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赶上了人流,却不想,前方也埋伏了暴动分子,跑在最前面的逃民被一枪击毙,后面的人开始慌了神,原本还算有序的逃亡人流霍地燥乱了。
乔芊羽和梁裴还没有收住脚,就被猛然掉头跑回来的人个冲得东倒西歪,像是海浪中一根瘦弱的水草,在狂躁咆哮的巨浪下摇摇晃晃,一不小心就被连根拔起卷进深海。
梁裴紧抓着乔芊羽的衣服,指尖由于用力泛着不正常的白,“芊羽,跟紧了!”
话音刚落,前方传来机枪扫射的声音,原本慌乱的人如被惊了的野牛,横冲直撞,有人被撞到了,后面的人只顾着逃命,直接踩着过去。
梁裴尽量往乔芊羽身边靠,这会儿,怀中的孩子就成了累赘。孩子被一个难民抱着的行李钩住了衣服,梁裴嘱咐乔芊羽紧跟着自己,伸手去解。
那人只顾着逃命,哪里还能等梁裴去解,直接一个用力,擦着孩子嫩嫩的肌肤划过去,孩子疼的放声大哭。
等梁裴处理好回头找乔芊羽的时候,哪里还有她的影子,到处都是逃命的难民,黑压压一片,又加上今晚阴天,找起来更加困难。
“芊羽--乔芊羽--你在哪儿--”梁裴站在四处逃窜的人群中大声呼喊,在晚上,声音传的个外远,他甚至听到了自己声音的回声,却没有听到那个让他焦心的声音回应他。
他很快被人群冲的离开了原地,抱紧了孩子,顺着人流向前找去,他一定要找到她。现在到处都是暴动分子,她又带着一个孩子,万一……不,没有万一,一定没有。
梁裴僵着身子被路过的人撞过去,再走回来,他就像是逆风行走的骆驼,坚持着,要给自己爱的人一个避风的港湾。
一夜的混乱,等到人潮散尽,空荡荡的地方,除了偶尔的几声枪响,静的骇人。孩子往梁裴怀里缩了缩,眼睛眯着,上下眼皮直打架。
梁裴揉着撞得酸痛的胳膊,放眼望去,借着启明星的光,可以看到,附近一个人也没有。乔芊羽到底去哪了?
只不过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她怎么就从自己身边消失了?
如过乔芊羽有事,他会自责一辈子,痛苦一辈子。
“哥哥,我困。”孩子趴在梁裴的肩头,已经累到了极致,可是看看四周或明或暗,云彩飘过,遮住星子,天又暗下来,路边的树木像是一个个鬼影,孩子抖了两下,“哥哥,我害怕。”
梁裴拍拍孩子的脑袋,把他按在自己肩头,“闭上眼睛别看,睡吧,有哥哥在。”
梁裴不死心的抱着孩子又向前走了几百米,尽量睁大了眼,不放过一处地方,看到的只有慌乱中被人们扔下的行李,还有被踩得变了形的人。看到那人的惨状,长久没有进食的胃一阵蠕动翻涌,嘴里泛着酸水,他强硬的逼着自己咽回去。
他知道,不能在这么找下去了,他不是一个人,他还带着一个孩子,要是再找不到新的救助营,孩子会饿死的。
梁裴最后望了一眼,芊羽,你定会没事的,一定!
乔芊羽 人流强大的冲击力身不由己的被拥着挤着带到不知名的方向,她大声呼叫梁裴,可是,远处的轰炸声,机枪扫射声,人群哭喊声,汇成一片,她的声音被淹没在其中。
她只能抱紧了孩子被迫随着人群走,既然不能左右,那就顺从。
只有躲过这一劫,等安稳下来在找梁裴。在这一刻,当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她变得无比的冷静。
她知道,站在原地无疑的等死,不是被机枪扫射死就是被踩死。摔倒在地被人踩的大多是老弱病残和妇女,根本没有人敢伸手去扶,你一旦停下来,就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倒在地上被踩死的人。
怀里的孩子成了她唯一的支撑,她告诉自己,一定要保护好孩子,一定要带着孩子逃出这里。
一路的逃亡,等缓过神来,天已经放亮。原本平静喧嚣的大街上,现在只剩了杂乱无章和被迫丢弃的房屋,一片狼藉。
孩子在颠簸中醒来,有些茫然的看着四周冒烟的房子和脏乱的街道,他的家也在其中,只是,多日的逃亡已经让他忘了家的样子,甚至连自己家具体在那一片都记不清了。
从小他就生活在这种颠沛流离的逃亡中,但是,这一次身边没有爸爸妈妈的陪伴,他害怕。小手仅仅揪着乔芊羽的衣服,肚子咕咕叫起来,孩子不好意思的摸摸肚子,黑黑的肚皮呈现一种不正常的病态浑圆。
因为他们长期处在吃不饱的颠沛流离中,饿的时候什么都去吃,长期的营养不良破坏了肝脏功能,导致肝脏硬化。
孩子摸着自己的肚子,看着乔芊羽,晶亮的眼睛里,有着对食物的渴望,却是咬紧了牙没有说出来。过多的灾难经历让他懂得太多,太多。
“拿着,吃吧。”乔芊羽从包里掏出昨晚省下的食物,递到孩子手里,孩子对着食物咽了下口水,把面包凑到乔芊羽嘴边。
“姐姐不饿,你吃。”乔芊羽眼圈红了,她吸了吸鼻子,把孩子抱紧。
小孩执拗的拿着已经干硬了的面包凑在乔芊羽嘴边,嘴巴里快速的咽着口水,乔芊羽要了一小口,干涩的难以下咽,却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面包。
孩子咧嘴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齿,抱着面包啃,满嘴的都是面包渣。
“别急,慢慢吃。”乔芊羽给孩子擦着嘴,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会儿。
路上静的吓人,偶尔有几个逃难的跑过去。乔芊羽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只能凭着感觉走,可是,这样能撑得了多久?
