的辩解,但他的期盼落了空。我始终用无辜的眼睛望着他,似乎在说:是的,不算短的一段时间——那又怎么样?
  “克莱本小姐。”他再次开口,话音夹杂着一丝愠怒,“他们已经告诉了我你在弗兰克死去之前失去控制,叫喊的那番话。我必须要说,很有趣。”
  “我忘记了当时说过什么,我那时很激动。”老天,我当然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我快后悔死了。为什么我那么未卜先知呢?
  他身体猛然前倾,似乎发现了猎物的狮子:“为什么激动呢?”
  “因为我讨厌他碰到我。”
  “为什么?”
  噢你这该死的,不允许女生有一点点怪癖吗?不愿被异性触碰的女孩子多了,一定要我说我有精神洁癖吗?
  看我再次陷入沉默,他微笑着抛出一个诱饵:“在这之前山姆在你脸上上下其手,而你并没有什么过激反映,克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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