也不知道梁裴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休息的差不多了,乔芊羽抱起孩子赶路。坐在路旁的时候,她就暗暗观察那些逃难的人的去向,现在攒足了力气,顺着他们的方向走就行了。
小孩也懂事了,从乔芊羽身上爬下来,拉着乔芊羽的手,“姐姐,我自己能走。”
芊羽摸摸孩子瘦的只剩骨头的小手,攥在手里,坚定的点点头,是对孩子的鼓励,也是对自己。她相信,只要她不放弃,一定能够逃过这一劫。
顺着道路走着,一路跑来,到处都是破败不堪,好好的家园,就这么被毁了。
还好路上的人也不多,不像昨晚那样都忙着逃命,现在的他们可以算是悠闲了。
正慢悠悠的走着,忽然听到后面传来一阵燥乱,乔芊羽回头望去,五六个人拼了命似的往这边跑,她拉着孩子赶紧避开。
等看清了后面的人,已经来不及了。
凭着本能反应抱起孩子,跟着那几个人往前跑。后面是打枪的警告声。乔芊羽不敢回头,只是凭着本能往前跑,她感觉,那子弹就像是长了眼一样,追着他们。
不行,这样跑下去不是办法,瞥见一旁的小胡同,乔芊羽忍着恐惧向后面望了一眼,趁他们不注意,躲了进去。
她捂住孩子的嘴,屏住呼吸,听见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直跳,像要跳出嗓子眼来。
静静的听到外面没有了声音,又在里面躲了一会儿,乔芊羽让孩子先在里面,自己走到胡同口张望了一番,确定安全了才领着孩子出来。
现在真的是不知道去哪了,到处都是反动分子,该国的军队,无论是从装备还是素质上,都不低反动派。
有些从前线下来的老兵,仗着自己资格老,对百姓是强取豪夺,跟这些个反动派没什么区别,真到了要他们大仗的时候,跑得比谁都快。看在,在前线几年也不是没有收获的,起码学会了逃跑不是?
刚领着孩子走了几十米,就看到有人拿着枪返回来,这会儿跑已经来不及了,乔芊羽强忍着恐惧不表现出来,手心的汗还是显示了出来。
孩子瘦瘦的小手回握着乔芊羽的手,晶亮亮的眼睛里充满了坚定。只有亲身经历过才知道,当你面临死亡的时候,再多的伪装下,都是对死亡的恐惧。她甚至感觉到自己的牙齿在大架,腿也使不上力气。
“我引开他们,你跑。”乔芊羽低声在孩子耳边说完,孩子摇摇头,小手紧紧的攥着她的手。
“乖,听话,不然我们俩一个都活不了。”在死亡面前,没有人敢说自己有多伟大,可以把生的机会让给别人,只是她知道,只有她去作饵,孩子才有活的希望,不然,两个人得一块死。
横竖都是死,为什么不用自己的一条命去救一条命呢?
两个拿着手枪的男人正向这边一步步走来,只要他们俩其中任何一个有逃跑的迹象,那枪中的子弹一定会穿过那人的脑袋,一枪致命。
背对着他们,能清晰的听到男人的靴子踩在地面上的嘚嘚声,这个声音和心脏形成共振,就如一道催命符,让人呼吸紊乱,胸口堵闷。
乔芊羽缓慢的转过,看到男人举枪,瞄准,手指扣动扳机……
砰--
乔芊羽看到一朵朵血花绽放,蔓延,凋谢,如妖冶的曼陀罗,代表着死亡。眼前都是血的鲜红,不绝于耳的枪声,人的呼喊声……
“芊羽--芊羽--”谭冥抱着乔芊羽紧紧的搂在怀里,吻着她脏兮兮的额头。
她能感觉到覆在额角那片柔软的颤抖,缓缓睁开眼,该是她做梦了,谭冥怎么会到这里来呢?
她抬起手,手臂酸麻无力,一点点描绘那张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从眉峰到英挺的鼻梁到柔软的唇瓣,指尖传来刺痛,乔芊羽脑袋一震,惊醒过来。
“谭冥……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忍了多日的委屈、害怕,在见到眼前的人时全部释放出来。
“是我,是我……”怎么也抱不够,吻不够,想要把她揉进身体里,那样,她就再也不能离开自己了,“说,你以后还敢不敢乱跑了?”
谭冥打了下乔芊羽的小pp,看到她脏兮兮的小脸,干裂的唇,深陷的眼窝,心里疼的厉害。真想把这个不长记性的女人给打一顿,让她受点教训,看她以后还敢不敢乱跑,还敢躲着自己。
可是,他捧在手里疼还来不及,哪里又舍得打。
打不得骂不得,只能狠狠的抱在怀里,狠狠的瞪她,狠狠的吻她。
乔芊羽害羞的把谭冥推开,这里可是大街上,就算是在国外也用不着入乡随俗的这么开放吧。
她还担心着孩子,还有,刚才那一枪……
“乱动什么,给我老实待着。”谭冥把那乱扭的小脑袋给按在怀里,不远处,躺着两具尸/体。
就在反动分子要扣动扳机的前一秒,谭冥率先开了枪,没给对方反应的机会,啪啪,两枪全部毙命。
一想到刚才那个场景,他的心就像被子弹射穿一样疼。
那时候,乔芊羽就站在反动分子的射击范围,正是他们的射击目标,当看到这一幕,他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替他做了反应。
出手迅速、准确,一气呵成。
闻着属于谭冥特有的气息,乔芊羽顿时觉得心安了,她突然反应过来,谭冥穿的是军装,他……他不是退伍了吗,怎么又穿上军装来到这里了?他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啊?
乔芊羽揪着谭冥的军装,一脸质问,“你怎么会到这里,还是跟部队一起来的,你不是应该在黎安市吗?”
谭冥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一本正经的说,“我以为你不要我了,觉得生活无望,就回到部队了。这人反正早晚也是死,死的有意义点不是更好?”
乔芊羽锤了他一下,她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死”字。好好的大少爷不做,进什么维和部队,让人跟着担惊受怕的。
“你胡说什么!再这么说我就不理你了!”一想到刚才亲眼看到子弹射入人的脑袋的情景,她就浑身哆嗦,生命的脆弱,让人感觉到无力又恐惧。
“老婆的意思是再也不会离开我了?你看我这张嘴,是我胡说,我老婆从来都没有不要我。”谭冥显然是故意歪曲她的意思,厚着脸皮的往上贴,也就只有乔芊羽能让他这样放下一个男人的架子。
“你……几个月不见,你怎么这么油嘴滑舌了。”乔芊羽点着他的鼻尖,把手上的灰土全摸在他脸上,这样看着才舒服。
谭冥揪着那小指头,也不嫌脏,一口咬住,吮吸着,眼眸里蓄着邪恶的笑,让乔芊羽想到眸光不和谐的动作。
“我要是再不会说话,我老婆可就跟着别人跑喽。”加了力道,在指头上,要了一口,留下一圈不深不浅的牙印儿。他要是不追来,那可不是便宜了梁裴那个不男不女的。
他的女人,绝对不允许别的男人觊觎。
“你找打,我什么时候跟人家跑了?”这莫须有的罪名她可不能背,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好不好。
谭冥自然不会说他一直跟随着她的脚步,更不会说差点爬上了别人的老婆的床,虽然是个误会,但是那也丢了咱谭大少的脸面。
更何况是在娇妻面前,这个绝对不能说。
谭冥腆着脸,一副不羞不臊的样子,凑上去给乔芊羽打,“我就知道老婆不舍得。”啄了啄她微翘的小嘴儿,“老公还有任务在身,听着动静是大部队过来了,你先跟着医务人员回去。”
乔芊羽听着整齐划一的步伐,知道军队有军队的纪律,虽然心里不舍得,但是,她绝对不是一个拖男人后腿的女人。
她从谭冥怀里钻出来,给他整了整衣服,像模像样的敬了个军礼,“一切小心。”
谭冥在她额前印下一吻,久久不动。最后,狠心闭上眼,转身。
“嗳,等等,谭冥,梁裴也在这里,你多留意一下……”看到谭冥后背的僵硬,她还是说了下去,乔芊羽知道,谭冥不爱听,不然,她也不会留到最后才提出来,“他救过我……”
只一句话,就让谭冥心甘情愿的去找梁裴,救梁裴。因为他救过乔芊羽,不是为了报恩,而是为了不欠他的,这样乔芊羽就不会有负担。
“知道了,等我。”踏着步子归队,一应的迷彩服,乔芊羽却能一眼看到那个她心爱的男人。
“走吧,我们先回不对。”一位医护人员过来拉了她一把,他用刚才的时间给孩子做了个简单的检查,还好只有些小擦伤,消消毒上点药就没事了,只是,孩子严重的营养不良,吃进去的东西根本消化不了。
这个女人也不简单,能带着孩子一个人逃出来,还把孩子保护的这么好,医护人员对乔芊羽的印象分顿时提高了。
“你知道谭冥什么时候回的部队吗?”乔芊羽自然不会信谭冥那一套说辞,他是那种会自暴自弃的人?
“没多久,几天前吧,我听说他当时给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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